德国FH模式对我国应用型本科工程教育的启示

胡兴志，王纪坤，张 勇，杨兴波

(华北科技学院机电工程学院，北京东燕郊 101601)

FH即德国应用科学大学(Fachhochschule)，在德国高等教育体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它建成于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经过40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套从办学理念、培养目标到教学内容、课程设置都比较成熟完整的应用型人才培养体系。至今，德国有约三分之二的工程师，一半的企业管理人员和计算机信息技术人员毕业于应用科学大学。FH模式的成功，使德国工业持续获得高质量的工程技术人才，这也是德国工业产品质量优良、技术先进，具有竞争力的重要原因。我国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学习借鉴FH模式，取得了初步成果。但相当一部分新升本科院校定位不够准确，在学术型和应用型之间徘徊。即使是定位于应用型本科的院校，在人才培养模式方面仍然缺乏清晰的思路，尚未建立完整的应用型人才培养体系。因此，学习和借鉴德国FH模式和我国部分院校与德国合作办学的成功经验，对于多数应当发展为应用型本科的新升本科院校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德国FH模式的特点

1.1 以双元制职业培训为基础的生源条件

从生源条件看，应用科学大学(FH)的学生入学前一般都具有相应的实践经验。应用科学大学(FH)学生来源主要来自专业高级中学、高级专业学校、完全中学、专业完全中学。其中，专业高级中学主要接收已经接受过双元制职业培训的实科中学毕业生;高级专业学校本身为职业教育机构，学生一般在此之前都已经接受过双元制的职业培训;完全中学和专业完全中学学生在毕业后如果没有接受过职业培训，则一般要进行实习才能进入应用科学大学学习。

1.2 以能够解决实际问题的工程技术专门人才为培养目标

从培养目标看，应用科学大学(FH)的教育目标是培养掌握科学的方法、擅长动手解决实际问题的工程技术专门人才。为保证这一培养目标的实现，应用科技大学的学制为4年，采用“3+1”模式，即有两个学期(一年)为实习期，这是决定并影响其教学质量的关键因素。应用科技大学的课程根据其培养目标而设置，课程体系和教学模式都面向职业和实践，从实际效果出发，企业需要什么，学校就教什么，学生就学什么。就教学方式而言，应用科学大学(FH)的课堂教学分为理论课和习题课，两者分得很清楚，而且在教学课表上可以清楚反映出来。理论课就是讲授理论知识，习题课就是做练习，目的是提高学习的计算能力和实际应用能力。理论课和习题课的教学时数比例通常为2:1，可以是同一个教授讲授，也可以分别由2个教授讲授。

1.3 校企结合的人才培养方式

从人才培养方式看，应用科学大学(FH)采用学校与企业紧密结合的双元合作教育模式。德国的应用科学大学是随着企业需求的增长而发展起来的，与企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学校与企业相互依存。人才培养由校企共同承担，学校负责理论教学，企业负责实践教学，并为毕业生提供工作岗位。企业是学校生存的依靠、发展的源泉;学校则是企业发展的人才库、技术革新的思想库。

应用科学大学(FH)的专业设置具有鲜明的面向行业的特征，如:不伦瑞克/沃芬比特尔应用科学大学一个校区在大众公司总部沃尔夫堡，汉诺威应用科学大学的附近有大众公司分厂，埃斯林根应用科学大学的附近有奔驰公司，因而都设有车辆工程专业或机械制造专业，为所在地区培养汽车行业的工程师;奥登堡/东弗里斯兰/威廉港应用科学大学所在地航海业和造船业发达，该校也设置了相应的专业。

1.4 双师型的师资队伍

从师资队伍看，应用科学大学(FH)的课程实行教授负责制。课程一般由教授主讲，每一教授配有至少1名教学助理，协助教授进行相关课程的实验准备和实验指导。根据德国《高等教育总法》的规定，应用科学大学(FH)教授的聘任条件相当严格，一是高校毕业;二是具有教学才能;三是具有从事科学工作的特殊能力，一般应有博士学位;四是在科学知识和方法的应用或开发方面具有至少5年的职业实践经验，其中至少3年在高校以外的领域工作，并做出特殊的成绩。为了鼓励教授们加强与企业的合作，进行技术转让或从事应用型科研开发活动，有些联邦州还规定，应用科学大学(FH)的教授每4年可以申请6个月的学术假，下企业了解企来发展的最新状况。

1.5 以企业为主导的实践教学

从实践教学看，应用科学大学(FH)实践教学的过程与管理均以企业为主导。企业主导应用科学大学(FH)的整个实践教学过程。应用科学大学的新生进入应用科学大学主要学习阶段后，又会有3个月的企业实习，同时在学校里学习的内容主要来自企业，强调实践性和实用性，学生还要经常去企业参观考察，了解企业工作情况以及实际的工作程序和方法，实验、设计、实践练习、实习等环节占教学总学时数的2/3，学生有充足的接触实际、自己动手操作的机会。校内实训课采用的是跨学科与解决企业问题为导向的学习方式，而不是强调教学中对学科知识的理论探讨和分析。在专业课教学中，来自企业的兼职教师广泛采用“应用性项目教学法”，通过围绕某一实际项目实施教学。

企业以接受和指导学生实习培训为己任。德国的企业普遍积极、严格地遵守义务接收应用科学大学(FH)的学生实习和培训的法律规定，并把这种校企合作看作企业自身发展中重要的一部分。

企业同时是评价、考核实践教学成果的主体。学生在企业培训期间，其实习成绩的考核与评定工作由企业负责。实习结束时，企业指导人员将为学生出具一份实习工作鉴定;学生要完成一份详尽的来自企业的实习报告。同时，学生毕业论文(设计)的题目70%由企业结合实际需要解决的问题提出，并大多在企业中完成。企业教师作为学生的第一指导教师，学校教师作为学生的第二指导教师，毕业论文(设计)的答辩及成绩的评定由企业和学校联合组织。

2 我国与德国合作办学的成功经验

我国最早与德国合作办学，培养应用型人才的是浙江科技学院。浙江科技学院原本是1980年成立的浙江大学附属杭州工业专科学校。2001年更名为浙江科技学院。在20年的本科应用型人才培养实践中，浙江科技学院不断推进教育开放，实施合作工程，为学生成长成才提供更大空间和平台。2000年起，浙江科技学院与汉诺威应用科学大学等8所同类高校签署中德联合培养本科生项目协议书(“2+3”项目)，开展中德双校园联合培养高素质本科人才，现已有700多位学生走出国门，每年都有学生以出色表现荣获德国学术交流中心(DAAD)颁发的外国留学生杰出成绩奖。毕业生活跃在中德科技交流、经贸合作的第一线。该项目经过多年发展，已成为浙江高校中外合作办学的一个成功范例。目前，中德联合培养本科生项目已经从“2+3”项目拓展为“4+1.5”、“3+1”、“3.5+0.5”等多种“双学位”、“双校园”等合作模式。

浙江科技学院与德国合作办学的主要做法和经验是:

2.1 强化队伍建设拓展国际视野

浙江科技学院从体制机制上入手，切实加强国际化、“双师型”队伍建设。建立了青年教师进企事业单位实践进修制度，要求赴企事业单位“挂职”，通过“跟班”锻炼、产品科技开发等途径，提升青年教师的实践应用能力，了解地区产业发展最新动向。学校还通过相关制度和政策，引进高级工程师充实教师队伍，制定《企业师资聘请和管理办法》，聘请企业高水平工程专家来校兼职任教，推进“双师型”师资队伍建设。卓越计划各试点专业更是严格遴选教师，如机械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就要求理论课程主讲教师应具有博士以上学历和5年以上企业工作经历，实践课程教师应由具有中级以上工程系列职称和8年以上企业工作经历的教师或企业工程师担任。这些具有丰富工作经验的师资队伍为应用型人才培养提供了师资保障。

浙江科技学院充分利用中德合作项目和平台，每年选派教师赴德国高校进修、培训，聘请国外合作院校教授来校任教和指导。近年来，学校利用国家留学基金委、省教育厅和学校各类选派渠道，有计划地选派一批优秀中青年骨干教师，结合在建教学项目和在研科研项目、国际交流与合作项目，到国(境)外高校(研究所)学习研究或课程进修，拓宽教师国际视野，提升教师的学术和教学水平。

通过政策的持续保障，现专任教师中有企业经历“双师型”教师已占教师总数的三分之一，工科专任教师中这一比例接近50%。专任教师中经过三个月以上对外交流的近五分之一，其中有对德交流经历的占教师总数的15.2%。

2.2 构建应用型人才培养模式，形成以能力培养为核心的课程体系

以中德合作为核心的国际交流合作教育改革形成了学校培养应用型人才的鲜明特色。20多年来，学校以中德合作为核心，持续推进人才培养的改革与实践，提出了“学以致用、全面发展”的教育理念，构建了应用型人才培养模式，形成了以能力培养为核心的课程体系。学校服务地方、面向行业，为地方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输送了大批“下得去、留得住、用得上、干得好”的优秀人才。近5年毕业生初次就业率名列国内同类院校前列。就业岗位集中于企业，体现应用型特色。用人单位普遍认为，学校毕业生具有实践能力强、综合素质高的明显优势，吉利集团、浙江贝因美等知名企业“打包”要走毕业生。毕业生中涌现了一大批成绩显著的业务骨干。

2.3 重视创新创业教育 提高学生创新创业能力

德国FH培养的高层次应用型人才不仅在实际工作中具有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而且还具有很强的创新能力。而我国现阶段正处于现代工业发展阶段，需要大量高层次应用型创新人才，浙江科技学院在办学过程中十分注重提升学生的创新创业能力，源源不断地为社会提供“两创”人才。

浙江科技学院大力倡导学生参加各类大学生科技竞赛，培养学生创新能力，每年参与竞赛活动的学生近万人次。近5年，大学生科技竞赛成绩优异，获得国际奖41项，国家级奖326项，省级奖1672项。取得实用新型专利369项，外观专利400项。学校加大综合性、设计性、创新性实验课程的比例，在工科专业实验中，综合性、设计性、创新性实验比例接近50%。机械学院在2008版培养方案中，打破原有的实验教学课程体系，取消所有课程实验，将基础实验、专业实验、综合实验加以整合，通过模块优化实验内容，强化学生创新能力和综合素质。近3年来，学校先后有两位同学获得具有设计界奥斯卡之称的德国IF设计大奖。学校将创新创业教育作为人才培养和教学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创业教育进课堂进学分，形成了由创业教育核心课群、拓展课群、复合课群等组成的完整的创业教学课程体系和一支跨学科专业化的创业教育教学团队。

2.4 举办“中德论坛”，拓宽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道路

2007年9月22日，在浙江省教育厅主办、浙江科技学院承办的“中德论坛: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上，中德两国15所高校签署了“杭州宣言”。与会各方在宣言中承诺，将加强中德应用型人才培养院校在教学、科研、人员交流方面的合作，共同开展更多的双边或多边合作项目;长期设立论坛，作为中德合作应用型人才培养院校间开放的联盟，以适应中德两国经济发展的需要;每两年举办一次论坛大会，会议可在中国或德国举行，以此增进中德应用型人才培养院校间的联系与沟通;建设论坛专题网站，出版论坛论文集，加强在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方面的信息交流;设立中德企业咨询委员会，积极吸纳企业对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的意见和建议，加强校企合作;为中德两国教育主管部门提供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方面的决策依据和建议，争取两国政府的支持。签署宣言的中方高校除浙江科技学院，还有南京工程学院、宁波工程学院、湖南工程学院、黑龙江工程学院、台州学院、浙江万里学院。德方高校有:汉诺威应用科学大学、德累斯顿技术经济大学、纽伦堡应用科学大学、肯普滕应用科学大学、科堡应用科学大学、不伦瑞克/沃芬比特尔应用科学大学、埃尔富特应用科学大学、莱比锡技术经济文化大学。

3 借鉴FH办学模式，推进高等工程教育改革

近年来，我国教育行政部门对德国应用科学大学(FH)的办学模式及其取得的成功给予了高度关注，一方面，就应用科学大学(FH)办学模式引入中国进行了有益尝试，积极支持一些大学与德国应用科学大学开展国际合作教育。较有代表性的有浙江科技学院、同济大学中德工程学院、上海理工大学上海—汉堡国际工程学院和华东理工大学的中德工学院，其中，浙江科技学院与同济大学中德工程学院还是两国政府间的项目。另一方面，就是借鉴德国应用科学大学(FH)的办学模式而决定实施的“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成为我国实施高等工程教育改革，促进高等工程教育质量全面提升的重要举措。

如何借鉴FH办学模式，有效实施“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必须注意以下几方面的问题。

3.1 转变教育理念，明确指导思想

树立“面向工业界、面向未来、面向世界”的工程教育理念，以社会需求为导向，以实际工程为背景，以工程技术为主线，通过学校和企业的密切合作，统筹规划学生校内学习和企业学习所应达到的培养目标，着力提高学生的工程意识、工程素质和工程实践能力，从而创建具体中国特色工程教育模式。

3.2 确定培养目标

明确要培养造就一批创新能力强、适应企业发展需要的各类工程技术人才。根据不同高校的人才培养目标，工程技术人才有本科工程型、硕士工程型、博士工程型三种。多数应用型本科院校，首先要培养工程型本科人才，逐步创造条件，开展工程型硕士研究生教育。

3.3 选择参与企业

主要是传统产业和新兴战略产业。具体到某一个高校在选择本校合适的专业领域时，要结合学校的办学定位、人才培养目标及优势与特色。

3.4 制定培养标准

有通用基础标准、行业专业标准和学校培养标准三个层次。通用基础标准是“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在国家层面的标准，是引导性标准;行业专业标准是在通用标准指导下，规定一个具体专业的工程师培养应该达到的基本要求;学校培养标准是在通用标准的指导下，在行业专业标准的规定下，高校根据本校情况制订的一个具体专业的培养标准，体现本校的定位、优势与特色、服务面向。学校培养标准必须细化为知识能力大纲，依据知识能力大纲对课程进行整合，将知识能力大纲落实到具体的课程和教学环节。

3.5 探索培养模式

由企业和高校联合进行培养，培养过程包括在校内学习和在企业学习两部分，本科学生和硕士研究生的工程实践时间(包括毕业设计)累计均要达到一年。企业培养方案由校企联合制定，这一方案必须对学生在企业学习阶段的培养目标、培养标准、培养计划(课程或环节)、实施企业、工程实践条件、师资配备(应与学生规模相适应)等方面作出具体明确的规定，体现可操作性。

3.6 培育师资队伍

参与“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的教师要具备在企业工作的工程经历。参与高校要优先聘请有企业工作经历的专兼职教师，切实提高专业课教师中具备在企业工作的工程经历的教师比例，确保在4年内每一届学生有6门专业课是由具备5年以上在企业工作的工程经历教师主讲。对工科教师的评聘与考核从侧重评价理论研究和发表论文，转向评价工程项目设计、专利、产学合作和技术服务等方面。

4 结论

1)在我国高等教育从精英化走向大众化的时候，盲目追求学术型，或千校一面，可能使一批高校特别是新升本科院校走上弯路。而从经济社会的实际出发，走培养应用型人才的道路，则将给这些院校开辟一条新路。在这方面，德国应用科学大学(FH)的人才培养模式给了我们十分有益的启示。

2)浙江科技学院与德国合作办学，取得了成功经验。他们的经验表明，与国外院校合作，开展国际化办学，是提升高校办学水平的主要途径。同时。要结合中国国情和地方或产业特点，使国际经验本土化。

3)借鉴德国应用科学大学(FH)的办学模式而实施的“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是我国实施高等工程教育改革，促进高等工程教育质量全面提升的重要举措。在实施此项计划中，关键是企业实践学习能否取得实效。我国在这方面与德国相比还有很大差距。只有通过政府的舆论和政策导向来引导企业和高校之间达成合作，特别是国家要制定相应法律法规，把工程教育作为企业的职责之一，制定相应的鼓励政策，从而建立企业参与工程教育的长效机制，才能使这项计划顺利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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