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拜年习俗的现代变迁
2014-03-29梁宏信
梁宏信,何 飞
(贵州民族大学 研究生院,贵州 贵阳 550025)
略论拜年习俗的现代变迁
梁宏信,何 飞
(贵州民族大学 研究生院,贵州 贵阳 550025)
我国拜年习俗由来已久,进入现代社会后,手机媒介及其应用软件不断嵌入民俗生活空间,手机拜年已逐步成为民俗生活的新内容,拜年习俗从形式到内容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体现了拜年文化及社会生活方式在时代变迁下的调适与互构。
手机媒介;拜年习俗;变迁
1 拜年:民俗文化的载体
1.1 拜年习俗的由来
拜年是春节里的重要民俗活动,与中国农业社会生活息息相关。最初,春节起源“丰收祭”,依循着农业生产的节律举行[1]21,单纯地表示人类对自然及神灵的礼敬和感恩。秦汉以后,春节逐渐脱离原生宗教信仰的阴影,成为一项以社会交往为主题的节日习俗。在汉时,“每岁首正月为大朝受贺”,皇帝接受文武百官的庆贺,并赐赠百官以礼物,即为拜年形式的雏形;与此同时,民间在官府的这种影响下也渐渐流行起春节期间礼敬尊长、拜贺宗亲的习俗,人们在祭祀祖先结束后走出家门,拜谒恭贺亲族与邻里,祝贺新年。以后历代正月的拜年习俗由此发展而来。
1.2 拜年习俗的社会意义
拜年习俗是一项重要的民俗事象,是历史生活文化的积淀和总结,具有独特的文化内涵及社会功能,直接影响人们的社会生活与生产实践。我国传统的拜年体现着礼敬尊长、和睦宗亲、邻里、戚友的优良品德。“男女依次拜长辈,主者牵幼出谒戚友”(柴萼《梵天庐丛录》)的拜年活动是人与人、家庭与家庭之间的一种社会交往形式,人们在这种不断重复的拜年活动中学习、成长,从而养成与社区(社会)拜年习俗相依的文化心理、行为及社会意识。拜年不仅是一种文化现象,还是民众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作为生活主体的人们在家庭和社区(社会)生活实践中不断习得这些拜年文化,经过长期的演练与内化从而继承和传承着前人的文化传统,这即是个体和群体在家庭与社区春节拜年活动中逐步社会化的过程。
除了对个体社会化产生重要作用外,拜年活动还在社会关系的协调方面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在我国,早期拜年活动在熟人社会中间展开,彼此间走访的都是“宗族、亲族和朋友同僚”[2]12。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拜年对象逐步延伸到熟人社会之外,春节拜贺的对象逐渐增加,拜年形式也开始朝着多元化的趋势发展,如早期的飞帖拜年、贺年卡拜年、仆人代拜以及当今社会里流行的手机电话、短信、邮件等拜年形式应运而生。但无论怎样,拜年表达的初衷都是个体或群体对其他个体及群体的美好祝福,以及彼此间的互敬互爱。显然社会关系在拜年活动中得到不断地协调、维持或发展。
当然,拜年也给现代人带来了必然的“麻烦”,如过重的压岁钱、必要的见面礼和攀比的人情等等,不仅带来了经济上的压力,也带来了精神上的重负。但无论怎样,拜年习俗是我国民众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与人们的生产、生活实际息息相关,它凝聚并规范着民众的文化心理、信仰、道德伦理、价值观以及各种生活习俗,直接影响着“生于斯、长于斯”的社会成员。
2 拜年习俗的变迁
2.1 手机的“入场”:拜年形式的改变
21世纪以来,手机(mobile phone)以惊人的速度在中国普及,2011年我国手机用户量突破9亿大关,时至2013年2月底,全国手机用户量超过11亿[3],使我国成为世界上目前手机用户大国。手机的普及与手机技术的革新,推动了手机功能的逐步增加和完善、以及手机通讯技术的日益成熟,使其成为继报纸、广播、电视、网络之后的又一重要的信息传播媒介[4]。它从早期的移动电话业务逐步拓展了手机短信(彩信)业务和手机移动互联网业务,成为集通讯、信息和网络为一身的新的媒介产品。与电视和电脑相比[5],手机媒介更是打破了时空与终端设备等客观条件的限制,实现用户与信息的同步,而满足现代社会生活中个体或群体随时随地工作、交流、学习及获取、传播信息的实际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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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媒介的“入场”给传统的拜年习俗带来了现代的气息。作为现代性元素的手机不仅在形式上直接影响着人们的拜年活动,还在内容上革新了拜年的活动内容——电话或是声音、表情符号、图像结合文字符号的短信、彩信和手机邮件,让人们体验更为丰富多彩的拜年祝福,极大地改变了传统的拜年习俗和人类生活方式。单从手机短信(彩信)拜年这一形式来看,有关数据统计显示[6],近年来短信(彩信)拜年数量迅猛增加,形成拜年的一种新趋势。人们通过手机以声音、图像及文字等数字符号形式向他人拜贺新年,取代了传统的拜年帖(飞帖)及贺年卡成为一种时尚,已成为现代人新春拜年的一种新选择。也正是这种选择促进了“飞信拜年”形式的蓬勃发展,传统的拜年习俗向“飞信拜年”这种现代的方式继续发展。
2.2 拜年习俗变迁的特征
2.2.1 形式:单一到多元 我们知道,面对面的作揖或跪拜是早期拜年习俗的基本形式。在这个时期,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范围较小,宗族、亲族和戚友之间的拜年都可以通过登门拜贺形式来表示彼此间的礼敬与互爱,这种直接的、面对面的交往形式有效地增进和维持着熟人社会中个体间、家族间、团体间的社会关系和情谊。进入唐宋后,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繁荣发展,交通的发达以及商业贸易的扩大,促进社会全面开放和社会流动的增强,拜年对象逐步从宗族和亲族间向外延伸,登门互贺的拜年形式已无法完全满足“一一遍访”的需求,因此“投刺代贺”形式逐渐形成一种风气,并在明清时期得到进一步的发展,且新中国成立之后逐步发展成为贺年卡拜年的形式;而进入现代社会以后,新的依附手机媒介的“飞信拜年”和“微信拜年”等形式,更是大大地推进了拜年形式的多元化,人们可以选择通过电话或是发送声音、表情符号、图像和文字等文件多种拜年形式向他人表达新年祝愿。
2.2.2 内容:仪式性到数字符号的转向 跪拜或彼此作揖、互赠礼物由一系列仪式性的活动内容构成,随着“飞帖”(贺年卡)的出现,这种仪式性内容开始被文字、仆人等符号取代,这种“取代”即是一种劳动分工体现,在拜年活动中分离出“中介”的角色,它使得拜年祝福从一个空间状态转到另一空间状态时属于一种游离的、完全数字化的状态,需要在时空的另一个端,即信息接受者处被手机媒介重新地组合。尽管飞帖、贺年卡和“飞信/微信”所表示的祝福都处于这种游离状态之中,但其中代表着两个不同阶段的特征:在“飞帖”和贺年卡时期的祝福依附帖或卡——可感可触的“物”存在,而依附现代媒介的拜年形式,祝福完全地被数字化,虚无缥缈地游离在超现实的时空之间,然后在另一个手机端口处被重新组合起来,代替人们执行彼此间祝福的拜年。
2.2.3 拜年双方的时空缺场 数字化的生活越来越不需要依赖特定的时间和地点[7]194,使得拜年人从固定的拜年地点和时间中解放出来,摆脱了客观时空的限制,自由地缺席于拜年活动现场。拜年双方不需要亲自到场的情况下就可以完成繁琐的拜年仪式,给现代人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在这种拜年活动中,飞信拜年的发出者同时也可以是接受者,他(她)既可以在同一时间内向不同地域中的无数个体或群体进行拜年,同时也可以在同一时间内接受来自不同地域空间的无数他者的拜贺。因此,这种拜年人时空缺场的拜年仪式是拜年习俗现代变迁的最大特点。它使这种拜年变得更加简洁,真正地实现了随时随地的拜年交换循环过程,实现了完全意义上的时空缺场。
综上所述,我国拜年习俗在形式和内容、拜年人的“在场”与“缺场”等方面的变迁都具体地反映着拜年文化及社会生活方式的时代特征,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性。
3 拜年习俗变迁原因分析
3.1 现代通信媒介的兴起
现代通信媒介的兴起是社会现代化的必然结果,它的出现为社会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无论是早期的固话通讯工具,还是现在我们手中使用的电脑和手机媒介,无不展现着现代通信媒介的独特魅力——它既增加了人与人的距离,同时又提供克服这一距离的途径。正是这种魅力使得现代人越来越依赖于现代通信媒介:无论身处何地,我们都会因为掌控着这样的媒介而感到安全——不与他人失去联系的安全感。手机媒介在中国的使用已经普遍。随着2G、3G手机的成功开发与投入,手机已成为集通讯、信息和网络为一身的新一代媒介产品。这种移动的媒介产品携带极易获取的、灵活便捷的手机互联网,普遍地被社会个体及群体所接受。这种使用的普遍性和功能的齐全性让现代人对其爱不释手,生活中无论大小事务都要与之产生关系,包括春节期间的拜年活动。
当然,现代通信媒介在现实生活中的普遍使用,特别是手机媒介的“入场”,是移动电话及飞信、微信等拜年形式兴起的技术基础。正是这种工具的存在和普及,为解决多元化社会中人口流动和物理时空等情况下的拜年难题提供了可能。移动的手机媒介摆脱时空的客观限制,用户可以随时随地根据自己的需要以声音、图像或文字等符号形式向他人或他群表达新年祝愿,更为自由、灵活、便捷,既避免了找不到拜年对象或难以实现的远距离的拜年困境,同时也避免了面对面拜年带来诸如身份地位、压岁钱、礼品、语言等因素的困扰和担忧。
3.2 现代化的推动
各国相互追逐发展使现代化席卷全球,是两个世纪以来世界发展的大格局,深远地影响着人类社会的整体,这种“整体性社会变革”[9]37不仅带来了城市化、社会流动,以及社会教育、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整体性发展,拜年习俗也正是受此深刻影响而发生着时代性的改变。
城市化是现代化的最基本体现,它“作为社会现代化过程中各种特征发展的综合反映,表明了整个国家结构和经济关系、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这种人类居住方式的改变同时也全面地反映着“社会生产力和社会生产关系、人类精神世界和生活方式”[10]338的现代化。改革开放后,特别是21世纪以来我国的城市化步伐稳步推进,城市化、城镇一体化等一系列工程不仅促进了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推动城市居民生活方式的改变,同时还打破了城乡二元对立的格局,促进社会的流动、推动我国社会的整体性发展。近些年,“城镇上山,农民进城”的现象深刻地反映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特点。
城市化的推进打破了城乡之间二元分隔的壁垒,促进城乡社会人口流动的日益频繁和社会文化环境的根本性改变。那些原本的物质性障碍也随着交通工具及现代通信媒介的进入而得到很大程度的改观。加之社会教育的全面推行,文化顺畅流动于各阶层之间,使得原本对立的二元社会逐步融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有机整体,两者从光滑的圆圈式对立到齿轮式的契合;加上现在教育和现代媒介的“苦心经营”,成功地促成了传统观念的转变和文化心理上对于年节等习俗文化变迁持有极大的包容心:在“时尚”的驱使下逐步接纳新鲜的元素,传统与现代化交融发展,民众生活文化变得异常的活跃。因此,传统文化中的现代元素不再是广告这样的小插曲,而成其重要内容组成部分。这在社会文化生活上,为“缺场”的现代拜年形式打开了思想和心理的大门。
在现代化的推动下,社会经济的全面增长是在物质上为拜年习俗变迁提供另一重要的基础条件。经济发展是社会现代化明显的表现形式和内容,其本身既是目的又是手段,服务于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求。而在实际生活当中,社会经济的发展直接地影响着人们购置现代通信媒介的消费能力和承受与人交往代价的支付能力,这些基础性准备都需要经济上的支持,因此经济的全面增长自然而然地成为拜年习俗变迁必要的物质前提。
总而言之,在现代社会里,现代化既是当代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和主要内容,也是拜年习俗变迁的动力源泉,它通过社会经济、社会环境、社会文化心理等基础条件作用于传统的拜年习俗,再由现代通信媒介在拜年活动中的使用而表现出来,完成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变,是拜年习俗的现代变迁。
[1]萧放.春节[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
[2]乐其麟.中国年节物语[M].郑州:中原农民出版社,2009.
[3]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业信息部.2013年2月电话用户省情况[R].2013-03-21.
[4]李建秋.论手机短信与传统节庆文化传播[J].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5)82-87.
[5]朱秀清.第五媒体——手机短信[J].传媒,2003(Z1):68-69.
[6]李志宇.全国春节期间拜年短信发送量超过300亿条[N].搜狐IT,2012-01-29.
[7][美]尼葛洛庞帝.数字化生存[M]/胡泳译,范海燕,译.海口:海南出版社,2008.
[8]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业信息部.2013年2月通信业经济运行情况[R].2013-03-21.
[9]李亚雄.发展社会学[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10]郑杭生.社会学概论新修[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章建文]
C912
A
1674-1104(2014)02-0108-03
10.13420/j.cnki.jczu.2014.02.027
2013-11-21
贵州民族大学科研基金资助项目。
梁宏信(1986-),男,壮族,贵州从江人,贵州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民间信仰文化;何飞(1990-),女,湖南岳阳人,贵州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民间信仰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