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如何应对多重国际“三角关系”

陈文鑫

精彩导读

多边关系中，中美俄是影响最大的三角，此外还有中美日、中日韩、中俄日、中美欧、中美印、中美东盟等多组小三角。

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应该从亚太开始，让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成为世界稳定的压舱石、世界和平的推进器。

要用好中国智慧，加强顶层设计，紧跟美国，握住俄罗斯，稳住东盟，拉住欧盟，拉上日本，妥善运筹好多组三角关系。

曾经，中美苏“大三角”对世界格局产生深远影响，并塑造着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战略环境和对外政策。冷战结束后，随着世界多极化和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单纯的双边关系几乎不存在，国与国之间的双边关系不可避免要受到第三方的影响，掺杂“第三方因素”，由此形成多组相互重叠交织的新三角，如中美俄、中美日、中日韩、中俄日、中美欧、中美印、中美东盟，等等。当下，如何妥善处理好多重复杂国际“三角关系”，为实现中国梦创造良好的国际环境，成为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课题。

中美俄是多边关系中影响最大的三角

40多年前，在尼克松访华之后，出现了“中美苏大三角”。这“大三角”曾是决定世界格局的核心要素。苏东剧变后，中美俄成为多边关系中影响最大的三角。不过，中美俄三边关系与中美苏“大三角”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但由于美国是超级大国，俄罗斯是以冷战核武器遗产为主的全球第二军事大国，中国GDP世界排名第二，这三者之间的战略博弈和关系互动仍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直接影响着国际秩序。

总体看，冷战时期的中美苏大三角是倒置的，苏美是两大顶点，中国是低点；现在的三角则是正立的，美国处顶点位置，中俄则处两个低点，但中国在三角中的主动性和战略空间大大增加。新时期的三角关系中，对抗色彩明显减弱，三边关系的良性互动成为战略诉求。

美俄关系近年一直不太和谐。一个重要原因是普京再次上台后，美国对俄罗斯国内的政治改革彻底失望，美国始终没有接受俄罗斯为“西方国家”。在全球安全架构中，俄罗斯仍然是美国最重要的对手。在地缘政治方面，美俄双方将长期在中东、中亚正面交锋；在核安全领域，美俄两国仍是最主要角色，双方既斗争又妥协的局面短期内不会改变。从中国视角看，在金融经贸领域，中美两国双方的博弈将越发激烈，俄罗斯则处于相对超脱的地位；在能源领域，中俄之间的博弈将更加凸显，美国因能源供应日益独立而相对超脱。

今年2月，习近平打破中国最高领导人不出席境外体育赛事的惯例，专程到索契为俄罗斯冬奥会开幕助威，引起世界关注。中俄在地缘政治上互有所需。俄罗斯在欧洲方向存在“北约东扩”的威胁，如西方在乌克兰问题上与俄强硬较量；而中国在亚太方向目前还面对美国日本的联合叫板，这都决定了中俄两国在一些国际事务中总能实现务实的战略协作。中俄关系越紧密，就越能拉低美国相对两国的高位。但中俄若无限制接近，相对稳固的三角关系就会变成中俄与美国两极对峙的局面。这不是中国外交所追求的目标。

还要看到，俄罗斯一直在向中国的重要邻国如印度、越南等出售海空军战略武器，这不能简单再用“发军火财”的目的解释。俄罗斯注重周旋于中美两个大国之间，同时美俄又都希望再一次把中国作为博弈工具。俄罗斯与美国的分歧是浅层次、非结构性的；而中美矛盾在社会制度、意识形态方面属于深层次，在崛起国与守成国方面又是结构性的。且不说俄罗斯是否愿意在“关系”方面联手，将来一旦撒手负面影响难料。

不容忽视多组复杂的小三角关系

除了中美俄大三角外，还有如中日韩、中俄日、中美欧、中美印、中美东盟等多组不容忽视的多重复杂小三角。

中美日关系。中日两国因钓鱼岛问题、历史问题、东海问题矛盾激化，两国关系一直在低点徘徊。中日关系就其实质而言，是中、日、美三国的关系。日本是美国的盟国，美国将美日同盟视为其“亚太政策基石”，对日本负有同盟义务。中美两国则在东海、南海等领域展开博弈。但同时，美国又同中国一道谋求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由于中日之间的问题事涉两国核心利益，日本试图挟美自重，通过提升美日同盟，来增加对抗中国的筹码。美国则试图在中日之间保持一种动态的平衡，但有了美日同盟，美国有更大的概率要站在日本这一边。今年2月，日本广播协会经营委员百田尚树语出惊人：根本没有南京大屠杀，美国对东京空袭、向广岛长崎投掷原子弹才是大屠杀。日本还上演了一出“神风特攻队”申遗的闹剧。显然，日本是一个“复仇心理很强”的国家。日本的敌国情结不仅仅是针对中国，还有其盟友美国。

中美欧关系。由于美欧之间有共同的文化、价值观和制度作为纽带，又有同盟关系作为支撑，中美欧三边关系长期以来具有事实上的“双边性”。随着中国崛起引发的力量对比变化，三边关系中合作与竞争都在加强。一方面，中欧关系由全面伙伴关系升级为战略伙伴关系，双方在各领域的合作得到深化。2004年，欧盟超过美国、日本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2011年，中国超过美国成为欧盟的最大贸易伙伴。另一方面，后金融危机时代，为应对中国等新兴国家的挑战，美欧再度走近，积极推进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谈判，试图再度强化跨大西洋伙伴关系，重振“大西方”。与美欧同根同源和基础牢固的盟友关系相比，中国仍将在三角中处于相对较弱的地位。

中日韩关系。中日韩自贸区是一个由人口超过15亿的大市场构成的三国自由贸易区。如果提升三国贸易自由化程度，三国经济都将增速。建成中日韩自贸区，其意义不亚于现在的欧盟。然而，由于东海争端和二战历史等问题存在，直接影响自贸区构建进程。中韩关系正处在“历史最好时期”，韩国对中国有经济依赖，两国在对待日本侵略历史上也有共同话题。民意调查也显示日本同中韩矛盾的突出存在。但要看到，美日联盟和美韩联盟是牢固的两边关系。用韩国前外长韩升洲的话说，传统的美韩联盟“已经超出了传统的安全关系，现在包含共同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价值观”。首尔在政治上的考量可能更倾向于与华盛顿的关系，而不是中韩的经济伙伴关系。若美国成功地让东京做出首尔可以接受的调整，那么韩日关系可能得到实质性改善。

中美印关系。中美印是世界上最大的3个人口大国，又都是拥有核武器的军事大国。去年中印两国总理实现了1954年以来首次年内互访，双方还就开展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等合作达成共识。双方领导人已商定今年为“中印友好交流年”。美国对印度的战略杠杆作用极为看重，并希望印度能在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中发挥积极作用，但印度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加入美国制衡中国的战略。近期，印美关系因外交官受辱事件起波澜，反映出印美关系的强化仍面临诸多障碍。作为印度不能选择的强大邻居，印度只能与中国和平相处。然而，中印曾因边境问题发生冲突，印度对中国崛起存在戒心。随着美国向亚太“再平衡”，印度推行“东向政策”，中国也逐渐成为美印共同的防范对象。

中日俄关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冬奥会举办地索契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举行了会谈，这是近1年多以来日俄双方举行的第5次首脑会谈。普京的发言人称，两位首脑将有意见分歧的南千岛群岛委托给了专家。日俄两国的关系改善非常迅速，这与中日间紧张氛围高涨形成鲜明对比。借此机会，一些日本媒体开始报道“俄罗斯联合日本牵制中国”，认为日本成功在中俄关系中“打楔子”。这些的话题虽有炒作成分，但普京对中国在钓鱼岛问题上的立场没有明确表态却是事实。俄罗斯至今牢牢控制着俄日有争议的“北方四岛”的控制权，利用日本作为棋子比较从容。中国不仅要关注美国“重返亚太”对中日关系的影响，而且还要关注俄罗斯的“东进战略”对中日关系的影响。

多重三角关系形成的背景及中国应对路径

当下，国际关系的重心正在从大西洋转向太平洋，这是国际关系“四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美国是当今唯一的超级大国。但今天的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工业国、第一大贸易国和第一大外汇储备国，也是世界上128个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成为当今世界发展最迅速的发展中国家。在多重三角的表象背后，实质是大国的实力之变和战略之变。也可以说，对于中国面前出现多重复杂三角的深层原因，是由中国快速崛起带来的。

变化带来不安。虽然在历史上也有英美之间权力和平转移的特例，但不少西方主流学者更认同守成大国与新兴大国发生冲突在所难免。有学者统计，人类近代史上总共有过15次新兴大国的崛起，其中最终引发战争的共有11次。这种新兴大国与守成国之间权利转移时必然发生战争的现象，被称之为“修昔底德陷阱”。修昔底德在总结雅典和斯巴达冲突的根源时认为，是雅典作为新兴强国快速增长的实力，引起了斯巴达这个既有强国的恐惧，最终导致双方兵戎相见。西方学者米尔斯海默甚至得出结论说，中美之间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中国持续发展需要安全环境。但由守成大国与新兴大国参与构建的多组三角，相互重叠，互相交织，互相牵引，深刻影响着中国和平发展的战略环境，也给中国运筹大国关系和经略周边带来重大挑战。

对此，我们要服从于实现“两个一百年”战略目标，用好中国智慧，加强顶层设计，做好策略运筹，落实底线思维。可考虑紧跟美国，握住俄罗斯，稳住亚洲（东盟），拉住欧盟，拉上日本，妥善运筹好多重三角。

首先，要坚持以我为主，着力提高硬实力，让自己强大起来。“打铁还需自身硬。”面对复杂的三角，起决定作用的是内因。我们要把和平发展道路走到底，必须推进全面深化改革，提高综合国力，建设强大国防，构筑我国和平发展的坚实保障。国防实力的增强，不仅能切实维护好我国的核心利益，使我们能够更加集中精力于和平发展，也将对任何破坏中国和平发展进程的挑衅形成有力威慑，达到避免战争的目的。同时，我们要从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中汲取新的灵感、新的思维，向世界传播中国和平发展和谐世界理念，努力避免走入“修昔底德陷阱”。

其次，要凸显重点，抓住大国关系这个关键，拓展务实合作。大国是影响世界和平的决定性力量。中美俄是多重三角的重点，而中美关系又处于核心位置。亚太是当今世界发展速度最快、潜力最大的地区，中美两国在亚太利益交织最为密集，互动最为频繁。要紧紧抓住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这条主线，与美国探讨亚太和平共处之道。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应该从亚太开始，让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成为世界稳定的压舱石、世界和平的推进器。俄罗斯是我们周边最大邻国，两国都处在民族复兴的关键阶段，两国关系成为当前中国层次最高、基础最牢、内涵最丰富、最具地区和全球影响力的战略伙伴关系。保持和发展好中俄关系，我们在和平发展道路上就有了一个强有力的战略协作伙伴。欧洲是世界上的重要一极，充分挖掘中欧合作潜力，有利于我们的和平发展事业。印度是重要新兴大国，保持中印关系和谐，关乎新兴力量的团结。我们还要充分利用金砖国家、20国集团、上合组织、亚太经合组织、东亚领导人系列会议以及博鳌亚洲论坛等会议作为平台，深化战略对话，推动与各大国关系协调发展。

第三，要讲究实效，不断巩固与周边国家的睦邻友好。中国有14个邻国，另有6国隔海相邻，是世界上周边环境最复杂的大国。2012年中国与周边国家的贸易总额，高达1.2万亿美元，超过了中国与美国、欧洲贸易额的总和。我们同周边国家关系的分量在外交棋盘上的重要性在上升。在多重复杂的“三角关系”中，有不少涉及中国周边国家。远亲不如近邻。我们要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亲、诚、惠、容”周边外交理念，打造和平发展的地缘依托。亲既是现状，又是目标；诚是指处理同周边国家的态度，以诚相待；惠是指我同周边国家关系发展的结果是共赢的，而不是单赢的；容是指胸怀。目前，中日关系和中菲关系遇到一些矛盾和难题。我们要坚决维护周边地区的和平稳定，坚定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并妥善处理与日本和菲律宾的关系，努力开创周边睦邻友好和互利合作的新局面。

（责任编辑：翁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