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在这里,诗歌被立体呈现从容

2014-03-13

滇池 2014年3期
关键词:晚会当代艺术跨界

关于我与诗歌的跨界传播的实验与探索实际上可以追溯到1999年。时间真快,转眼都十五个年头过去了。

那个时候深圳成立20周年,要做一台以诗歌为主要形式的纪念晚会。为了做出深圳特色,市委宣传部交给我这项任务,让戏剧家协会主办这台晚会,由我来做艺术总监。我希望能够做出一点新意,尤其在诗歌与戏剧形式的结合上。我当时邀请了国家话剧院的导演王晓鹰博士(现任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我作为总撰稿之一,就这台诗歌晚会如何能够做得更有个性,如何能够做得与国内现有的诗歌晚会呈现方式不一样等问题我和王导进行了多次讨论。

当时中国诗歌晚会的呈现形式就是朗诵配音乐,如果我们的晚会仍采用这种旧套路观众就不会有新鲜感。于是,我们就商量做出一个不一样的东西出来,要把诗歌做成一种有一定的戏剧情节、有人物贯穿其中的诗歌朗诵,每一篇都有人物有主题。然后运用了多媒体,运用了转台,以及各种艺术手段,比如民歌歌手,小提琴,二胡,钢琴演奏,然后有舞者,也有戏剧场景,等等。也就是说一台晚会就是一出多种媒介联袂出演的艺术盛典。由于经费紧张,为节省道具使用的花销,我还说动深圳雕塑院的院长孙振华博士让他贡献了“深圳人的一天”的人物群雕。那是铜制的复制品,很重,我让工人拉到深圳大剧院的舞台上。我们的建设者、打工者、拍卖第一锤的人、教师等人物在雕塑中穿行,给人带来强烈的生活现场感。

经过数月精心准备,我策划的这个大型诗歌剧“在共和国的窗口”当年在深圳大剧院隆重上演,反响特别好。不久中央电视台知道了,就派专人到深圳把这个作品在深圳电视台演播厅录制成电视诗歌片“深圳人”上下集,并于1999年“两会”期间在中央电视台的文艺频道多次播出,在全国产生了一种开创性的影响。许多观众惊呼:原来诗歌晚会可以这样做。显而易见,我们选择的这种晚会形式,对促进诗歌传播方式的崭新探索以及诗歌的舞台表现形式的多样化都有重要的创新意义。而这也是国内最早的诗歌跨界传播的尝试。

后来,我为深圳导演了多部这样的综合性的跨界的诗歌晚会。比如读书月开幕式《百年中国》等。又过了10年在深圳30周年时,我们又想着把它更进一步向前推动。就是做得更前卫,更先锋,更具有探索性和综合性,力争在诗歌这种特殊文体的表现方式上作进一步探索。由此,我们举办的第一届、第二届“中国诗剧场”做了“我听见深圳在歌唱”和“穿越百年”的主题诗剧,“穿越百年”把百年中国历史,百年来的这样一些风云人物,利用戏剧和诗歌结合的形式演绎出来。当时著名年轻评论家霍俊明做文学顾问,我作为艺术总监和总撰稿之一设置了一个主体性的戏剧结构,又请剧作家王钢、何波加盟,然后把当今“快男快女”他们对爱情的理解这条线索与以往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和革命者怎么看待爱情、看待生活的线索进行时空穿越。用“生命”的主题进行贯穿,由此构建成了《穿越百年》的整体艺术形态。我们还从全国邀请了将近40位诗人就戏剧结构和故事写出原创性的诗歌,最后由我们统一风格。晚会在深圳大剧院演出,效果空前的震撼,舞台上我们运用了歌剧和古希腊合唱的形式,也根据诗歌创作了许多具有代表性的原创歌曲,至今流传。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过百人,借助多媒体的立体呈现,历史人物一个个如在眼前,真的很棒。后来,《穿越百年》获得了首届广东省戏剧优秀剧目奖。这个表现形式确实很好,加上表现的主题具有突出历史的时代性和当下性意义,所以这场晚会做得相当成功。但是,不可能年年都有《穿越百年》诞生,这种大型诗剧的产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准备和各方面的合力打造的。

于是针对《穿越百年》我就想怎么把这样一种东西做得更普及,使它真正走近大众,而且用最少的钱做最有效、最新颖的诗歌推广。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和准备,2012年我们就开始策划做“第一朗读者”。做“第一朗读者”时,我们就尽可能走进咖啡馆、走进中心书城、走进广场,我们力图在这样一种开放式的场所让公众能够因朗读听见诗歌、因戏剧而看见诗歌、因音乐而热爱诗歌、因点评而领悟诗歌。通过我们的表演者唱诗、演诗、评诗、朗读诗等环节,拓展了当代诗歌的先锋化、开放型的立体呈现方式,强化了诗歌视听的艺术性、实验性,以诗现场的行为艺术等跨界的方式延伸了当代诗歌的传播空间,让公众在场体验、在场感受、在场参与,全方位领略当代诗歌的审美妙义。“第一朗读者”对每一期诗人的选择都很审慎,比如我们每一期最少是两个,最多是三个诗人。我们有来自全国的评选机构,包括十几位评论家和著名诗人。每次活动之前我们要有大致的范围,讨论哪些诗人能够进入到我们的活动中来,考虑他的诗歌能不能代表中国当下最好的诗歌,或者是不同精神方向的诗歌,他的诗歌能不能进入公共空间的时候被人接受等等。为了打造具有社会公信力和业界美誉的品牌,我们希望向国内文艺界发出独一无二的“声音”,而且能够让诗歌生态更为健康有序地发展,便坚持选择这个时代具有代表性的诗人。应该说这个时代很多诗歌作者都是非常优秀的,而我们每年只能从内地挑选十个诗人左右,再加上十个广东地区和一两个港澳的,每年只能邀请二十几位,数量有限,这也增加了工作上的难度。我们希望诗歌印出来之后不仅适合阅读,也有一部分适合朗读,这个时代诗歌写作个人化倾向太重了,导致导演介入之后,常常为了找适合现场演绎的作品而反复斟酌。当一个诗人的20首诗拿出来之后,我们要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然后再在这里面最少挑选出7首、8首来,这个挑选过程实际上也不是太容易的。不同的“大众”面对文本的时候有不同的感觉。这个活动既有诗人自己朗诵,又有专业的演员和观众来朗诵,还有唱诗、还有表演。这是不断弥补和交叉的过程,或者是不断碰撞和融合的过程。

“第一朗读者”之所以能够成功并在国内甚至海外产生重要的影响,正在于不是诗歌写作出了问题,而是诗歌传播和推广出了问题。或者再说得严重性是诗歌教育和诗教出了问题。而说到“第一朗读者”、“我听见深圳在歌唱”、“穿越百年”和“在共和国的窗口”采用的诗和唱的结合,诗和剧的结合,这一方面这是探索和创新,同时这也是一种回归。因为在原初的艺术形式中诗歌本来就属于戏剧的一部分,属于面向大众的公共艺术。中国的诗歌其实也诞生于原来的巫术表演仪式。所以就在这个时刻戏剧的作用产生了,“第一朗读者”将朗读的听觉联想和艺术行为的视觉呈现创造性地呈现,让观众走进充满创意的艺术现场,他们在那里流连回味。在将诗歌的跨界传播在公共空间推广的时候,我也切实感受到了很多难以相见的难题。我想说的是诗歌走到公共空间有很多难度,尤其亲身做过活动的人。有些诗歌不适合大众,有些诗歌基本上还是精英化、散文化和口语化的,没有音乐性,就是我们说的那种耳感丧失而更倾向于阅读的诗。只适合阅读的诗无论是对于朗读,还是歌诗,还是舞台的戏剧化表演,都提出了一些挑战。由这些“歌诗”的传统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诗歌与音乐的结合会使得诗歌的传播和接受更为广泛。而为什么在1989年之后一直到新世纪的20多年的时间里被我们所能够记住的诗歌作品越来越少呢?这就是相应的传播方式也出现了问题。越来越多的诗歌丧失了音乐性和耳感,丧失了诗歌精神以及传播的广阔空间。所以当我多年前就开始尝试诗歌与剧场结合的崭新方式时(“诗剧场”和“第一朗读者”的品牌)正是源自于我对诗歌精神以及诗歌传播的深入思考。endprint

“诗剧场”和“第一朗读者”所尝试的诗歌和剧场的结合又是我对一般意义上的诗歌朗诵弊端的思考。当我们考察新诗的传播时,新诗的传播与朗诵的关系就显得非常重要了,而不同时期的新诗朗诵的形式和特点都有着不同的变化。在纷乱的战争和政治运动时期尤其是历史的转折点上,如当年解放区的大众朗诵诗运动和“天安门诗歌运动”平反前后的朗诵诗歌热潮都具有受到明显的政治文化影响的非“常态”性质。而当新诗的发展在80年代以来逐渐走上了发展的正途和多元化的趋向,相应的各种大型的诗歌朗诵会或是聚会、沙龙性质的小型读诗会其特点反而呈现了弱化。换言之,也就是新诗朗诵的形式都是大同小异,而在商业化、物欲化和后全权时代的语境之下随着新诗的边缘化,新诗朗诵所发挥的效用也是越来越小。能产生轰动效应的一场新诗朗诵会差不多成为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说到诗歌和剧场的结合所体现的精神和正能量首先大家不要误解,这种精神和正能量既可以是关注国家和民族的大题材,也可以是每个个体最为真实的又能够被广泛接受的情感与思索。当下越来越多的诗人已经缺少了诗歌精神和正能量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太功利了,同时把诗歌看得太轻了。80年代的诗歌和戏剧精神还体现了知识分子的思考,知识分子就是同时介入到个体和现实公共生活的发现者和发问者。是时代的普罗米修斯和西绪弗斯。而当下的诗人还有几个这样的知识分子呢?知识分子不等同于知识,现在的博士、硕士、博导多的都数不过来,但是他们却往往因为缺乏个体精神和公共意识而非知识分子。正是出自这种知识分子式的诗歌精神,同时关注精神方式的多样性和多元化,我们策划了“第一朗读者”。而我之所以通过剧场和诗歌相结合的方式还在于我们不仅要为诗歌的传播、接受和教育做出新的探索,重要的还在于我们对于诗歌精神的一个思考。也就是说,我们要通过让大众更容易接受的方式使得那些具有重要精神性、历史性和时代性的诗歌作品流传更广泛、影响更深远。

尤其是已经进行了两年探索的“第一朗读者”对诗歌的演绎和表达不仅让诗人很震惊,让在场的普通读者观众也非常震惊,这真正意义上体现出了传播的效果。我想到我们去年现场有个普通的小文员,一个女孩子,很年轻。她在现场哭了,因为她面对大诗人出现特别激动,然后说:“我特别爱诗,但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今天终于在这个场合可以朗诵你的诗。”这样的场面令人记忆犹新。据不完全统计,深圳有千位诗人,各种职业,包括保安。我们现在几乎每期都来的有一位做保安的诗人,他就一个保安,他为了参加我们的活动,他把上班的时间就调整了。我觉得这些都挺有意思的,都说明了诗歌在人们心目中的重要位置,以及适当的传播手段在激发大众诗歌热情中所扮演的极为关键的作用。跨界诗歌传播“第一朗读者”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我们深圳戏剧家协会有很多具有实力的新锐导演和青年演员队伍以及全国性影响的音乐人。正是有了这个综合性人才平台做保障,所以我们每一场的导演是不一样的,每一场的演员也不一样。每一场为什么大家愿意看?不是因为这一期来了某某名人,而是这一场呈现给大家的整个表达方式与其他的场次完全不同,每次差异很大。当然,这也带来一个问题,就是我要做当代艺术的吹鼓手,他们都是做话剧和小品出身,要让他们解放思想,反叛自己过去的艺术主张,首先要给他们灌输当代艺术观念,让他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新鲜感和创造力的解放,因此我每期都要很认真地盯着,和导演谈构想,参与演出风格样式设计。由于所有这些表达都非常有趣,观众因此就很喜欢看到这个当代艺术的现场,他们觉得有意思,觉得自己跟诗歌发生奇异的关系,诗歌也对他们思考自己的生活现状起到了引领作用。

在多年来的诗歌跨界传播活动中我们融入先锋戏剧和当代艺术。我觉得现在“第一朗读者”做的工作就是回归,把诗歌还原到戏剧中,把戏剧还原到身体的活动中,把身体还原到生命的场域中。

先锋戏剧是关涉形式探索和艺术精神的,一种小众的艺术,而这些与所谓的商业利润无关。在传统“现实主义”表演方法之外寻找到一种完全不同的表演样式。这样创作就比较难了,你要有生活,没有生活来源的戏剧素材不是好的素材。

我要求每一场的执行导演必须在当代艺术上有创新,有自己的东西。要在具体表现形式上具有现代精神和具备现代语言的艺术。之所以现在的观念艺术普遍用“当代艺术”的提法是因为用“现代艺术”的名词容易与已有过的“现代派艺术”混淆。同时,“当代艺术”所体现的不仅有“现代性”,还有艺术家基于当下社会生活现场的“当代性”。艺术家置身的是今天的文化环境,面对的是今天的现实,他们的作品就必然反映出21世纪的艺术特征。我们在诗歌跨界传播的一系列活动中“演诗”环节所体现的就是与古典艺术和近代艺术不同面貌的现代艺术。它的突出特征是在艺术形式上不再以写实的话剧风格为主,而是体现艺术家个性的观念和形式语言,我们综合了立体派、未来派、超现实主义、抽象主义、波普艺术等等,成为一种后现代的表达。当然,无论何种艺术形式,其所反映和表现的都是反映今天的现代社会给当下人们带来的心理特征,都是艺术家对艺术表现形式的探索。我们通过诗歌跨界传播活动的现场的“演诗与朗读”“唱诗”丰富了人们的审美经验,开拓了艺术的视觉表现空间。我作为艺术总监和总导演在艺术标准上进行要求,既让每场执行导演具有个性化的展现,又要让他们在艺术水准上保持一个标杆。

在诗歌的跨界传播上表现形式的问题是很重要的,而诗与传播形式的结合就显得非常重要。我觉得当代艺术并不是就是精英,它是一种综合,就像戏剧是一种综合艺术一样。各种各样的人进入,这种综合性风格的融入,我觉得在诗歌现场的表达上都需要,都可以进行综合性的探索。值得强调的是当下做诗歌跨界传播的实验一定要利用新媒体和自媒体。我们“第一朗读者”就是这样,我们第一朗读者的官方微博的点击率相当高。此外,我们还和深圳报业集团、电台合作很多。迄今为止,在广电上已经突破百万人次来收听到了“第一朗读者”诗人的作品。

另一个切身感受就是1999年以来我能够进行一系列的诗歌跨界传播活动的实验和探索还与深圳这座城市的文化性格有着重要的关联。深圳市委宣传部有文化基金扶持有创意的文化品牌,每年都会从国内请来的专家,评选评审这些申报的文化项目。我们“第一朗读者”这个项目提出来之后,当时这个项目就被市委宣传部基金办这批专家通过,这很让我们吃惊。为什么吃惊?因为很多诗人和专家告诉我们,这样的项目在上海不可能,上海那么包容先进文化的前沿阵地不可能;在北京也不可能。而深圳市委宣传部竟然会支持这样一个跨界艺术项目,这让人颇感意外。因为这样一个跨界项目它是一个纯艺术的东西,所以很多台湾的诗人就来到现场,包括澳门的、香港的,他们看到、听到深圳政府做这样一种行为,他们挺佩服深圳政府部门的眼光。我回答他们,深圳正在推动“深圳学派”的建立,我们为“全球视野、时代精神、民族立场、深圳表达”的深圳创新文化的深圳学派添上最浪漫最诗意最多元的一笔。因为深圳是一座新兴城市,人们来自五湖四海很容易形成多元共生的文化格局。在这种多元的文化格局里,大家都能用敞开和包容的心态面对各种文化和艺术。很多艺术家来到这座城市都创作出了很好的作品。深圳可以产生许多有意思的文化人和文艺作品,也正是源于这多元而开放的文化格局。正因为这样的大环境,“第一朗读者”才应运而生。深圳是一个文化包容性极强的城市,也是移民性的现代性的前沿都市。这给各个艺术门类和人才以及活动都提供了很好的展示空间。比如我们2013年第二季的“第一朗读者”在中心书城能够成功举办就在于这座城市和市民的特殊性。中心书城的场合来的听众基本上都是来休闲的市民,真正的市民。深圳最早提出来就是让大众享受文化权利,在中心书城的空间和场域,市民是带着孩子到这里来吃饭,来买书,来喝茶的,各种人都有,很多人偶然经过这里也会在此停留一会。与此同时,广东这10年正好是中国经济发展最快的,在这样一个大语境之下,广东是代表。在这样的环境下需要什么文学,需要什么诗歌,需要什么传播形态和各个环节的产生,正好广东做了一个回答。endprint

猜你喜欢

晚会当代艺术跨界
当代艺术看得懂
跨界
跨界
从苏绣能否成为当代艺术谈起
BIG HOUSE当代艺术中心
关于当代艺术市场的思考
B&O继续跨界 B&O BeoVision Eclipse TV
跨界之道
慈善晚会3
慈善晚会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