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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万里走单骑

2014-03-18西虎撰文摄影

环境与生活 2014年1期

◎西虎 撰文 / 摄影

父女万里走单骑

◎西虎 撰文 / 摄影

作者多次走进西部,地毯式游遍西部的山山水水,运用过步行、摩托车、汽车等多种交通方式。部队汽车兵、侦察连出身的他年近花甲, 2013年7月自驾SRV赛欧轿车带着女儿重走西部之路,耗时26天,行程近12000公里,途经12省。

路上求搭车的驴友

横跨山麓的大桥

青藏线上有这样骑轮滑去拉萨的人

女儿说,许多地方今后可以和同学们去,唯独西部尤其是西藏,必须和爸爸去。于是,我们收拾行装,带上几张西部的CD盘踏上征途。我此行的目的是锻炼孩子,在她远离故土留学异国之前,加深对祖国山河的印象和认识。

重走西部

西部是我熟悉的地方,自1998年首次入藏参加徒步穿越雅鲁藏布大峡谷以来,它就一直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将我牢牢吸引,让我乐此不疲地数次踏入这片神奇壮美的土地:2000年可可西里之行;2002年三峡珠峰摩托车万里行,川藏滇联合开发茶马古道调研;2006~2011年南水北调西线水资源独立考察……我地毯式地走遍江源区(长江三源、澜沧江、黄河、怒江)的山山水水,又翻越阿尔金、西昆仑山,几次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贯通天山南北,走吐鲁番、哈密,夜宿魔鬼城,过星星峡进入甘肃,两次穿越祁连山脉,沿黑河源祁连县长扬800余公里至它的归宿地——内蒙额济纳旗的东居延海……

我熟悉沿线的地貌气候,更明白万里单骑的风险,好在6月底参加了“美丽可可西里”的公益活动,让多年未走青藏线的我提前适应了高原反应,并再次熟悉沿途的路况、驿站,厉兵秣马全面检修车辆。

独行侠客

用不着搭帮结伙,用不着车体花瓜般张贴“走进西藏”、“穿越西藏”的字样,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是我的性格。没有更多选择的时代塑造了我们这一代人。1969年佩戴着屯垦戍边的塑料小牌,挂着大红花离开北京火车站,一猛子扎到中缅边境的瑞丽插队,一年多的热带雨林伐木烧石灰割草、瑞丽江上撑竹排的生活,练就了丛林生存的技能,那时12磅铁锤左右开弓180下,一把开山斧,三四人抱的大树半小时砍倒(知青也是破坏生态的大军,冥冥之中让我多半生从事环保事业,以洗孽债)。尔后的军旅生涯,侦察格斗、汽车驾驶维修更锤炼了胆大心细的本领。我认为,能否独行不在于年龄和驾龄,而在于阅历。在遥远的西部,因条件所限,舒适成为奢望,几位约好同行的朋友临行变故,他们有着比我更好的座驾等硬件设备,但没有我的自信、胆量和吃苦精神。同行者最好是理念相同、情趣相投,对食宿不苛求随遇而安的主儿,否则途中闹分歧影响情绪,会直接危及全车人的安全。

天路相伴

父女俩

藏野驴

正在刻经文的藏族石匠

这次出发走的是文成公主曾涉足的唐蕃古道,一条无数中外探险家走过的高原道路,现如今已被G109、G317、

G318柏油、砂石路国道所替代。青藏铁路的贯通让天堑变通途,内地人蜂拥而至,沿途所见,进藏的路上穿梭着各种越野车,也有年轻人骑着高档的山地车,还有形如落雁的步行者,艰难地行走在烈日炎炎风雨无常颠簸泥泞的道路上。各式驴友店、餐馆应运而生,高原的宁静淳朴逐渐失去。

7月至9月路好走,这只是对青藏线而言,滇藏、川藏遇到雨季则另当别论。我们出发前与多年参加民间科考的队长、号称“西部江河王”的杨勇联系,他电话里告知,G317线全线修路最好避开。在格尔木遇上了从可可西里考察返回的杨勇,他看到初涉藏区的女儿,建议我们最好一天翻越1200公里格(尔木)拉(萨)线,以减少高原反应。

一天翻越1200公里的格拉线谈何容易。这是海拔4000米以上的冻土层柏油路,时而像舢板般忽悠、坑洼不平的路面,人车都缺氧,难得全速行驶。

索南达杰保护站是我2013年6月底参加“美丽可可西里”公益活动刚住过的地方,这里有较好的食宿环境和熟悉的朋友,还有几只被管理人员捡拾的藏羚羊孤儿。让女儿接触抚摸高原上的精灵,无疑是一种享乐。

2013年青藏高原雨水多,时雨时雾,有时还夹杂着冰霰。循G109一路向南,与天路相伴,脚踏着海拔4000米以上的土地,四野是无际的高原草甸,远处是云遮雾罩的冰川山峦,时而蓝天白云,时而又风卷阴云诡异莫测的天象,车内回荡着悠扬、苍凉的民歌旋律,天蓝地阔,悠闲淡定的藏羚羊、藏野驴、藏原羚在不远的路旁啃噬着青草,这一切都是在内地没有的感觉。

保护区人员巡山时不幸陷车

如厕遭遇

明永海洋性跃动冰川,从屋里隔窗望去就像一幅水墨山水画。

翻过唐古拉山口进入藏区,边境的哨卡增多。驾照、乘车人员要进行登记,有时也会查一下后备箱,然后领取到下一站的限速卡,如78公里90分钟抵达,超速就罚款。藏区不收过路费,道路复杂,限速也是为了咱好。

藏区地广人稀,即便是县镇里也不乏随地大小便者。我们出发往珠峰大本营途中遇检查,

路边有一个简易茅厕,没上,却和几位西班牙男女在不远的屋后遭遇,笑容尴尬却不失礼节地示意“您先请”。这20多天野外抬腿就尿的毛病进了城虽收敛了,可遇到电线杆子时却总想做点什么……

格尔木的胡杨

惊险同伴

在西部行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或曰忌讳:途中不搭客,尤其是女人,而且坐车一坐到底中途不换车位。我一直谨守此训,但这回因为一次邂逅却坏了规矩。

在重返拉萨再游八廓街时偶遇曾经的驴友、来自津门的一位中年女士(在西部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攀谈中得知她正要往云南走,想跟我们同行。我知道她的驾龄和曾经独行广西北海的经历,于是同意搭帮同行。殊不知她是位汽车控,把住方向盘就不想撒手,号称可以连开12小时,这不是玩命吗。好在G318线还算好走。

出林芝到帕隆天险102至105塌方群时,我发现她过于紧张,双臂僵硬额头冒汗,赶紧劝她换人,并一手扶把告知她这种路况的行驶要领。许多人自认是多年驾龄的老司机,殊不知那是在内地在城市,是骡子是马西部遛遛便知。青藏的道路是世界上最具挑战的道路,这是2002年万里行帕隆遇塌方时,一位马来西亚老司机车队的司机说的。

类乌齐县寺庙的僧侣们

快到然乌镇时已是23点多,车独行在雨夜茫茫的崎岖山路上,忽然在一斜坡处

发现落石散乱,山上的水流冲垮了路面:路断了。当时下意识说了声“糟糕”,没想到吓着女司机了。几分钟后看到一辆长途车从对面路基下卵石嶙峋的水流中驶过,方知“路”在下面,于是寻道蜗行。她突然开门持电筒冒雨淌水向对面跑去,甩下一句:我去探路,头也不回急速而行,我知道这是极度恐慌的表现。次日再次遇洪水冲击的涉水路面,水深约40厘米,我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让她试开,才战战兢兢地驶过。

在怒江大峡谷,有众多的胳膊肘弯道,我一再叮嘱:冲坡不冲弯,她就是不听,只想弯道不减档一下冲上去,结果速度太快方向打不过来,直直地照着崖壁撞去,女儿坐在副座惊呼,她急打方向矫枉过正,又冲向左侧的悬崖,急打,停住,一身冷汗,换人。到了前方检查站,受到惊吓的女儿小腿肚子转筋,下车步履蹒跚。

住进阁楼

走芒康山,吃过盐井镇纳西族的加加面,16时许到达云南德钦县境内的梅里雪山收费处,被告知山门已关,于是夜宿雪山脚下的纳西族村寨次仁卓玛家。话语不多的卓玛26岁,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和她商议好每人50元的店费,拎包上楼住进她父母集资建造的漂亮木质阁楼。这种家庭式的旅店整洁干净,推开阁楼的木窗,映入眼帘的是薄雾飘渺的梅里神山,明永冰川在夕阳的辉映下,犹如一领哈达悬挂在黛色的山巅,从屋里隔窗望去就像一幅水墨山水画。屋后是卓玛家的葡萄园,这里家家自酿葡萄酒,在卓玛家店铺里的十余种酒坛中我们选了两种。傍晚坐在楼下的葡萄架下四菜一汤,喝着挂杯的美酒,别有一番逆旅的情趣。

藏水救国?

此行印象最深的是西藏水多。宽阔的拉萨河,湍急的尼洋曲,势如破竹、跌宕奔腾的帕隆藏布……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即便是溪流小河也是那么急匆匆归海心切。军旅作家李伶的著作《西藏之水救中国》,冲击了目前南水北调工程从“腰下”或“脚盆”调水的思路。雅江水之大令人震撼,却白白流向境外,北方连年缺水污染严重,南方今年也赤热千里,祖国母亲高举着青藏湿地、雅江水盆,我们却在她的脚下事倍功半地投巨资做文章。长江黄河已经严重污染,李伶在书中披露藏东南之水北调的

朔天大运河的设计者、水利专家郭开的宏伟计划,自雅江中游桑日县朔玛滩加查峡谷,人工塌方堆石筑坝至天津,开凿一条从高而下自流的运河,利用沿线诸多的湖泊河流,把外流河雅江清洁的冰川雪水引向饥渴的西北、华北、东北等地(雅江年出境水量约1689亿吨),怒江(1000亿吨)、澜沧江(700亿吨),截取其中1/3的出境水约2006亿吨(相当4个黄河的年流量),无碍大局,却能彻底解决中国北方缺水问题,这些水足以保证黄河年均径流量2500吨/秒,冲掉陈年淤积的泥沙,使黄河含沙量剧减,河道变窄增加耕地,消灭悬河便利航运。郭开与中科院有关专家多次实地勘察,修改方案,计算、勾勒出藏水北调的蓝图:有效控制沙尘暴,可使大半个中国从被动抗洪救灾中解脱,6600多公里的运河干线至少可提供8000万个就业机会,获得1万亿度电能(相当12个三峡发电总量),增加10亿亩新耕地,20亿亩新草场,并提高一倍的森林覆盖率,轻松吸纳5亿人口,中国将出现人口重新分布的局面。这就是西部开发的真实含义:引水先行,全面整治国土资源,生态环境良性循环。

然而因事关重大,利益集团、学者专家对此并不看好,那么就让时间来验证“西藏之水救中国”一说吧。

老夫牛事

高原反应、多变的气候、地质灾害,是人们赴藏的三大顾虑,然而那块120多万平方公里的神奇土地有太多的诱惑。

回京后女儿整理日志,看地图上一长串的地名,回想26个日夜,我们的车辙、脚步的确结结实实地踏在了上面。多少次雨夜茫茫单车行驶在陌生的雪域高原,也见到那些惨烈的车祸现场、面目全非坠崖的车辆,然而我们的小车从未出现大的故障,除了有些“高反”,晒黑了些,别无大碍,这事竟然是一个花甲老人干的?听起来是有点牛x不是吗?

女儿与她的德语老师谈这次西藏之行,老师去过拉萨,但在女儿如数家珍般的侃谈中却哑口无言,川味十足的拉萨已不能代表西藏。

此行最大的收获是锻炼了女儿,将来无惧天涯海角。女儿说,内蒙古、西藏都走过,就差新疆了,老爸,何时再带我去?

本栏目责编/廖素冰 houlai@vip.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