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记忆与赫塔·米勒的文学创作
2014-03-23胡冰霞
胡冰霞,谷 珵
(1.武汉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武汉 430062; 2.新金融文化传媒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天津 300000)
作为历史上第12位诺贝尔文学奖的女性获奖者,赫塔·米勒这个名字也许还并不广为人知。她的作品真实地描绘出了齐奥赛斯库独裁统治时期罗马尼亚的生活图景,语言诗性而犀利。对于米勒来讲,集权政治下的创伤记忆构成了她创作的主要基调与思想源泉,深刻地影响了作家的审美观照与艺术表现,赋予其作品独特的风貌。赫塔·米勒秉持着强烈的道德责任感,在对自身创伤记忆的不断梳理与重新构建的文学创作中,叩问着人类生存困境中的人性与尊严。
一、创伤的源头:集权统治下的乡村记忆
“创伤”(trauma)一词本源于希腊语,到了19世纪末期被普遍应用于心理学领域。弗洛伊德对此进行了这样的定义:“一种经验如果在一个很短暂的时期内,使心灵受一种最高度的刺激,以致不能用正常的方法谋求适应,从而使心灵的有效能力的分配受到永久的扰乱,我们便称这种经验为创伤的。”[1]对于诞生在齐奥赛斯库统治时期的赫塔·米勒而言,集权统治的创伤记忆深深烙印在她的人生履历中,与她的文学创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米勒自己就坦言道:“我的写作必须停留在我受伤最深的地方,否则我不需要写作。”[2]150她的作品根植于集权统治下的社会经历,展示出一幅在独裁政治笼罩下从乡村到城市的落后贫瘠、恐怖弥漫的画卷,以大角度蕴含了整个国家与民族的孤独。
赫塔·米勒出生在罗马尼亚蒂米什县的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是个远离城市却没有远离政治的地方,属于罗马尼亚的德意志少数族裔,二战时期曾支持纳粹德国,米勒一家也包含在内。这种独特的民族属性决定了她在齐奥赛斯库当政时期所受到的待遇。米勒的外婆是虔诚的宗教徒,每晚睡前都要唱赞美诗作为米勒的催眠曲。但小米勒觉得既然那些愿望无法达成,赞美诗就都是陈词滥调。父亲酗酒,母亲终日为劳作操心,为自己嫁给酒鬼的命运哭泣,没有太多剩余的精力关照子女的情感。米勒非常渴望得到亲人的关爱,每天早上出门前,都要等母亲询问带没带手绢,以此获得不会直接表达感情的母亲的关心。可以说,赫塔·米勒就是这样一个早慧的女孩,拥有着敏感而丰富的内心,从幼年便显现出与他人的不同。
随着年龄的增长与价值观的逐步形成,米勒更加体验到乡村闭塞狭隘、愚昧停滞的生活和浓重的政治阴影,并将这些记忆反映在日后的文学创作中。她的处女作《低地》是这一类型作品的典型代表,以一个孩子的眼光叙述出集权统治下落后的乡村风貌。《施瓦本浴》中,米勒用相同的句式不断反复,描写一个乡村家庭祖孙三代在同一缸水中洗澡,最后,祖父从身上搓下的泥垢与祖母、父亲、母亲和女儿的污垢混合在一起,遗留在排水口的上方。《乡村纪事》里,教师组织学生分成两个民族,进行暴力与混战的游戏。小说《人是世界上的大野鸡》(以下简称《人》)则从另一个侧面体现出乡村的愚昧:村民之间流传着苹果树会吃自己的果实,于是集体将苹果树焚烧了,盲从与迷信占据了每个人的头脑。狭隘的地方主义和民族主义更加剧了村落的封闭,凝滞的氛围难以被打破。
而在落后乡村背后发挥作用的,是充满迫害、腐朽没落的集权统治。在极权统治下的生活环境里,酗酒、贪污、死亡等现象司空见惯。米勒笔下多次出现的屠宰场和死兽园意象就是齐奥塞斯库统治下罗马尼亚的社会现实的象征。在集权的暴力之下,恐惧弥漫在每个角落。从年幼时代,米勒就已经将恐惧的感觉深入脑海。《人》是一个随着死亡事件而进行的故事,通过等死、死亡、葬礼将小说从时间上串联起来,死亡的脚步如影随形。
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充满猜忌和敌对。米勒笔下从未有过牧歌般的田园生活与淳朴的人际关系,取而代之的是秘密警察的肆意活动、普通人之间互相的窥探与倾轧。《人》里,神甫利用职务之便,占那些想办理移民手续的妇女的便宜,将法衣室用来干肮脏的勾当。《心兽》中,同伴对一个寝室的萝拉的死亡抱着漠然视之的态度。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情报机构安插的眼线,即便在酒馆,也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议论政治。
这种踏着他人向上爬的毁灭性已经成为集体遗传基因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即使是在一家人之间,也无法轻易彼此理解。“父亲只能独自承担他酗酒的生活……母亲沉湎于丈夫酗酒的痛苦,将自己的孩子弃之不顾。外公独自守着他的发票表格,外婆手里永远举着阵亡儿子的照片和经书。”[2]65米勒的整个家庭都沉浸在这份孤独与隔绝之中,每个人都无法帮助他人走出深渊,每个人都无法自救。
带着这份沉重的孤独,米勒来到一心向往的城市,然而城市的生活却并不能令人满意。伴随着从封闭的德语农村到多语混杂的城市的空间转换,语言和价值观念的变化都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我痛苦地认识到,村里‘精英’们的自视甚高都是自以为是的幻觉,他们的理念在离村子只有三十公里的城市全部成为废话,一文不值。”[2]133周围是罗马尼亚令人窒息的社会气氛和肃杀的文化环境,思恋故土的情绪开始攀升。城市中物资匮乏,全国大的商店中仅有为数不多的几样商品,服装店里的衣服样式、材质和颜色都是相同的,生活必需品只能通过“黑市”上的交易得到。《心兽》中主人公在城市四处游荡时里看到的是乞丐、残疾人、每个城区的疯子,并一语道破这贫瘠背后的真相:“独裁者治下不会有真正的城市,因为监视着,什么都大不起来。”[4]
在大学阶段,米勒加入了一个德裔青年作家组织——“巴纳特行动小组”,他们抗议齐奥塞斯库的统治,追求创作自由。毕业后,精通两门语言的米勒在一家机械制造厂担任科技翻译。1979年她拒绝为国家安全部门充当秘密线人,此后不断受到秘密部门的审问和骚扰。卡如斯认为,所谓“精神创伤”就是“受害人在毫无准备和极其恐惧的状态下遭遇某一惊人事件所产生的复杂情感,先前的知识结构无法为它作好准备”[5]。这种创伤记忆一旦形成,就会在日后的生活里不断往复地出现在当事人的意识中,成为“自我重复的固置形式”[6]。可以说,这段突发的往事影响了米勒一生的轨迹,是其创伤记忆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并反复投射在她的文学创作中。《心兽》里的每个主人公也都有着被审问的记忆。情报部门总是会威胁主人公要制造各种看似意外事件来解决掉异己,在主人公的生活圈子内散布谣言使之被排挤到孤立的位置。不仅如此,秘密警察还时常造访主人公的家中进行搜查。《狐狸那时已是猎人》中的阿迪娜,每天下班回家都会发现挂在卧室的狐狸尾巴短了一截;《心兽》里,“我”和朋友们用放置头发来检测房间里是否来过情报人员,信件是否被拆开过。头发在赫塔·米勒的文学世界中总是与权力联系在一起。
情报机构的刁难使米勒不堪其扰,更打击她的是身边朋友的背叛。米勒有一名女友,被安全部门买通来刺探她的生活。这一往事对米勒的创伤深重,被多次在作品中书写,《心兽》中的苔蕾莎就是以女友为原型塑造的。来自乡村的“我”与城市姑娘苔蕾莎成为朋友,尽管两人的性格爱好相去甚远,但漂亮单纯的苔蕾莎依旧取得了“我”的信任。但是,这份信任终究落空,“她承认是秘密警察让她来的”。秘密警察的骚扰和生活的绝望使米勒一度想在河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在口袋里塞满大石块正欲投河时,她认出了原来石块放置的地点,改变了初衷。后来她这样描述了这段经历:“死神在向我招手,我做好了起跑的准备,在几乎得手之际,细小的地方却不愿配合。或许那就是心兽。”[2]78
死里逃生的米勒,以更加冷峻的目光审视着独裁统治下的罗马尼亚。正如阿伦特在《极权主义的起源》中谈到的,极权主义的统治是以恐惧作为行动原则的,“统治者害怕人民,人民害怕统治者”[7]210。恐惧的情绪蚕食着生命的自我,充斥在日常生活中。作者洞察着集权恐怖下的人的本性,“仇恨允许践踏,允许毁灭。亲密无间的人允许割爱”[2]67。米勒在记录这种恐惧的同时,也透视出恐惧背后的希望。人们用幽默的笑话、讽刺挖苦以及自嘲来缓解恐惧的气氛,幻想着政权的解体,也在其中寻找着生命的存在感。而就是凭借着这种生命欲望,赫塔·米勒将这些集权统治下的创伤记忆投注到写作中,并于1987年离开了饱受政治铁蹄践踏的罗马尼亚,移居德国。
二、记忆的绵延:流亡异乡中的创伤心灵
尽管离开了创伤之地,但昔日的记忆与受创的心灵并未远离作家,并在新的环境中被触发和延伸开来。双重身份使米勒在德国遭遇了尴尬的处境,体验到异化社会中人与人的陌生感,也促使她审视着德国的历史与现实,继续着对权力的反抗。同时,她从未放弃对罗马尼亚的关注,并以高度的道德责任感揭露了罗马尼亚历史上一段不为人道的黑暗记忆,探寻着困境中人类的尊严。
初到德国的赫塔·米勒并不顺遂。投奔德国的初衷是因为对母语国度和自由以及生存空间的向往,然而迎接她的却只有失望。多年之后,她在文章中这样形容自己的处境:“远走他乡的树像背井离乡的人,在恰当的时刻离开了危险的地方,找到一块不很恰当的土地,在其中一个错误的地方停下来,再也下不了决心继续走下去。”[2]9
作为拥有双重身份的米勒——在罗马尼亚,她是少数民族作家;在德国,则被视为移民作家,被边缘化的处境和政治流亡的困境使之在德国这片新土壤上备受冷遇,境地尴尬。小说《独腿旅行的人》是作家这一时期经历的生动写照。[8]政治逃难的伊莲娜从东欧抵达德国,充满了移居后的孤独与迷茫。
资本主义的异化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异常陌生,充满隔阂。小说中,海边的男子可以每天在黑暗的夜晚对着陌生女子自渎,却不能演变为一场光天化日下的爱情。在街头接吻的情侣,“连彼此的手都不碰一下……没有激情,就连戏里的那种轻浮都没有”[3]。伊莲娜在德国的第一个落脚点——临时难民收容所位于一条死胡同里,象征她在这里同样没有出路。伊莲娜尾随着两个陌生人偷听他们谈话,只是渴望与人交流。她总是在给情人弗兰茨写卡片,如同写在虚空中,而施特凡总是对着她滔滔不绝地表白自我,每个人都在自说自话。正是这种异化感加剧了“独腿旅行”的疏离与孤独,作者用诗意的清淡的语言勾勒出人与人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尽管米勒远离故土,但是旧日的创伤记忆并未从她的思想中淡出,相反还在新的环境下得到进一步的触发。弗洛伊德曾提出“重复强迫”的概念来解释创伤的再现。他指出,创伤记忆会作为一种体验强行出现在受害人的生活中。当米勒于街头看到一则踩着男人的手的高跟鞋广告,就会难以避免地由画面中暴力的复制与传承联想到独裁统治。在《一颗热土豆就是一张温馨的床》(以下简称《一颗》)中,她犀利而准确地指出德国的优越感意识和平庸思想都是导致纳粹的原因。纳粹的模式与独裁、集权有异曲同工之势,是不能被遗忘的。纳粹给普通人造成的伤害没有结束,使德国人“失去了房屋和家园,他们的民歌和习俗也被用来为这场战争服务……他们拼命做苦工,为了逃避这满目疮痍的一切”[9]40。米勒所表现出的,是对历史的尊重与对遗忘的抗争。
对于曾经的祖国,米勒本人从不轻易表达对故土的怀恋。“当我离开罗马尼亚时,把离开戏称为‘变换地方’。我拒绝所有感性的词。正如我从未提及过‘家乡’或‘乡思’之类的概念。”[9]271但是,罗马尼亚发生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牵动着米勒的心。在米勒看来,齐奥赛斯库政权被推翻后,罗马尼亚却并没有从集权、暴力、残害人权中解放出来。以前的政治课被现在的“民主”课取代了,教师依然是当年的教师,新的情报机构被安插在旧的情报机构办公的地方。政府没有发放革命中致残者的抚恤金,“又开始按照老模式监听电话,阅读信件、威胁和策划车祸”[9]136,焚烧吉普赛人的住处这类对边缘群体的排挤事件仍然存在。“和平只提供了一个具有意义的转折点”[7]12,罗马尼亚仍旧处在权力的钳制与思想的狭隘中。在这样的情况下,米勒将自己的创作眼光投放到罗马尼亚德国后裔在苏俄时代的遭遇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关于这段往事,米勒其实从幼年就已经有了相关的记忆。米勒的母亲在二战后曾经与许多德裔罗马尼亚人一样,被罗马尼亚政府流放到苏联,在乌克兰的一个劳动营里接受了五年的劳动改造。米勒的母亲并不是村中的个例,几乎所有那一辈的人都遭到过流放。年幼的米勒就一直听说关于苏联的消息,日后就自然而然地萌生出创作这一题材的想法。早在米勒先前的文学作品中,就已经隐约有了关于这段历史的折射。《人》中,温迪施的老婆就是被流放俄国人群中的一个,在条件恶劣的劳动营中只能靠与不同男人发生关系来换取食物和生活基本保障。《一颗》则记录了一个在二战期间没有加入党卫队的罗马尼亚德裔人被改造的真实经历。2001年,米勒开始着手记录下村里以前被流放者的访谈,并通过对当时也在流放队伍中的作家奥斯卡·帕斯提奥的采访最终铸就了小说《呼吸秋千》。
《呼吸秋千》以奥斯卡·帕斯提奥为原型,以一个17岁男孩的视角书写了劳动营的记忆。主人公雷奥因为同性恋罪而被流放,在最初离开家庭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庆幸自己离开了连“石头都长着眼睛”[10]2的小城,对降临的噩运全然无知。然而,自踏往俄国的那一刻,噩梦便开始了。在去往俄国劳动营的途中,所有人被迫集体在月夜下的雪地脱裤子方便。在劳动营中,人失去了最基本的价值与尊严,他们在生活基本需要都难以满足的条件下被迫从事着铲雪、修复铁路、运煤、挖树洞、清理粪池、春秋大扫除、粉刷街道等各种体力活动。而对他们折磨最深的,却是发了疯一般的饥饿。当同伴因饥饿或者疾病死去时,埋葬他们的人要将死者的衣物扒下来,以抵御刺骨的严寒,寻找活下去的机会。生存成为第一也是唯一的目标,人的价值体系完全颠覆,发挥着本能像动物一样生活。
雷奥在一次卖煤的过程中,饥饿难忍,想用一块煤换点吃的。当他敲开了一扇门,一位俄国老妈妈出现在门口,并让他进屋给他热汤。当她看见他匆忙吃得连鼻尖上都是汤汁的时候,递给他一块有格纹花边、刺绣精密的白色手绢。手绢既显示出安慰,又映衬出他远离人类文明的窘境。劳动营的可怕不仅在于对人生命的威胁,更在于它对人价值的质疑与思想的钳制。米勒书写的不仅是罗马尼亚德裔的放逐历史,更探讨了个人在极权社会中的真切体验。
然而,米勒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她不放弃对人类尊严的找寻。尽管在劳动营中人性本能的阴暗与丑态百出,但人们还是努力维持着人之为人的内涵。小说中设置了一个特殊的角色——白痴巡夜人卡蒂。她天生智力低下,不知何故也到了流放者的队伍中。和劳动营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她不做选择,只做最简单的事,随遇而安”[10]94。她不受制度的指挥,暴力和强权对她丝毫不起作用。作者借一个白痴的形象揭示了权力的虚妄。劳动营中的人都以格外宽厚的标准对待卡蒂,如果有人偷了卡蒂的食物,会遭到集体教训。这名白痴的存在,使劳动营的人感到还有善良的存在与人性的微光。
三、结 语
在谈到记忆的时候,米勒这样写道:“神经被摧残后无法复原,它在以后的岁月中会永远处于紧张状态,甚至会追溯到从前,它改变着后面的,也改变着前面的事物。”[2]76集权统治时代的创伤记忆在米勒心中是难以消解的,这种精神的创伤通过她的写作表达出来。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秘书长彼得·恩隆德说:“当我读到她的书时,我的内心受到强烈的震撼……完全逼真地讲述了历史,具有难以想象的深度。”[11]她以高度的道德责任感追溯着历史的记忆,持久地反抗着遗忘,在卑微之处寻找人的尊严。创伤记忆是孤独的,却也赋予了她独特的文学秉志。照片上的赫塔·米勒,总是一袭黑衣,警觉的双眼洞穿着人性的黑暗,唇角紧闭着下垂,仿佛所有言说的途径都被封闭,唯有见诸笔端的才是真实。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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