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对汉语古诗翻译的理论启示
2014-03-29吴聪
吴 聪
(信阳师范学院,河南信阳464000)
一、关于隐喻
哲学家,语言学家们认为,隐喻存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人们无时无刻不在使用隐喻。隐喻在英语中的对等语是“metaphor”,其希腊文词源包括两部分,“meta-”意为“超越”,“pherain”意为“传送”,因而该词的意思是将甲对象之特征“传送”到乙对象,并“超越”其自身的某种含义。束定芳在《隐喻学研究》一书中指出:“隐喻一个最明显的特点是精炼,短短的一个词或词语往往就能表达一系列的含义,引起听话者对整个相关事件和语境的联想”(束定芳2000)。作为一种修辞手法,隐喻能弥补英译汉中意象的空缺,使诗句翻译更简洁,更能表达作者思想和其背后的文化内涵。一批英美诗人在翻译汉语古诗中采用隐喻,力求表现原作内涵和作者思想。如理雅各(James Legge)在翻译《诗经》中就采用隐喻,力图达到原诗与译作的对等。本文从以下几个角度分析在隐喻理论的指导下的诗词翻译和在诗词翻译中获得的隐喻理论启示。
二、隐喻理论下的诗文翻译
隐喻是一种抒情的工具,用于抒发人的情感,是人们丰富内心世界的表现与体验。人们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立场下,对事物的认识与感知也会不同。诗人内心的喜、怒、哀、乐、爱、欲、恶等情绪,并不能直接通过听觉、嗅觉、视觉、味觉、触觉来表示,它是无形、无声、无色、无嗅存在的。要想表达出作者创作时的情绪,我们需要借助隐喻和转喻,将作者的所思所想,所感所叹更好的表达。隐喻能够避免生硬的翻译和枯燥的言语,使作者创作之情绪跃然纸上。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提出了“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有我之境,以物观我,故物我皆著我之色。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道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诗词,大多为有我之境,在翻译时通过隐喻来表现诗人当时的立场与心境。如“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春望》),花鸟本为娱人之物,诗人却以花鸟拟人,暗喻自己的心情。伯恩纳(Witter Bynner)运用隐喻翻译为 “Where petals have been shed like tears,and lonely birds have sung their grief”(许渊冲2010)。大多数翻译家认为作者看到花瓣掉落而流下眼泪,听到鸟儿的哀鸣而感到悲伤。这与原文与自然不符。而伯恩纳则通过隐喻为“花瓣的掉落如同串串泪珠,孤独的鸟儿诉说着它们的悲伤”。我们可以通过隐喻看出,花和鸟与诗人感同身受,伯恩纳的作品不仅很好的译出诗文的涵义,甚至超过诗文所表达的意象。在翻译汉语诗句时,我们应该最大限度的减少诗人与译文读者之间的摩擦,达到形神的高度统一。
在《英译中文诗词一百篇》(One Hundred Poems from the Chinese)中,雷克雷斯(kenneth Rexroth)运用隐喻弥补诗文与译文的空白,从他翻译杜甫的《绝句两首(其二)》可以看出。
“White birds,grey river.
Scarlet flowers,green hills.
I watch Spring pass.
I doubt home return.”(Rexroth)
在整首诗中有四个意象,分别是河、鸟、山、花,渲染了四种颜色,分别是蓝、白、绿、红。雷克雷斯运用精炼的文字和隐喻修辞,达到最大限度的与原文形式的对等。生动的表现出诗人的思想与情感。
三、隐喻对汉语古诗翻译的理论启示
在隐喻理论的指导下,译者将汉语古诗的隐喻通过译文表现出来,或运用隐喻修辞更好的表达诗人的所思所想,尽可能的体现原作的内涵。隐喻也给汉语古诗翻译带来几个方面的启示。
1.古诗翻译应以意境为核心
翻译汉语古诗追求的最高目标是达到译文与原诗的高度统一。通过运用隐喻,更好的翻译出原诗文的意境。无论是创作还是翻译汉语古诗文,我们并不单单基于翻译的原文诗句,而是需要了解诗人诗文中隐喻的内涵和其背后的文化背景,典故及其地方风貌。通过对字面意象的把握,挖掘文字背后更深刻的内在信息。佩恩翻译“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是这样翻译的:“Dawn-dreaming Chuang-tzu,the hovering butterfly;In spring the Emperor’s heart haunting the cuckoos,Moonlight in the blue sea,pearls shedding tears,In the warm sun the jade in the blue fields engendering smoke”。佩恩翻译诗文时,并没有考虑“庄周”,“望帝”,“明珠”,“蓝田”其背后的文化内涵和其典故隐喻。而是直接翻译,缺失了其应有的文化依托,诗人所表现的意象没有在译文中体现,没有填补诗文和译入语之间的文化空缺。而杨宪益和戴乃迭则运用隐喻翻译为:
“Chuang-tzu dawned,dreamed
Of turing butterfly,
Wang-ti in spring
Loved,wept and was a rose.
The vast sea,the moon full:
A pearl sheds tears!
The Blue Field,the sun warm;
Jade gives off mist!”
他们将诗词通过诗歌表现出来,而将诗词中原有的“望帝春心托杜鹃”的意象用译入语“玫瑰”的典故来表现,运用隐喻的手法,将原文诗词本土化,更容易让读者接受。他们在翻译古诗词时,着重对意象的描述,虽然与原文有所改变,但是其中隐喻更好的体现诗人所要表达的内涵和思想。他们立足于诗词精神,即意境的把握,并最大限度的传输到译文中去。
2.古诗翻译应突破原诗的句法结构
汉英两种语言属于不同的语系,汉语着重意合而英语着重形合的把握;汉语以句式松散,表意含蓄抽象,而英语则句式紧凑,表意具体。在古诗词中更为明显突出汉语意合的特点。我们在翻译句子时,应考虑古诗词背后所负载的千年文化,可以适当运用隐喻,突破原有的句法结构。如果要达到原诗与译文完全的对等和百分之百的近似是很难达到的,甚至不能翻译。在翻译古诗文时,适当的调整诗文结构和句法结构,更好的表现作者通过诗文表现的思想。如赫尔登(Innes Herdan)运用隐喻改变句法结构,将“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李商隐 《无题》)译为 “Grief at the morning mirror,cloud-like hair must change:Verses hummed at night,feeling the chill of moonlight.”译文虽然改变了原诗的句法结构,但却更能表现诗人为爱憔悴,痛苦而郁悒的心情,使读者产生共鸣。
许渊冲认为:“当人们将翻译作为一门科学,那么它的功能程式就为1+1=2;而当人们将翻译视为一门艺术时,那么它的功能程式就为1+1>2”(许渊冲2010)。这也给了翻译古诗文的译者一些启示,翻译古诗文不一定非要“削足适履”来再现原文的语法结构,表达方式,可以通过适当的语法结构的调整,运用隐喻等修辞手法和译语灵活的结构特点,再现原文的作者思想和展现诗文背后的文化魅力。
3.古诗翻译应突出隐喻的功能
在隐喻学研究中,隐喻被视为一种认知现象。它帮助人们通过其他事物来认识某些事物的特征,同时又使语言更加简洁、形象和生动。不同隐喻有不同的功能,束定芳将其分为四种:修辞功能、语言学功能、认知功能和社会功能(束定芳2000)。在此基础上,还应添加美学功能。
而翻译古诗文正是运用了隐喻的美学功能,译者通过隐喻,再现原诗文的文化和内涵,达到诗文与译文在美学上的统一。如郭沫若将韦伯(Max Webber)的诗文“Fainter,dimmer,stiller,each moment,Now night.”“翻译为暗愈暗,静愈静,每刻每分已入夜。”原诗文中的单个词语,在郭沫若的笔下仿佛具有了灵魂和美感,让读者能真切地体会到诗人所要表现的意境,光与色的调和更能衬托诗文的美感。
中国的古诗文表达模式特点就在于意象的结合,意象的结合并不仅仅是一张张图片的拼凑,而是具有行云流水,豁然开朗的美感。对于古诗文的翻译我们应做到美与形的结合,给读者展现一个与诗文同样高达的构建空间,以达到传输与创作的结合。
四、结语
隐喻对古诗文的翻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通过隐喻可以更好的表现原诗文的内涵和其文化负载。翻译并不是一味地寻求与原诗的对等,而是尽可能的表现诗人的所思所想,传输其立场、观点和心境。译者翻译的诗文不仅要流畅,清晰和使读者理解,更应该让作者享受其译文。通过运用隐喻的修辞手法,我们将其美感功能以及其表达多样性运用于诗文翻译中,是原诗与译文达到形与神的结合,即丰富了原诗,也使读者感同身受。隐喻也给我们在翻译的过程中带来了许多新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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