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明清时期豫西地区环境恶化与生态保护研究

2014-03-30朱绍祖

关键词:豫西林区植被

朱绍祖

(西南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重庆 400715)

明清时期豫西地区环境恶化与生态保护研究

朱绍祖

(西南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重庆 400715)

明清时期,豫西地区有大量人口涌入,西部山区得到深入开发。在开发同时,生态环境逐步恶化,主要表现为森林植被资源的破坏和动物多样性的减少。由此而引发的环境形势不容乐观,各种有意识和无意识的环境回归与重建,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生态环境恶化造成的严重后果。

明清;豫西;环境恶化;生态保护

目前环境史研究日渐兴盛,然而极易陷入某种误区,即认为历史时期的生态环境比现在好,生态环境恶化呈直线下滑趋势。此理解显得有些片面和扭曲。受人类活动的影响,生态环境发生变化,其中既有不良的影响,也有积极的行为。笔者以明清时期豫西的情况为例,就环境恶化与生态保护做深入探讨,以期对生态环境史研究有所裨益。

一、森林植被资源被破坏

豫西以山地丘陵为主,境内山脉主要有崤山、熊耳山、外方山和伏牛山等,习惯上称为“豫西山地”,范围大致包括今南阳、平顶山、洛阳、三门峡地区。历史时期,豫西生态环境良好,森林植被覆盖率高。据马融《广成颂》:“其植物则玄林包竹,藩陵蔽京,珍林嘉树,建木丛生,椿、梧、栝、柏、柜、柳、枫、杨,丰彤对蔚,崟頟椮爽。”[1](P1956)可见豫西不仅林木茂密,而且种类繁多。西峡菊潭,在东汉两晋时景致诱人,到唐宋两代依然吸引不少眼光,但至元明时期已经衰败。李蓑《菊潭》:“遗迹芜没无处寻,夜雨春风长荆谷。”[2](P798)菊潭的美景不复。元明之际,郏县小峨眉山“官失樵采之禁,日月云迈,将复沦没,莫知谁何。斧斤相寻,草木已空”[3](P64)。在经济开发过程中,豫西的森林植被遭到破坏。

平原作为传统垦殖区开发基本饱和,豫西山区森林资源丰富,早在宣德时,就有大批外来人口流入。宣德三年(1428年),工部李新称:“山西饥民流徙至南阳诸郡,不下十万余口。”[4](P1038)成化时,“河南岁歉,民饥入山就食,势不可止”[5](P566)。平原地区若发生灾荒,有大批移民出于谋生而进入西部山区,促进山地资源开发。

明清时期豫西鲁山、卢氏、灵宝、嵩县等地,森林植被多为次生林和经济林,平原因开垦过度,基本没有森林。伊阳上游“时值秋霖泛溢,漂木植沿流而下”[6](P510),山区水土流失已呈现,低山丘陵改造后大部为经济林区。“乾嘉垦殖”以后,平原林木被砍伐殆尽,山地林区亦锐减,植被遭到破坏。据张学林《会查伏牛山详文》:“查各山之荒地,易垦者俱已开垦成熟,间有未垦皆山坡瘠土,树多石大,垦之似属无益。”[7](P39)伏牛山能够用于耕地开垦的地区基本开垦完毕。嵩县境内有松、楸、椵、桐、栎等树种,然而砍伐严重。以栎树为例,“合抱之木,山民戕伐,腐烂涧谷中者,弥望皆是,甚且急于垦荒,焚灰代粪”。以至时人感慨:“暴殄若此,天地自然之美剩几何,不匮山民后将何赖欤。”[8](P321)邓州原有白菊花及花蜡之贡,至乾隆时“则白菊花绝少,而花蜡亦不常有”[9](P285)。可见环境破坏日益严重。

虽然森林植被资源遭到破坏,但在高山深谷区人类的影响有限,伏牛山深麓“除河扒大石之外,树木阴翳,肥草甚少,且猪羊等畜惧引虎狼,以故山民不收其利,满山树木皆无樵采”[10](P39)。部分地区森林植被依然茂盛。

二、野生动物资源减少

社会经济的发展,导致人们对山地资源无节制的开发,植被破坏改变了动物的生存环境,导致动物生存环境的萎缩。

豫西山深林密,动物众多。唐代,“西南接邓、虢,皆高山深林,民不耕种,专以射猎为生”[11](P7716)。至宋代,豫西南与湖北交界有大象出没,“有象至黄陂县匿林中,食民苗稼,又至安、复、襄、唐州践民田,遣使捕之。明年十二月,于南阳县获之”[12](P1450)。元至元间,豫西大饥,死者甚重,虎哥赤“为军民免遭涂炭饥荒之苦,每晨出猎至暮,所获禽兽捆载而归,皆散之于民”[13](P901)。可见,豫西动物资源相当丰富。

明清时期豫西曾广泛分布有虎、豹、熊、鹿、獐等野生动物。山区经济较快开发,捕杀野生动物的情况较多。洪武时,“渑池之境,旧有虎害,耕夫行旅甚苦之”[14](P1223)。永乐时,“伊境尚属嵩,上店有虣虎群聚,道路不通”[6](P667),嵩县令募人捕虎,上店无虎患。汝州旧隶南阳,“道逆而阻,山行几四百里,每苦患虎噬”[6](P669)。从明前期的虎患来看,虎尚远离人类生活区,仅为害路途,阻断交通,说明人类的活动未危及虎的生存。

晚明以降,过度垦殖与樵采破坏了虎的生存空间,虎害时有发生。随着开发的深入,老虎等猛兽入城时有发生。据乾隆《裕州志》载:

万历三十三年,有豺入城之居民史过室。

康熙十四年,豹入城,街民击杀之。

康熙十九年,白面长须虎,去来如风,白昼行州境,伤人三十余。知州佟鹦彩督鸟枪手数百人,至之患乃息。

康熙四十五年,大乘山至菜山一带,地方有一白额虎,去来无踪,伤人无数,路几绝。南阳别驾张宏祚署州篆,焚牒祷神,虎始不见。

康熙四十九年,虎狼为祟,出入禾黍中伤人抵城下。

康熙五十年十月,有虎卧北城敌台下,知州董学礼率兵民杀之。

乾隆三年十月,东山有大虎为患,知州宋名立虔祷隍庙,即日率鎗手杀之,其虎两耳共有十三缺。[15](P88-96)

由于对虎的大量捕杀,此后方志中已少有虎患记载,其“土产”条目虽多列有虎、豹、熊、鹿、獐等,然虎“深山有之”[16](P203),在人类活动频繁的地区,野生动物已不多见。

除了老虎,其他动物资源也在减少,如成化时,鲁山岁贡“大鹿一只,原鹿六只”,嘉靖时大鹿已不多见,只能折作三只原鹿[17](P11)。唐县圣母池和内乡县清泉出产有绿毛龟[18](P6),自正德年间流贼作乱之后即绝迹。康熙时,内乡县清泉已隶属淅川,“而淅川人言绿毛龟近来亦不复见”[19](P358)。豫西地区的动物资源多样性减少,说明生态环境恶化在持续。

三、生态环境的回归与重建

生态环境恶化日益严重,人类意识到环境对人生存的重要性,出现了有意识或无意识的环境回归与重建行为。其实践主要包括植树造林,改善种植结构和寻找替代资源。

(一)推进植树造林

明清时期,政府倡导植树造林活动,明初即诏令“民间但有隙地,皆令种植桑枣,或遇凶歉,可为衣食之助”[14](P3390)。经济林区、居住林区、寺观林区因其特殊地位和因素而得以建设和保护。

首先,经济林区。如桑枣林、果木林、行道林得以种植。据统计,弘治十五年(1502年),汝州有官、民枣树57.2万株,户均53株;有柿树58.3万株,户均54株;有桑86.5万株,户均80株[13](P343)。鲁山县栗子园有栗数百株,另有桑园两处。[17](P16)乾隆时,行道林也得到种植。邓州知州“于各路设法劝民补种树三万六千八百余株”[9](P99)。经济林区得到建设。

其次,居住林区。汝州北部生存条件恶劣,“每夏秋淫雨,山水泛滥,居民淹圮者十常五六”,滑坡泥石流问题严重。地方官民于“渠旁植榆柳千余株”,此后“虽暴雨如倾盆翻瓢,而居民安堵”[3](P29)。邓州地方官“筑城凿池,绕外隍种树千株”[9](P397),用以改造居住环境。鲁山经改造后,“土壤沃而旱涝薄收,气候平而民无瘴疠,诚斯民之乐土”[17](P6)。

其三,寺观林区。寺观多建于环境清幽、林木茂密之处。元末,郏县广庆寺周围樵采开垦严重,林区大量被侵占,明天顺年间,“寺僧艺树,以株计三万有奇”[3](P70),基本恢复该区面貌。汝州风穴寺栽众多柏树,“桧柏参天,阴森蔽翳,一路风吹涛捲,如盖如幡,蔚然苍秀,不知几千株”[20](P125)。寺观林区因宗教信仰等因素得到妥善保护。

豫西地方官民有意识的植树造林,并对林业采取保护举措,原本恶化的环境逐步得到改善。

(二)调整种植结构

豫西种植结构较为落后,乾隆时特诏令河南“自桑柘榆柳以至枣梨桃杏之属,有间隙之地,不可种谷者,各就土性所宜,随处栽植,加意培养”[18](P29)。嵩县土壤贫瘠,耕种困难,“不任行犁,专恃人力,初垦荒田,得粟颇多。三年后土薄不堪艺植,则移垦他处,名为倒荒”[8](P246-247)。此种垦殖方式并不利于山区经济的长远发展。

玉米的输入为山区开发增添了活力。据乾隆《嵩县志》载:“粒大如豆,粉似麦而青,盘根极深,西南山陡绝之地最宜。”[8](P314)嵩县以盛产稻谷、粟、莳蓝和蔬菜等为主,“百货重轻之值,皆由钱定,……稻率十年而三稔,民日用不恒食,利其多易缗钱耳”[8](P315-316)。嵩县民因地制宜,根据土壤肥力,交替种植粟和蔬菜等,卖出后获利颇丰。“乾嘉垦殖”后,农作物的种植结构得到调整,商品经济得到发展。

(三)寻找替代资源

明后期,豫西矿产开发深入,金属冶炼对林木损耗巨大,煤炭资源大量开采,反映出林木薪柴的匮乏。寻找替代资源,减轻生产对林木植被的依赖,对林木的保护具有重要意义。

邓州、汝州、伊阳、鲁山、宝丰等地都储存有大量的煤炭资源。煤炭资源不仅用于居民生活,而且用于手工业生产。嘉靖时,知州募人开洞儿山、花墓山两煤洞,“民朝夕咸赖以爂,而向之黍秆、麻秸减价十之三四。老稚欢呼,各得其养矣”[21](P15-16),燃料危机得到缓解。煤炭也为手工业提供能源支撑,据宝丰《明知县袁亮修城详稿》载:在城南立窑烧砖,共烧制二万七千二百个砖,每万块砖用煤炭十石,总共用煤炭二十七石二斗。为烧砖打石的碎石,用煤炭六石,然而该价钱仅一百二十文[22](P108)。由此可知,以每石煤的价格为20文钱计算,那么修筑城墙的煤炭花费仅为544文。煤炭低下的成本,既满足了生产生活需要,更有助于减少对森林植被资源的破坏。

四、结语

总体而言,明初豫西环境相对良好,中期以后外来人口进入,加快了西部山区开发。明清之际,因战乱,人口锐减,森林植被得到短暂恢复。经过“乾嘉垦殖”浪潮,生态环境破坏严重,动植物资源锐减。人类意识到生态环境的恶化,积极采取防护措施,开展植树造林,调整种植结构,寻找替代资源,减少对森林植被的破坏。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生态环境得到回归与重建,但已不能恢复到原有水平,动植物资源的多样性难以恢复,人类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

[1] 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2] 南阳市地名委员会办公室.南阳市地名志[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7.

[3] 承天贵.正德汝州志[M].上海:上海古籍书店,1963.

[4] 明宣宗实录[M].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

[5]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M].北京:中华书局,1977.

[6] 张道超.道光伊阳县志[M].台北:成文出版社,1976.

[7] 陈循,等.寰宇通志[M].玄览堂丛书续集第七十册.出版社、出版年不详.

[8] 康基渊.乾隆嵩县志[M].台北:成文出版社,1976.

[9] 姚子琅.乾隆邓州志[M].台北:成文出版社,1976.

[10] 严如煜.三省边防备览[M].清道光九年(1829年)刻本.

[11] 司马光.资治通鉴[M].北京:中华书局,1956.

[12] 脱脱.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

[13] 汝州市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汝州市志[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

[14] 明太祖实录[M].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

[15] 董学礼.乾隆裕州志[M].台北:成文出版社,1976.

[16] 贾毓鹗.民国洛宁县志[M].台北:成文出版社,1968.

[17] 孙铎等.嘉靖鲁山县志[M].上海:上海古籍书店,1963.

[18] 阿斯喀.乾隆续修河南通志[M].济南:齐鲁书社,1996.

[19] 宝鼎望.康熙内乡县志[M].台北:成文出版社,1976.

[20] 白明义.道光直隶汝州全志[M].出版社、出版年不详.

[21] 潘庭楠.嘉靖邓州志[M].上海:上海古籍书店,1963.

[22] 李彷梧.道光宝丰县志[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89.

(责任编辑:刘明)

ResearchonWesternRegionalofHenanEnvironmentalDegradationandEcologicalProtectioninMingandQingDynasties

ZHU Shao-zu

(SchoolofHistoryandCulture,SouthwestUniversity,Chongqing400715,China)

During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the western region of Henan had a large population and got further development. With the development, th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became worse, such as destruction of forest resources and reduce of animal diversity. Environmental situation was not optimistic, there were some regress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various conscious and unconscious environment, to some extent, which compensated for th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deterioratio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western regional of Henan; environment; ecological

2014-09-16

朱绍祖(1990—),男,河南宝丰人,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明清史。

K248

: A

: 1008—4444(2014)06—0148—03

猜你喜欢

豫西林区植被
基于植被复绿技术的孔植试验及应用
吕梁山林区白皮松育苗技术
豫西靠山簧的衍变与传承
与生命赛跑的“沙漠植被之王”——梭梭
保护好森林资源 让林区青山常在
小陇山林区茵陈菜开发前景
瑞阳苹果在豫西黄土高原地区栽培表现
“天红2号”苹果在豫西黄土高原的引种表现
绿色植被在溯溪旅游中的应用
国有林区发展林下经济应处理好“三个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