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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亡与回归中飞越故乡
——从叙事技巧上分析《飞越我的枫杨树故乡》

2014-03-12田盼王崯

语文学刊 2014年10期
关键词:枫杨穗子乡野

○ 田盼 王崯

(华中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逃亡还是回归,逃亡中思慕回归,回归里畏惧地想要逃亡,苏童的小说《飞跃我的枫杨树故乡》中的逃亡与回归变成了一种去和归的纠结。在这种“围城”似的心态里,有着一代不如一代的叹息与愤怒,也有对过往辉煌岁月的无限怅惘。在故土、家族、乡亲之中徘徊的情感基调,使得这部小说更多了一种怜悯与无奈。下面笔者从叙事学角度出发,分叙事角度、引语以及叙事空间三个方面展开论述,对《飞越我的枫杨树故乡》进行分析。

一、聚焦类型的转换以及多视角的运用

在小说《飞越我的枫杨树故乡》中,作者运用了多次视角的转化,叙述者是充溢着富有家族血性的少年男孩“我”的亦真亦幻的记忆,但是“我”的记忆里却又容纳了包括祖父、家乡的人们、野狗等众多感知者,这些感知者的话语相互交织纠缠,推进着故事的发展,也消解故事里的真实,神秘、灵异的气氛则在小说中弥漫。

小说主体上采用了固定式内聚焦,读者在“我”的记忆里可以了解各种表面的现象,却唯独对祖父、幺叔和枫杨树乡亲们的内心世界缺少必要的认识,这种内聚焦的视角限制了读者对真相的了解,却又激发了读者的好奇和探索欲望,在一切神秘异象的底下人们的在经历怎样的心理过程?这加深了作者着力营造的那种氛围——神秘灵异,也促成了这位神秘的少年叙述者形象。还有诸如“我看见自己每天在迫近一条横贯东西的浊黄色的河流”、“可是我的记忆里,清晰地目睹了那个守灵之夜”这些感性上似真而理性上荒诞的“我”的叙述也在营造这种灵异神秘的氛围。更多的是“我”也不知道的发问,“我是不是还看见……我是不是预见……”,“他是在微笑还是在哭泣?”我的疑惑同样是读者的疑惑。这种视角的限制也增添了小说的神秘氛围,在这种神秘奇幻而又相互矛盾的氛围里,逃离还是回归的矛盾巧妙地融入这种氛围里。

然后,作者在小说中进行了多次的视角转化。在对待幺叔神秘丢失的灵牌事件上,祖父、人们的传说等多方讲述又给了“我”完全不同的解释。人们有说族公认为幺叔辱没族规,把幺叔灵牌偷走扔到水里;有说是女疯子穗子把灵牌烧掉;还有祖父的说法:幺叔把灵牌卖给怕死的乡亲换钱花。多种视角出发使得每一种说法都似乎言之凿凿、确切无误,但是在这互相矛盾中有都被拆解,谁也不知道那灵牌到底是去了哪里,命运如何。正是在这众多视角的变化之中,作者完美塑造出了多样的人物和派别:仇视污蔑“我”家族的乡亲们,怒其不争的族公和祖父,凄惨疯癫、无依无靠的穗子,风流成性、四处鬼混的不肖子孙幺叔。这充满疑惑与矛盾的叙述里塑造出各式人物,刻画各样的心理,营造了诡异的氛围。

此外由“我”这一“内聚焦”视角到“外聚焦”视角转化,又加强了“我”的记忆的真实性。“幺叔经常对别人说起走过牛栏时听到牛一起诅咒他。幺叔不得好死。枫杨树的牛都是这么说的。”这短短的一截句子,却刻画出多方面的真实。这里从幺叔的视角进行的叙述,其中又套着牛的视角。对于幺叔而言,这既是幺叔充当送鬼人、烧死无数头牛的恐惧心理的体现,也是幺叔天生怪异、风流浪荡、疯疯癫癫心性的表现。而牛的话语这一不可能的事实又同时拆毁着这些精细的事实。

通过“内聚焦”与“外聚焦”的转化以及多种视角的运用,整部小说的真实性和缥缈的虚幻性相融合又各自独立,营造出浓厚的奇幻氛围。

二、引语的妙用

这篇小说傲然突出于“我”的叙述的引语的使用成为一个关键的叙述方法,也是其较为特别的地方,对揭示人物的内心以及小说的主题起到了重要作用。这几处直接引语分别出自幺叔、“我”和祖父之口,在小说中以不同于一般宋体字的仿宋体出现,并且单独成段,与前后各空一行,可见作者对这几句引语的重视,也足以表明这几句的重要作用。

第一句是幺叔浪游罂粟地时呼唤他爱狗的歌谣:狗儿狗儿你钻过来/带我到寒窑亲小娘

第二句是“我”八岁时寄赠幺叔的诗句:幺叔幺叔快快杀狗/杀掉野狗跟我回家

第三句是祖父弥留之际悄悄地却又拼了命对我说的愿望:把幺叔带回家/把幺叔带回家

第一句是幺叔自己沉湎于放荡混乱生活的写照,语气轻薄浪荡,充满了放纵享乐的昏聩思想,以狗引路而不是用自己作为人的目光,也表现出幺叔的迷失和对正常传统生活的逃离。第二句是“我”八岁时写给幺叔的诗句,但是结合小说其他地方的叙述时间,便会发现其中的问题,我是在幺叔去世的1956年出生的,也就是说,八岁时寄赠的诗是给幺叔的亡灵的。幺叔的亡灵仿佛仍追随野狗,在枫杨树的乡野里流浪,而这时我作为家族的成员,已经感受到那种血液里遗传的亲近和怜悯,迫切地希望亲人——幺叔的回归。野狗的引导与我的呼唤是两种相悖的力量,在幺叔的亡灵里纠结。这里,去和归再一次地碰撞角力。第三句的直接引语未用引号但是又单独成段,而且重复了一次,这是一种既绵弱又强烈的呼唤。不使用引号,使其显得不那么突兀,与弥留之际祖父话语气息的微弱相协调,而单独成段,重复一次,又表现出这种呼唤的强烈和坚定。话语的气息虽弱,表现的却是无比强硬的意愿:把幺叔带回家。从幺叔在世时祖父对幺叔的咒骂排斥,再到幺叔之死多年以后对幺叔的怀念和让他回归的渴望,这又是一种去与归的纠结,最终落脚在了回归上。

三、故事空间的对立

这篇小说的故事空间也值得注意,罂粟地与河流、乡野与城市,这两对对立的故事空间体现出了人物的生存状态、性格和内心,也进而凸显了小说主题——去与归的对立统一。

罂粟地是罪恶的罂粟生长的地方,美丽却充满邪恶的蛊惑,幺叔在这里和疯女人穗子以及其他众多女人纵欲鬼混,幺叔被蛊惑,迷失在这篇野地里,在这天造地设的罗网里。河流是幺叔溺亡的地方,也是幺叔解脱罪恶的地方,幺叔的死亡结束了他的罪恶,而且似乎隐约显露出是被疯女人穗子谋害的迹象,罪恶在这里终止,幺叔以死情愿或不情愿地洗刷了他的罪孽。同时,还应注意到这河流也是穗子每两年诞下的婴儿的出生地,是婴儿漂到下游村庄获得生存机会的生命之河,生与死在这里形成了奇妙的轮回,祖先的血脉借着这条河脉得以流传下去,这里是祖先血脉去与归的汇集处。

乡野和城市的对比让人联想到发洪水时洪荒之地和白木大船的对立。乡野是祖先世代生活的地方,却也是幺叔堕落放荡的罪恶泛滥之地,犹如洪水泛滥之地,而城市是家族获得新生活和延续的地方,虽然狭小却存有家族的希望和未来,如白木大船。腿上拴着野狗的幺叔却始终依恋着乡野,纵有洪水也不愿离开,而祖父和其他家人却坚持要上大船并把幺叔带走离开。这里,祖父和幺叔作为家族里的不同力量代表,也是一种家族内部去与归的矛盾。城市如大船是逃离洪水的避难之所,但其狭窄逼仄,却不是长久生存和家族繁荣的地方,乡野虽有洪水却广阔肥沃,在这里家族才能重归辉煌的岁月。这是客观的现实带来的逃亡与回归的悖论。逃亡纵然可以避祸,却也终须回归,回归了却也仍然不时须躲避灾祸。

如上文所述,叙述技巧的运用在这篇小说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在结构上,他紧密连接故事的发展;在文体风格上,从叙述视角、文章基调和文字选择等方面,它间接引导者读者进行思考。整个小说体现的“逃亡”与“回归”的对立统一,更是在其中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参考文献】

[1]汪政,何平.苏童研究资料[M].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

[2]王宏图,苏童.苏童,王宏图对话录[M].苏州大学出版社,2003.

[3]苏童.枫杨树山歌[M].重庆大学出版社,2011.

[4]杜娟.对《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的叙事学分析[J].中北大学学报,2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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