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七分法与微小说中的微言大义

彭琼

摘 要：近几年，微博的迅速发展促使了“微小说”这一新型文学模式的诞生。如今作为短篇小说的一个分支已发展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样式。微小说形式上虽然不符合传统小说的一些基本要求，但内容上却具备了一般小说简短性、互动性、思想性和批判性等特点。它140字的限定决定了微小说比其他的文学作品要更具内涵性与艺术性。本文试着以利奇的意义七分法为视角，从语言，文化和心理三个层面探讨微小说中蕴含的微言大义。

关键词：微小说； 语义学；语言；文化； 心理

引言

微博的广泛应用带来了微博文学的衍生与发展。微小说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微小说因其别样的文本特征和丰富的意蕴表达而逐渐在大众中流行并得到大家的喜爱。本文试图通过从微小说的文本出发解读微小说潜藏的语言，文化与心理意义，以进一步发掘微小说存在、发展与流行中的价值意义。

1.微小说的简介

微小说又被称作微型小说、小小说、超短篇小说。网络中定义为以微博形式发表的微型小说，是微博价值延伸的一种生动表现形式。本文的微小说指的是近年来兴起的以微博为载体的一种新型网络文学形式。微小说的发展最早起于新浪微博用户“石头人说”在2009年10月连载的作品《石头人失身记》。但普遍认为是以新浪微博用户、作家闻华舰于2010年1月创作的《围脖时期的爱情》开始。他也因此被媒体誉为“中国微小说之父”。2010年5月第一位在腾讯微博上发表《京都生活记》的陈鹏则被称为“时尚微小说创始人”。

2.微小说与意义七分法

通常说来，语言意义表达在语言之外。当意义作为语言的结果时，由于语言内部相互限制与激发，颠覆和确立，就会产生多重的意义。利奇在《语义学》（Semantics，1974）一书中把意义分为七种类型，即概念、搭配、风格、情感、主题、联想和反映意义。笔者认为，根据微小说的内容和价值不同，大致从三个层面解读微小说中的意义：语言层面（包括概念和搭配意义），文化层面（包括风格，反映和主题意义）和心理层面（包括联想和情感意义）。接下来，笔者将从这三个方面解读微小说中的微言大义。

2.1 语言层面中的微小说

一篇好的微小说往往用词精准，字字珠玑。概念意义指的就是一个词字面意义中所体现的最基本的成分。词语之间不同的搭配又构成不同的意义，在不同语境中又产生新的意义，这也是小说的意义所在。

2.1.1微小说中的词汇意义

“语言的概念意义就是一个词的字面意义或核心意义。它是语言交际的核心，直接明确地表示所指对象。”（Leech，1974）。语言的一词多义使得词的意义也异彩纷呈，但根据上下文的推敲以及左右邻词搭配的意象推测，每个义项在上下文中的意义就是确定的，并不影响对小说内涵的理解。如：

“这个钻戒的名字叫‘永恒，那个翡翠的叫‘玲珑，还有那个叫……那个叫……”“老板，你对这些戒指这么了解，那你手上的戒指也不便宜吧？”“这个啊，铁的，老婆送的，戴了三十年，名字叫做‘取不下来。”（2012新浪微博第三届微小说大赛一等奖）

这里作为珠宝店的老板不仅对玉石珠宝的了解是如数家珍，对爱情对家庭同樣也真情满怀。“永恒”即是“长久”之意，“取不下来”是一种“依附”与“牵绊”，这里的“永恒”“取不下来”是老板根据玉石外观及内涵等取的名字，既有永久不变的意味，同时也表达了他对爱情的坚守与忠贞。老板与顾客的对话中，体现的是物质的膨胀并不能改变夫妻间三十年来相濡以沫的真情，读起来另读者为之动容。短短的几十字，通过几个名词就已经将这篇微小说的内涵表露无遗，这就是微小说中语言表达中穿透人心的力量。

2.1.2微小说中的搭配意义

词的搭配与语义紧密相连，词汇意义体现在词语组合和词语搭配中。理解词语的不同搭配的细微之处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精炼的微小说。例如：

父亲病故后不久，我和爱人决定接远方的母亲过来住段时间。一天晚上，爱人很惊奇地对我说：“我发现你妈挺时髦啊，每天睡前还听MP3。”我瞬间想起那机器是今年春节妈叫我买的，当时还让我教她如何录音。心生好奇，于是趁妈出去买菜翻出来偷听，却发现里面只有打呼噜的声音。（2012新浪微博第三届微小说大赛一等奖）

这篇微小说以“时髦”一词贯穿全篇。母亲赶时髦要买MP3，还让子女教其录音。实质上，是母亲录的只是已故父亲的“呼噜”声。这么平凡的一个举动谈不上时髦，然而却体现了母亲对父亲时髦的爱，体现的是母亲与父亲相濡以沫几十年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不会随着岁月流逝爱人离去也消退。最后的结尾亦是转睛之笔，让读者为之惊讶，小说主题得到更深层次的升华。小说言已尽，意未绝，发人深省。

2.2 文化层面的微小说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不同的文化环境也传达不同的意义。文章的风格意义，反映意义和主题意义等都与文化息息相关，是在词汇意义体系中反映文化因素。

2.2.1微小说的风格意义

在利奇看来，使用的场合不同会导致词语在交际过程中会表达出不同的风格意义。（Leech，1974）。看一篇小说，不应只是看词汇表面的意思，还应掌握好词语的风格意义。通过欣赏一篇文章的写作风格，才可能更好理解文章。例如：

妈说：“等你们毕业，妈就享福了。”

毕业时，

妈说；“等你们找到工作，妈就享福了。”

工作时，

妈说：“等你们结婚，妈就享福了。”

结婚时，

妈说：“等你们有了小孩，妈就享福了。”

有了小孩，

妈说；“等你们小孩长大，妈就享福了。”

现在小孩长大了，我说可以享福了。

“妈，您能听到么？”（《微小说精选》，2010）

这是一篇类似散文性质的微小说，文中没有情节，有的只是平铺直述的对话。以事件发生的顺序将母亲与子女之间的至亲至情展现出来。文章语言平实，不似雕琢，但恰恰是这种平淡的语气与风格中显示出母爱的伟大。

2.2.2微小说的反映意义

同时，微小说的表达也是现实的一种委婉的表达，这就是小说中的反映意义。反映意义是指的是由一个词语衍生出的另外一种意义。（利奇，1974）微小说利用读者众传播快的特点将社会隐晦的话题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中。微小说并不是直白披露现实，恰恰是生活中细微的点滴引人感触，发人深省。以下这篇就直击人情冷暖的主题。

电话里面“This is a wrong number.Please check up and take the telephone number a-gain.”；电话外面“孩子，你为什么每天都说外语，妈听不懂，但是妈想你……”

（2011新浪微博第二届微小说大赛二等奖）

该微小说简短朴素，文字简练，意蕴深邃。小说分两部分，电话里是无情的机器回答，电话外是妈妈深情的呼唤与期盼。母亲的每一次拨号却换来一次次的失落，但她始终不放弃。也许是母亲记错了号码，也许是子女换了号码却没有告知父母，也许是子女已不在人世……这样的事不是只有故事里才发生，现实生活中的版本可能会更多。“父母在，不远游。”似乎在现在已经很难实现。或者小说中儿女不孝的事实暴露无遗，直白而透彻人心。小说将社会隐晦的子女不孝的话题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中，意义重大。

2.2.3微小说的主题意义

俗话说：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不同的微小说往往反映了一个或多个不同的主题。“主题意义就是指通过调整组织信息的不同方式，如词序、强调和语音语调等所表达的意义。”（利奇，1974）一些微小说就很好地在狭小的空间中，保持了历史理性与人文关怀之间的张力与平衡，既折射当下社会现实问题，又包含浓郁的人文含量。例如：

高三那年，母亲突然来学校，那会我还在偷偷看小说，还是同学提醒的我。跟老师请假后我出去了，看着母亲蓬乱的头发和一身的污泥，我不耐烦地说：“妈，你咋来了？怎么这么脏啊！”“不是刚从地里过来的吗？来不及倒腾。喏，这是你的课本吧，在家天天看都忘带了，给。”我接过一看：《斗破苍穹》。（《母亲》，2014）

在国人看来，简短的对话中显然反映的是教育这一问题，有文盲母亲的慈爱与希望，有无知孩子的任性与不争气。脏兮兮的母亲的到来让我感到不耐烦。这是学校教育与家庭教育对孩子德育的疏忽。小说从母子简短的对话中折射出对当今教育的思考。

2.3 心理层面的微小说

语言是文化的表达形式，而不同文化下说不同语言的人的心理活动也是不同的。微小说因其文字和标点的简洁，大量的人物和情景描写的简略，使得语言更具张力与感染力。此外小说被巧妙浓缩于较短的篇幅中，让人浮想联翩，甚而感叹唏嘘。

2.3.1微小说的联想意义

好的小说往往引人深思，引起读者共鸣。同一篇微小说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意义。这就是小说的联想意义。利奇指出联想意义是指一个词语凭借它的指称内容具有的一种交际价值。它是人们在使用或听到一个词语时所联想到的现实世界中的经验，所以微小说往往言已尽而意未绝。例如：

他向她求婚时，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她为他生下第一个女儿的时候，他对她说：辛苦了；女儿出嫁异地那天，他搂着她的肩说：还有我；他收到她病危通知的那天，重复地对她说：我在这；她要走的那一刻，他亲吻她的额头轻声说：你等我。这一生，他没对她说过一次“我爱你”，但爱，从未离开过。（《三个字》，2010）

小说的最后一句话成了点睛之笔，全文以“三个字”的内容贯穿全篇，而始终不离“爱”的主题。小小的故事里体现的是深情与责任。这短短的十几个字背后是两个人情深的凝聚。现实的感情中，“我爱你”這三个字又可以转化成各种行为的表达了。

2.3.2微小说的情感意义

情感意义是词语表达的关于说话人的情感和态度的意义。（利奇，1974）情感类微小说就是一次唯美浪漫的审美体验。微小说通常也是说话人感情和态度的附加意义的表达，如：

毕业，她跟他去西藏支教，他笑着说，不怕我骗了你？她只傻傻地笑。结婚，他和她在窑洞举办了婚礼，一群藏族孩子和家长见证了这一刻，他说，看来我得骗你一辈子了。她又是傻傻地笑。金婚纪念日，她和他回老家，他说我骗了你一辈子，你不后悔？她哭了，手里攥着他的癌症证明。（《谎言》，2014）

如今物欲充斥着的社会，爱情和亲情逐渐偏离了原来的模样。这篇微小说中宣扬了一种积极的社会心态，以便于引导文化心理朝着健康、向上的方向发展。微小说呼唤真情，呼吁道德回归，以“支教”这一背景直面社会转型时期的公共疼痛。微小说最大的特质是“微”，寥寥数语中流露内心丰富的情感，投射潜意识里反映了对现实社会的认知。

3.结语

微小说存在的意义在于它并不是像传统小说一样通过塑造人物形象、叙述故事情节、描写典型环境来反映生活、表达感情和传递思想。而是通过从基本的结构与情节出发，给人以愉悦，反映社会现象并引人思考与共鸣，从而体现出微小说的价值本质。微小说的流行是必然的，它的前景是巨大的。微小说在传播积极向上的价值观念方面体现出了它的责任担当，履行了它的社会责任。就微小说内容的本质而言，它“契合着当今社会快节奏的生活形态，经济务实的心理诉求，以及浮躁却又不甘、直白裸露却又情意难平的精神需求”。（龙钢华，2010）它给读者广阔的想象空间和发散性的思考。它意思简洁而意境深远，引人思考，耐人寻味，让人于细微处洞察人生大义。（作者单位：南华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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