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瞿秋白对中国工人运动的杰出贡献
2014-03-25张莉刘小中
张莉 刘小中
(扬州市职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被杨尚昆同志称为“中国共产党早期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卓越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理论家和宣传家”的瞿秋白同志,直接参与领导了中国工人运动和工人武装斗争。在中国共产党还十分缺乏马克思主义理论和革命实践经验的幼年时期,他富有远见地系统创建了中国现代工运理论,最早向中国人民介绍了苏俄工人运动的状况,并长期致力于马克思主义和无产阶级工运理论的宣传,为中国工人运动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一、中俄工运的报春使者
瞿秋白是继李大钊、陈独秀之后,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早期,宣传十月革命和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杰出代表。1917年,瞿秋白得到以北京《晨报》记者身份去苏俄实地考察的机遇。那联翩而至的通讯报道和后来汇编成书的我国现代最早的报告文学集《饿乡纪程》和《赤都心史》,真实地记录了瞿秋白赴新俄寻求真理的不寻常足迹,也为我们留下了最早报告苏俄工运情况的珍贵史料。赴新俄途中,瞿秋白在哈尔滨即已“呼吸”到中俄工运的早春“空气”。在因交通中断而滞留的五十多天时间里,他访问了哈尔滨苏俄布尔什维克多数党领袖兼俄共(布)机关报《前进》报总经理国耳恰阔夫,了解了俄国工运的具体情况,并在国耳恰阔夫的邀请下,参加了工党联合会召开的庆祝十月革命胜利三周年大会,第一次亲耳聆听了《国际歌》。此外,瞿秋白还经常访问三十六棚等棚户区,看望穷愁潦倒的工人苦力。这一切,都通过他的《哈埠工会联合会会长访问记》、《俄工党会长对中国之陈情》等文,做了及时的报道,并在其《饿乡纪程》中,有着生动的描述。
瞿秋白对俄国工人运动及对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宣传,有着不同于李大钊、陈独秀的特色和贡献。与前两者相比,他是第一个以亲见亲闻向中国人民传播俄国十月革命的马克思主义者。他的宣传和报道,引起了无数有识之士的共鸣。1921年1月25日,瞿秋白抵达莫斯科时,彼时的“赤都”正处于极其艰难的过渡时期,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早已身患肺病的瞿秋白数度病倒在公寓里,但他还是以惊人的毅力抱病写作,尽快向国人报告苏俄现况。他的长达三万言的报道《共产主义之人间化》,详尽地介绍了第十次全俄共产大会的召开情况,以及会议制定的内外政策,其中包括列宁在《论工会、目前局势及托洛茨基派的错误》中,关于反对工团主义,整顿工会组织,统一工人运动思想和工会服从党的领导,促进工农联盟等重要内容。这是目前国内所见到的,介绍列宁在俄国从事马克思主义实践,包括工运实践活动的最早的系统报道。此后,瞿秋白又写下了《俄罗斯之工人协作社问题》和《苏维埃俄罗斯之经济问题》等与俄共十大有关的系列报道,从而将列宁关于从社会主义革命向经济建设过渡的某些最重要理论,以及苏俄工运的动向,传达给了关心苏俄局势的中国进步知识界,以及处于建党初期的中国共产党人。
瞿秋白在连续不断地为中国人民报道苏俄动态和工运信息的同时,还始终不遗余力地向苏联人民介绍了中国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所经历的艰苦卓绝的斗争。早在1921年1月,进入俄境不久,瞿秋白就写了《中国工人的状况和他们对俄国的期望》一文。同年夏,瞿秋白又与李宗武为出席共产国际“三大”的中国代表,起草了《社会主义在中国》的文字材料。瞿秋白在上述文章和材料中,向俄国人民介绍了中国工人阶级的现状和中国工运史。他指出,“中国工人遭受与欧洲工人同样的压迫,或者甚至更厉害,因为他们所遭受的压迫不仅来自本国资本家,而且来自外国资本家”,直到1920年,我们才有真正无产阶级的工会,“在未来的社会改革中,他们将是中国无产阶级的首领”。1922年11月,在共产国际“四大”上,瞿秋白参与拟就的关于中国形势的报告,比较详尽地汇报了中国共产党的近期活动和党领导下的中国工运情况。由于代表团的呼吁,一直热衷于欧洲资本主义国家工人运动的共产国际,才开始真正重视包括中国在内的被奴役的贫弱国家的工人运动。瞿秋白的上述文章及报告,为共产国际指导中国工人运动,提供了某些可靠的依据,为国际工运学者研究中国工人运动,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在党的幼年时期,瞿秋白不可或缺地充任了中俄工人运动的报春使者。他对加强党的思想理论的建设,以及促进中国革命实践的积极探索,充分体现了他勤于思考,敢于实践,勇于探索的马克思主义战士和革命先驱者的优秀品格。
二、培养中国工运干部的最早园丁
1919年“五四”运动时期,正是中国文人思想理念从“新文化”到马克思主义思想的转型时期。作为我党早期探索中国革命道路的最优秀先行者之一,瞿秋白坚持将马列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无惧困难,甘当人梯,为寻求一条拯救危亡中国的光明之路,展开了积极的探索。
1922年9月,瞿秋白被委派到苏联东方大学中国班工作。东大中国班是最早培养中国革命和工运干部的机构,其中相当一部分学员后来成为中国工农革命运动和无产阶级文学运动的中坚和骨干。据肖三回忆,“秋白同志担任助教和翻译,讲授唯物辩证法、政治经济学等课”,当他听说旅法勤工俭学的同志在工作、读书、生活方面遇到不少困难时,便当即提议“叫他们都到莫斯科‘东大’来好了”,几个月后,“以赵世炎同志为首的一大批留法勤工俭学学生如陈延年、陈乔年、王若飞等以及留德的熊雄等,陆续转到莫斯科‘东大’学习”,在东大教育史上揭开了新的一页。[1](P176)
1923年,经李大钊介绍,瞿秋白到上海大学工作,被委任为教务长兼社会学系主任。上海大学名义上为国共合办,实际上则是共产党领导的第一所为党为中国工运培养干部的学校。瞿秋白注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着力培养从事中国革命和工人运动的专门人才。除课堂讲授外,瞿秋白还“领导学生们直接投入革命热潮,在工人群众中进行各种工作。如开办工人夜校”等,“工人罢工和斗争时学生们就深入到工人群众中去服务,被捕一批,再去一批,坚决顽强,无所畏惧”。杨之华深情地回忆说:“我也是他的学生,当时就常要他帮助我解答工人群众的问题。秋白对工人的感情是特别浓厚的,虽在工作非常紧张的时候,也一定停下来答复问题,并有时指定书本和帮助收集材料,要我有系统有计划地编课本,解答工人的问题。这样,上海大学成为当时上海革命斗争的中心,成为培养忠于工人阶级革命事业的革命干部的源流。”[2](P40)从制定办学方针,编写教学讲义,讲授革命理论,直至领导学生直接投身工人运动,瞿秋白为培养中国工运干部殚心竭虑,呕心沥血,为中国工人运动做出了卓越的开创性贡献。
三、中国工运理论的创建者和宣传者
作为卓越的无产阶级革命理论家,瞿秋白在历经数年的亲身体验和考察的基础上,为中国工运理论的创建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无产阶级在新民主革命时期应当并且必须成为革命的领导阶级,这一问题,是瞿秋白最早提出来的。党的“二大”制定了民主革命纲领,但未提领导权问题。“二大”后,瞿秋白就这个问题首先做了阐述。1923年6月,在为党的“三大”起草的党纲中,他就指出:“此革命之中,只有无产阶级是唯一的最现实的最先进的最彻底的力量。”在“三大”召开期间,瞿秋白在《新青年》季刊创刊号上发表《新青年之新宣言》一文,指出:“中国社会中近年来已有无数事实,足以证明此种现象:即使资产阶级的革命,亦非劳动阶级为之指导,不能成就。”[3](P7)无产阶级因他们“切身所受的帝国主义和军阀统治,宗法社会、资本制度的侵略压迫束缚剥削,比任何阶级都要厉害”,因而“容易得着革命的觉悟和阶级意识,而且他们生性易于团结,很有直接的一致的利害。他们的政治要求和经济斗争,已经在‘五卅’运动中明确的证明他们处于国民革命的领袖地位”,“不但实现于实际行动,而且在这一斗争里证实了无产阶级是解放中国民族的主要力量”。[4](P425)由此可见,瞿秋白是我党较早系统地论述无产阶级领导权思想的领导人之一。
在强调无产阶级领导权的同时,瞿秋白并没有忽视统一战线问题。早在1923年,瞿秋白从莫斯科回国之时,党内对要不要建立统一战线问题,正展开激烈的争论。瞿秋白依据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指出,无产阶级只有参加民主革命,才能获得“完全正当发展之前提”。一方面,他认为,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虽然能力太小,却因所谓‘国货’的发展,反对帝国主义的情绪很普遍”,而要去掉帝国主义和军阀两个“障碍”,必须“借用中国劳动平民及世界的无产阶级的力量,这就使资产阶级有可能与无产阶级结成革命同盟”;另一方面,瞿秋白又认为,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一部分“还没有脱离他们的买办出身”,一部分和“封建宗法社会的关系还很密切”,因而在反帝反封建军阀的斗争中,“非常之懦怯畏惧妥协软弱”,一旦无产阶级力量壮大起来而危及他们利益的时候,他们便非常“恐惧不宁”,转而“靠旧制度与旧习惯来抵制无产阶级”。瞿秋白清醒地估计到了资产阶级的两面性,因此,他在赞同和资产阶级组成联合阵线的同时,强调无产阶级必须“遏制资产阶级的畏怯妥协”,并“成为资产阶级革命之组织者指导者”,[3](P198)从而对统一战线问题从理论上做了较为完备的阐述。此外,瞿秋白还是党内最早重视农民力量,并就工农关系最早做出正确分析的领导人之一。早在1923年,瞿秋白在为中共“三大”起草的党纲中就指出:“不得农民参加,革命不能成功。”1926年8月,瞿秋白在广州总结“五卅”运动的教训时曾说:“‘五卅’运动的一大狂澜,因为缺少农民参加(虽有红枪会等起来,但是太少、太迟了),致‘五卅’运动没有结果。”工人运动离不开农民的支持,当然,农民运动也不能没有工人阶级的领导。瞿秋白认为,中国历史上农民运动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强有力的革命阶级做他们的领袖,如现在的中国无产阶级”[5](P198)。
瞿秋白在工运情况的报道和理论宣传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早在20世纪20年代初,在苏俄采访期间,瞿秋白便及时地为中国人民报道苏俄工运的最新动态,同时向苏俄和其他各国人民宣传中国工运情况。1923年回国后,他长期负责党的理论宣传工作,先后主编党的理论刊物《新青年》、《前锋》,参加编辑中央机关报《向导》,在“五卅”运动中,主编党的第一份公开发行的日报《热血日报》。蒋介石背叛革命后,他在国统区主编中央理论刊物《布尔塞维克》。1934年到瑞金后,他担任苏区第一个中央机关报《红色中华报》社长兼主编。此外,瞿秋白还常兼任主笔,如《新青年》复刊号刊出的15篇文章中,就有8篇是瞿秋白所写的。瞿秋白一生著译五百多万字,其中相当一部分与无产阶级革命运动有关。瞿秋白紧紧掌握和充分利用这些宣传工具,进行工运宣传,在马克思主义工运理论的系统介绍、中国工运理论的创建和宣传方面,做出了堪称独步的贡献。
四、中国工运的实践者,工人武装起义的领导者
长期以来,不少研究者认为,瞿秋白是一个理论型而不是实践型的革命家,这实际上是一种误解。尽管瞿秋白同志长期位于党内高层位置,并在理论宣传方面做出过非凡贡献,但他从未忽略革命实践,而是始终如一地积极投身于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实践中。
20世纪20年代初,瞿秋白赴俄取经本身,就是盗天火予人间的伟大实践。他之所以不顾自己的病体,不顾路途的艰险而赴俄乡,其目的之一,就是要实地考察并亲自投身于国际工人运动。在哈尔滨滞留期间,他不止一次地访问过三十六棚和秦家岗南端俄国侨民聚居处,看望工人苦力,参加当地工人组织的一系列活动。在新俄期间,他或深入工厂,或采访集会,或走访职工家庭,积极实践并及时报道苏俄工人运动。回国后,他之所以不愿就任待遇优厚的外交官职,也是为了能直接投身于日渐高涨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中。在上海大学工作期间,瞿秋白曾组织师生参加上海工人群众运动,组织发动工人群众,在小沙渡、杨树浦、浦东、吴淞等工厂区创办工人补习学校,在小沙渡成立“沪西工友俱乐部”。所有这一切,均为不久后成立工会和开展罢工斗争,培养了一大批骨干人员。“瞿秋白还替群众造出‘罢工’这一个字眼。”[6](P508)1925年2月,上海日商纱厂四万多工人举行大罢工时,便第一次使用了“罢工”一词,而在此以前,工人称罢工行动为“摇班”。而在紧接其后的“五卅”运动中,瞿秋白不分日夜地从事繁重的工作,或参加中央和江浙区委会议,商议方针策略;或召开工会联席会和行动委员会会议,部署下一阶段工作;或秘密参加群众大会(如6月11日在上海西门召开的30万人的市民大会),把握斗争动向;或深入工人住宅,了解工人情绪;或“亲自找工人谈话,核对材料”。瞿秋白所从事的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某一具体的实践活动,如散发传单、参加罢工等活动,而是既运筹帷幄,又亲临前线,既高屋建瓴,又深入实际,既以无产阶级革命理论作指导,又在实践中不断丰富中国工运理论的,具有全局意义的工运实践活动。
随着工人运动的不断发展,武装斗争提上议事日程。瞿秋白不仅是党内较早认识到武装斗争的重要意义,并系统地提出武装斗争理论的领导人之一,而且直接参与组织了上海工人第二次武装起义。1927年2月20日,在上海工人第二次武装斗争前夕,瞿秋白来到上海工人第二次武装起义指挥所,参与了由中央军委(军事部)书记周恩来直接指挥的决策研究。起义于当日下午5点50分由停泊在黄浦江江面上,同情革命的建康、建威两军舰向沪西发炮开始。由于预定接应起义的白崇禧部拒不出兵,加上起义领导指挥失调和准备不足,至24日,起义以失败告终。目睹生灵涂炭的惨象,瞿秋白愤怒而不失控,激动而不浮躁,于当夜迅速写成总结这次起义失败的《上海2月23日暴动之后政策及工作计划意见书》。瞿秋白的《意见书》不仅深刻地总结了上海工人第二次武装起义失败的教训,而且对于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的成功,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此外,瞿秋白还参加了我党领导下的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特别委员会,并多次出席会议,研究起义的有关问题。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的成功,也凝聚着瞿秋白的一份心血。这一切都说明,瞿秋白在工人运动和武装斗争面临巨大危险的关键时刻,有着临危不乱并迅速做出对策的指挥员素质。
以上,我们对瞿秋白在中国现代工运史上的非凡业绩,做了极其简要的勾勒。瞿秋白身上所独具的领袖气质,使他在工运实践中,有着一般文学家难以企及的恢宏气度和特异风骨,而他身上所特有的文学家气质,又使他在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中,更显得运思敏捷,才华横溢,焕发出别具魅力的儒将风采。这二者的完美融合,使他成为现代工运史上与众不同的这一个。全面梳理认真探讨瞿秋白在现代工运史上的非凡业绩,对于促进中国工运史研究以及瞿秋白研究的深入,有着不容忽视的独特意义。
参考文献:
[1]肖三.秋风秋雨话秋白[A].陆定一,周扬,杨之华,等.忆秋白[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2]杨之华.一个共产党人——瞿秋白[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3]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4]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9.
[5]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6]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文学编(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