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正明先生戏剧观念论
2014-03-28蒋晗玉
蒋晗玉
范正明先生生于1929年3月,湖南长沙人,出身梨园世家。1949年9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十二兵团政治部洞庭湘剧工作团,任秘书、编导会干事。1952年调长沙市文化局,历任京、湘、花、歌剧团指导员、团长、支部书记及戏剧工作室主任。1963年参加文化部编剧讲习会学习。结业后调湖南省戏剧工作室任创作组长;“文革”中揪斗、下放农村劳动。1974年调回省文艺工作室戏剧组,1979年任潇湘电影制片厂文学部副主任。1982年当选为湖南省戏剧家协会副主席。1984年任省文联秘书长、省剧协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1989年在湖南省第五次文代会上当选为执行主席,1991年在湖南省第五次剧代会上被选为主席。系国家一级编剧,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1996年离休;现为湖南省戏剧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戏曲学会常务理事, 湖南省文化记者文史家联谊会会长。
50年来范老发表戏剧、影视作品四十余件,戏剧诗文近百篇;其中《百花公主》获湖南省文艺创作奖。《芙蓉》文学奖;改编湘剧高腔《琵琶记》上、下集,获中国文化部授予的"文华"剧本奖;改编的湘剧高腔《白兔记》获湖南省首届田汉戏剧奖剧本一等奖。出版著作有《湘剧高腔十大记》,“湘剧三书”——《湘剧名伶录》、《湘剧剧目探微》、《含英咀华——湘剧传统折子戏一百出》,《范正明自选集》,《湖南当代剧作家范正明卷》,《范正明戏剧诗文集》、《梨园英华彭俐侬传》、《田汉与湖南戏剧》等。影视方面的创作有,与人合作的电影《一个女人的命运》被列为建国35周年献礼片;电影故事片《国歌》获得夏衍文学剧本二等奖并被列为建成国50周年献礼片;电视《湖南和平起义》获得全国电视片二等奖等
范正明先生出生梨园世家,从1949年9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十二兵团政治部洞庭湘剧工作团以来,伴随着新中国戏剧事业的进程,始终是湖南戏剧事业建设的一个参与者、创作者、研究者、领导管理者。范正明先生虽然不是一个开宗立派的戏剧大师,有自成体系的独特戏剧观,但是针对湖南地域性的戏剧留存,针对新中国各个时期戏剧工作的实施开展,针对六十多年的湖南戏剧状态,范正明先生不断在思考,研究,总结并写下大量的戏剧学术论文、随笔、评论等,形成了自己的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戏剧观念。
一、重视传统、传承。
作为一个出生于梨园世家的戏剧人,范正明先生对于传统戏剧自然是重视和有鉴别地珍视的。但是范正明先生认为“传统”不是一个僵化的概念,而是一个不断发展变化的概念。1952年,范正明先生在长沙市戏曲改进委员会工作,在湘剧名老艺人的支持帮助下,对湘剧传统剧目进行了一次初步调查,1953年撰写了《湘剧传统剧目调查及其消长规律初识》,对于湘剧的数百年多声腔糅杂结合;剧目的创作、移植、强化特色;来自官府禁绝与上层喜好的导向;战事纷乱对艺人的摧残;观众的喜好取舍变化等的演进发展进行了全面分析。认识到“传统”是不僵化的,新陈代谢的,与时俱进的。“传统”总是在适应,在创新,在扬弃。“传统”是一条河,知其源流,视其波变。
在《优秀折子戏是民族戏曲的精华》一文中,范正明先生从谈折子戏入手,发表了他对传统戏剧精华的形成与传承的一些看法。“……历代演员,对他们自已的看家戏,都会有所创造有所发展.这样长期积淀,代代传承,不断精益求精,使之日臻完美,久而久之,也就成为戏曲艺术的珍品。”“将优秀折子戏剧本印出来,表演摄录下来,乃至制成光盘,这自然是一种保护与继承。但就继承而言这是一种静止的继承。……但我以为最实在最生动最理想的继承,是老师的口耳相传.这样,青年演员不但能学到老师的拿手戏,代表作,还能学到老师演这出戏的体验、表现人物的经验,以及领会戏的神韵和筋骨所在.因为这是一种活的继承。”但是这种传承的危机和现状让范正明先生痛心地说,“据笔者调查,上世纪80年代初,尚有88位湘剧名老艺人,有东西可授,有绝活可传,而20年后的今天,其中的90%,我们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走了,带走多少值得继承的东西!”
范正明先生在其编著的“湘剧三书”的《后记》中谈到,“申遗的目的是为了“护遗”。“护遗”于湘剧尤为迫切……为了对社会尽一点责任,为湘剧、为后人留一点文字资料,编撰了有关湘剧的三本书。”在范正明先生“尽一点责任”“留一点资料”的朴实语言与厚厚的著作面前,他以自己的行动树立了楷模,他的身教告诉我们,重视传统、传承的工作,需要我们戏剧人从我做起,人尽其力。1925年2月20日上海《申报》登了一篇《上海昆剧的最后一幕》的文章。其中说,“然而何以现在竟如此的一蹶不振呢?这理由很简单,就是‘人力未尽四个字……不竟而灭,乃天演之公理。”
二坚持传统剧目的推陈出新
范正明先生在《新编历史剧浅谈》一文中说,“一部中国戏曲史证明:剧目的生命力,在于它不断地推陈出新。”传统剧目的推陈出新这无疑是一种传承方式。但是这种创造性的,扬弃地对待传统的发展性的传承,不是简单的事。范正明先生在其《一个“老戏改”的回顾——纪念毛主席“百花齐放,推陈出新”题词发表50周年》一文中,谈到半个世纪以来他对“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理解、执行,在认识上的经历的几个阶段。如简单幼稚阶段的给古人搞唯成份论;生硬地给传统剧目加上“思想性”。如困惑阶段,主要是极左思想,大放“文艺卫星”“戏曲大跃进”;文革的八亿人民八个戏的“八花独放”;以及新时期以来对艺术与政治,艺术与人民,戏剧的社会功能,歌颂与暴露,人物塑造“三突出”的改变问题,怎样以历史唯物主义观点正确表现历史题材,以古鉴今,古为今用等问题的思想突破与走向理性。
走过这些阶段,范正明先生认识到,“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是一个不断认识,不断实践的过程;这一方针是对中国戏剧历史发展规律的科学概括,这不是权宜之计,而是一个根本的长期的方针;传统是一个发展的概念,与时俱进,不能泥古不化;新的时代需要我们自觉贯彻“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方针,推进戏曲发展,使民族戏曲艺术成为先进文化,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三、对新编历史剧、现代戏的认识
范正明先生对创作新编于剧种的生存发展的重要性与继承与改编传统戏是同样重视。他认为“我们若不补充新鲜血液,进行剧目的新陈代谢,它就会停滞不前,逐渐衰落下去。”
新编历史剧介于现代戏与传统戏之间,一方面在继承方面可以扬传统戏曲艺术之长,又可在思想内容上出新,可以运用一些新的手法手段,拓展传统戏的程式,发展剧种的舞台艺术,推陈出新。范正明先生在《新编历史剧浅谈》一文中谈到新编历史剧与古为今用;谈到对历史人物的正确评价;历史真实与艺术虚构的统一问题。
范正明先生阐述了“古为今用”不是一个主观主义的口号,它正确地反映人民的要求和文艺创作的规律性。让历史为今天服务应是作家的出发点。新编历史剧如何正确地表现古为今用,范正明先生认为一是掌握分寸,不要过头,二是分清古为今用与影射的区别。正确评价历史人物不能用今天的思想标准去要求古人,避免把历史人物“现代化”“理想化”,正确认识其历史局限性。赞同历史剧不应一味要求历史事实的真实,只要求得“历史本质的真实”就够了。对于艺术虚构,在不违背历史生活真实的原则下,剧作家应该充分发挥想象,设身处地地进行艺术虚构,把死的史料变成活生生的艺术形象,让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有机地统一起来。
范正明先生在其《漫谈湘剧现代戏》一文中,先生回顾了湘剧从清末以来从时装戏到二十一世纪一百多年的现代戏编演历史,认识到新旧时代的湘剧现代戏有着历史的继承关系。抗战时期的编演现代戏的战斗传统很可贵,但是和平年代不能受“左”的错误干扰,一味为政治运动服务,不应该为了席勒而忘了莎士比亚。湘剧表现现代生活,不仅是时代、群众的需要,也是湘剧艺术本身发展的需要。这也是推陈出新的需要。但是作为古老剧种,它的表现形式比较凝固,反映现实生活,从内容与形式达到和谐完美还需要在充分传承,认真打磨,递续创新上下功夫。不要盲目追求现代戏的数量而应着眼于质量,坚持实践——总结——再实践,坚持思想性、艺术性、特色性、观赏性,不断有所突破和前进。
四、戏剧振兴的上下求索、思辨
面对戏剧的现状与未来,范正明先生进行了深入的调研、思考。撰写了大量的文章。比如《湖南戏曲面临的困境及其对策》,《振兴戏剧要打持久战》《切实办好省级剧院——振兴小议之一》,《敢于迎接挑战的戏剧湘军》,《民间职业剧团考察与思考》《民间戏剧的新发展》等文章。把脉、建言、实验、组织研讨等。范正明先生对于戏剧的人民性,回归真正的观演关系的戏剧生存生态等方面都有很多真知灼见。
1989年9月,在中国剧协湖南分会在的支持和参与下,由长沙市南区文化馆等18家单位联合举办的“首届湖南省映山红民间戏剧节”在长沙举行,历时3个月,15个民间职业剧团参加,演出了72台剧目。中宣部、文化部、湖南省委领导给予高度评价,新闻界、评论界予以关注和好评,提出“映山红现象”。范正明先生主持湖南剧协工作,为民间戏剧之花越开越艳倾注了大量心血。
五、针对剧目、演员以及戏剧现象等的评论探讨
范正明先生几十年伴随着湖南戏剧的发展前行,写了大量的戏剧评论。一方面是对自己创作改编的实践的总结,一方面是对于湖南戏剧的成果成就的探讨,有很多促进地方戏剧发展,指导改进创作演出的真知灼见闪耀在他大量的戏剧评论文章中,对于湖南戏剧的前行在当时以及将来都会起到指导、启发、借鉴的作用。对于湖南的戏剧学术讨论,戏剧学术成果,范正明先生也给予了很多指导,关爱和总结。写了大量的序言、总结。对于前辈戏剧人,从田汉、张庚、彭俐侬到民间艺人等对于湖南戏剧的贡献做过系统的整理研究,并写下了大量的戏剧诗词。这些都是他数十年戏剧思想、认识、观念、情感的凝结,是宝贵的戏剧资料。
范正明先生献身共和国文艺事业,为湖南的文艺工作、戏剧工作做出巨大贡献,编撰不辍,成果斐然,正是后学楷模。柳宗元《酬曹侍御过象县见寄》诗有句,“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苹花不自由”。将之改换成“春风无限潇湘意,已把苹花插满头”,窃以为能较好地表达对范正明先生文采风度,人格魅力,戏剧成就的景仰之意。
(责任编辑:黄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