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自然理念,智慧人生体验
——超验主义代言人梭罗的核心价值观探析
2014-03-20梁英
梁英
(运河高等师范学校外语系,江苏邳州,221300)
一、“超灵”中的“自然”思想
在闻名于世的超验主义思想家中,亨利.戴维.梭罗是仅次于艾默生,在某种程度上甚或超越了艾默生的重要。用梭罗的话来说,他集“神秘主义、超验主义、自然哲学家”[1]于一身,他的兴趣为“观察从[我]内心和脑海中-而不是大街上-蒸发出来的东西”,言下之意就是遵从了他内心的想法,听从个人内心深处最纯净的声音,这是最“自然”的追求,可以这样界定自然的内涵。而另一方面则在于梭罗对与存在于人们身边的自然的热爱与尊崇。于是梭罗才有相关的名著,《马萨诸塞自然史》《在康科德与梅里马克河上的一周》( A Week on Concord and Merrimack Rivers,1849 )《瓦尔登湖》。
在梭罗的超验观念中,自然有着特殊的意义,自然于他是一个确实的存在,宇宙万物的灵长;它“不仅以健康的形象对立于病态的社会,也是人认识宇宙的完美细节,最终达到精神升华,展示人心中最美好的东西的场所。”[2]人们在自然中寻求安慰和宁静,人们的情感和灵魂在自然中得以净化。正如爱默生在《美国学者》中所说,“对心灵产生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自然”。人们陶醉于自然的美,但是在更高一级的美“存在于同人的意志相结合之中”(《自然》第三章:“美”),就是精神之美。由此,爱默生明确指出,“它的(自然的美)就是(指人)自己心灵之美[2]。也就是说,这种自然之美实际是人心灵美,这种美是“超验”的,超出人们所能认识的限度。爱默生认为心灵与自然的呼应须有赖于“精神”才能实现。于是,精神就是“将自然通过我们的心灵展现出来的”“最高存在”(见《自然》第七章:精神)。存在于人心灵之中的东西,爱默生称之为“超灵”,“它是默不作声的智慧,是普遍的美,人的每一部分都同它相连”(爱默生《随笔一集·论超灵》)。爱默生对于“超灵”的论述吸引了后来的追随者梭罗,若爱默生是超验主义思想的理论代言人,梭罗无疑是超验主义精神的直接践行者,梭罗用他的亲身经历阐述了自然与人精神力量的无限可能,这也是实现了梭罗从理论到实践的超越。
自然对梭罗的影响非常明显。自然俨然已经是梭罗的精神栖息地,力量的源泉,生存的食粮。身处于自然的怀抱,梭罗的孤独与寂寞有了排解,情感不再阴郁,身心欢愉,这才是梭罗所倡导并认可的真正生活。
二、梭罗的和谐自然
梭罗对自然无比热爱,喜欢在自然中徜徉漫步。在《漫步》中提到,梭罗有每日在丛林山野信步四小时的习惯,不仅对身体健康有益,且能激发灵感。他一生遍步家乡角落,这些游历或多或少成为他作品的素材。
在超验主义的影响下,梭罗于1845年7月4日回到家乡,自己在瓦尔登湖畔建造一所小木屋,开始了为时两年零两个月的与自然亲密独处的生活。
梭罗是自然的忠实信徒。在梭罗不同的作品中,凸显出梭罗对自然细致入微的观察与描写,从风雨雷电、鸟兽虫鱼、花草林木、日升月落,自然万物无一不成为他笔下的精灵。在《马萨诸塞自然史》中的冬景,《瓦尔登湖》中四季轮转,林间可爱的动物,而那平静的瓦尔登湖也成为梭罗热切关注的对象,记录四季湖水的色泽、温度、水质等,亲自测试水深,并根据观察与测量绘出瓦尔登湖的平面图,等等,处处可见梭罗的耐心观察,详细记录。在与自然的亲密接触中,梭罗实现了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自然观。在他的内心深处,自然俨然成为了他的伴侣,他在一片纯净中享受无拘无束的自由,这种生活朴素、简单却令他身心愉悦、内心强大,充满了激情与动力。这与当初梭罗能够毅然决然地来到瓦尔登湖偏僻之地是相符的。
梭罗是自然的“分子”。在梭罗的潜意识中,早已淡化了个人这个概念,而是完全把自己放任在这个自然的家中,成为其中一个不可分割的一份子。《瓦尔登湖》中梭罗已经把经常出入家中的野鼠当成了他的朋友、伙伴,“有一天我一只胳膊肘支着板凳,他竟然爬上我的外衣,沿衣袖爬过来……最后,我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片奶酪,它居然过来咬了一口,事后还像苍蝇那样搓搓爪子,抹抹嘴,这才走开去”(梭罗《邻居:野性难驯》),一个像米奇一样可爱的小生物,在其他篇幅中所提到的与他毗邻相处的鸟儿朋友,勾勒出了一幅多么和美的自然胜景图,没有了对立,没有了主仆关系,所能感受到的是自然而然源自内心的欢喜,与自然相互交融的自得,如他在《瓦尔登湖》的“独处”中所述,“我在自然中来,身在全新的自由之中,我是她的一部分”,他的笔下,“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似乎进入了一种特殊的关系,人不仅徜徉于山水之间,自然的观察者,他与自然已经融为一体,成为其中一个密不可分的组成部分[2]。
三、梭罗的精神圣地
在当时工商业迅猛发展,人们为谋得物质利益而导致精神世界的匮乏。梭罗放弃了享受物质的安逸,没有随波逐流盲目追求名利,而是用他的热情点燃了内心超凡脱俗的精神激情,在自然之美中寻求到他的精神栖息之所。
人们一直在忙忙碌碌,在追求物质需求,却在这加速发展的商业化和工业化中迷失了人性,物质生活的享受并没有带给人们发自内心的幸福愉悦,反而造成心灵精神家园的野草丛生。如华兹华斯所说,“过去世代从不知晓的许多因素,正共同发生着作用,使得人们甄别判断的能力日益迟钝,主动思索的意愿日益萎缩,沦入一种近乎野蛮的麻木状态之中。” (Wordsworth,1933:25)雪莱也忧心地感叹,“人奴役了自然,自己却仍然是奴隶。”(Shelley,1931:223)于是,当时的超验主义者们,呼吁改变从自然中无限地攫取物质财富,而是把自然看作是提供精神动力的源泉。梭罗就是这个有先见之明的倡导者、践行者,“我把两年的经验合并起来,就像我开始说的,我并不想写一首灰心丧气的诗歌,我只是想做为一只报告曙光的雄鸡,站在窝棚上高歌,哪怕这样会惊醒我的邻居”[2],他深信他坚定的精神独特必定会在这浑浊的尘世掀起轩然大波。他坚信,“ 如若我们花片刻时间就前言所及的大部分生活负累及焦灼忧虑做一点思考,并且看看我们有多大必要纠缠其中,或少值得我们牵挂忧心。即便处身于这个表象文明的世界之中,去尝试一种朴野原始,富有拓荒意味的生活也大有裨益”。
梭罗一生特立独行,不屑能够带来物质利益的职业。梭罗根据个人经历在作品中传达了人们如何才能真正地幸福愉悦,如何耕耘荒芜的精神家园。首先,简化物质需求。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已经不经意陷入追逐物质利益、渴求名利的沼泽中,这让越来越多的世人日益觉得疲惫不堪,“我遇到了多少可怜的庸常灵魂,几乎在重重负累之下行将窒息,扭曲变形,他们在生活的道路上匍匐行进”,梭罗认为,人们却将精力消耗于一种错误的选择,“芸芸众生在绝望中过活,所谓乐天知命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绝望。绝望弥漫于城市,遍及于乡村”,因此 “聚敛财富,任凭蝼蚁咬啮,尘埃侵蚀,留待盗贼破门,挟裹而去,这种生活何其愚鲁”。梭罗鄙夷世人对物欲的贪婪,在这污浊的尘世,他却能“濯清涟而不妖”,“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梭罗任性固执地“宁可坐在一只大南瓜上,由我一个人占有它,不愿意挤在天鹅绒的垫子上,我宁可坐一辆牛车,自由自在来去,不愿意坐什么花哨的游览物去天堂,一路上呼吸着污浊的空气”。其次,提倡精神追求。人如果能够满足与简单的生活,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从事更为丰富的精神生活;惟如此,“人的灵魂才能够从物质考虑和世俗考虑的控制下解放出来”。如颜回能够“一箪食,邑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梭罗的两年独处亦是倡导节俭,把时间和精力放在“追求知识、真理和完善人性上”,更注重精神的自由。在他的意念中,人应当降低物质需求,而把精神追求作为第一要义。他发自内心的呼喊,“给我能享受真正财富的贫穷吧”,生活越是简陋,精神越可能强大富有。在《瓦尔登湖.结论》中他如是描述:“无论生活如何简陋,面对它,生活下去;不要回避,不要沮丧。他和你一样,并不糟糕。看似最贫穷时,恰是最富有时。吹毛求疵者即使在天堂也不会满足。爱生活,哪怕是贫穷的生活。即使在济贫所里,也会有令人愉悦心动的辉煌时刻。”梭罗在那片纯净的湖水、可爱的万物中领悟到了忽略物质的人们能够感受到这洁净自然界中的神奇美好,人的精神归属,或者才真正悟得了人们精神愉悦的最高法则,“内心的光明”。最后,坚定信仰。梭罗能够独自在几乎远离群体的瓦尔登湖独处两年与他自己坚定的个人信仰分不开,“出于信仰,也基于经验,我深信,如果人们愿意单纯智慧地生活,在尘世间保全自我乃非苦差,而是乐事,正如崇奉简约的民族,他们从事自己的事务相当于繁复造作的民族在消遣娱乐。人没有必要为了营谋生计而汗流浃背,除非他比我更容易出汗。”也正由于信仰,当初乘坐“五月花”的英国移民秉承着坚定的信仰在这块广袤的土地上生息繁衍。
四、梭罗核心精神价值观意义及现实影响
一定的经济氛围下必定滋生出相应的生活方式。在以物质主义为特征的个人主义成为时尚,物质主流的大潮中,为其所累,疲惫不堪,整个社会陷入一种迷乱、不安、混沌状态中。梭罗在这种污浊的空气中感到由衷的深恶痛绝。为了警醒世人,梭罗摒弃了世俗,回归到瓦尔登湖,这个纯净、自然的生活中。他的目的很简单明确:就是为了用自己的亲身实践向当时的主流价值观宣战,在这样简单的生活状态中,个人完全有能力通过自己的劳动来养活自己,且能生活得更为富有,“一个人勇于舍弃的东西越多,他就越富有。”
“我活在何处,我为何而活”,活着本身的意义在哪里,梭罗也给了他的答案。“每一个清晨都是一次愉快的邀请,我的生活和大自然一样的简单,或许我可以说,一样的纯洁无瑕”,“黎明将人们带入了英雄时代”,即使 “一只飞舞的蚊子,它那微弱的嗡嗡声让我很感动”,生命的价值不在于最后你得到了什么,而在这一奇妙的行程中,所经历的每一件真实,所以“我希望谨慎地生活,所以我到树林中定居,面对生活的基本要素,看看我能否学会生活要交给我的东西,以免到了将死之时才发现,我根本就白活一场。”生命本身就是奇迹,这样一个不平凡的东西在许多人眼里确实并无稀罕之处,直到失去了才认知到,“生活如此可爱”,生命又是来之不易,那么“我要我的生活深深地吸收到生命的精髓,我要强健、斯巴达式地生活……我也可以以亲身的经历作出一个真实的评估”,生活的五味需要人用自己的行动和感官去品尝,这样才能做出客观的评价,这也是人存在的根本价值。所以,若是人们能够聆听自己内心身处的声音,并追逐着这内心最真实、最自然的需求,那生活便是为此而进行的有意义的长途征程,人们直面真实的自己,直面人生的现实,勇敢、坚强、简单,这样你就是另一个尤利西斯。惟有如此,“我们才能领悟什么是崇高”,在这长途跋涉中认识并揭示人生存的真理。这样的话,生活可以很简单。
[1]关春华.梭罗与自然——读梭罗的《瓦尔登湖》[J].沈阳大学学报,2005(3).
[2]张冲.新编美国文学史[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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