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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哈扎拉人的历史与现状:从边缘走向中心

2014-03-12敏◎

印度洋经济体研究 2014年5期
关键词:普什图塔利班阿富汗

李 敏◎

阿富汗哈扎拉人的历史与现状:从边缘走向中心

李 敏*◎

哈扎拉人是阿富汗第三大族群,历史上长期饱受歧视与排挤。阿富汗的现代化进程历经反苏战争、阿富汗内战和反塔利班战争后,哈扎拉人要求民族平等和维护自己权益的民族主义诉求逐步形成。塔利班被推翻后,阿富汗进入了国家重建和民族和解的新时期,哈扎拉人也迎来了新的历史机遇,他们逐渐从阿富汗社会的边缘走向了中心,并在阿富汗政治经济生活的各方面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阿富汗 哈扎拉人 民族问题

哈扎拉人是阿富汗的第三大族群。“九·一一”事件后哈扎拉人在阿富汗国家重建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然而,国内对哈扎拉人的研究与关注相对较少,对哈扎拉人的基本情况、历史境遇和现状都缺乏系统的介绍与研究。①国内关于哈扎拉人的文献资料仅有三篇,详见陈鹏:《哈扎拉人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吗?》,载《中国民族》,1985年第8期;文木:《东边日出西边雨——阿富汗战场中的哈扎拉人的兴起》,载《世界知识》,1998年第4期;曹力:《哈扎拉妇女的第二战场》,载《世界知识》,1998年第6期三篇文章。本文试图对阿富汗哈扎拉人的近现代历史境遇做系统介绍,并对目前哈扎拉人的政治与社会状况进行分析。

一、哈扎拉人概况

哈扎拉人人口约在160到250万之间②Shahrough Akhavi,Middle East Studies:History,Politicsand Law,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2000,p.59.转引自Humayun Sarabi,Politicsand Modern History of Hazara:Sectarian Politics in Afghanistan,The Fletcher School of Law and Diplomacy,Tufts University,2005,p.29.,约占阿富汗人口的19%③阿富汗没有准确的人口统计,估计普什图人占38%、塔吉克人占25%、哈扎拉人占19%、乌兹别克人占6%,其他占12%。2005年CIA认为,普什图人占42%、塔吉克人占27%、哈扎拉人占9%、乌兹别克人占9%,该数据失实。1996年美国国别研究估计普什图人占40%、塔吉克人占25.3%、哈扎拉人占18%、乌兹别克人占6.3%、土库曼人占2.5%,其他占6.9%。详见Humayun Sarabi,Politics and Modern History of Hazara:Sectarian Politics in Afghanistan,p.30.,主要居住在阿富汗中部的哈扎拉贾特(Hazarajat)山区。哈扎拉贾特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地理名词,更多时候带有族群和宗教意义,特指蒙古人种的什叶派哈扎拉人居住的地区。从地理上看,哈扎拉贾特是从兴都库什山脉的巴巴(Kohi-Baba)山脉到加兹尼省及坎大哈以北一处,从喀布尔以西约80公里处到道拉特亚尔(DowlatYar)和坎大哈之间的地方。从行政区划上看,哈扎拉贾特主要由巴米扬省、加兹尼省和戴孔迪省构成,同时包括古尔省、乌鲁兹甘省、帕尔旺省、萨曼甘省、巴格兰省、巴尔赫省、巴德吉斯省和萨尔普勒省的一些地区。

东西蔓延约130公里、海拔4000-5000米之间的巴巴山是哈扎拉贾特的核心地带。巴巴山区土地贫瘠,气候恶劣,几乎寸草不生。绵延于巴巴山脉间的山谷地带构成了哈扎拉人传统的生活区域。哈扎拉人基本为农耕居民,主要种植小麦、大麦和豆类等农作物。哈扎拉人的生产生活基本是自足自给,与外界的联系很少。每年游牧经过哈扎拉贾特的库奇人会与哈扎拉人进行贸易,给他们带去衣服、食盐、茶叶等物资,而哈扎拉人则出售他们的谷物和面粉。有些哈扎拉人也会到喀布尔等城市出售他们的产品。名为格(ghi)的奶酪和巴拉克(barak)的布料是哈扎拉贾特驰名全国的特产。哈扎拉贾特的冬季异常寒冷,通常11月份就开始降雪,大雪封闭了几乎所有村落的出口,大多数人就呆在村子里直到来年春天。山区封闭艰苦的生活塑造了哈扎拉人吃苦耐劳、诚实内敛的品性。

哈扎拉人的外貌具有蒙古人种的特征,操一种混合有蒙古语、达利语和突厥语的波斯方言,被称为哈扎拉吉语(Hazaragi)。大部分人信仰什叶派伊玛目宗,少部分人属于什叶派伊斯玛仪宗和逊尼派。除了哈扎拉人外,阿富汗几乎所有其他民族都属于逊尼派。至于哈扎拉人为何信仰什叶派,也许是他们最初皈依伊斯兰教的时候就是如此,也或是受波斯萨菲王朝的影响。萨菲王朝曾以武力将什叶派教义强加给统治辖区内的人民,而当时阿富汗的一些地区属于萨菲王朝的辖区。由于外貌和宗教信仰与周边的普什图人和塔吉克人不同,以及历史上哈扎拉人一直被排挤在社会的边缘并屡遭迫害,这也造就了哈扎拉人性格中拘谨甚至是冷漠的一面。

进入20世纪,大量的哈扎拉人涌向了城市并从事体力劳动和家政服务。哈扎拉人在喀布尔和其他城市是受人欢迎的佣人。根据20世纪60年代的一项调查,从农村迁至城市的大约30-50%的哈扎拉人是没有技能的苦力、匠人、看门人和低级公务员。尽管哈扎拉人生活艰难并遭受社会不公,但相比其他可以拥有更多社会资源的部落,哈扎拉人感到自豪的是没有一个哈扎拉人沿街乞讨或是出卖肉体。①Humayun Sarabi,Politics and Modern History of Hazara:Sectarian Politics in Afghanistan,pp.24-25.

二、哈扎拉民族问题与哈扎拉民族主义的觉醒

哈扎拉人对自己的历史语焉不详,莫卧儿帝国的缔造者巴卑尔的回忆录被认为是最早提及哈扎拉人的记载。15世纪以前,在阿富汗“哈扎拉”这个称呼并不特指某个部落而是泛指山区部落。自巴卑尔在1504年记载哈扎拉人后,哈扎拉人特指生活在阿富汗中部山区的具有蒙古渊源的部落。①Elizabeth E.Bacon,“The Inquiry into the History of the Hazara Mongols of Afghanistan”,Southwestern Journal of Anthropology,Vol.7,No.3,Autumn,1951,p.244.关于哈扎拉人的族源问题尚无统一定论,哈扎拉人很可能是成吉思汗及其后人西征后在阿富汗留下的驻屯兵的后裔。由于与当地的波斯人、塔吉克人、突厥人通婚融合,无论从外貌或是语言上看,今天哈扎拉人的蒙古特征已不特别明显。

自从18世纪中叶,阿富汗现代民族国家形成始,哈扎拉人屡屡受到阿富汗最大的民族普什图人的迫害,许多哈扎拉人被迫从阿富汗各地逃到阿富汗中部山区,即被称为哈扎拉贾特的地区。对哈扎拉人的迫害以阿卜杜·拉赫曼时期(1880-1901年)最为严重。阿卜杜·拉赫曼被认为是阿富汗民族国家建构的第一人,他上台伊始就强化国家机器,在部落地区强制实行中央统治,打击部落体系。当这些什叶派穆斯林哈扎拉人拒绝交出他们所珍视的自治权的时候,阿卜杜·拉赫曼就对外宣称进行一次圣战。随后,哈扎拉人被当作一个政治—民族群体被彻底镇压,他们的大部分土地被划归其他民族,其人民被迫充当后者的奴仆。还有一些被当作奴隶在喀布尔出售。有成千上万的哈扎拉人逃往波斯的麦什德和印度的奎达。②沙伊斯塔·瓦哈卡、巴里·扬格曼:《阿富汗史》,杨军、马旭俊译,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0年,第104页。

进入20世纪,阿富汗这个闭塞保守的伊斯兰国家也开始出现了变革的要求。受过现代教育的青年穆斯林民族主义意识觉醒,要求进行现代化改革,加强内部团结,反对殖民主义,争取政治自由。继拉赫曼之后的统治者也一定程度上顺应了这种现代化的变革要求,在少数民族政策上改变了拉赫曼时期的高压政策。哈比布拉统治时期(1901-1919年),迈马纳(Maymaneh)至萨尔普勒(Sar-i-Pol)之间的土地被划给哈扎拉人。随后的阿马努拉国王在阿富汗进行了一场锐意的现代化改革,并于1923年颁布阿富汗历史上第一部宪法,规定不分宗教和派别,人人平等的权力。

1933-1973年查希尔国王统治时期,大批哈扎拉人从农村迁至城市生活,喀布尔的哈扎拉人数大量增加。哈扎拉人开始接触到了现代化思潮,并获得一些接受教育的机会。尽管哈扎拉人依旧是阿富汗最受压制的族群,他们被课以重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但这一时期在阿富汗的政治、经济或是文化领域都出现了一批有成就的哈扎拉人。受过教育的哈扎拉精英阶层中出现了改变不公平待遇,消除歧视性政策,获得与其他族群一样的平等的社会参与权的政治诉求。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面对经济政治困局和停滞不前的政治民主改革,社会政治思潮日趋激进化。激进势力、保守势力和自由主义势力相互争锋,政局陷入党派纷争的混乱局面。哈扎拉人的民族主义诉求也融入了这种党派纷争的大流。

左翼政党、伊斯兰政党都有哈扎拉人参加,而进步青年会(Progressive Youth Organization)则吸收了大量的哈扎拉人。进步青年会成立于1965年10月,创始人和领导人是阿克拉姆·亚里(Akram Yari),一个来自加尼玆的哈扎拉青年。进步青年会属于左翼政党中的毛派组织,坚持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主张走革命武装道路,在城市工人和学生中很有影响。由于其创始人和领导人是哈扎拉人,也由于其理论对于大量的哈扎拉劳工阶层比较有吸引力,哈扎拉人成为了进步青年会的主力。以至人民派或旗帜派的成员这样说:进步青年会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哈扎拉民族主义组织而非代表全体阿富汗人。①沙伊斯塔·瓦哈卡、巴里·扬格曼:《阿富汗史》,杨军、马旭俊译,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0年,第104页。

大批城市哈扎拉劳工阶层和哈扎拉精英阶层加入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至70年代末阿富汗寻求现代化道路的洪流中,无论他们分属什么派别,哈扎拉人在这一时期都成为了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哈扎拉人从未如此深入地参与到阿富汗国家的发展进程中。城市哈扎拉劳工阶层和知识阶层广泛地参加各种政党,有人甚至成为了骨干或是领导,这标志着哈扎拉民族主义的觉醒。哈扎拉人对于阿富汗的现代化道路,自己民族的未来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并付诸实践。

三、哈扎拉人的抵抗运动与民族主义的发展

1973至1978年达乌德担任总统的五年里,政治经济局势并无好转。社会主义者和伊斯兰主义者都不满,相继站在了反政府的一方。1978年的“四月革命”推翻了达乌德的统治,人民民主党上台执政,继而苏联入侵阿富汗,掀开了阿富汗战争动乱的一幕。

为了获得少数族群对政府的支持,人民民主党政府一改以往政府对少数族群的压制政策,实施少数民族代表的配额制和保护少数民族文化等措施,如在官员任用中给予少数民族代表一定的名额,发行少数民族语种的报刊,少数民族学生实行本民族语言教学等。但这些象征性的措施并没有赢得少数民族的好感。因为根据苏联顾问的主张,虽然哈扎拉人是一个主要的民族集团,但由于未曾减轻过的压迫导致他们失去了民族认同感。①Eden Naby,“The Ethnic Factor in Soviet-Afghan Relations”,Asian Survey,Vol.XX,No.3,March 1980,p.244.因此,塔拉基政府不承认哈扎拉人的民族性。

塔拉基及其后继者阿明都是狂热的普什图民族主义者,他们所作的公开讲话都是用普什图语。而此前阿富汗领导人的公共讲演都是用波斯语。两人在任时还大肆打击异己,扶持自己的亲信和部落。达乌德时期存在的许多政党,包括左翼政党在内也惨遭镇压。进步青年会的领导阿克拉姆·亚里就被塔拉基政府投入监狱并死于狱中。在少数民族看来,人民民主党政权依旧是一个普什图人的政权。更重要的是,人民民主党政府在农村的激进改革导致了许多农民穷困潦倒和流离失所。广大的农村地区形成了以地域和族群为单元的抵抗组织,共同反对被他们称为“无神论的新政权”。卡尔迈勒政府时期,为了扩大政权的统治基础提出了联合阵线道路,对伊斯兰教进行了让步,对少数民族给予了照顾。卡尔迈勒任命哈扎拉人苏尔坦·阿里·基什特曼德(Sultan Ali Kishtmand)为总理。党的领导层内普什图人的比例大大下降,只占到三成,超过半数的是塔吉克人。②Fred Halliday and Zahir Tanin,“The Communist Regime in Afghanistan 1978-1992:Institutions and Conflicts”,Europe-Asia Studies,Vol.50,No.8,Dec,1998,p.1363.后来的纳吉布拉政府也提出过类似的民族和解政策。但在大多数阿富汗人民看来,只要外国军队一天不被赶出去,喀布尔的傀儡政权一天不被推翻,任何的和解只是空谈而已。

哈扎拉人是最早反抗人民民主党政权和苏联占领军的少数民族集团。1979年4月,哈扎拉贾特的居民就掀起了反对喀布尔政府的运动。1980年2月,喀布尔的哈扎拉人组织发起了一次称为“西霍特”(Se-e-Hoot)起义,随后喀布尔的哈扎拉人遭到了当局的残酷镇压。这激起了更多哈扎拉人的反抗,许多哈扎拉青年甚至老人都加入到了抵抗当局的圣战中。1981年1月,在巴米扬爆发了一次哈扎拉人与苏联—人民民主党政府军的战斗。1979至1981年间,在伊朗支持下,哈扎拉贾特和伊朗境内成立了一批什叶派抵抗组织,如贝希什提(Sayed Ali Behishti)领导的联合委员会(Shura-e-Itifaq)、穆赫辛尼(Sheikh Asif Mohsini)领导的伊斯兰运动(Harakat-e-Islami)、被剥夺战士组织(Sazman Mujahidine-Mustazafin)、胜利组织(Sazman-e-Nasr),阿克巴里(Muhammad Akbari)领导的革命保卫团(Sepah-e-Pasdaran)和乌索齐(Sheikh Wusoqi)领导的真主党(Hizbullah)。①Humayun Sarabi,Politics and Modern History of Hazara:Sectarian Politics in Afghanistan,p.54.联合委员会一度是哈扎拉抵抗组织中力量最强的。1981年,联合委员会已成功地将苏联——阿富汗军队赶出了整个哈扎拉贾特,但后来联合委员会发生了分裂。1983年底时,由于政治分歧和领导人个性的冲突导致了哈扎拉各个派别之间的冲突。②Humayun Sarabi,Politics and Modern History of Hazara:Sectarian Politics in Afghanistan,p.52.相比阿富汗其他地区,哈扎拉贾特在苏联侵阿战争期间算是安宁的。但是哈扎拉人之间为了争权夺利引发的内战,不仅消耗了各个派别的力量而且导致了成千上万的哈扎拉人死亡和众多家庭移居喀布尔、伊朗和巴基斯坦等地,也给哈扎拉贾特造成了巨大的物质损失,严重削弱了哈扎拉人的民族凝聚力。

1986年7月底,戈尔巴乔夫在海参崴发表讲话,宣布苏军将从阿富汗开始撤军。随即,伊朗开始对哈扎拉各派别施压,力促哈扎拉人联合起来以便在未来的新政府内拥有发言权。伊朗是阿富汗的重要邻国,是一个什叶派穆斯林国家,与哈扎拉人同属一个教派。伊朗意图通过扶持哈扎拉人作为在阿富汗保有影响力的重要方式。阿富汗战争中,伊朗是为哈扎拉抵抗组织提供资金和武器支持的唯一国家,因为大量的西方援助是通过巴基斯坦流向了以普什图人为主的7个圣战组织,即“七党联盟”。1987年9月,伊朗境内的8个什叶派组织成立了阿富汗伊斯兰革命联盟(Shura-ye I′telaf-e Islami-ye Afghanistan),即“八党联盟”。不过联盟内部的权利争斗仍然剧烈,直到1989年马扎里(Abdul AliMazarai)领导的统一党(Hezb-e Wahdat)成立才结束了哈扎拉的内部争斗。统一党成立的直接原因是1989年2月“七党联盟”在白沙瓦宣布成立临时政府,而哈扎拉人则被排除在外。遭到冷落的哈扎拉人意识到哈扎拉人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在未来阿富汗的权力分配中拥有一席之地。统一党成立后以惊人的迅速发展壮大,并获得了国际认可,受邀参加了1991年伊斯坦布尔的伊斯兰外长会议、伊斯兰堡和德黑兰联合举办的四方会议、塞内加尔的第六次伊斯兰会议组织首脑会议以及联合国的年度会议,并在莫斯科与苏联临时总统进行了对话。①Humayun Sarabi,Politics and Modern History of Hazara:Sectarian Politics in Afghanistan,p.65.

1979至198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的十年被认为是阿富汗民族和国家认同意识上升的十年,这十年间不同族群集团都加入了共同对抗苏联入侵的战斗中,形成了各自的武装力量。阿富汗战争期间的许多抵抗组织基本上是按族群界限构成,哈扎拉人也形成了自己的抵抗组织,并成功地将苏军和政府军赶出了哈扎拉贾特。尽管哈扎拉人的抵抗组织中曾出现过严重的内斗,但哈扎拉人在抵抗苏联及其傀儡政权的战斗中民族主义意识进一步增强,其武装力量得到了发展壮大,哈扎拉统一党成为了阿富汗政治构建中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经过战争洗礼并拥有武装力量的哈扎拉人注定要在阿富汗未来的政局中发挥重要作用。

四、内战及塔利班统治时期哈扎拉民族主义的发展与挫折

1992年3月纳吉布拉政权倒台,4月24日,在国际社会的斡旋下阿富汗各派力量达成了一个权力分享和约——《白沙瓦协议》,并成立临时政府。除普什图人希克马蒂亚尔(Gulbuddin Hekmatyar)领导的伊斯兰党(Hezb-e Islami)拒绝承认该政府外,其余各派组织表面上都同意临时政府的领导。临时总统穆贾迪迪将8名什叶派领导人补充进50人临时委员会。但由于历史积怨和争权夺利,加之外部势力的干涉,先前的各派政治组织迅速卷入内战。

1992年5月开始,伊朗支持的统一党与沙特支持的赛义夫(Abdul Rasul Sayyaf)领导的解放伊斯兰联盟党(Ittihad-e Islami)的军队在喀布尔西郊展开战斗。6月,双方武装展开巷战,并造成大量平民伤亡。1992年7月,统一党与普什图人希克马蒂亚尔领导的伊斯兰党结成同盟共同反对根据《白沙瓦协议》实施方案上台的拉巴尼政府。伊朗劝说马扎里能支持拉巴尼政权,因为伊朗除了支持阿富汗什叶派外,还支持北方少数民族的政权。拉巴尼是塔吉克人,其政府中普什图人并不占主导。伊朗认为,一个普什图人占主导的阿富汗政权不利于伊朗利益的存在。最后,统一党与拉巴尼政府就代表名额问题达成一致,统一党争取到8个议会名额,3个内阁部长名额。②Humayun Sarabi,Politics and Modern History of Hazara:Sectarian Politics in Afghanistan,p.68.但统一党与政府国防部长马苏德(Ahmad Shah Massoud)的战斗仍在继续,而且哈扎拉代表名额分配一经公布就激化了解放伊斯兰联盟党与统一党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演变为普什图人与哈扎拉人之间的种族大屠杀。1993年年初,拉巴尼政府也加入到打击统一党与伊斯兰党联盟的队伍,喀布尔成为了各派势力火拼的战场,并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在喀布尔西区大量哈扎拉人聚居的阿夫夏尔(Afshar),成百上千的哈扎拉平民遭到有组织的大屠杀。

1995年3月,塔利班包围了喀布尔,但遭到马苏德政府军的成功抵抗,喀布尔久攻不下。由于哈扎拉人的统一党占据着喀布尔西郊,塔利班向马扎里的统一党发出结盟对话,希望能从西线突破喀布尔。与拉巴尼政府等各派有宿怨的统一党同意与塔利班对话。当马扎里和7个统一党中央委员会成员与塔利班谈判时,马扎里等人遭到塔利班的扣押。3月12日,马扎里等人全部被塔利班杀害。马扎里被认为是哈扎拉的民族英雄和现代哈扎拉之父,他统一了陷于内战的哈扎拉各派别,组建并发展壮大了统一党,致力于争取哈扎拉人的权益。马扎里死后,哈扎拉人转变了政治立场,与马苏德结盟,携手反对普什图人的进攻。哈扎拉人公开反对塔利班,指责他们的种族灭绝政策。经过近一年多的争论和权力斗争后,阿卜杜·卡利姆·哈利利(Abdul Karim Khalili)成为统一党的新领导。

1996年9月27日,塔利班攻克喀布尔,宣布推翻拉巴尼政权,并建立“以伊斯兰教法典为基础的纯粹的伊斯兰国家”。10月9日,杜斯塔姆、马苏德和统一党领导人哈利利等派别签署了一分共同对付塔利班武装的协议,决定成立“阿富汗最高防御委员会”。随后,希克马蒂亚尔、盖拉尼、伊斯梅尔汗也签署了该协议,自此“北方联盟”正式建立,阿富汗形成了南北对峙局面。①彭树智、黄杨文:《中东国家通史:阿富汗卷》,商务印书馆,2000年,第313页。此后,哈扎拉人的统一党就站在北方联盟一方共同反对塔利班,伊朗也一直充当着统一党的外援。

1998年8月6日,塔利班向阿富汗北部最大城市、反塔利班联盟总部所在地马扎里沙里夫发动总攻。反塔联盟军队撤逃,哈利利的部队撤至哈扎拉贾特山区。在攻下马扎里沙里夫的头几个小时内,塔利班就开始了针对哈扎拉人、乌兹别克人、塔吉克人的种族大屠杀。据报道,塔利班屠杀了大约4000至5000哈扎拉人②Kenneth J.Cooper,“Ethnic Hatred Led to Massacre by Taliban in August:As Many as 5000 Civilians Murdered,”cited in Seattle Times,28 November 1998,A-3.转引自Hafizullah Emadi,Politics of the Dispossessed:Superpowers and Developments in the Middle East,Praeger Publishers,2001,p.49.,但哈扎拉人认为,遇难人数远比这要多。马扎里沙里夫新任长官毛拉马努·尼亚齐(Manoon Niazi)对哈扎拉人进行宗教迫害,他在一座清真寺宣布,哈扎拉人只能三选一:改宗逊尼派、离开这座城市去伊朗或者去死。①Taliban:Islam,Oil and New Great in Central Asia,Ahmed Rashid,Ch.2.p.125(Farsi Version),转引自Humayun Sarabi,Politics and Modern History of Hazara:Sectarian Politics in Afghanistan,p.79.

1999年5月9日,塔利班攻陷巴米扬。包括妇女和儿童在内的数百名哈扎拉人遭到集体屠杀。2000年12月底至2001年1月初,统一党重新夺取巴米扬省的亚考兰(Yakaolang)。2001年1月8日,塔利班反攻亚考兰。随后,塔利班挨家挨户搜捕哈扎拉男性,并实施集体屠杀。根据大赦国际报告,1月9日,超过300人的非武装男性和若干妇女、儿童遭到屠杀。②Amnesty International,“Massacres in Yakaolang”,http://www.amnestyusa.org/children/document.do?id=D33D75136CB017EC80256AIC00664835 Accessed:07 January,2006.转引自Humayun Sarabi,Politics and Modern History of Hazara:Sectarian Politics in Afghanistan,p.82.

1992至1996年,阿富汗国内各政治武装派别间展开了激烈的权力斗争。由于历史积怨、外部扶植等原因,这种派系之间的权力斗争沦为了不同民族集团之间的混战,包括普什图人在内的许多民族都不同程度地遭到了一个或多个异族集团的种族屠杀,其中哈扎拉人遭受了最为严重的种族大屠杀。1996年后,塔利班逐渐占领了阿富汗的大部分地区,塔利班在其统治区内推行残酷的伊斯兰秩序,实行宗教的和民族的清洗。哈扎拉人属于什叶派,加之哈扎拉人的统一党站在反塔联盟一方。哈扎拉人成为塔利班宗教和民族迫害政策下受害最严重的族群。塔利班不仅对哈扎拉人进行肉体上的消灭,还试图清除哈扎拉人的文化和历史。塔利班破坏了许多哈扎拉人的历史文化遗迹,如在马扎里沙里夫他们炸毁了什叶派圣者阿里·马扎里的墓地,在巴米扬则炸毁了举世闻名的巴米扬大佛。

内战使得反苏斗争中形成的对阿富汗国家和民族的认同感大大受挫,内战中的种族大屠杀和塔利班的民族政策使得各民族集团之间,尤其是普什图人与非普什图人之间的民族宗教矛盾更为激烈,阿富汗民族国家的整合能力严重受挫。这一时期,哈扎拉维护自身权益的民族主义也遭遇了严重挫折,哈扎拉人经历了最为恐怖的大屠杀,经济和政治权力被塔利班完全剥夺,统一党的武装力量严重受挫,只能分散在哈扎拉贾特的一些山区打游击。然而,经历战争和屠杀的哈扎拉人在维护民族性,争取平等权益方面却显得更加坚定了。

五、“九·一一”后哈扎拉人在阿富汗国家构建中的机遇与挑战

“九·一一”事件后,塔利班政权在美国军事打击下垮台。在联合国主导下,阿富汗启动战后重建“波恩进程”。2001年12月,阿成立临时政府。2002年6月,成立过渡政府。2004年1月,阿颁布新宪法,定国名为“阿富汗伊斯兰共和国”。10月,卡尔扎伊当选阿首任民选总统。哈扎拉人的政治和经济地位也随之发生了巨变。

战后阿富汗的政府构建和宪法制定在很大程度上是反塔联盟各派系妥协的产物。当然,美国在其中的调解与定夺却是关键性的。建立一个民主的、表达各个政治派别和各民族意志的政府是阿富汗政治重建的一个重要目标。以统一党为代表的哈扎拉人希望战后的阿富汗组建成联邦制国家。这样主要聚居在哈扎拉贾特地区的哈扎拉人就能获得最大限度的自治权。以杜斯塔姆为代表的乌兹别克集团也希望组建联邦制国家。但联邦制遭到普什图人的反对,也缺乏第二大族群塔吉克人的支持。最终,阿富汗实行单一制的国家结构形式。虽然围绕宪法制定不同民族集团存在分歧,但是少数民族集团达成了联合,要求限制普什图人的主导地位。①Katharine Adeney,“Constitutional Design and the Political Salience of′Community′Identity in Afghanistan:Prospects for the Emergence of Ethnic Conflicts in the Post-Taliban Era”,Asian Survey,Vol.48,No.4,July/August2008,p.540.因此,战后阿富汗的宪法设计体现了少数民族集团要求平衡普什图人占主导影响的诉求,如阿富汗实行总统直选制,但必须获得50%多数票的人才能当选。这使得总统候选人必须争取自己民族以外的其他民族支持才有可能当选。设置两个副总统,也是民族集团之间的一个妥协产物。宪法规定,达利语与普什图语共同作为官方语言。这为操达利语的许多少数民族进入国家公职部门提供了平等的机会。

战后的阿富汗政府构建改变了过去普什图人占主导的局面,许多少数民族进入政府内阁,其中塔吉克人还担任了国防部长与外交部长等要职。在卡尔扎伊第一届政府内阁中有6位哈扎拉部长,统一党领导人哈利利担任第二副总统,以及一位哈扎拉省长和多名哈扎拉议会议员。显然,在新的国家政治构建中哈扎拉人的政治待遇大大改善。虽然塔利班政权被推翻后,阿富汗的国家构建未能如哈扎拉民族主义者所愿,建成高度自治的联邦制度,但是非普什图人政治权利的上升,普什图与非普什图人在国家政治权利分享中基本形成平衡的政治现实,以及民主选举制度的初步确立,都为哈扎拉人的政治地位改善提供了基本保障。总之,作为阿富汗第三大族群的哈扎拉人在阿富汗国家政治中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以2014年的总统大选为例,在排名靠前的6名候选人中就有4名选择哈扎拉人作为他们的竞选搭档。阿卜杜拉选择前哈扎拉军阀莫哈齐(Mohammed Mohaqeq),拉苏尔选择前巴米扬省女省长萨拉比(Habiba Sarabi,萨拉比也是此次大选中唯一的女性副总统候选人),卡尔扎伊的弟弟卡尤姆选择前国会议员哈扎拉人艾克拜尔(Mohammad Noor Akbari),贾尼则选择前司法部长达尼什(Sarwar Danish)作为他的哈扎拉第二副总统候选人。从“九·一一”事件后的几届阿富汗政府构成来看,阿富汗政坛基本上形成了一种普什图人、塔吉克人与哈扎拉人的联合主政局面,每届政府构成都少不了一个哈扎拉人副总统,哈扎拉人与塔吉克人构成的非普什图集团在国家的政治生活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然而,阿富汗社会长期以来形成的对哈扎拉人的歧视不可能在短期内消除,作为少数派的哈扎拉人仍然不时面临着各种歧视。2012年卡尔扎伊政府禁止了四部对哈扎拉人进行种族污蔑的学术著作。2013年,喀布尔大学的哈扎拉学生游行示威和进行绝食以抗议教师的不公平待遇。许多前统一党元老认为,卡尔扎伊政府中的哈扎拉人仅仅是象征,与哈扎拉人的权利无关。①Humayun Sarabi,Politics and Modern History of Hazara:Sectarian Politics in Afghanistan,Appendix C.的确,哈扎拉政府高官的出现并不能代表哈扎拉人整体社会地位的改善。如果说阿富汗的民主选举制度为哈扎拉人的政治地位提升提供了最基本的制度保障,那么哈扎拉人的整体社会地位提升以及消除对哈扎拉人根深蒂固的歧视则需要一个可以提供公平社会资源的大环境以及哈扎拉人的自我努力。

对于广大的普通哈扎拉民众来说,阿富汗政府给予他们的权利更多是来自教育带来的公平和机会。塔利班被推翻后,政府实行了六年制义务教育、中等和高等教育,以及职业教育重新焕发生机。哈扎拉人普遍重视教育,提倡女孩接受教育,哈扎拉学生在学校中的表现十分优秀。高等教育部的官员表示,以哈扎拉人为主的两个省,巴米扬和戴孔迪省,在阿富汗一流大学的入学考试中拥有最高的通过率。在2008年参加大学入学考试的高中毕业中,戴孔迪省四分之三的学生,巴米扬省三分之二的学生都通过了考试,而全国的通过率只有22%。此外,这两个省通过阿富汗一流大学入学考试的女学生人数比普什图地区的10个省总和都多。西方国家驻喀布尔的办事处中,越来越多地出现了受过高等教育的哈扎拉人,其中也包括戴白色头巾的妇女。①Richard A.Oppel Jr.and AbdulWaheed,“Hazaras Hustle to Head of Class in Afghanistan”,The New York Times,January 3,2010,http://www.nytimes.com/2010/01/04/world/asia/04hazaras.html?pagewanted=2&_r=0.如果阿富汗的国家重建能够稳步向前,新时期哈扎拉人的权利争取将更多地体现在通过教育获得相对公平机会来改善自己的经济和社会地位。随着大量接受过教育,甚至高等教育的哈扎拉学生的出现,未来哈扎拉人将在国家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哈扎拉人作为一个饱受压抑的少数民族集团,相当珍视今天阿富汗所取得的和平以及尚不完善的民主体制。除了积极倡导教育外,哈扎拉人在政治上积极拥护现行的民主体制,主张与美国发展友好关系。美国康涅狄格州大学的一位研究哈扎拉人的学者说:“哈扎拉人在民主进程中最为投入,他们明白投票的重要性,这是他们改善自身状况的一个途径,并试图以此来提高他们的政治或是文化地位。”阿富汗分析家网络(Afghanistan Analysts Network)的一位负责人是这样评价今年大选中的哈扎拉人的,“他们具有超强的动员能力,在选举日你将会发现,在哈扎拉人占主导地区的投票站将沸腾。他们有一种普遍认识,这是他们的历史机遇。”在2013年11月关于是否签署美阿双边安全协议的大支尔格会议上,哈扎拉代表敦促卡尔扎伊尽快签署双边安全协议,并呼吁在巴米扬省建立一个美国基地。在阿富汗这样一个保守的伊斯兰国家,哈扎拉人所倡导的男女平等,积极参与公共生活以及维护阿富汗民主体制和亲美亲西方的倾向等社会活动和政治倾向,无疑面临着极大的压力与威胁,但是哈扎拉人显然并不畏惧塔利班等极端组织的破坏与恐吓。总之,今天的哈扎拉人在阿富汗政治、教育和社会文化领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与进取精神。这不仅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他们的社会地位,而且哈扎拉人在新的历史时期所展现出的这些特征很可能引领未来阿富汗社会的发展方向,哈扎拉人正在为阿富汗社会注入新的活力与希望。

塔利班政权被推翻后,哈扎拉人在阿富汗政治和社会生活中地位上升,影响与日俱增,这无疑给传统的阿富汗社会造成了一定冲击。历史上普什图人在阿富汗的政治经济文化上都占主导地位,作为今天仍是阿富汗第一大族群的普什图人如何面对影响力不断上升的哈扎拉集团,以及如何适应非普什图集团的势力上升所带来的冲击是阿富汗民族政治关系中很值得关注的一面。显然,普什图人对于哈扎拉人地位上升并不适应,社会上对哈扎拉人的一些歧视性待遇依然存在,哈扎拉人在入学就业方面经常遇到不公平待遇。2010年初,卡尔扎伊总统任命了几名哈扎拉人内阁部长,结果遭到议会抵制。许多成绩拔尖的哈扎拉学生经常被喀布尔大学拒之门外。甚至还有部分普什图人怀疑,哈扎拉人地位的上升是得到了伊朗人的支持。总之,阿富汗社会对哈扎拉人的歧视与怀疑在短期内很难消除,普什图人也很难在短期内适应以哈扎拉人为代表的非普什图集团地位上升所带来的冲击。“九·一一”事件后,阿富汗的民族关系和国家整合正在经历一个深刻变化的历史时期,非普什图集团权力的上升已成为既定事实,普什图人与非普什图人的关系将决定未来阿富汗国家的民族关系发展。双方调整适应新历史时期下的民族关系需要一个不断磨合适应的过程,期间发生冲突与矛盾也在所难免。阿富汗现行的民主政治构架和相对和平的安全环境为这种民族关系的调适提供了相对良好的政治和安全环境。从今天阿富汗的国内外局势看,阿富汗再次爆发族群间的大规模屠杀与战争的可能性已大大降低,但阿富汗民族国家的整合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结 语

塔利班垮台后的十多年间,阿富汗民族关系基本缓和,政府构建上基本保持了普什图人与非普什图人之间的平衡。在大量外援和国际社会帮助下,阿富汗民众的教育、医疗条件不断改善,大量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展开,这些都有助于各族群增强对阿富汗国家的认同感。哈扎拉人在这一相对和平的时期内,获得了一定的政治地位以及平等的教育权和发展机会。哈扎拉人处在了一个难得的历史发展时期。但随着2014年后国际援助安全部队的大规模撤离,阿富汗的政治与安全都将面临重大挑战,未来局势充满了种种不确定性。一旦安全局势恶化,阿富汗现有的较为平和的民族关系很可能被打破,作为少数族群的哈扎拉人极有可能再次沦为冲突的牺牲品。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经过反苏战争、内战和塔利班统治后,哈扎拉人的民族意识和国家认同得到了加强,在阿富汗新的国家构建中的角色已越来越重要。虽然阿富汗实现各个民族的完全和解还需要时间,普什图人也还没完全适应哈扎拉人地位上升所带来的影响,但新的阿富汗宪法体现了各族群享有平等的权力和对少数族群权益的保障,以及民主选举制度的确立等政治架构都为阿富汗民族关系的缓和提供了基本保障,哈扎拉人逐渐从阿富汗社会的边缘走向了中心。

C95

A

53-1227(2014)05-0109-13

* 李敏:云南省社会科学院南亚所副研究员、南京大学历史系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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