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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小说的快感编制策略研究

2014-03-29伟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4年5期
关键词:王朔小说

张 伟

王朔小说的快感编制策略研究

张 伟

(安徽师范大学皖江学院人文与传播系,安徽芜湖 241008)

快感是大众流行文化的核心内容,也是大众流行文化发展的内驱力。而王朔小说作为中国大众文化的代表作品,具有非常丰富的快感内容及表征。基于此,文章从大众文化角度来探讨王朔小说的快感编制策略,具体来说,王朔在小说中采用了狂欢化的语言风格、悬疑化的叙事策略以及双向化的人物与符号设置等手段以增加读者阅读小说的快感。

王朔小说;快感编制;狂欢化

快感是一个非常复杂、多义性的概念,在不同的时代和文化思想倾向中会有不同的涵义和表现倾向。大体来说,人们对于快感的认识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生理学意义上的快感,这是人们最早关注的快感,它指的是身体的愉悦,以性快感为中心。从康德开始,对于快感的研究开始转向古典主义美学倾向,这是快感研究的第二个阶段,这时的快感成了影响人们正常判断和思想的“恶”的化身,受到人们的唾弃。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快感开始突破美学的界限,成为一种对抗体制和权威的先锋形式,这是政治经济学意义上的快感,这时的快感具有一种解放的力量。如约翰•费斯克认为,在日常生活中,弱势群体通过利用、消费宰制力量所提供的资源生产出自己的意义,从而抵制社会主流文化,在这里,费斯克已经直接指出了快感在政治学上所具有的对抗、抵制的政治学意义。随着资本主义的进一步纵深发展,快感开始进入到一个更大的社会体系中,这时的快感成为一种经济力量和宝贵的战略资源,对于这种资源,真正能抓住它、利用它的人将获得巨大的经济利益。本文所关注的快感概念是政治经济学意义上的快感,即认为快感具有一种政治解放和经济生产的力量。根据菲斯克的理论,我们将这种快感称为“大众文化的快感”。

王朔小说是中国早期大众文化的代表作。王朔在写作时非常注重大众读者的口味,为了达到使作品针对不同的读者准确投入市场,他在作品中非常注重对大众快感的编制,尽量迎合大众的口味。这些编制策略大致包括以下几种。

一、语言的狂欢化

巴赫金认为,狂欢节中的狂欢是一种快感的宣泄,要获得这种快感需要多种技术和手段才能得到,如对话式的语言策略,叫骂的语言风格、夸张的形象等。如果将这种“狂欢式转为文学语言,这就是我们所谓的狂欢化。”[1]175简单地讲,将狂欢节中的内容转化为文学语言的表达方式,就是语言的狂欢化,它是文学作品获得快感的主要方式。王朔在小说中就采取了戏仿、反讽、悖反、粗口等多种语言表达方式来获得狂欢化的语言效果。

(一)戏仿

戏仿是仿拟的特种形态,从修辞格的意义来说就是戏谑性仿拟[2]76。它包括两个部分:一是“源文本”,即被仿拟的文本,一般来说经常是家喻户晓的经典作品;另一个是“仿文本”,也即戏仿后所生产的新文本。如电影《大话西游》就是对经典著作《西游记》的一种戏仿,而《西游记》就是被戏仿的“源文本”。

王朔小说中含有很多戏仿的成分,这些内容主要是对“文革”时期的某些政治话语的戏仿。例如,在小说《玩的就是心跳》中有这样一段话:

“本党的宗旨一贯是这样,你是本党党员,本党就将你开除出去,你不是本党党员,本党就将你发展进来——反正不能让你闲着。”[3]

这是王朔对中国共产党党章进行戏仿。党章是我党的最高行动纲领,是指导党员行动和组织党组织生活的根本准则,而王朔却把它拿来用作对打麻将人员的决定上,王朔正是通过无聊的日常消遣活动对权威话语的滑稽模仿,将严肃的政治问题与生活小事相提并论,造成了一种奇观效果,从而引发读者的快感。王朔小说中还有内容是对宏大的政治话语和政府机构名称的有意套用,如“中麻会”(中国人民麻将委员会)、“国家麻将队”、“中侃会”等,这些机构名称很明显是对国家政府机构或一些民间团体名称的套用。

在一段时间里,宏大的革命政治话语一直是我们最高的行动纲领和某些领域内的主要指导思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威和主流文化。但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进入市场经济阶段,政治、经济、思想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神圣不可侵犯的事物这时开始走下“神坛”,变得愚蠢而可笑。同时,由于文革时期被极度压抑的人性在这个时期也获得了解放,人们对过去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急需一个出口去宣泄自己对过去的不满。在这种社会背景下,王朔站在大众的立场上对革命话语的戏仿和嘲弄,解构和消解了神圣,使之变得可笑荒唐,这不仅满足了读者宣泄情感的阅读需要,而且满足了读者的逆反心理,实现了一种反叛和挑战的姿态。

(二)反讽

反讽指的是佯装无知者,在自以为高明的对手面前说傻话,但最后这些傻话证明是真理,从而使“高明”的对手大出洋相[4]。反讽可以使读者感受到一种触犯规则后调皮的抵抗快感,就像孩子的调皮捣蛋,大人对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看到所谓的权威和精英们受到小混混的捉弄而无可奈何,读者会感到一种挑战权威的狡黠的快感。这种写作手法在王朔小说中也是比比皆是。

例如,小说《一点正经没有》中,马青和吴胖子奚落一位台湾女士:

“回去跟你们李登辉说”,马青冲台湾女士交代,“好好在岛上过日子吧,别老想着三民主义统一中国,统一了有什么好啊?十亿人都找你要饭吃,你有那么大的饭锅吗?”

“看来你们对民族前途十分悲观啦?”

“悲观?——一点也不悲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什么说什么,要说全世界各民族让我挑,我还是就挑中华民族,混饭吃再也没有比中国更好的地方了。凭什么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也有很多优越之处。说实话,能让我们瞧得起的民族还不多呢。不就是才过上二百年好日子么?有什么呀?我们文明四千年了,都不好意思再文明下去了。”[3]

这一段插科打诨的对话看似好像在褒扬中国的传统文化,实际上却在说轻知重中呈现出了克制反讽的意味。表面上看,马青似乎在自豪地宣传中华民族的优越性,而实际上却是在斥责李登辉妄图用“三民主义”统一中国的妄想,同时也揭示了中国大陆吃“大锅饭”、混吃混喝现象盛行等严重的社会弊端,嘲弄了历来人们对于中国古老文明的自诩。

(三)悖反

悖反的语言特征是双层相反意义同时出现于字面上,在悖论语言反讽性反讽中,往往将不相容的事物并置,从中形成某种悖论[4]。王朔在小说创作中,也常常使用这种悖论语言达到快感的效果。

例如在小说《顽主》中,王朔设计了一场由雇主宝康出资举办的“三T文学奖”的颁奖大会,“三T”公司的成员与他的狐朋狗友们冒充市委领导、获奖作者出席会议并讲话,小说如此描述授奖场面:

发奖人是在“受苦人盼望好光景”的民歌伴唱下进行的,于观在马青的协助下把咸菜坛子发给宝康、丁小鲁、林蓓等人,并让他们面向观众把坛子高高举起。林蓓当场要摔坛子,于观和马青一左一右夹着她,帮他举起坛子,不住声地说:“求求您求求您了,您就当练回举重吧。”[3]

小说似乎很客观地描述了颁奖场面,但是字里行间却充满悖论性的语言,达到一种讽刺效果。如文学奖颁奖的庄重与所颁的咸菜坛子构成了一种悖反,“受苦人盼望好光景”民歌伴唱与雇主宝康渴望得到一个文学奖的实质形成了一种内在的嘲讽,高举奖杯的庄重与当练回举重的无奈也形成了反差,在这场无中生有的闹剧中充满了喜剧色彩,这样的效果是使读者在对比中获得一种笑料。

(四)粗口

在王朔小说的对话中,读者不仅可以感受到一种挑战权威戏弄规则的快感,还能感受到一种坐在高速列车上飞驰一般的速度快感,这与王朔采取口语化写作有关。由于王朔小说的主人公大多是社会底层大众或是曾经的军人,他们的对话中夹杂着很多粗话、俚语、流氓暗语,这一方面是由于作品中的人物特点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王朔快感编制的一种策略,因为一些流氓化粗口的使用可以让读者获得一种宣泄不满情绪的快感,就像泼妇骂街一样,起到一种发泄怒气的作用。

例如,在《我是狼》中有一段描写“我”与好友齐元森谈论另一个朋友李晋元的对话:

“你们舰那个李晋元怎么那操行?”他边大口吮烟边说……

“丫他妈的老跟我借钱,借了又不还,我他妈又不是地主老财,净把钱借他自个连烟都抽不上了。昨天在码头见着他问了他一句,丫就跟我急了嘿,说:‘不就那几个破钱,你他妈老跟我要什么要?’倒好像我欠了他的钱,真不仗义,我真想抽丫的。”[3]

在这段话里,王朔运用了北京话中用来骂人的“丫”、“他妈的”等粗话,使读者感觉到了齐元森对借钱不还、不仗义的人的一种气愤与鄙视,对他的咒骂,读者也感到理所应当,被骂人是罪有应得,他骂得应该,骂得干脆,骂得痛快!读者在这个过程中同小说中的人物一起体验到了一种惩罚小人的快感。

(五)语言先锋实验

王朔曾说:“写小说最吸引我的是变换语言,把词、句打散重新组合,就呈现出另外的意思。”[5]40所以,王朔在小说写作中也非常注重语言的变革与创新。例如,他经常使用不加标点符号一气呵成的写法,这样不仅增加了小说的先锋性和实验性,还增加了小说的可读性与读者阅读的速度快感。

例如在《顽主》中有这样一段话:

“他妈不是独眼龙他也不会想和他妈结婚给自己生个弟弟或妹妹因为没等他把他爸阉了他爸就会先把你阉了因为他爸一顿吃八个馒头二斤猪头肉又在配种站工作阉猪阉了几万头都油了不用刀手一挤就是一对像挤丸子日本人都尊敬地叫他爸睾丸太郎。”[3]

这段长达一百多个字的叙述中没有一个标点符号,读起来有一种一气呵成的速度快感,同时,王朔这种对语言的玩弄与实验,还有一种玩弄阶级和社会的意味。因为语言及标点符号的使用法则是精英阶级制定的,是社会体制推行使用的,摆脱语言及标点符号通用的用法就是对体制的一种挑战和偷袭。在这里,读者可以获得一种摆脱束缚后“解放”的快感。

二、叙事的悬疑化

叙事的悬疑化,就是在叙述一个事件的过程中有意识地采取一些手段或叙事方法以模糊叙事内容,加大故事的吸引力的做法。这种做法可以激起读者的阅读欲望,促使他们把原因探个究竟,并最终揭开谜底。王朔在小说叙述中经常采取这种叙事手法以增加小说的可读性。主要包括以下两种方式:

(一)倒叙手法

王朔的小说很多都具有追忆的性质,因而倒叙是他经常采用的一种写作手法。这种讲述故事的方法优点在于不断给读者制造疑团,使读者跟随作者的脚步不断地探源,追回事情本来的面目。这不仅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而且还可以调动读者的积极性,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主动参与到小说的建构中,通过不断的预测生产出自己的意义及文本,使读者获得一种生产的快感。

例如,在《玩的就是心跳》中,王朔就采取了倒叙的写作手法。这部小说主要讲述的是主人公方言被怀疑杀害了其朋友高洋,原因是他家中有沾有高洋血迹的凶器——一把来自云南的工艺刀,而且,在方言刚刚参加工作第一年曾请假离开单位一周,但这一周的生活却无人证明其行踪。出于解脱罪名和无事可做等多种原因,方言遍访旧友,不断追忆自己退伍后生活的故事。小说最后还用倒叙的手法叙述了主人公方言退伍后同一群朋友聚集在广州的饭店里吃喝玩乐的生活场景,故事的结尾最终揭开谜底,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群闲极无聊的人编造、设计的一个“玩笑”。

在这个故事里,作者采用倒叙的叙事手法叙述事情的原委,读者刚进入阅读时会有一种进入迷宫的感觉,跟随作者的思路逐步的追根溯源,在故事的结尾,读者终于揭开了事情的谜底,找到了迷宫的出口。这样的一种编制策略不仅可以使读者获得一种探秘成功的成就感,而且,通过自己的阅读和不断的猜测,读者还可以获得一种生产的快感。

(二)模糊叙述

除了倒叙的写作手法,王朔在叙述过程中还有意识地采用了模糊叙述的手法来增加读者的阅读快感,如通过对记忆准确性的不断质疑使读者对自己的叙述产生怀疑,或者加入一些模糊的梦境以提高小说的悬疑度。这种写作策略不仅增加了小说的可读性,同时也为读者提供了一种阅读、探秘和预测的新奇感。如在《动物凶猛》中,王朔就借小说主人公之口直接道出对自己的记忆以及语言叙述能力的不信任。“我感到现在要如实描述我当时的真情实感十分困难……”,“我发现我又在虚构了……”[3]

其次,王朔小说在叙事中还经常加入一些梦境,这使故事变得亦真亦假,变幻莫测,这也是王朔快感叙述策略的一种方式。如《玩的就是心跳》中有这么一段回忆以前生活场景的文字:“梦境是支离破碎的……我相信我们在梦中走进餐馆一度处于四周楼房的阴影之中……我越是仔细去想,梦境中的场面和人物越是模糊、淡褪不合逻辑地交织在一起”。[3]虽说这是方言的梦境,但是却是与现实生活相联系的,于是,读者会模糊梦境与现实的界限,从而产生一种似真又似幻的奇异感觉。

三、人物设置的双向化

王朔小说还有一种产生快感的策略,那就是小说人物的双向化设置,这些相对立的人物设置增加了狂欢化的效果,为读者增加了笑料。根据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狂欢化文学中都有成双成对的双重性形象,这种双重对立的形象设置以及对正面人物的加冕与脱冕是获得快感的一种重要策略。

王朔最擅长在小说中表现“卑贱者最聪明,而高贵者最愚蠢”的思想,双重的人物形象设置在王朔小说中比比皆是。例如,他经常在小说中设置出两类能产生明显对比的人,一类人是社会上所谓的高贵者、精英分子,而另一类人则是被人瞧不起的社会小混混、痞子。在这两类人的交锋中,所谓的高贵者和精英分子经常会受到底层的普通人甚至是小痞子的玩弄和戏耍,通过对他们的戏弄,小说揭示了所谓“高贵者”、“上等人”的虚伪、刻板与愚蠢,使读者在阅读小说时获得了一种将权威、神圣和社会体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成功快感。

例如,在小说《顽主》中,王朔就设置了这样的两类人:于观、杨重、马青代表的是社会的底层人员,而作家宝康、德育教授赵尧舜则代表知识分子,代表社会上所谓的“上等人”,由于他们的特殊身份,他们还代表着一种社会体制,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口口声声说要和青年人做朋友的教授,却是一个虚伪好色之徒。文中有一段马青戏弄赵尧舜的描述:赵尧舜表面上一本正经,但是在街上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却色迷迷地看个不停,于是,马青假装帮赵尧舜约见这个年轻女孩,实际上马青只是过去问了一下路,回来后却告诉赵尧舜女孩很仰慕他,很想和他约会,而赵尧舜当面说不会过去赴约,但暗地里却在约定的地点期待着艳遇的发生。在赵尧舜焦急等待美女出现的这个时刻,他所代表的高贵的社会身份已被彻底脱冕,其虚伪的本质显现出来。王朔通过把德育教授的虚伪、笨拙与顽主们的坦诚、聪明、狡黠形成对比,揭示出了某些所谓高贵者、精英们虚伪的真实嘴脸,而顽主们对赵尧舜的戏弄又可看作是一种对社会体制的玩弄,在这种玩弄中,读者获得了一种象征性胜利的快感,仿佛自己也戏弄了权威和社会体制一般。

四、对立符号的运用

王朔使其小说产生快感的策略还包括对立符号的运用。王朔的小说描写的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刚刚开始市场经济转型的社会场景,这时的中国刚刚从文革的打击中走出来,开始走向商业化的道路,经济上已有所发展,思想也开始转变,但是,生活中还处处残留着过去的影子,“文革”式的话语模式、行为方式和思想模式对于当时人们的生活仍然产生着重要影响,而王朔则通过在作品中不断突出过去与现在的差别,不断提及、凸显过去的生活符号来唤醒读者对那个特殊年代的记忆,这不仅有利于读者与小说内容产生共鸣,而且容易产生一种共享的意义空间。

例如在《空中小姐》中这种对立符号的运用就非常明显。例如,王朔首先把“我”与王眉在精神面貌和生活方式上进行了过去与现在的对比设置。我以前是一个海军部队的水兵,现在却是一个整日闲在家里、无事可做的小混混,而王眉却是一个怀揣梦想、积极向上的航空公司的空姐;我整日浑浑噩噩、生活颓废,而王眉却对生活和理想充满了朝气。其次,王朔还采用实物符号的对比设置凸显过去与现在,如作品中多次提及军舰、炮台、海军舰队和水兵,这些过去的生活符号与机场、飞机、飞行员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与生活符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通过这种实物符号的对比和凸显,小说达到了一种不断引起读者对过去生活追忆的目的,产生了一种奇观的效果,使读者产生快感。

五、狂欢内容的描写

根据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狂欢的广场生活、“第二种生活”都能给大众带来一种宣泄的快感,王朔在小说中也注意了对这方面快感的编制。他主要是通过对顽主们放浪形骸、恣意妄为、花天酒地、一掷千金、放荡狂欢的生活场景的直接描述实现的。对于普通读者来说,这种放荡不羁的生活是一种陌生的“第二种生活”,它能引起读者的新奇感,如在《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中,王朔就描写主人公张明同自己的同伙方方、亚红等利用色相勾引港客,然后冒充警察前去勒索的黑社会犯罪生活。这种生活对于普通读者来说是一种陌生的、非常刺激的生活,读者在看到这些描写时会获得一种窥探的快感,而主人公的锒铛入狱、对美好生活的破坏又会使读者产生一种毁灭的快感。

除了把美好事物直接打破展现给读者观看以外,王朔还在小说中加入了很多直接描写狂欢场面的内容。例如在《顽主》中,“三T公司”在接手了作家宝康想得一个文学奖的要求后,为宝康导演了一场“三T文学奖颁奖典礼”,并在颁奖典礼后举行了时装表演和聚餐,王朔对聚餐的狂欢场景进行了这样的描写:

“两扇几乎高达天花板的包着皮革的巨门被缓缓推开了,走廊里挤满了衣冠楚楚的男女,他们像攻进冬宫的赤卫队员们一样黑压压地移动着,涌了进来,而且立刻肃静了。走在最前排的是清一色高大强壮、身手矫健的青年男子,他们轻盈整齐地走着,像是国庆检阅时的步兵方阵,对前面桌上的啤酒行注目礼。尽管不断涌进的人群给他们的牌面形成越来越大的压力,他们仍顽强地保持着队形,只是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终于撒腿跑了起来,冲向所有的长条桌,服务员东跑西闪,四处躲藏,大厅里充满胜利的欢呼。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最先跑到桌边的人开始挨个杯子喝下去,飞快地、不眨眼地喝光一杯又一杯。源源不断的人群挤到桌边,无数只手伸出去抢酒瓶、抢杯子,将几十张长桌上的酒水一扫而光。

于观、宝康、丁小鲁一群人步入舞会大厅时,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大型庆丰收群雕,一组组造型迥异的痛饮形象叠错有致地环布四周,男人们和女人们从堵住嘴遮住脸的倒竖的酒瓶后面露出喜悦的眼睛[3]。

这段话用一种庄严、宏大、严肃的叙述口吻叙述了人们狂饮免费啤酒的狂欢场面。通过对这种直接描写狂欢场景的阅读,读者可以从中获得一种狂欢的快感,这是一种情感宣泄,一种自我的丧失,同时也是一种对日常社会秩序的挑战。

通过以上这些策略,王朔在小说中进行了多种快感的编制,这将更有利于王朔小说在大众流行文化领域的流行。

[1][俄]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M].白春仁,顾亚玲,等,译.上海:三联书店,1988.

[2]赵宪章.超文性戏仿文体解读[C]//现代性视野中的文学理论(上).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3]王朔.王朔文集[M].北京:华艺出版社,1997.

[4]杨剑龙.论王朔小说的反讽艺术[J].中国文学研究,2002(1):62-66.

[5]葛红兵,朱立冬.王朔研究资料[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张新玲)

A Research on the Strategy of Pleasure Sensation Arousing in Wang Shuo’s Novels

ZHANG Wei

Pleasure sensation is the internal driving force and the core content of popular culture. As the Chinese popular culture representative work, Wang Shuo’s novel is rich in pleasure sensation. Thus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strategy of pleasure sensation arousing in the novel of Wang Shuo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pular culture. Specifically, in order to increase the pleasure sensation in the novel, Wang Shuo uses various ways such as language explosion, suspense of the narrative and two-way of the fictional characters and symbols set.

Wang Shuo’novel; pleasure sensation arousing; language explosion

I207

A

1009-8135(2014)05-0092-05

2014-07-19

张 伟(1982-),女,安徽宿州人,安徽师范大学助教,硕士,主要研究现代传媒与文学。

安徽师范大学皖江学院2013年度校级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王朔小说的快感表征研究”(编号:ky-201311)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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