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老艺术家口述史(四川卷)之邱明瑞篇*
2014-03-25程建忠
程建忠 万 平
(成都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四川 成都 610106)
邱明瑞,男,1940年1月28日生,四川成都人。国家一级导演、中国戏剧曲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戏曲导演学会会员、中国戏曲表演学会会员,四川省川剧院演员、导演。代表作品有《战袁林》、《杀惜》、《杀狗》等,他执导的作品多次获得各级大奖。最让他引以为自豪的是,他曾先后培养出四个中国戏曲梅花奖得主:第七届中国戏曲梅花奖得主古小琴、第九届中国戏曲梅花奖得主田蔓莎、第十二届中国戏曲梅花奖得主何玲、第十五届中国戏曲梅花奖得主蒋淑梅。
采写时间:2013年11月5日
采写地点:四川省川剧艺术研究院会议室
采 写:程建忠万平
摄 录:陈宏全陈丹
程建忠(以下简称程):邱老师,您好!您是我们川剧表演的著名的艺术家,既是导演也是演员,所以我们今天请您谈一谈,您从艺这么多年以来,您记忆最深刻的,从学艺拜师到最后的表演、导演,到后来的演出以及教徒弟的生涯中,让你最欣慰的、最满意的(一些人和事),请您谈一谈。
邱明瑞(以下简称邱):我觉得你们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现在我们川剧申报非物质遗产成功以后,大家都很重视。我觉得一个国度能否兴旺,根本在于它的文化。我是1951年9月从艺,像我现在这种人,我是一种什么人呢?前年省里出版了一本书,我在上面发表了文章,指定了省上就由我和田蔓莎——这是个北方的演员,也是我的一个学生,由我们两个人来发表这个文章,给了我们一个名额,我在那个文章上面就写到我自己。我是集正规院校与科班出身为一体的,为数不多的七八人当中的一员,现在这种人不多了,有的要么就是科班出身,要么他就是正规院校的毕业生。我和我们剧院的另外几个人,情况不同,我们既是科班出身,又是正规院校正式毕业的毕业生。
我是川剧学校首届毕业生,我的专业是表演专业,我最初学的是表演专业,我主攻的行当是正生,就是须生。我师从几位老师,一个就是秦裕仁老师,秦裕仁老师就是我们川剧的泰斗、川剧的祖师爷,傅三乾的大弟子。现在我们整个川剧,早(期)《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就只有傅三乾是榜上有名,其他的包括我们现在的艺术大师,阳友鹤啊、刘成基啊、陈书舫啊、周企何啊,都只有一个名字,就列了几个名字,但是他是享受了专栏的,这个人叫傅三乾,这个傅三乾是我的师爷。因为我又师从他的大弟子秦裕仁,这个人的代表作就是《战袁林》。《战袁林》当时有个绝技,现在近乎失传,就是“大刀走路”,现在近乎失传了,整个四川好像也只有我会了,现在哈,如果我再“洗白”了,就没人会了,这是一个。
(第)二一个,我其他的戏就师从重庆市川剧院有个著名须生叫陈淡然,也是我们川剧界鼎鼎有名的须生,也属于泰斗级的人物了。后来我的导演,因为我是没有上过专科学校、(没有专门接受过)导演培训的人,我完全是自修。我在1964年以前,基本上就是纯演员,1964年以后就兼学导演。跟我有关的第一个作品,就是我们川剧的《急浪丹心》。那是个现代戏。后来我独立执行导演,我的第一个作品是现代戏《八月风暴》,主演就是杨昌林。后来也移植了很多的样板戏。(在)文化大革命当中,我真正获全国大奖的剧目叫《卧虎令》,是1979年参加全国汇演的获奖剧目。一直到现在,这个戏(都很有名)。我们也到过香港、到过东欧获奖演出,因为这个戏跟我们当前“健全法制”是密不可分的,非常好的一个戏。
我的作品中有八个国家级大奖,第一个就是《卧虎令》,《卧虎令》获得了国家大奖,国家级的;第二一个就是我跟陈智林,就是现在川剧院院长导演的《峨眉山月》,获得了国家级的一等奖;三一个就是我独立导演的,这些都是我独立导演的,是没有任何人协助的,独立导演的有一个叫《六月雪》,就是《窦娥冤》中的一折,参加全国比赛演出获得一等奖。而且这个戏在我们省里面(还)获得了1988年举办的“泸州老窖杯电视大奖赛”最高奖——就是最佳奖的第一名,后来由于这个戏确确实实是造就了两个“梅花奖”,这就是三个国家级我获得的大奖。
另外,我给川剧培养了四朵“梅花”——四个“梅花奖”演员:第一个演员叫古小琴。古小琴恐怕算我们川剧,除了晓艇是首届以外,她就算第二个了,她算是获得比较少的,她是第六届吧,好像是。古小琴的戏当中,古小琴的那一台专场演出,我就给她导了两个戏:一个就是《打饼》,就是潘金莲,以前我们川剧叫《打饼调叔》,这个戏是我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了改编;第二一个戏我给她排了一个《帝王珠》。《帝王珠》也是在传统戏剧基础上有较大的改动,就这两个戏获得了“梅花奖”,这是第一个“梅花奖”;第二个梅花奖就是川剧学校的田蔓莎,田蔓莎现在是二度获得“梅花奖”了,二度与我无关。第一度是我直接导的戏,她获奖的剧目有《杀狗》。《杀狗》这个戏是我们的传统戏,也算是我的代表剧目之一。她这个戏我想说一个情节,她当时到北京演出,当时的文化部(副)部长叫贺敬之。贺敬之看完这个戏过后,当着所有的这些百花奖的评委,他就握到(着)我的手说:“邱导,我看田蔓莎的这个戏,全国什么奖都可以拿。”你想那个部长这么一说还有什么说的呢?而且是中央的部长,后来这个戏又专门到怀仁堂紫光阁(演出),怀仁堂紫光阁是中央的核心地带,就在中南海里面演出这个戏 ,也得到了中央首长的极大的好评,那一届她又获得了“梅花奖”。这是第二个。第三个何玲,川剧院的何玲,古小琴是我们剧院的,第二一个田蔓莎是川剧学校的,第三一个何玲是我们省川剧院的,她的参赛的剧目《六月雪》,因为她1988年“泸州老窖杯”就获得了最佳奖的第一名,评价非常高,而且她的这个戏不简单,她曾经在北京文艺界形成轰动效应了,十八分钟的戏得了十九次掌声。现在普及面比较广的,就是作为川剧,我的作品当中,《六月雪》算是普及的比较好的。而且我们川剧的剧目、川剧的评论,很难上《人民日报》的正版,《六月雪》上了,标题就是《一曲悲歌,艺惊四座》。《人民日报》正版很难上的,比如说第一个,我的第一个“梅花奖”古小琴,她只上了《人民日报》的海外版,还没上到正版,《六月雪》上了正版的,这在我们川剧史上恐怕为数不多的,能够上《人民日报》者。何玲呢,(我)就给她排了一个《六月雪》,排了一个《别宫出征》、《箭射马踏》,两个戏她都获得了“梅花奖”。第四个是绵阳川剧院的蒋淑梅,她的戏很简单,我就给她导了一个戏,然而就是这个戏获得了“梅花奖”。评委给她明说了的,你如果获奖就是这个戏,你如果不获奖就是另外的戏,结果她基本上是全票通过。我给她排的戏叫《衣冠梦》。《衣冠梦》就是京剧和昆曲的《痴梦》,是描绘东汉时期中年得志的朱买臣的,描写他的故事,我们后来就根据这个历史故事,进行了重新编写,我完全是独立的重新排练。所以那些评委看了,“梅花奖”评委前面,我已经推了三个了,对我比较熟悉了,那么你的戏就是排一个中一个、推一个中一个,好像就说我们现在看你的戏,用不着考虑了一样,我说那也不一定。他说还觉得这个戏,比你所创作的其他几个戏,都有深度、都有广度,因为你给我们的昆曲、跟我们的京剧完全不一样,完全是另辟蹊径。他说,如果说戏剧改革,我就认为这个改革就是成功的,这个道路是可行的。有些道路就不一定行,有些,比如说他不是改革而是改良,改得不伦不类。你不管咋个改,川剧就是川剧,你不能把川剧改成京剧,这是必须要把握的一条。这是第四个“梅花奖”。这是我这一生当中排戏比较大的,获得国家级奖的。
程:邱老师,您还参加过哪些大型演出活动呢?印象最深的。
邱:另外国家级活动和社会活动,大概有那么几件。一个就是中国第四届艺术节在成都举办,我担任了开幕式的总导演。排出的节目,那一届应该说是很成功的,就是后来于魁智,京剧演员于魁智和孟广禄获“梅花奖”的那一届,在成都举办的,我担任了我们开幕式的总导演。这是一个大的活动。二一个就是我们四川的国际电视艺术节,由四川台举办的,他的首届电视节我也导了一个戏,这些都有录像资料的,叫《川剧表演集萃》,也是得到了那一届艺术节的好评。还有就是第六届四川国际电视节,叫“金熊猫”节,在那个活动当中我导了两个节目,一个是“川剧变脸的组合”,把川剧的变脸组合搞了一个节目;另外我就把那个民间的茶技,第一次搬上了正规的舞台,就是那个长嘴壶,现在就是到处都在用了,实际上(最早)搬上舞台的是我,我是第一人,这是历史,就是这个样子,我想今天我还是实事求是,我绝不浮夸。
我这辈子最光荣的事情就是1958年,我有幸作为川剧演出团的一员,参加了党的第八届六中全会演出,就是我们党历史上的武昌会议,就是毛主席不当国家主席了,他推荐少奇同志来当国家主席那一届。那是非常有幸,我们给中央(首长)演了八场,我八次见到了毛主席,以及其他的中央领导,其中什么小平同志啊、刘少奇啊、周恩来啊、朱德啊、宋庆龄啊,等等等等,最难得见到的一个人彭德怀,我也见到了,这是我比较荣幸的一件事。二一个非常荣光的就是,第二年,1959年,我又代表川剧,参加了建国十周年的献礼演出。代表川剧到了北京,同时北京献了礼过后,又到全国演出,走过了中国70%的土地,75%的大城市。这是个比较大的事情。二一个是粉碎“四人帮”以后,又把川剧调到北京,庆祝粉碎“四人帮”的成功,我也参加了,这个是比较大的。
另一个是在国外演出,我到过新加坡,到了两次日本演出。到新加坡、到日本这两次我都是、我的职务都是总导演兼艺术总监。我在1984年以前,基本上是演和导并举,就说我既要导戏,同时我也要演出。1984年以后由于膀胱得了病了,不能再跳动了,所以1984年以后我就专心致志地搞导演。我这个导演,当然现在看起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国家一级导演,这个也不是很容易拿到的。我给你们说,这个是比较难的,比拿一级演员不知要难好多倍,不知要难好多倍。因为在省后头(省上)我当了十年的高评委,职称高评委。所以我当了高评委过后,我就想这些演员,有的就是一个戏,只要全国获得大奖过后,他要评一级就太容易了,我是好多个啊。当然我这个一级呢是占了指标的,国家给了指标的。当然要比后来的那些,我们同学些拿了一级,但是只取个资格,这个呢又要好一点儿。这些呢、另外呢,我在、我也是在省后(里)头,在以前省川校的基础上,改成四川省艺术职业学院过后,他们艺术学院通过文化厅宣传部,正式邀请了八位同志作为他们的客座教授。成都市就邀请了蓝光临,晓艇、刘芸、陈巧茹,这四个除了蓝光临以外都是梅花奖,都是梅花奖演员。省后头邀请了四个:陈智林、左清飞,川研院的杜建华、我,这都是由文化厅发了聘书的。这个就是说,另外呢,我也在川师举办过艺术讲座,在省艺术学院也举办过艺术讲座,给这个绵阳艺术学院也举办过艺术讲座,我在新加坡理工大学也举办过艺术讲座,就谈我们中国戏曲。在世界,因为我们世界上的三大戏剧体系和三大戏曲文化,中国都占有一席之地,这是很不简单的事情啊,所以我觉得你们这一次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真的。你看我们戏剧三大体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德国的布莱希特体系,但它都是以人命名的体系。那么,中国叫什么?叫梅兰芳体系。实际上正儿八经的书上见诸文字叫中国戏曲。
另外世界上的三大戏曲文化,这就是古希腊的悲剧喜剧、印度的梵剧、中国戏曲。然而在中国戏曲当中,川剧又是举足轻重的一个地方剧种。它的历史呢,仅仅是,它恐怕是第五名或者是第四名,昆剧肯定是第二,昆剧人家(有)六百多年的历史,现在我们国家是只有昆剧申报了世界非遗,下来就是福建的梨园、梨园戏,陕西的秦腔。现在给我们争(名次)的,一个是汉剧,武汉的汉剧,还(有就)是川剧,所以川剧历史是非常悠久的、传统非常丰富的这样一个剧种。当然现在川剧也有川剧的问题,川剧,当然跟我们国家的大环境恐怕也分不开。川剧呢,我们就是多年来的出国演出和多年来的国内演出,普遍反映非常好,评价非常高,这个是一个。二一个是在我的作品当中得到了很多人,很多名家甚至伟人(好)的评价。其中1963年我为周总理周恩来总理演出了我的拿手戏《战袁林》,就是秦老师传给我的那个大刀走路,嘿,怪,那一次是我(这)辈子走的最好的一次,走了六步。这个六步的概念就是舞台上的台角,这个台坛走到那个台坛的角角上,这是很不容易的。我平常演出,我时常演出,从我1959年毕业到1984年,20多年的历程当中,这个戏几十上百(次演出)不在话下,因为以前省川剧院凡是要招待啊,要重要演出第一个绝对是我的《战袁林》,最后一个戏绝对是《金山寺》,水漫金山,这都是我们的保留剧目,我们的压轴剧目,我们的打爆剧目。周总理看了这个戏过后,他就两句话,原话:“这是个好戏,很有现实意义,老帅们看了一定很高兴。”他就说了这么一(两)句话。二一个握到我的手说:“演员,谢谢了。”他说今天我只看你这个戏,为啥子?我十点钟后还要到机场去接阿尔巴尼亚(贵宾)。就专门为了周总理九点到十点这个空隙安排了这个戏。这个戏,这个戏是哪个推荐的呢?也是一个四川人,也是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文化部一个副部长叫陈其通,就是写《万水千山》的那个作者,他推荐的。他本来是想把这个戏推荐给主席看,主席问他们在哪儿演出,他就说恐怕安全工作不好保证。我们在政协大礼堂,他说咋办呢,那就请总理代我去看嘛,总理看完这戏过后,听陈部长说,听陈其通说是给主席汇报了的,因为他代表毛主席来看噻。当然总理握我的手时并没有说他代表主席来看,他就说他来看,因为头天晚上给我看,因为那时我很年轻,我才二十、我才二十三岁,这个1963年嘛,我是40年生的。这也是一个评价。二一个就是我导的,我导的这个《卧虎令》,当时曹禺,这个是鼎鼎大名的了,我们国家的曹禺,跟阳翰笙,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人。阳翰笙是我们四川人,这儿是曹禺,这儿是我,这儿是阳翰笙,这儿是周企何,我们两个陪到他看戏,因为这个戏是我导的,他看了这个戏过后他就给我说,他说你把这个公案戏搞的如此之好,使我震撼。他说我看完你这个戏之后使我震撼,他说啊我看你这个戏恐怕要在全国名列前茅了。叫公案戏,就是审案子的戏。他说这些戏是最不好导的戏,哎呀,你把它搞得那么好,那简直、简直我很喜欢,我很震撼。你想曹禺都属于大师级的人物了,这个……又是一个评价嘛。反正呢,就是省后头的这个大事当中呢。我们省后头恐怕以前,大概五年前到十五年之间,我担任我们省后头的各级比赛演出的评委,除了我担任职称高评委而外哈,职称高评委前六年我是艺术系的,后四年我担任了社文系的,社文系的,所以我才晓得评职称之难,因为它参加高评委它必须是正高级,他才有资格参加。好像当时川大有个教授,他也是一个评委,也是我们一起的。反正呢,我自己觉得我那么多年来,第一哈,首先是党和人民对我的培养。我想呢,这个培养,我呢,我也应该报恩。报恩社会、报恩党的培养。
还有一个我自己我觉得做了一件,我自我比较欣慰的事情,我就是发掘了,把我耳朵头听老师说的一些绝技,都得以实施了。比如说啥子这个,我们川剧变脸哈有七种,不是你们现在看到的那一种。这个只是一种,川剧变脸只是川剧的一个技巧,它不能和川剧划等号,不能划的。我们川剧院有两个人是小学没有毕业的人,一个魏明伦,一个我。我小学都没有毕业的,真的。这个、后来,为什么又可以这样子呢?全靠我自己了。因为家里面穷啊,读不起书。我进川剧学校读书的时候,我第一天上课读的是八册,初小八册。为什么呢?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十多岁了,在十多岁以前我家里穷的要命,吃了早饭不知道中午在哪儿,就是这种(情况)。所以后来一进了川剧学校过后,特别勤奋。所以由于后来工作搞起过后,喊我要搞导戏,导戏那个就逼到我学、逼到我学,所以现在我的胃啊、我的精神(身体)状态很差,就是确实熬夜熬的太多。因为我要查很多的资料,我要导个戏,我必须要把这个戏的历史背景和人物关系必须弄清楚。那咋个办呢?白天我还要演出、我还要排练,就只有晚上熬夜。我曾经在省图书馆、在省图书馆坐了三天三夜,就查阅资料。弄得我嘛,跟原来那个副馆长比较熟,我请你(他)们格外开恩,允许我在你(他)们那儿查阅资料。因为比较熟嘛,晓得都是文艺界的,他说“好、好、好,要得、要得”。就是这个样子,把身体拖的很垮。我今年73了,我1940年生嘛,1940年的嘛。反正至于这个获奖呢,我觉得学生太多了。在省里面获奖的太多了,我不好举了。因为就确实、因为就确实太多了。我的师承关系呢,我起先也说了,确确实实我的师傅就很有本事,秦裕仁。因为他是傅三乾的大弟子、第一个徒弟陈淡然也是我们川剧界泰斗级的人物,熊正堃也是我们川剧界导演当中泰斗级的人物。我回来要学导演,这个要我参师是由省委宣传部出的面,宣传部以宣传部文化厅的名义,把我和我的老师熊正堃老师喊到一起,举办的参师仪式。后来的《成都晚报》就登了一篇(报道),它说我们今天的出席,就非常令人不解,他们以为今天来向熊老师参师的,是一个毛头小子,他还不晓得这个人早已是名声在外的一个人,因为那时我已经获得很多奖了。那么为什么这个人都还要向熊老师参师,我觉得在导演,这个学海无涯,说老实话,直到现在我也觉得学海无涯,也还要活到老就是学到老。我觉得熊老师,他的实战经验很丰富,包括我昨天、前天,我给成都市川剧院排戏的时候,我都去看望了他(熊老师),但这个老人很可怜、这个老人很可怜。因为现在、因为我今天呢,反正据我晓得的哈,我把很多已经失传了的绝技,都已经从我的戏当中把它弄回来了,而且都有演出、都有录像。当(然)我今天,我想我就不那么太详细的谈了——大概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程:您对川剧的现状和未来怎么看呢?
邱:川剧的现状我觉得根本的就是两条:一条就是我们国家的,对文艺的支持、关注,这个非常重要。我们现在,我这个人比较直,我觉得我们领导不应该以(自己的)好恶来决定政策,应该以政策来决定好恶。这个是啥子意思呢?我喜欢川剧我就扶持川剧,我不喜欢川剧我就不扶持川剧,这就是好恶决定政策。国家应该有个好的政策,我觉得现在这个政策不是太理想。前段时间,说老实话,比我们上一任的这个主管领导,搞得呢,确实有点儿……不好谈的——这是一个;我觉得现在最危机的是,我们(的)人才断档,没得人了。你看现在川剧的编剧,拿得出手的,有名在外的魏明伦、徐棻,还有呢?编剧没的了。导演呢?前段时间在川剧界比较活跃的,一个是谢平安,一个是邱明瑞。其他的人呢?学生咋个办啊?你没得人来接班,事业怎么兴旺?我觉得这就是带根本性的(问题)。演员,现在年轻人——40岁以下的中青年 ,啥子叫川剧也许他晓都不晓得,因为现在这种传媒太发达了,你看我70多岁了,我儿子、女儿才把我教会啥子耍微信、打电脑了。但是我觉得,一个国度如果说文化浅了 ,甚至于没有文化,这是悲哀。我们省号称文化大省,文化的底蕴都没有,连文化二字的气息都没有,怎么能称为四川文化大省?那么你戏曲,川剧申报非遗成功两年之久了,两三年了吧,有啥子起色呢?我们反正作为一个老人,因为我从事这个已经是62年了,62年、63年了,所以我们很爱这个东西。因为从小啊,就是党和国家、人民培养我们,就是搞这个事情的,搞了60多年了。现在就看到不景气过后……
你看我昨天给他们排戏我就搞忘了,搞忘了我的年龄,搞忘了我身体有病,结果前天一排了下来,回到家里简直是,就叫受不了了。哦哟,不得行了。因为啥?搞忘了。一搞到戏过后,一和这些学生排导戏过后,我就搞忘了。一搞忘反而就把这个尺度,就没有很好的把握。所以出现了(不足),就是严重的不适应,我就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才问题。因为人才从根本上讲不外乎就是两个:一个是政策,一个是人才(本身)。只要有这两样,我觉得任何事情都比较好办。
程:您说得很好,邱老师,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