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白哈关税同盟的发展及其影响∗

□ 杨 恕 王术森

近几年，欧亚经济共同体发展迅速，②欧亚经济共同体，其前身是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五国成立的关税同盟。2000年10月，五国签署条约，决定将关税联盟改组为欧亚经济共同体。目前，欧亚经济共同体有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五个正式成员国和亚美尼亚、乌克兰、摩尔多瓦三个观察员。乌兹别克斯坦于2006年加入欧亚经济共同体，2008年申请停止该组织成员国资格。并逐渐进入实质性合作阶段。2010年1月1日，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三国决定在欧亚经济共同体框架内成立关税同盟，同年7月三国实现对外关税的统一。2011年7月起，三国取消了相互之间的边境海关监管。2012年1月1日，三国启动统一经济空间，负责三国一体化进程的超国家机构欧亚经济委员会也同时开始运行。2013年12月24日，欧亚经济委员会最高理事会会议在莫斯科召开，规划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加入海关同盟的“路线图”，明确了2015年1月1日成立欧亚经济联盟的目标。2014年5月29日，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三国总统在阿斯塔纳签署了《欧亚经济联盟条约》，宣布欧亚经济联盟将于2015年1月1日正式启动。①“背景资料:欧亚经济联盟”，新华网，2014年5月29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4-05/29/c＿1110926236.htm。(上网时间:2014年6月3日)这意味着欧亚经济联盟已不再仅仅是宣言和领导人的政治决心，而已经被相关国家付诸实际行动。

欧亚经济共同体和上海合作组织(以下简称“上合组织”)的特殊关系决定了欧亚经济共同体的发展势必对上合组织的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这已引起了学界的高度重视。当前对欧亚经济共同体的研究主要有以下三类。第一类，探讨欧亚经济共同体的最新进展及其影响，即俄白哈关税同盟和统一经济空间的发展及其影响。②李福川:“俄白哈关税同盟对上海合作组织的影响”，《俄罗斯中亚东欧市场》，2011年第7期；潘广云:“欧亚经济共同体经济一体化对中国的影响及中国的对策”，《西伯利亚研究》，2010年第3期；孙莉:“俄、白、哈关税同盟对中哈经贸的影响”，《俄罗斯中亚东欧市场》，2011年第1期；方泗琤、任华:“‘俄白哈关税同盟’对中哈经贸关系的影响”，《新疆财经》，2011年第4期；王维然、朱敏、吴唯君:“俄、白、哈关税同盟的贸易结构与效应研究”，《俄罗斯中亚东欧市场》，2011年第12期；朱秋沅:“俄白哈关税同盟对我国在欧亚区域贸易地位的影响及对策”，《上海海关学院院报》，2012年第2期；Igor Krotov， “Customs Union Between the Republic of Belarus， the Republic of Kazakhstan and the Russian Federation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the Eurasian Economic Community，” World Customs Journal， Vol.5， No.2， 2011； Gyorgy Simon， Jr.， “On the Customs Union Of Belarus， Kazakhstan and Russia，”ECONOMIC ANNALS， Vol.4， No.184， 2010； Oleksandr Sbepotylo and David G.Tarr， “Impact of WTO and the Customs Union on the Bound and Applied Tariff Rates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Policy Research Working Paper 6161， 2012； Dabid G.Tarr， “The Eurasian Customs Union among Russia，Belarus and Kazakhstan:Can it succeed where its predecessor failed?”； Irina Tochitskaya， “The Customs Union between Belarus， Kazakhstan and Russia:An Overview of Economic Implications for Belarus，”German Economic Team Belarus IPM Research Center， Minsk， 2010； Viktor Ivanter et al.， “the Economic Effects of the Creation of the Single Economic Space and potential Accession of ukraine1，”Eurasian Integration Yearbook 2012； Asel Isakova and Alexander Plekhanov， “Customs Union and Kazakhstan’s Imports，” CASE Network Studies and Analyses， 2012； Юлия Вымятнина Заведомо провальный Таможенный союз.2 Декабря 2013。第二类，对欧亚经济共同体未来的发展——欧亚联盟——进行展望，认为欧亚联盟最终可能发展成为一个以原苏联地区为依托，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领域的全方位超国家联盟。①李兴:“普京欧亚联盟评析”，《俄罗斯研究》，2012年第6期；王郦久:“俄‘欧亚联盟’战略及其对中俄关系的影响”，《现代国际关系》，2012年第4期；欧阳向英:“欧亚联盟——后苏联空间俄罗斯发展前景”，《俄罗斯中亚东欧研究》，2012年第4期；李新:“俄罗斯推进欧亚经济一体化战略分析”，《学术交流》，2010年第10期；李新:“普京欧亚联盟:背景、目标及其可能性”，《现代国际关系》，2011年第11期；王树春、万青松:“试论欧亚联盟的未来前景”，《俄罗斯研究》，2012年第2期；Laurynas Kascˇiūnas and Dovilé Šukyté， “Creation Of The Eurasian Union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The European Neighbourhood Policy，” Lithuanian Foreign Policy Review， 2013； Steven Blockmans， Hrant Kostanyan and Ievgen Vorobiov， “Towards a Eurasian Economic Union:The challenge of integration and unity，” Center for Policy Studies Special Report， No.75， 2012； Katharina Hoffmann， “Eurasian Union—a new name for an Old integration idea，” Russian Analytical Digest， No.112， 2012； Marlène Laruelle，“When the ‘near Abroad’ looks at Russia:the Eurasian Union Project as seen from the southern Republics，” Russian Analytical Digest， No.112， 2012； Christopher A.Hartwell， “A Eurasian(or a Soviet)U-nion?Consequences of further economic integration in the Commonwealth of Independent States，” Business Horizons， Vol.56， 2013。第三类，探讨欧亚经济共同体与上合组织的关系。②王树春、万青松:“上海合作组织和欧亚经济共同体的关系探析”，《世界经济与政治》，2012年第3期；赵华胜:“中俄关系中的上海合作组织”，《和平与发展》，2012年第2期；李新:“中国和俄罗斯在中亚的利益评析”，《俄罗斯中亚东欧研究》，2012年第5期；赵华胜:《上海合作组织:评析和展望》，时事出版社，2012年。从目前的研究成果来看，前两类研究成果较多，第三类研究成果较少，研究深度也有待加强。

作为一体化的重要阶段性成果，俄白哈关税同盟的发展在给上合组织带来一定挑战的同时，也会给上合组织的发展提供一定的机遇。已有研究侧重俄白哈关税同盟的基础性研究以及它的发展可能产生的影响，但只是笼统地说明了这种影响，并没有说明影响有多大，具体影响到哪些方面。针对现有研究的不足，本文将对俄白哈关税同盟可能对上合组织及中国产生的影响进行评估，并尝试说明这种影响的程度。

一、俄白哈关税同盟的发展及对成员国的影响

俄白哈关税同盟是欧亚经济共同体框架内区域经济一体化重要的阶段性成果。欧亚经济共同体成立之初是为实现各成员国的经济一体化，其宗旨是在关税同盟的基础上建立统一的商品市场和劳动力市场进而建立统一经济空间，最后由统一经济空间发展成为欧亚经济联盟，从而为建立欧亚联盟打下基础。①“欧亚联盟”构想是俄罗斯总统普京于2011年10月3日在《欧亚地区新一体化计划——未来诞生于今日》一文中提出的。俄罗斯提出要在俄白哈关税同盟和欧亚经济共同体的基础上逐渐建成具有综合性质的欧亚联盟，以此作为俄罗斯追求“世界强大一极”的战略依托，并使之成为联系欧洲和亚太的纽带和桥梁。

俄白哈关税同盟自成立以来，取得了积极进展。据欧亚经济委员会统计，2011年关税同盟整体对外贸易总额为9130亿美元，同比增长3.3%；成员国之间相互贸易额为623亿美元，同比增长3.6%，高于关税同盟与第三国的贸易增速。2012年，关税同盟与其他国家的贸易额达到9393亿美元，同比增长3.2%；成员国贸易额达到685.8亿美元，同比增长8.7%。其中，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的贸易额为439亿美元，同比增长9.6%；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的贸易额为238亿美元，同比增长6.8%；白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的贸易额为9亿美元，同比增长15.1%。

关税同盟成立以来的贸易情况显示，俄白哈三国的利益分配是非常不均衡的，总体来看，俄白两国受益较多，哈萨克斯坦则受益较少、甚至利益受损。2012年，白俄罗斯在关税同盟中的相互贸易总值170.9亿美元，同比增长12.6%，占比24.9%；哈萨克斯坦在关税同盟中的相互贸易总值68.4亿美元，同比下降3.7%，占比10.0%。白俄罗斯与关税同盟其他成员国的相互贸易在其贸易总值的占比从2011年的46.8%上升到2012年的48.4%；而哈萨克斯坦与关税同盟其他成员国的相互贸易在其贸易总值的占比从2011年的18.5%下降到2012年的18%。就整体而言，若将哈萨克斯坦对外贸易情况与俄罗斯和白俄罗斯对比分析，可以看出，2011-2012年哈萨克斯坦对白俄罗斯和俄罗斯出口增长14%，而从俄白两国进口却增长了38%。据哈统计署统计资料表明，2013年1-7月份，哈从俄罗斯进口商品总值为97亿美元，哈出口到俄罗斯商品总值36亿美元，相差近2倍；而哈从白俄罗斯进口商品总值3.43亿美元，向白俄罗斯出口商品总值4200万美元，相差近8倍。哈萨克斯坦与俄罗斯的贸易逆差在2012年达到103亿美元，创历史最高纪录。①“关税同盟使哈国内商业面临巨大挑战”，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2013年11月19日，http://kz.mofcom.gov.cn/article/ztdy/201311/20131100395596.s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0日)出现这种情况既有客观原因，也有主观原因。三国取消关税壁垒之后，由于哈萨克斯坦的关税水平大幅提高，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的商品大举进入哈萨克斯坦市场，而哈商品占据俄白市场能力明显不足。而且，与俄白两国相比，哈萨克斯坦国内物价偏高，哈在竞争中难以抗衡关税同盟伙伴进口商品，处于劣势。②例如三国边境地区食品价格换算成哈萨克斯坦坚戈比较可知，7月份哈萨克斯坦阿克托别的牛奶181坚戈每升，俄罗斯奥伦堡的牛奶119坚戈，白俄罗斯维捷布斯克牛奶104坚戈。哈萨克斯坦巴甫洛达尔的黄油1155坚戈每公斤，俄罗斯鄂木斯克黄油889坚戈，白俄罗斯戈梅利947坚戈。参见“关税同盟使哈国内商业面临巨大挑战”，2013年11月19日。哈萨克斯坦很多生产食品和工业产品的企业竞争力明显不足，很难有效应对俄白企业的竞争。此外，各种技术标准妨碍了哈萨克斯坦出口的扩大。由于在关税同盟建立之前，俄罗斯和白俄罗斯之间就已经统一了大部分的技术标准，因此，这些标准对哈萨克斯坦而言就成为商品出口的障碍，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甚至利用这些标准限制哈商品进入本国市场。正如莫斯科南北政治理论中心主任弗拉索夫指出那样，问题主要在于关税同盟和统一经济空间没有完全开展工作，因为还没有消除贸易中的所有限制，贸易壁垒还相当多。③“哈萨克斯坦参与欧亚一体化进程浅析”，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2013年 11月 5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dxfw/jlyd/201311/20131100378134.s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0日)在这种情况下，哈萨克斯坦出现了很多反对加入关税同盟的声音，如2013年9月哈萨克斯坦国内有人征集签名退出关税同盟。2013年10月，纳扎尔巴耶夫在明斯克峰会上批评了技术标准和《关税同盟海关法典》，以此表示了实业界的共同不满。

从投资领域看，自俄白哈关税同盟成立以来，俄罗斯及白俄罗斯对哈萨克斯坦的直接投资均有增加。截至2011年，俄罗斯累计对哈投资57.72亿美元，占哈引资总额的3.94%。①截至2011年，累积对哈投资前十名的国家分别为，荷兰353.15亿美元，美国224.64亿美元，英国112.55亿美元，法国90.08亿美元，英属维尔京群岛73.61亿美元，俄罗斯57.69亿美元，意大利57.69亿美元，中国57.51亿美元，加拿大47.69亿美元，瑞士44.69亿美元。参见“2011年哈萨克斯坦引进外国直接投资情况”，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2012年5月4日，http://kz.mofcom.gov.cn/aarticle/ztdy/201205/20120508104717.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0日)2010、2011年俄罗斯对哈萨克斯坦共投资17.03亿美元，占到俄罗斯对哈累计投资的29.5%，白俄罗斯累计对哈萨克斯坦投资1.8亿美元，2010、2011年对哈共投资1.3亿美元，占到白俄罗斯对哈萨克斯坦投资总额的72.2%。据专家预测，关税同盟的成立对白俄罗斯吸引外资的作用并不大，因为外资一般会寻求更大的市场，流向更大的国家。从这个角度讲，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可能是主要的受益国，白俄罗斯在吸引外资方面受益不大。②Irina Tochitskaya， “The Customs Union between Belarus， Kazakhstan and Russia:An Overview of Economic Implications for Belarus，” German Economic Team Belarus IPM Research Center， Minsk，2010， http://papers.ssrn.com/sol3/papers.cfm?abstract＿id＝1670130.(上网时间:2014年6月 20日)

总体来说，哈萨克斯坦对关税同盟市场依赖度不高，而白俄罗斯则严重依赖关税同盟市场。哈萨克斯坦在关税同盟相互贸易中所占比重(10%)以及哈萨克斯坦与关税同盟其他成员国的相互贸易在其贸易总值中所占比重(18%)都不算很高；而白俄罗斯在关税同盟相互贸易中所占比重(24.9%)以及白俄罗斯与关税同盟成员国的相互贸易在其贸易总值中所占比重(48.4%)都比较高。虽然关税同盟的成立带动了俄白哈三国贸易的迅速增长，但相对而言，俄罗斯和白俄罗斯两国是主要受益国，而哈萨克斯坦得到的好处不如俄白，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受到一定损失。有俄罗斯学者认为，虽然随着关税同盟的发展哈萨克斯坦得到了某些好处，但其经济重建的任务仍然很难解决。白俄罗斯在短时期内从关税同盟其他成员那里赢得了好处，但从长远看，白俄罗斯的经济最容易受到外部冲击的影响。对俄罗斯而言，对一体化的投入远大于回报，它一方面要维持一体化机构的运作，另一方面则是对目前以及今后可能的同盟成员因各种让步和信贷而做的付出。从长远来看，俄罗斯不能期待进口收入的实质性增长，因为它是由需求驱动的；也不能期待投资积极性的高涨，因为关税同盟成员国对外投资的潜力并不大。因此，在统一经济空间的框架内进一步一体化或扩大关税同盟不会给俄罗斯带来大的好处。①Юлия Вымятнина Заведомо провальный Таможенный союз.2 Декабря 2013， http://www.vedomosti.ru/opinion/news/19464711/beskorystnyj-soyuz.(上网时间:2014年6月20日)

根据俄白哈三国2014年5月签署的《欧亚经济联盟条约》，“到2025年俄白哈三国将实现商品、服务、资金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终极目标是建立类似于欧盟的经济联盟，形成一个拥有1.7亿人口的统一市场”。专家预计，俄白哈三国一体化后的GDP将比它们一体化之前的GDP增长大约2.5个百分点，从2011年到2030年，统一经济空间带来的经济效益将超过9000亿美元(以2010年的价格水平计算)。②Viktor Ivanter et al.， “The Economic Effects of the Creation of the Single Economic Space and potential Accession of ukraine，” Eurasian Integration Yearbook 2012.虽然有如此美好愿景，关税同盟的发展仍面临很多问题，向前推进不会很顺利，甚至有专家直言，关税同盟的失败明确无误。③Юлия Вымятнина Заведомо провальный Таможенный союз.2 Декабря 2013， http://www.vedomosti.ru/opinion/news/19464711/beskorystnyj-soyuz.(上网时间:2014年6月21日)因此，俄白哈关税同盟以及欧亚经济联盟接下来的发展还有待观察。

第一，俄白哈关税同盟成员国在经济规模上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在关税同盟成员国中，俄罗斯经济一家独大，其GDP约占三国经济总量的88%，是哈萨克斯坦的10倍，是白俄罗斯的32倍。④2012年，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白俄罗斯的GDP总量分别为20147.75亿美元、2035.21亿美元、632.67亿美元。参见世界银行统计数据，http://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NY.GDP.MKTP.CD。(上网时间:2014年6月21日)经济规模上的巨大差距导致成员国在意愿、需求和执行力上存在巨大差异，不利于俄白哈关税同盟的深入推进。

第二，成员国参与关税同盟的动机不尽相同。俄罗斯想通过开展区域经济合作，增强它在独联体的影响力；白俄罗斯试图通过关税同盟减少俄罗斯对它的出口壁垒，降低贸易成本；而哈萨克斯坦则希望通过关税同盟使俄哈两国联手在国际能源市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并促使三国通力合作以提高它对国家粮食市场的影响力。成员国参与的动机不同，可能影响关税同盟实施的效果。①刘华芹:“俄白哈关税同盟影响几何(下)”，四川省商务厅网站，http://www.sccom.gov.cn/xxfb/priManager.do?behavior＝pri＆id＝43911＆page＝/page/gzyj/pri.jsp。 (上网时间:2014年6月20日)另外，某些独联体国家对俄罗斯推动一体化的动机抱有怀疑，担心俄罗斯主导的一体化出现主权过分让渡，危及自身的独立从而失去了自主发展的空间。虽然纳扎尔巴耶夫和卢卡申科对普京的欧亚联盟倡议做出了积极响应，但这并不意味着毫无保留的支持，俄罗斯难以在短时间内消除哈萨克斯坦和白俄罗斯加入关税同盟可能损害其主权的担忧。②Katharina Hoffmann， “Eurasian Union:a new name for an Old integration idea，” Russian Analytical Digest， No.112， 2012， pp.2-5.然而，随着俄罗斯对欧亚联盟议程的控制日益明显，而且俄罗斯主导制定的某些政策措施被哈视为有损其利益时，哈逐渐对参与欧亚联盟表现出一定的消极情绪。纳扎尔巴耶夫明确反对滥用“统一政策”和“统一市场”等概念，他指出“我们是经济联盟，联盟条约里不应列入经济一体化以外的条文，最高理事会不应具备超国家权力”。③盛世良:“欧亚经济联盟呼之欲出”，半月谈网，http://www.banyuetan.org/chcontent/sz/hqkd/2014211/93283.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1日)

第三，成员国产业结构和贸易结构有很多相似之处，影响了俄白哈关税同盟的深入推进。④Christopher A.Hartwell， “A Eurasian(or a Soviet)Union?Consequences of further economic integration in the Commonwealth of Independent States，” Business Horizons， Vol.56， 2013， pp.411-420.从成员国相互间贸易看，俄哈两国的贸易额相对较大，但俄哈两国的优势主要体现在地缘上，而且两国的进出口结构极为相似，出口以燃料为主，贸易水平较低。⑤燃料出口分别占俄哈两国进出口的63.1%和69.5%，而化工产品、机械及运输设备和其他制成品进口分别占两国总进口的13.5%、39.6%、24.3%和10%、37%、32.6%。俄白有着密切的经贸往来，但两国贸易额较少，主要是白俄罗斯对俄罗斯的依赖性较强。白哈之间的经济联系微乎其微，两国间的进出口贸易占各自进出口贸易总额的比重都很低。总体来说，俄白哈三国尤其是俄哈两国的贸易结构相似性很高，都偏重于初级产品的生产和出口；三国间其他高技术产品的贸易量不多，表明俄白哈三国还是以传统的产业间贸易为主，对于体现一国经济发展水平和贸易竞争力的产业内贸易，三国之间还远未形成。①王维然、朱敏、吴唯君:“俄、白、哈关税同盟的贸易结构与效应研究”，《俄罗斯中亚东欧市场》，2011年第12期，第29-34页。

第四，乌克兰危机给俄白哈关税同盟的扩员问题蒙上了阴影。在退出独联体之前，乌克兰是独联体内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二大市场。它的经济总量、工农业生产水平、科技水平以及综合发展潜力仅次于俄罗斯，远高于独联体其他成员国。除去俄罗斯，独联体其余9个国家(乌克兰退出独联体之前)总人口为1.3亿，其中乌克兰人口约4500万(含克里米亚)，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两国人口之和的1.6倍。同时，乌克兰还是俄罗斯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之一。2011年俄乌双边贸易额506.3亿美元，占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的6.2%；就独联体范围来说，乌克兰是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俄乌贸易规模占到了俄罗斯对独联体整体贸易的41.31%。②程亦军:“独联体经济一体化分析”，中国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网，http://euroasia.cass.cn/news/513065.htm。(上网时间:2014年6月21日)因此，乌克兰在普京的欧亚联盟战略中举足轻重，俄领导人一再向乌克兰表达善意，诚恳地邀请乌克兰加入关税同盟，希望它最终成为欧亚经济联盟中的一员。但是乌克兰还是把加入欧盟一体化进程作为外交主要导向，对独联体一体化进程保持高度戒备。③Elena Gnedina and Evghenia Sleptsova， “Eschewing Choice:Ukraine’s Strategy on Russia and the EU，” Centre for European Policy Working Paper， No.360， 2012.2014年以来，俄乌关系陷入重大危机，乌克兰新当选总统波罗申科已经明确表示了加入欧盟的意愿。

乌克兰参与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可能性已不存在。没有乌克兰的参与，俄罗斯倡导的欧亚联盟将是不完整的，这对俄罗斯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此外，俄罗斯入世与哈萨克斯坦行将入世带来的影响值得关注。关税同盟成立后，同盟的总体关税水平与俄罗斯、白俄罗斯原有的关税水平差别不大，但哈萨克斯坦进口关税却大幅提升。①《关税同盟海关法典》基本以俄罗斯现行《海关法典》为蓝本。实行统一税率后，俄罗斯下调了1%进口商品税率，白俄罗斯上调了6.7%进口商品的税率，两国的关税税率变化不大。但是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最初税率重合度仅为36%，哈萨克斯坦因此上调了5044种商品的进口税率，平均关税水平已由入盟前的6.2%提高至10.6%。参见“俄白哈建立关税同盟之一:俄白哈关税同盟运行机制”，中华人民共和国财政部，http://www.mof.gov.cn/pub/guanshuisi/zhengwuxinxi/guojijiejian/201001/t20100129＿266111.html。 (上网时间:2014年6月21日)俄罗斯加入世贸组织后，总体关税水平将从目前的10%降至7.8%，其中农产品关税水平从13.2%降至10.8%，工业产品关税水平从9.5%降至7.3%。②“俄罗斯加入世贸意味着什么?”，新华网，2011年12月17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1-12/17/c＿111252140.htm。(上网时间:2014年6月21日)入世后，俄罗斯在关税同盟中所承诺的关税标准大部分不能兑现，它理应同意降低关税同盟的关税水平，从而补偿哈萨克斯坦因为提高关税而造成的损失。③Oleksandr Sbepotylo and David G.Tarr， “Impact of WTO and the Customs Union on the Bound and Applied Tariff Rates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 Policy Research Working Paper 6161， 2012.目前，哈萨克斯坦与世贸组织成员国的双边市场准入谈判已经结束，哈萨克斯坦将根据俄罗斯加入WTO时的承诺拟定条约最终文本。如果哈萨克斯坦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关税水平将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随着关税同盟成员国的入世，这些国家的反倾销措施将受到世贸规则的约束，关税同盟贸易保护手段的随意性将受到限制。

从目前看，俄白哈关税同盟的发展更多是来自各国对利益的期望和政治的推动。④Igor Krotov， “Customs Union between the Republic of Belarus， the Republic of Kazakhstan and the Russian Federation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the Eurasian Economic Community，” World Customs Journal， Vol.5， No.2， 2011， pp.129-137.关税同盟发展的经济基础并未真正形成，成员国究竟能够获取多大利益尚不明确，而且随着关税同盟的不断发展和推进，今后的难度和阻力会越来越大。⑤这一点可以从关税同盟现在的发展情况来看。欧亚经济共同体成员国约有1.2万种进出口商品。为了统一关税，俄、白、哈三国制定了统一关税税率表。至今，俄白两国已统一了其中90%多的进口关税；哈萨克斯坦约62%的关税与税率表一致。考虑到今后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可能会逐步加入关税同盟，税率的统一难度会更大。参见“欧亚经济共同体在地区合作中的作用和发展前景”，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网站，2008年5月9日，http://www.mofcom.gov.cn/aarticle/i/dxfw/jlyd/200805/20080505538237.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1日)由于受到自身经济发展水平和产业结构的影响，俄白哈关税同盟发展存在内在动力不足的问题，仅靠本地区内的国家难以推动经济一体化进程。因此，成员国需在相互合作的基础上加大与区域外国家的经济往来，从而拉动自身经济的发展。当前，俄白哈关税同盟与越南、以色列、新加坡、叙利亚等多个国家正在进行自由贸易区谈判，但考虑到这几个国家的经济规模，俄白哈关税同盟更应将与欧盟和中国的自贸区谈判列入日程以发挥这两大经济体对各国的拉动作用。但目前俄欧政治关系使关税同盟与欧盟进行的自贸区谈判面临很大障碍，因此，俄白哈关税同盟与中国的合作就显得尤为重要。

二、俄白哈关税同盟对上合组织的影响

由于上合组织和俄白哈关税同盟的特殊关系，关税同盟不可避免地会对上合组织的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但从两个组织产生的时间、职能、发展程度以及文本规定等层面看，上合组织与俄白哈关税同盟的成立和发展不存在根本性冲突。

第一，从时间上来说，俄白哈关税同盟出现早于上合组织，显然不能说它是针对上合组织的。俄白哈关税同盟的前身是海关联盟，1995年成立的时候只有俄罗斯和白俄罗斯两个国家，1999年的时候发展成为俄、白、哈、吉、塔5个国家，那时上合组织还未成立。上合组织已经存在10年多，而关税同盟并未因此消亡，反而出现了加速发展的趋势，如果上合组织阻碍关税同盟发展的话，结果应是相反。应该说，俄罗斯在原苏联地区有其内在的需求、动力和行为规律，和上合组织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上合组织也没有对俄白哈关税同盟的发展造成妨碍。

第二，从功能来说，上合组织与俄白哈关税同盟是不同的架构，两者并非不能共存。这两个架构是建立在完全不同的概念之上。上合组织是以自然地理区域为特征，它的基础是由于处于同一区域而产生的合作需求，其发展更加侧重安全领域；俄白哈关税同盟是以原苏联国家为特点，它的基础是苏联时期形成的特殊关系，其宗旨和任务是推动各成员国经济的发展。这两个概念都有其存在的自然合理性，它们之间没有必须选择其一的冲突，也无需以排斥对方为生存条件。两个框架可以并行不悖，同时发展。①赵华胜:《上海合作组织:评析和展望》，时事出版社，2012年，第267-268页。

第三，从发展程度来说，俄白哈关税同盟已经实现关税对外统一(部分商品有过渡期)，统一经济空间也已经实现，在既定的路线图下，它最终的经济目标是成立欧亚经济联盟，实现经济一体化；而上合组织当前经济合作的目标是促进投资和贸易便利化。从发展水平和长远目标来看，这两个组织的发展并不在一个层次上，俄白哈关税同盟的发展程度要高于上合组织，两个组织的发展虽然有竞争但并无冲突。随着上合组织经济合作水平的不断深化，两个组织是否会出现冲突，还需要做具体的研究。

第四，从两个组织的文本规定看，两个组织并不冲突，更没有针对彼此的条款。《上海合作组织宪章》在第二条“原则”中明确规定“本组织不针对其他地区和国际组织”；在第十四条中强调“本组织可与其他国家和国际组织建立协作与对话关系”，同时规定“本宪章不影响各成员国参加的其他国际条约所规定的权利和义务”。《上海合作组织成立宣言》第七条中表示“上海合作组织奉行不结盟、不针对其他国家和地区及对外开放的原则，愿与其他国家及有关国际和地区组织开展各种形式的对话、交流与合作”。《关于建立欧亚经济共同体条约》第二款明确规定“五国将继续遵守以前签署的有关建立关税同盟和统一经济空间的各项协议，在兼顾国家利益和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共同体的优先任务是为深化共同体成员国在经贸、社会人文以及法律领域的合作创造必要条件”。该文件规定了欧亚经济共同体的组织机构、成员国身份、观察员身份、法律地位、决策程序等细则，其中并无针对其他国家或国际组织的规定。

虽然上合组织与俄白哈关税同盟不存在根本性冲突，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个组织一定会合作，实际上，这两个组织存在某种程度的竞争关系，上合组织与欧亚经济共同体签署的《上海合作组织秘书处与欧亚经济共同体一体化委员会秘书处谅解备忘录》就是一个例证。根据《上海合作组织发展报告(2012)》的分析，目前在上合组织内部形成了三个合作层次，一是俄白哈关税同盟，二是独联体自由贸易协定，三是排除在上述合作之外的中国和乌兹别克斯坦。关税同盟和自由贸易协定使成员国平等的贸易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化，加大了上合组织区域经济合作推进的难度。今后如何协调上合组织与关税同盟成员国、独联体自由贸易区成员国之间的关系是区域经济合作面临的一个新问题。①李进峰、吴宏伟主编:《上海合作组织发展报告(2012)》，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需要指出的是，2013年5月31日，乌兹别克斯坦加入独联体自由贸易区，成为第九个成员国，其余八个成员国分别为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摩尔多瓦、亚美尼亚。目前，与俄白哈关税同盟相比，上合组织内部成员国整体的经济合作层次和水平较低，两个组织不存在根本性冲突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今后上合组织框架下的经贸合作取得更多实质性进展，那么这两个组织的关系是否会发生变化则有待观察。

经过双方20多年的不懈努力，中俄彻底解决了历史遗留的边界问题，政治关系基础牢固，双边贸易额迅猛增长，人文交流蓬勃发展，在国际舞台上的战略协作更加密切，两国已发展成为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

上合组织和俄白哈关税同盟都是“大国＋小国”的合作模式，主导国之间的关系对两个组织之间关系的发展至关重要。虽然两个组织在发展的过程中存在竞争和冲突的可能性，但中国与俄罗斯的特殊关系决定了两个组织在发展过程中不会出现大的问题。从中俄与上合组织关系的角度说，上合组织是中俄战略合作的产物，而不是战略竞争的结果。换句话说，上合组织首先是中俄进行合作的组织，竞争等其他因素当然也会存在，但是它们是次要的，不是主流。上合组织的一个重要作用是为中俄在恰当的时间提供了一个恰当的载体，使两国有可能以合作的方式进入中亚。由于上合组织的存在，中俄在中亚成为同事和伙伴，这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两国在中亚可能的猜疑和冲突，为两国关系准备了良好的基础。上合组织的另一大贡献是提供了一个平台，使中俄接触和交流的机会大大增加，上合组织不仅提供了中俄直接接触的形式，而且也提供了新的合作议题与内容，并造就了中俄新的共同利益。同时，上合组织还为中俄关系提供了一个“缓冲器”，它提供了中俄共同遵守的原则和规则，为协调和缓和矛盾提供了途径。①赵华胜:“中俄关系中的上海合作组织”，《和平与发展》，2012年第2期，第37-42页。

综上所述，俄白哈关税同盟的进一步发展不会对上合组织的经济合作产生大的冲击。那些认为俄白哈关税同盟是针对上合组织的言论明显是预设的，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这类说法缺乏自身的逻辑，一方面把上合组织看成是“中国的”，另一方面没有看到俄罗斯也是上合组织成员国，更忽视了中俄战略协作这一基本关系。

三、俄白哈关税同盟对中国的影响

俄白哈关税同盟成立以来，中国与关税同盟成员国的贸易额不断增长，呈现良好的发展趋势。据关税同盟统计数据，2012年俄白哈关税同盟与第三国外贸进出口总值为9393亿美元，其中，中国与关税同盟成员国进出口贸易总值为1146亿美元，成为关税同盟最大贸易伙伴国，占比12.2%。②“中国成为俄白哈关税同盟最大贸易伙伴国”，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2013年 3月 18日，http://kz.mofcom.gov.cn/article/jmxw/201303/20130300057782.s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4日)具体来看:

中俄贸易。据中国海关统计，2012年中俄双边贸易额为881.6亿美元，同比增长11.2%，高于全国外贸增幅5个百分点。俄罗斯在中国主要贸易伙伴中列第九位。据俄罗斯海关统计，2012年，俄中贸易额为875.1亿美元，同比增长5.1%，①“中俄经贸简况(截至2013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俄罗斯联邦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2013年5月29日，http://ru.mofcom.gov.cn/article/zxhz/tjsj/201305/20130500144219.shtml。 (上网时间:2014年6月24日)2013年中俄贸易额达892.1亿美元，同比增长1.1%。②“2013年中俄贸易额达892亿美元”，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俄罗斯联邦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2014年 1月 13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m/201401/20140100458154.s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0日)中国继续保持俄第一大贸易伙伴地位。

中哈贸易。2012年中哈进出口贸易总值达239.8亿美元，同比增长12.5%，占哈进出口总值的17.5%，这与哈萨克斯坦与关税同盟其他成员国的相互贸易在其贸易总值的占比(18%)大体相当，中国已经成为哈萨克斯坦第一大贸易伙伴。其中，哈向中国出口164.8亿美元，同比增长1.2%，占其出口总值的17.9%，中国是哈萨克斯坦最大出口对象国；自中国进口75亿美元，同比增长49.3%，占其进口总值的16.8%，中国是哈萨克斯坦第二大进口国(列俄罗斯之后)。③“2012年中国是哈萨克斯坦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2013年 3月 27日，http://kz.mofcom.gov.cn/article/zxhz/hzjj/201303/20130300067568.s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4日)2013年，中哈贸易继续保持高速增长，双方贸易额达286亿美元，同比增长11.3%。

中白贸易。据中国海关统计，2010年，中国与白俄罗斯双边贸易额为12.7亿美元，同比增长57%；2011年，中白双边贸易额为13.0亿美元，同比增长2.4%。据白俄罗斯海关统计，2010年，中白双边贸易额达到21.57亿美元，同比增长72%；2011年，中白双边贸易额达到28.31亿美元，同比增长31.2%，增幅明显。④“中白经贸简况”，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白俄罗斯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2013年5月30日，http://by.mofcom.gov.cn/article/zxhz/hzjj/201305/20130500146695.shtml。 (上网时间:2014年6月20日)2012年中白双边贸易达到30亿美元，目前中国是白俄罗斯第四大贸易伙伴、第二大出口和第七大进口伙伴。

从投资领域看，据哈萨克斯坦央行统计，2011年哈自中国引进的直接投资额为11.618亿美元，比上一年增长30.7%，占到中国对哈累计投资总额的20.2%，占哈2011年全年引进外国直接投资总额的5.8%，增长较为迅速。2012年，哈萨克斯坦共吸引外资225亿美元，其中，中国向哈投资20亿美元，占比9.1%。①2012年，对哈投资前5名的国家分别是:荷兰(74亿美元，占比33%)、中国(20亿美元，占比9.1%)、瑞士(19亿美元，占比8.7%)、美国(13亿美元，占比5.9%)和法国(10.4亿美元，占比5%)。参见“哈萨克斯坦采取措施促进投资结构转变”，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2013年 6月 5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dxfw/jlyd/201306/20130600151802.s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4日)相较而言，目前对哈萨克斯坦投资较多的主要是欧美等西方国家，中国对哈投资的金额和比重不高，这一情况说明中国在哈萨克斯坦投资还有很大空间。

中国对白俄罗斯的投资呈现良好趋势。虽然中国对白俄罗斯的投资数额不大，但是近几年增幅明显。据白俄罗斯经济部投资总局统计数据显示，2011年中国法人在白投资1.25亿美元，比2010年增长一倍，在吸引各国外资总量中排名第10，其中直接投资额4400万美元。②“2011年中国在白投资1.25亿美元”，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白俄罗斯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2012年 2月 29日，http://by.mofcom.gov.cn/aarticle/jmxw/201202/20120207989297.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4日)2012年，白俄罗斯副总理托济克在中白政府间经贸合作会议上宣布，目前中国在白俄罗斯实施投资项目协议金额为55亿美元，预计项目投资潜力达160亿美元。

可见，俄白哈关税同盟在取得积极进展的同时，并未影响关税同盟成员国与中国的深入合作。

前文已经论述了俄罗斯入世将带动俄关税水平乃至俄白哈关税同盟关税水平的全面下调。而俄罗斯降低关税，消除贸易壁垒，开放市场，无疑有利于扩大中俄两国的出口贸易和投资，两国的贸易方式将日趋正规化，市场管理机制更趋规范化和透明化，同时中俄双方出现贸易纠纷可纳入WTO框架内解决，两国的贸易摩擦将减少，降低了贸易冲突发生的可能性。

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实力和影响力日益增强，中国因素成为俄白哈关税同盟发展必须考虑的问题。俄白哈三国致力于关税同盟的建设，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为了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因此，它们希望与中国发展良好的经贸关系，促进自身经济的发展。这在哈萨克斯坦与白俄罗斯两国身上表现更为明显。

同大多数中亚国家一样，哈萨克斯坦奉行多元平衡外交，视中国为它进入亚洲、走向世界的门户。纳扎尔巴耶夫提出，要让欧亚联盟成为联系“欧盟与东亚、东南亚与南亚迅速发展的经济体的桥梁”，连接西欧和中国西部的公路运输走廊，以及将来在泛欧亚高速铁路建成后在沿线形成现代物流运输体系。①李新:“普京欧亚联盟:背景、目标及其可能性”，《现代国际关系》，2011年第11期，第4-10页。他认为，上海合作组织和欧亚联盟是“欧亚一体化理念”的体现。②“哈萨克斯坦倡导的‘欧亚一体化理念’”，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网站，2012年1月16日，http://kz.mofcom.gov.cn/article/ztdy/201201/20120107930211.shtml。(上网时间:2014年6月24日)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更是明确提到:“我们的一体化不能仅局限在西方，还要与东方国家建立经济联合体，与我们的战略伙伴中国的紧密一体化应当成为优先重要的任务。”③李新:“普京欧亚联盟:背景、目标及其可能性”，《现代国际关系》，2011年第11期，第4-10页。2010年3月，习近平对白俄罗斯进行了国事访问，双方签署了有关经济、政治、外交、科技、核能等多个合作协议。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对这次访问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两国关系达到历史性高度并且将继续发展下去。中白两国的经贸合作涉及能源、交通运输、通讯、农业、汽车、石油化工和生物等多个领域。根据两国政府的协议，将增加中国在白俄罗斯西北部格罗德诺州地区的工业存在，特别是能源、化工和建材方面。值得一提的是，根据白俄罗斯和中国人民银行签署的一个协议，两国的双边贸易将使用各自国家的货币，这也就意味着放弃使用美元、欧元或者卢布进行交易。这个协议传递出一个重要信息，表明两国政治独立的意愿，同时也希望提高经济上的独立性。④Richard Rousseau， “China’s Growing Economic Presence in Ukraine and Belarus，” Strategic A-nalysis， Vol.36， No.1， 2012， pp.18-22.在白俄罗斯看来，中国在白俄罗斯的工业和贸易出口方面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近几年，欧盟加大了对白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力度，使白俄罗斯在政治和经济上陷入孤立。因此，白俄罗斯希望加强与中国的合作与交流，从而解决困扰卢卡申科政府已久的政治和经济孤立问题。

俄罗斯一直视中亚为自己的传统利益区，其外交和经济活动往往带有很强的战略性，随着中国在该地区经济活动的扩大，可能会对俄罗斯的地位和影响造成一定冲击。

但俄罗斯和中国在中亚的经济利益并不存在根本的冲突。俄罗斯在中亚的经济利益主要是加强与中亚国家的经济合作，促进欧亚经济一体化，促进国内经济的发展，同时，利用在中亚地区的经济存在，维护俄罗斯在中亚地区的影响力，提高其在国际舞台上的大国地位。对中国而言，中亚的油气资源和矿产资源是自身发展所必需的，而中国的产品和投资又是中亚国家所需要的，双方的经贸合作有很强的互补性。2013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对哈萨克斯坦进行国事访问期间提出了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构想。俄罗斯在经历短暂疑虑后，对构想做出积极表态。在《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新阶段的联合声明》中，俄罗斯认为中国提出的“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非常重要，高度评价中方愿在制定和实施过程中考虑俄方利益”，表示“双方将寻找丝绸之路经济带项目和将建立的欧亚经济联盟之间可行的契合点”。①“中俄关于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新阶段的联合声明”，新华网，2014年5月20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4-05/20/c＿1110779577.htm。(上网时间:2014年6月6日)在《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新阶段的联合声明》中，中俄双方一致认为，“进一步发展地区经济合作、改善成员国投资环境、加强实业界之间联系，是上合组织的优先任务”。同时，双方认为，“欧亚一体化合作进程对保障地区经济发展、加强地区安全稳定、促进地区建立共同无分界线的经济和人文空间发挥着重要作用”，“拟于2015年1月1日建立的欧亚经济联盟将促进地区稳定，进一步深化双边互利合作”。②同上。

四、结论

在经济全球化日益发展的趋势下，各个国家都在努力寻求合作伙伴和合作机会，以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使一个国家参加多个国际组织成为普遍现象。这也造成上合组织和俄白哈关税同盟数个成员国相同、地域覆盖度很高的现象。然而，众多的合作机制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每个机制都有自身的特点，都能以不同的方式满足各成员国的需要。俄白哈关税同盟虽是一个典型的政治意志下速成型、跃进式的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其中有很多不协调、不稳定、不契合之处，①朱秋沅:“俄白哈关税同盟对我国在欧亚区域贸易地位的影响及对策”，《上海海关学院院报》，2012年第2期，第47-63页。但它也有其独特的政治、经济、思想和人文优势。同样的道理，上合组织也有它自身劣势和优势，与俄白哈关税同盟的发展相比，无论从存在时间、机制还是法律地位来看，上合组织的经济合作程度都比较低，但这同时也给上合组织进一步发展升级预留了空间。关税同盟与上合组织应当取长补短，相互促进。

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其经济存在和影响力日益增强，当今世界任何地区的一体化进程都需要考虑中国日益增长的实力。对俄白哈三国而言，中国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战略选择。俄白哈关税同盟成员国与中国的经济合作是有利于关税同盟发展的，它们可以充分利用中国的经济优势获取更多的收益。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既是上合成员国，又是关税同盟成员国，它们有能力协调彼此与中国的双边合作、上合组织内的多边合作以及这两个组织之间的合作，这对参与合作的所有国家都利大于弊。作为俄罗斯的战略协作伙伴，中国支持俄方的发展道路和核心利益，愿意与俄罗斯以及将来的欧亚联盟保持务实的政治和经济联系，这不仅有利于减少两个组织间的矛盾，也能够为中国经济发展争取更多的外部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