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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的声音
——《荒原蚁丘》的救国之道

2014-03-20申绳林

文山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萨姆阿巴殖民

申绳林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2)

“属下”的声音
——《荒原蚁丘》的救国之道

申绳林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2)

《荒原蚁丘》是钦努阿·阿契贝的代表作之一。文章运用后殖民理论家斯皮瓦克提出的 “属下能否发言”的命题来分析《荒原蚁丘》中的自我殖民及从属阶级的“发声”问题,进而得出结论:卡根的统治阶层和人民只有通过抛弃自我殖民并且进行相互对话才能挽救国家。

属下的声音;自我殖民;救国

《荒原蚁丘》是被誉为 “现代非洲文学之父”的尼日利亚作家钦努阿·阿契贝(Chinua Achebe)的代表作之一。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在一个虚构的西非国家——卡根。小说的主要人物是在英国接受过教育的四位卡根精英:萨姆、克里斯、伊肯和比阿特丽丝。在一次政变后萨姆成为了卡根的最高领导人,他的两位伙伴克里斯和伊肯分别担任新闻部长和《国家公报》编辑,比阿特丽丝则在金融部门担任秘书。身为国家元首的萨姆一心想施行独裁统治,使刚刚摆脱了英国殖民统治的卡根不幸又落入了虎穴。伊肯却与之相反,作为国家政府机关核心刊物的编辑,他违背萨姆的意愿,竭力宣扬民主、发表社论、做演讲来抨击政府的不端行为,最终被萨姆的秘密警察暗杀。克里斯也在伊肯的影响下反对萨姆的极权主义,为了揭露伊肯死亡的真相,他发表了危及政府的言论。在逃亡至阿巴松的路途中,克里斯为救一个被士兵凌辱的女生而遭枪杀身亡。萨姆也在混乱中被不知名的人士绑架,不知去向。在比阿特丽丝为伊肯和艾勒瓦女儿举行的命名仪式中,小说画上了句点。

《荒原蚁丘》自出版以来,在国外尤其是在英、美等国家受到了众多读者和评论家的广泛关注。国外对该小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神话原型批评、英语语言使用以及与阿契贝的其他小说之间互文性的研究。相比国外研究,国内对该小说的研究起步较晚,主要从后殖民主义、女性主义及叙事学等角度进行解读和评论。国内外研究普遍都是以小说的四个主人翁为焦点。本文将结合斯皮瓦克的有关从属阶层的后殖民理论来解读和分析小说中的自我殖民现象和从属阶层的“发声”问题,并探讨赶走殖民者后又陷入动荡的卡根之命运和出路。

一、在自我殖民的漩涡中沉默——萨姆和卡根三个省份

(一)萨姆——重复帝国殖民话语

由于来自前殖民地国家尼日利亚的身份背景,阿契贝的小说中都带有自我殖民主义的色彩。《荒原蚁丘》中虚构的西非国家虽然已经获得了独立,但是正如其他许多前殖民地国家一样,独立后的国家在某种程度上是“由殖民主义产生出来的律师、医生和作家所领导的。各个领域中的精英们事实上容易将殖民主义力量代之以另一个阶级为基础的,并且最终成为有剥削性质的力量。这力量以新的名义重复旧的殖民主义结构”。[1]317从英国学习深造并接受过军事训练后回国的萨姆在一次政变后登上了国家元首的宝座。为了实现自己终身独裁统治的目的,萨姆施以暴政,打压人民群众的呼声,还使用秘密警察进行恐怖统治。他身为国家元首,却惧怕手无寸铁的百姓。他像以前的英国殖民者一样管制百姓,也像殖民者一样畏惧百姓的反抗。他在刚刚上任的时候“最常做的噩梦就是人民厌弃了他,在全国各地爆发出可憎的示威游行”。[2]15从小说讲述的整个故事来看,独裁者萨姆似乎具有绝对的发言权。但是,如果我们从大的殖民主义残存文化背景来审视小说中的萨姆这个角色,就不难发现,其实他只是一个殖民活动的残骸。他切断了自己和祖国人民的血脉联系,不顾人民意愿擅自组建内阁政府,实行独裁统治。他的所有行动可谓是西方殖民者恶行的翻版。他“总是按照英国人的期望去做,他崇拜英国人有时候简直到了犯傻的程度。当校长威廉斯告诉他参军是绅士一生的事业,他便马上放弃当医生的念头成为一名士兵”。[2]120他对卡根人民的压迫与殖民时期殖民者带来的压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萨姆看似发出了声音,其实他只是在重复宗主国的话语。这样的重复并不算真正的发言,这样的话语对独立后卡根的建设和发展没有任何积极的作用。也许这就是小说作者阿契贝选择克里斯、伊肯和比阿特丽丝作为小说三个部分的叙述者,却把萨姆排除在外的原因。萨姆内阁的独裁统治行为就是典型的自我殖民现象。

(二)沉默的三个省份

像独裁总统萨姆一样,陷入自我殖民漩涡中的还有除阿巴松以外的三个省份的人们。小说中并没有对这三个省份进行描述,只是提到在萨姆要推行总统终身制的时候,在全国四个省份中,除阿巴松外,其他三个省份投的都是赞成票。检查总长在一次会议上对萨姆说:“阁下,四个省中的三个省无论如何总是算多数。”[2]6的确,三个省份的人民是卡根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为何不顾祖国的命运,同意独裁者为所欲为?在他们眼中,萨姆总统就是他们的主人。经历了长期的殖民统治,前殖民地的人民已经自觉或不自觉地适应了将自己视为仆人并效忠于宗主国的统治者。他们已习惯于殖民时期的沉默和长期被边缘化的生活。正如法农所说“被殖民后人们的心灵是被扭曲了的意识”。[3]1121988年,斯皮瓦克发表了题为《属下能否发言?》的长篇论文,论文中,她将葛兰西的有关“属下”的命题运用于后殖民批评。她认为葛兰西在《狱中札记》里用以指代非霸权的团体或阶级的 “属下”,及其由霸权和压迫所产生的声音的缺席大量存在于殖民化的经验之中。[4]90卡根三个省份的人们就是在这样的殖民化经验中习惯了沉默,因此卡根的统治阶层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小说对三个省份的描写也只是一笔带过, 看似没有任何值得去深入探讨的价值,但他们却是卡根国民的四分之三。“法农在《天涯沦落人》中谈到非洲革命时说,真正的非洲革命必将来自于非洲农民,农民应该处在革命的前沿。”[5]41正是因为这三个省份的农民群众声音的缺席使得摆脱了殖民主义、获得了独立的卡根再次陷入一波又一波的政治动荡。

二、勇敢的发言者——阿巴松和卡根“三精英”

(一)阿巴松——一枝独秀

阿巴松是卡根四个省份中唯一一个与萨姆当局唱反调的省份,也是伊肯的故乡。在一次关于终身制总统的投票中,阿巴松人民投了反对票,萨姆总统为了对其进行惩罚,故意指使有关部门缩减阿巴松钻井工程的经费,导致工程停工。身处干旱灾区的阿巴松人民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他们多次请愿萨姆阁下亲自去阿巴松走访一趟,但始终没有成功。最终,阿巴松人民派代表团千里迢迢来到首都巴萨的政府门口,要求面见萨姆总统。独裁的萨姆恐惧属下的上访和游行,“纯粹是无组织无纪律。允许那类事发生,不管发生在哪,那你就会完蛋”。[2]19为了避免其他地区和其他行业效仿阿巴松,萨姆吩咐奥孔教授去应付此事,并让他告知来访者他正在和美国总统或英国女王通话。随后,萨姆当局以扰乱社会秩序、未经允许擅自上访为由抓捕了代表团。阿巴松人民在身陷动荡、遭受压迫之际,不像其他三个省份一样选择沉默,而是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力图让统治阶层听见自己的话语。他们努力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去反对不民主的行为。然而,他们虽然发出了声音,但这些声音是否有人理会,是否有人与之对话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斯皮瓦克指出,“说话”是发言者与听众之间的交流,而从属阶层(属下)的发言是没有进入对话状态的“说话”。阿巴松人民就是萨姆独裁政府的属下,虽然他们发出了声音,统治阶层也听见了,但是,萨姆派出的奥孔教授无足轻重,他们被敷衍、被逮捕,甚至没有发生实际的对话。

(二)卡根“三精英”——为属下代言

伊肯、克里斯和比阿特丽丝是小说里主要描写的人物,他们都是在英国接受过高等教育后归国的卡根精英。他们在自己的国家获得独立后满腔热血地回到祖国怀抱,积极投身于国家建设中,并在政府职能部门担任职务。伊肯和克里斯的职务是作者阿契贝在小说中精心安排的,他们俩分别是《国家公报》的编辑和新闻部长。从他们的职务来看,他们掌握着这个国家的话语权。就像萨姆在小说里所说“他(克里斯)不需要你为他说话,请记住,他掌握着这个国家所有的话语——报纸、广播电台和电视……”[2]8然而,由于萨姆的独裁统治,伊肯和克里斯选择了不服从他的命令,与其背道而驰。尤其是伊肯,小说一开始他就以一个揭露者的身份出现,虽然担任着《国家公报》的编辑,但是他强烈抗拒上司对社论的控制。“只要我是《国家公报》的编辑,我写什么不用获得任何人的允许。”[2]51这是萨姆命令克里斯去警告伊肯时伊肯所作的回答。后来伊肯与来自阿巴松的代表团成员会面被萨姆发现,萨姆借机指控伊肯组织策划阿巴松人造反。于是伊肯被停职,离开了编辑的岗位。被停职的伊肯并未就此止步,他不能用笔在报纸上说话了,他就开始用嘴来说。他在巴萨大学举办了一个指责当局政府的腐败、促使学生自省的讲座,赢得了热烈的掌声,也引起了学生的共鸣。“艾肯(伊肯)鼓励人民保卫自己的话语权,因为话语权让人们找到自己的存在,避免伤害。”[6]14伊肯不顾自身安危努力去激发人们的斗志,促使他们团结起来与腐败的政府作斗争。最终,他被秘密警察逮捕暗杀。

起初,克里斯是保持沉默的,虽然他并不赞同萨姆的执政行为,但却不敢发出声音。他对萨姆言听计从并一度提醒伊肯不要和萨姆唱反调。但是后来,他慢慢觉醒了,特别是在伊肯被杀后,克里斯完全站到了政府的对立面。他召集国际媒体记者,向他们揭露伊肯被政府暗杀的真相,于是他也成了萨姆要抓捕的对象。在伊肯支持者的帮助下,他逃往阿巴松避难,却在途中为救一个被士兵凌辱的女生而遭枪杀身亡。除了伊肯和克里斯外,另外一个发声者是卡根的女精英比阿特丽丝。她从小受到父权制的压迫,从英国留学回来后,在财政部担任助理,后来还和克里斯结了婚。在小说中,她极力反对男性沙文主义,表现出了女性的力量和智慧。伊肯和克里斯死后,她主导了故事结尾部分的发展,为伊肯的女儿举办命名仪式,并为其起名,打破了只能由男人来起名的传统。

伊肯、克里斯及比阿特丽丝和萨姆一样都属于卡根的知识分子、精英阶层。在独裁者萨姆的恐怖统治之下,他们心系百姓,放弃自己安逸的生活,加入到反腐败、反独裁政府的斗争中。他们千方百计为国家谋出路,为人民争取自由,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伊肯在巴萨大学做最后一次演讲时说,农民、市场女商贩及其他从属阶级的人们不在场,所以我们没有权利为他们说话。他所说的道理和斯皮瓦克的论述不谋而合,斯皮瓦克说过,“从属阶层不能够发言是因为上层阶级不听他们说话,因此他们需要代言人,但是代言人所做的一切,往往都是失败的,因为那样会把他们带离他们所属的空间。”[7]34因此,从属阶层的人们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自己发出声音。

三、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可见,在卡根四个精英当中,萨姆陷入自我殖民的漩涡,重复着殖民者的话语,压迫同胞。在卡根的四个省份中,三个省份陷入了自我殖民的困境,习惯了沉默,任由“主人”宰割。剩下的三个精英处于尴尬境地,他们虽属于精英阶层,却没有真正的实权,他们全力以赴为人民说话,却都以失败告终。阿巴松一枝独秀,勇敢地发出了声音,却无人与之对话。虽然萨姆政府已经倒台,小说也在聚集着不同阶层的命名仪式中结束。但是,卡根人民想要真正获得解放,唯有摆脱殖民的阴影,使各个阶层之间得以平等对话。

[1] 姜飞.跨文化传播的后殖民语境[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2][尼日利亚]钦奴阿·阿契贝.荒原蚁丘[M].朱世达.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5.

[3] [法]弗朗兹·法农.黑皮肤,白面具[M].万冰.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5.

[4] Gramsci Antoni .Selections of the Prison Notebooks. ed and trans Quentin Hoare and Geoffry Nowell Smith. New York: New York International Publisher,1971.

[5] 任一鸣.后殖民:批判理论与文学[M].北京:外语教学研究与出版社,2008.

[6] 周霞,李昌银.新历史主义视角下的《荒原蚁丘》[J].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11(6):14-16.

[7] Spivak Gayatri Chakravortry. “Can the Subaltern Speak?”Cary Nelson, Lawrence Crossberg(eds).Marxism and the Interpretation of culture. London: Macmillan,1998.

The Voice of Subaltern: National Salvation in Anthills of Savannah

SHEN Sheng-lin
(Th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Kunming 650092, China)

Anthills of Savannah is one of Chinua Achebe’s masterpieces. The paper applies the proposition “Can the Subaltern Speak?”, put forward by Spivak, to the analysis of the self-colonization and the subaltern’s voice in Anthills of Savannah. It comes to the conclusion that only by getting rid of self-colonization and talking to each other can the ruling class and the subalterns of Kangan save their country.

The voice of subaltern; self-colonization; National Salvation

I437.074

A

1674-9200(2014)04-0056-04

(责任编辑 田景春)

2014-01-07

申绳林(1989-),男,彝族,云南弥勒人,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英语语言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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