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动世界的大营救
2014-03-17吴基民
吴基民
一、共产国际远东局联络员牛兰在上海被捕
上一世纪八九十年代,笔者认识了上海市文史研究馆的馆员薛耕莘先生,并成了很要好的朋友。这位有着比利时血统的中国人,曾担任过法租界巡捕房的特级督察长,是华人巡捕的最高职务。他曾几次和我谈及了二三十年代世界警探们在上海的两次“统一行动”,都是和共产国际有关,主要信息都是从海外传来的。
其中一个就是牛兰案。
牛兰原名雅各布·马特耶维奇·鲁德尼克。1894年3月他出生在乌克兰,一战期间被送到圣彼得堡军事学校学习,1917年2月加入布尔什维克担任芬兰团的政委,十月革命时曾率队攻打冬宫。1918年被推选参加“契卡”,成为一位执行秘密任务的地下工作者。1927年中国大革命失败后他被共产国际选定作为派遣到中国的最佳人选,随后让他携带大量现金以经商为由到欧洲“漂白”身份,其间来过上海经商探路,一直到1929年才在上海落下根来。公开身份是泛太平洋产业同盟上海办事处的秘书,秘密身份是共产国际远东局的联络员。共产国际给他的最高指示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与苏联在华的机构联系。
牛兰的夫人原名达吉亚娜·尼克莱维亚·玛依仙珂,出生在圣彼得堡一个显赫的贵族世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一位数理逻辑的教师。但她极富语言天赋,精通法、德、英、意等国语言,1917年加入布尔什维克。1925年她与牛兰在维也纳结婚,两年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叫吉米。由于隐蔽工作的需要,牛兰夫妻从不在吉米面前讲俄语,而只说德语。吉米的国籍是德国人,说一口纯正的德语。一直到1930年牛兰全面负责共产国际在上海联络站的工作,牛兰夫人才带着吉米来到上海,化名汪德利曾,协助丈夫工作。
牛兰夫妇作为共产国际远东局在上海的联络员,权力非常大。他们一方面要协助共产国际和远东局保持和中国共产党以及亚洲各国共产党的联系,为去苏联的各国共产党重要领导人办理手续;同时还掌控着共产国际从柏林转来的巨额资金,分发给包括中共在内的亚洲各国共产党使用,其中1930年8月至1931年1月,平均每个月给中共的经费为25000美金。
牛兰夫妇秘密工作经验非常丰富,他俩化身德国人,拥有德国国籍与护照,但同时还有比利时、瑞士等其他各国护照。他们使用多个化名,登记了8个信箱,7个电报号码,租用了10个住所,在各大银行开办了几十个账户,同时还开办了几家店铺,经营了几个贸易公司,其中大都会贸易公司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久,在上海的贸易界颇有声望。他们基本上不和中共地下党员接触,唯一知道他俩真实身份的是周恩来以及总书记向忠发,也许还有向忠发的政治秘书余昌生。
1931年6月1日,共产国际派出的一个信使,法国人约瑟夫在新加坡被英国殖民当局警察逮捕,并从他随身携带的文件中发现了一个在上海的信箱号“邮政信箱205号,海伦诺尔”。新加坡当局即把这一情报通告了上海公共租界的英国警方。于是一块牌抽掉了,引起了整个多米诺骨牌的崩塌,在上海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自从新加坡英国警局将从约瑟夫那里获悉了一个邮箱地址以后,英国巡捕对205信箱进行了监控调查,很快查明其租用者名叫牛兰。经过仔细调查,发现牛兰还用不同假名,在上海英、法租界借用了8个信箱。同时他们发现了牛兰在上海的两个住所,即四川路235号和南京路49号C座30号。牛兰的公开身份是泛太平洋产业同盟驻上海办事机构的代表。
泛太平洋产业同盟是一个公开的左翼工会组织。但此刻顾顺章的供词也已通过秘密渠道被巡捕房获悉:“第三国际派遣代表九人来上海,即系国际远东局……远东局的主任名叫牛兰”。这份供词促使了租界当局对牛兰采取行动。
6月15日上午,租界当局突然搜查了牛兰在四川路的寓所,当场捕获牛兰,并从他身上搜到了一大串钥匙和一批信件。警方将牛兰秘密押到南京路49号寓所,内有多个保险箱,从3个保险箱内搜出600多份文件,其中最为重要的有76件,包括共产国际给远东局以及给中国和印度支那共产党,马来亚共产党等的秘密指示;还有远东局和中共给共产国际的报告。尤为重要的是发现了“中共方面的几乎一切重要文件,包括政治局会议记录,都要通过这个机构报送给莫斯科”。
非常不幸的是警探们在书桌上发现了一张法文写的纸条:“我今天下午2时半再来。”于是警探们带走了牛兰和文件,留下一些人在此守候。下午2点半,有人开门进来。来者是一个手提皮包的中年女人,她发现情况有变,正想退出,但警探们一拥而上,将她逮捕,她就是牛兰的夫人汪得利曾。从她的皮包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愚园路宏业花园74号。
警探们立即押着牛兰夫人到愚园路宏业花园,经搜查,惊讶地发现她还有一个住所:赫德路66号。警探们追踪搜查,在赫德路寓所的保险箱里搜查到了共产国际远东局1930年——1931年的账册,以及上海各大银行的数十本存折,存款总额为47000多美元。这都是共产国际准备通过远东局提供给中国及远东地区其他共产党的活动经费。同时被带走的还有牛兰夫妇的儿子吉米,以及他们的保姆赵杨氏。
这便是轰动一时的牛兰案。
根据从牛兰处查获的文件,警方证实了不久前国际远东局在香港成立了一个分支机构“南方局”,又称香港分局。就在牛兰被捕前几天,英国警察也在那里抓获了一名印度支那共产党的领导人阮爱国,他也是南方局的负责人。阮爱国就是现在为数不多还躺在水晶棺内供人瞻仰的已故领导人之一越南劳动党和共和国的创始人胡志明。
就是牛兰被捕不过一个星期,6月22日早晨中共中央总书记向忠发在静安寺附近被法国巡捕逮捕,随即叛变,当晚就被引渡到淞沪警备司令部。在问及共产国际的问题时,向忠发故意闪烁其词地回答:“共产国际东方局的负责人,前为米夫,现已回国。此刻由一波兰人负责,但自称是比国人,现已被捕,押在英租界捕房中。”(见经盛鸿文《牛兰案始末》)联想到顾顺章的供词,以及从牛兰住所查获的如此众多的高级别的文件,以及大量的资金,几乎所有的人都确信,牛兰就是共产国际远东局的最高负责人了。
二、莫斯科当局不惜让宋庆龄赴南京面见蒋介石,不料弄巧成拙,反加深了营救的困难
1931年6月15日牛兰夫妇被捕,租界对他俩进行了多次审讯,但牛兰坚不吐实, 只承认自己是泛太平洋产业同盟驻上海办事机构的秘书,其他的一概拒绝回答。同时指定了德国籍的费舍尔博士当作他的律师出面与警方交涉。警方为了坐实牛兰是共产国际的委员,决定从他俩手执的护照入手,查明他俩的来历。从现今还保存在上海市公安局的原公共租界牛兰案审讯笔录来看,比利时领馆否认牛兰夫妇比利时护照的真实性,瑞士领馆对牛兰夫妇的瑞士籍不置可否,德国领馆对他俩的德国国籍确认无疑,真是一头雾水。再说他俩年幼的孩子吉米,除了德语,不会说其他任何语言。已经被释放的牛兰家保姆赵杨氏通过律师几次发表声明,说是她在牛兰家里受到充分的尊重,表示愿意将小吉米从狱中接出来抚养,等待牛兰夫妇的无罪释放。
更令租界警方想不到的是,法国工会联盟从巴黎拍来电报,抗议警方逮捕工会秘书牛兰夫妇;国际反帝同盟主席明岑贝尔格在全球发起“保卫无罪的工会秘书运动”。时间拖得越久,抗议的声浪越来越高……
薛耕莘曾说过,当时公共租界的英国警方非常恼火,提起牛兰便对他抱怨:这个老毛子太厉害了,软硬不吃,又没有直接犯罪证据,再拖下去只好放人。当时薛耕莘还对他的英国同行深表同情。(见薛耕莘著《沧桑五十年》)警方官员甚至私下对他们聘用的律师威廉姆斯说:“这个案子很棘手,越拖对(租界)当局越是不利,你要有放人的准备。”哪里晓得峰回路转,这一年的8月10日,牛兰夫妇突然被引渡给淞沪警备司令部;8月14日深夜,他们俩被全副武装的军警秘密押解到南京。
由于牛兰夫妇是被国民党政府逮捕的第一位苏联人,苏联政府决定动用一切力量,尽全力营救他们出狱。这其中最重要的,最引人关注的是宋庆龄。
1931年7月23日,宋氏六兄妹的母亲倪珪贞老太太因病在上海逝世,宋庆龄7月末回国奔丧。她回国途径莫斯科,就有人请她出面营救牛兰夫妇,这所谓的“有人”指的就是共产国际和苏联政府。(见爱泼斯坦《宋庆龄——二十世纪的伟大女性》)
宋庆龄回到上海,与自己的兄妹忙完了母亲的丧事。1931年8月20日,便和爱因斯坦、高尔基、蔡特金、史沫特莱等国际知名人士发起成立了设在欧洲的“国际营救牛兰委员会”,使营救牛兰的行动演变成为一次世界性的运动。
1931年12月,宋庆龄专程前往南京,拜会蒋介石,直截了当地向蒋介石提出了释放牛兰夫妇的请求。这已是宋庆龄在一个月内第二次求见蒋介石了。不久前,为了拯救爱国将领、自己的密友邓演达的生命,她曾来过南京,向蒋介石提出过要他释放邓演达的请求,她说:“现在国难当头,你和邓演达的矛盾,我来给你们调解。”但遭到了蒋介石的拒绝。宋庆龄曾发誓不会再见蒋介石。这次为了救人又赴南京见蒋,内心所受的折磨与煎熬可以想象。
关于这一次会面,以及具体的内容与细节,很少被人披露,倒是新近解密的《蒋介石日记》有较为详细的记录。
1931年12月16日,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孙夫人欲释放苏俄共党东方部长,其罪状已甚彰明,而强余释放,又以经国交还相诱。余宁使经国不还,或任苏俄残杀,而决不愿以害国之罪犯以换亲子也。绝种亡国,乃数也。余何能希冀幸免!但求法不由我犯,国不由我而卖,以保全我父母之令名,使无忝所生则几矣。区区后嗣,岂余所怀耶!”(见杨天石《找寻真实的蒋介石:蒋介石日记解读II》)
需要说明的是:宋庆龄提出释放牛兰夫妇的要求,并开出条件允许蒋经国从苏联回来,这没有苏联政府的授权,甚至没有斯大林本人的同意,是根本不可能的。但被蒋介石断然拒绝,让宋庆龄大丢面子!
这实在是一桩得不偿失的事情!首先它暴露了宋庆龄的秘密身份,据最新解密的戴笠日记,蒋介石就以宋庆龄与苏俄有秘密联系为由,让戴笠派人日夜监视宋庆龄的住所。其次暴露了苏联当局万分焦虑的心情。
三、王牌间谍左尔格出场,冒着暴露的危险,花了2万美金巨款,只为得到一张小纸条
牛兰夫妇自从8月10日被引渡到国民党手里,就失去了一切信息,从公众的视线里消失了。不管国内外的舆论发起怎样的攻势,不管国际红色救济会代表73个国家1300万会员提出怎么样的抗议,国民党有关部门一问三不知。牛兰夫妇是死是活,生死未卜,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正是中统第二把手、具体负责牛兰案的总干事张冲期望的那种状况。他静下心来放下了鱼饵,一心一意想钓一条更大的鱼。
于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苏联最传奇的王牌间谍左尔格出场了。
对于派左尔格出面营救牛兰,有关方面存在着很大的疑虑。据说克格勃的头目叶诺夫就曾问过左尔格的上司苏军总参谋部情报部第4局局长别尔津大将“是否值得”。别尔津回答:据可靠消息,牛兰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个掌握着苏联重大机密的人,只要有可能总还是要尽力去营救的。
左尔格比牛兰小一岁,他1895年10月出生在俄罗斯最大的油田巴库,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俄罗斯人。他3岁随父母迁往德国。1919年10月他加入了德国共产党,1924年在德共九大期间加入了苏军情报局,成了一名职业间谍,第二年他加入苏联国籍,并参加了苏联共产党。
1930年初,左尔格受苏军总参谋部情报部别尔津将军的直接委派,以德国记者的身份来到上海。其目的是重建因中东路事件而中苏断交后遭破坏的情报网,利用上海租界这个特殊环境下的情报中心,收集德、日两国的情报,为苏联决策提供依据。
1932年初,在宋庆龄北上面见蒋介石失败以后,左尔格奉别尔津大将亲自给他下达的命令,在上海开展营救牛兰的活动。作为苏军总参谋部最高级别的间谍,左尔格自然知道牛兰夫妇的真实身份和他们确切承担的工作。共产党国际远东局1931年初在上海的正式代表是德国人罗伯特;1931年2月罗伯特离开上海,远东局的工作就由秘书任斯基主持。无论是顾顺章叛变,向忠发被捕,一直到牛兰被捕,始终没有变化过。1931年9月,任斯基一直到布置完周恩来、王明等原党中央的领导人撤离工作后(周恩来实际离开上海是1931年11月末,但他在9月以后已基本上不参加工作),他才离开上海。远东局的工作实际上为两个独立的部门,一个为“政治部”,负责传达共产国际的各项政策指示,帮助中共及其他远东共产党制定政策文件,转达中共等共产党提出的各项要求和建议等;而另一部门为“组织部”,负责给各共产党发放经费,为共产国际人员与中共中央领导人举行重要会议寻找场地,保证莫斯科与中共之间人员的秘密往来,双方文件与书信的传送,无线电通讯等等。它同时也收到权力很大的共产国际国际交通处主任阿尔拉莫夫的直接领导。牛兰就是组织部的负责人,这也难怪从他的10个住所会搜出这么多的文件与47000多美金的经费!
牛兰夫妇音讯全无,生死未卜,左尔格确定自己的第一项工作是明确牛兰的生与死。他问左尔格小组的其他成员:有什么方法建立起与国民党中统特务的接触与联系,以确定牛兰的生死?他的中国同志方文(又名张放)说:他的学生柳忆遥,现在浙江乐清老家,与同为乐清人的中统特务头子张冲可能有些关系。于是左尔格便指示方文通过这个关系与张冲接触一下,试探试探。几天以后,柳忆遥向方文汇报:张冲不仅知道牛兰的下落,而且正是国民党当局负责牛兰案的主管。
其实方文和柳忆遥走的是张冲同学郑空性的关系。郑空性1919年与张冲在温州市十中读书,是同班同桌的好友。1924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还曾担任过中共潮汕地委的宣传部长,“四一二政变”后因病回家,与组织失去联系。郑一听打探牛兰的消息,立马答应,即刻从乐清赶到了南京。(以上见马雨农著《张冲传》)
张冲见到兴冲冲地从乐清赶来的老同学郑空性,来打探牛兰夫妇的消息,他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欣喜万分,他明白,鱼上钩了!
很快郑空性与张冲会面的信息通过方文,传到了佐尔格耳边:牛兰夫妇活着,就关在南京。
但左尔格并不相信,他一定要拿到牛兰还活着的真凭实据,才能依此作出下一步的行动。于是他要求方文告诉郑空性,从监狱里拿到一张牛兰亲笔写的纸条。
于是信息又传给了张冲,张冲一口答应,但开出了一个条件:要想拿到此货,必须支付20000美金。
20000美金,这在当时是一个天价!共产国际支付给中共一个月的全部开销也只有25000美金。张冲之所以开价20000美金,其目的就是为了探明:与他打交道的是谁?是中共中央?还是共产国际首脑机关?因为其他人根本拿不出这笔钱!如果与他打交道的人,真的愿意掏出20000美金,从而也从反面证实那位关在牢里、严刑拷打也始终承认自己只是泛太平洋产业同盟驻上海的一个小秘书的牛兰,肯定是一个大角色!他所交代的一切都是一派胡言!
用20000美金换一张牛兰写的小纸条的事,在左尔格小组里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方文在他晚年的回忆录《佐尔格在中国》与《红色国际特工》一书中是这样写的:“两万美元,是多么大的一笔钱,能为革命做多少事呀!而现在毫不痛惜地用这么大一笔钱买一张小小的纸条,未免太不爱惜革命财产了!”
左尔格则认为:“张冲在中统内有一定地位,他没有拒绝我们的要求,说明他有意和共产党保持一定的关系。如果这笔交易成功,既有了牛兰的纸条,又等于我们已经收买张冲为我方的情报员。”左尔格又提醒方文:“究竟是金钱重要,还是牛兰的生命重要?舍不得钱,就得不到证据。你必须认清,政治交易不能用金钱计算。”
在花钱买纸条这件事情上,左尔格赢了,他说服了方文。但是在评估张冲这件事上,他输了。他一开始就有利用国民党的腐败,花钱收买国民党高官的设想。但他低估了张冲的人品与道德,同样他也低估了正处在创始不久、上升阶段的整个中统组织那么一种生机勃勃的朝气与力量。
左尔格向莫斯科别尔津大将汇报了他的想法,别尔津将军一口答应。他回复佐尔格讲,通过银行汇这么大的一笔款子已经不保险,他决定派两位德国老共产党员作为交通员,每人携带两万美金,从西伯利亚越境到哈尔滨,然后从大连坐日本人的船到上海,只要有一个人成功,就能救出牛兰!这两个交通员一个叫赫尔曼·西伯勒尔,另一个叫奥托·布劳恩。
钱拿到了,左尔格通过中间人对张冲讲:要先验货再给钱。张冲倒也爽快,一口答应了左尔格的要求。于是几天以后,一张宽两厘米、长不过六七厘米的纸条放在了佐尔格的手里,纸条只有非常短的一句话,写些什么未见披露。左尔格迅速拿去给熟悉牛兰笔迹的人检查,确认无疑。三天后把两万美金托中间人给了张冲。这真是间谍史上最昂贵的一笔交易。
获悉牛兰夫妇确实还活着的信息,全世界掀起了营救牛兰夫妇的运动。最大的理由是:一个外国人被秘密关押在监狱里将近一年,完全违反了中国的法律。在强大的压力下,国民党军事法庭不得不在1932年的5月对牛兰夫妇进行了公开审问;8月19日,国民党军事法庭以触犯“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的罪,判处牛兰夫妇死刑;同时援引大赦条例,减判无期徒刑。
从左尔格一出手就是两万美金换一张纸条,张冲断定是钓上了一条大鱼。1932年5月左尔格在给别尔津大将的报告中,不无担忧地讲:“我们现在的处境已不允许我们再从事这方面的联络活动。我的身份已经受到怀疑。”(见杨国光文《佐尔格——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10月16日,别尔津将军收到一份上海的密电:“我们从中国线人那里得知,南京方面似乎已发现一名军事间谍的踪迹。据说此人是一名德国犹太人。根据从当地德国人那里听到的消息,我们认为,各方怀疑线索正在向拉姆扎(指佐尔格——笔者注)身上靠拢。请指示:拉姆扎是否一定要等到接替人选来了以后才能离开?还是可以提前撤离?”(引文同上)
别尔津将军批示:“尽快撤离,不必等候接替人员,否则会出事。”于是左尔格只能尽快撤离上海回到莫斯科。同时撤离的还有方文等。而其他中国同志返回自己原来岗位。由于中共地下党中央在近几年经历了顾顺章案、向忠发案、牛兰案这三大案,再加上周恩来也离开上海去了中央苏区,一些重要骨干从绝密的佐尔格小组撤岗后,就找不到原来的组织了,一直到抗战爆发才总算回到自己的队伍。
相比牛兰案,左尔格小组在上海苦心经营3年以后的瓦解,损失更大,中共中央在蒋介石身边德军顾问团的情报网损失殆尽,这在随后进行的第五次大围剿中立马显示了出来!
(作者为上海东方明珠移动电视有限公司节目编撰中心原副总编)
责任编辑 殷之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