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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义韵研究的理论、方法与应用*

2014-03-11扬州大学

语料库语言学 2014年1期
关键词:语料库短语语义

扬州大学 陆 军

语义韵研究的理论、方法与应用*

扬州大学 陆 军

本文回顾和梳理了语义韵研究的理论演变、研究方法和应用研究。在此基础上剖析了各流派理论的形成机制、语言学贡献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探讨了各研究方法的理论基础、优缺点及其改良途径和发展方向;讨论了各类应用研究的工作机制、理论贡献和发展前景。最后总结全文:语义韵研究的理论和方法体系基本确立,应用研究趋于朝纵深方向发展,对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研究乃至于认知科学研究具有重大潜在意义。

语义韵、理论演变、研究方法、应用领域

语义韵(semantic prosody)研究起源于20世纪80年代。Sinclair(1987,1991)基于语料库数据发现,动词短语SET in倾向于与表示消极事件的主语共现,形成带有消极语义氛围的语境,这标志着语义韵研究的萌芽。Semantic prosody这一术语由Louw(1993)首次正式使用。其中,prosody一词源于Firth的音位学研究,而semantic prosody则反映了语言交际中的词语组合所构成的态度意义,具有超越一定语言单位的特点。这种态度意义主要表达说话者的态度(Louw 2000:58),体现了短语单位与特定功能的共选,在词汇语法组合中起决定作用(Sinclair 1996,2004;Stubbs 2009)。

近20年来,基于语料库证据的语义韵研究日益兴起。Stewart(2010)出版了第一部语义韵研究专著《语义韵——批判性评估》,这标志着语义韵研究已步入新阶段。同时,其理论与研究方法等方面也日趋复杂化和体系化。因此,现阶段探讨语义韵理论、研究方法和应用研究,梳理和确立相关研究体系具有重要意义。

1.语义韵理论

语义韵概念的界定和阐释,主要经历由“语义传染说”、“内涵意义说”到“功能说”的演变和深化(卫乃兴 2011a),反映了研究者对语义韵的形成机制、承载单位和实现方式的认识。

1.1 语义传染说

“语义传染说”多采用语义“转移”、“感染”和“附着”等表述方式,旨在强调语境中的意义流动,体现搭配群共享的语义跨越词语界限、感染节点词的特征。Louw(1993)指出,像SET in和symptomatic of等节点词的出现向读者(或听众)预示着带有特定语义特征的搭配词出现,这就是语义韵在起作用。究其原因,这些节点词习惯性地吸引某一类具有相同或相似语义特点的搭配词,它们在文本中反复共现,使得节点词被传染上相关语义特点,并使其整个跨距内弥漫着一种特殊的语义氛围即语义韵(同上:157)。Bublitz(1996)认为,这种节点词与搭配词习惯性共现形成特定语义氛围的原因在于:“在同一语境中反复使用某个词最终会产生语义转移,即该词从邻近词语获得某些语义特征”(同上:11)。随着使用频率的增加,感染或转移的语义特征会越来越明显(Stubbs 1995:50)。由此说明,语义韵意味着搭配词与节点词间的意义转移,这种转移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语义“感染”才产生的。正是由于这种感染效应,一旦带有不同语义特征的异质词出现,就会与人们所期待的语义氛围发生冲突,即语义韵冲突(prosodic clash),常常表现为反语(irony)等语言现象(Louw 1993:164)。

“语义转移”、“语义感染”和“语义附着”等特点反映了语义韵的形成过程,折射出其形成机制和物质基础,也反映了一些缺陷。其中,共选(co-selection)是主要形成机制,即人们在语言交际中倾向于选择某一类或几类语义特征的词语与某节点词搭配,它们反复共现形成特定的语义韵。这类词语组合总是和某一(些)语义韵共选。其中弥漫的语义氛围使得节点词看似失去部分意思又获得新的意思。人们之所以在交际中如此共选,是为了表达他们对特定事物或活动持有特别的态度,而表达这些态度又离不开特定的词语组合。因此,人类的主观评价与客观事件交互作用,构成了语义韵形成的物质基础。不过,“传染说”未能厘清语义韵和语义选择趋向(即搭配词语义特征)之间的本质区别。

1.2 内涵意义说

把语义韵视为内涵意义的观点在相关研究中较为普遍(Whitsitt 2005;Stewart 2010)。例如,Berber-Sardinha(2000:93)将语义韵定义为“习惯性共现的词语组合所表达的内涵意义”。这类观点认为,内涵意义是语言评价手段之一,语义韵也用于评价事物的好坏,二者都可能表现为潜在的、不为直觉所感知的评价意义。这些研究趋于把语义韵等同于或部分地等同于词语的内涵意义,侧重于强调语义韵是词语内涵意义在搭配型式中的延伸(如Нunston 2002;Рartington 1998,2004;Stubbs 2001a等)。

其中,Рartington(1998:67)认为,像CОММIT等词的消极内涵意义不仅存在于这些词本身,还在于其与搭配词所构成的短语单位之中。她还指出,语义韵是内涵意义的一个方面,不过往往要延伸到一个语言单位以外,不易为研究者直接觉察(Рartington 2004:131-132)。类似地,在Stubbs(2001a)中有如是表述:“内涵意义用于表达讲话者个人的态度,……,是核心意义中最重要的成分”(同上:35),“语义韵(discourse prosody)用于表达说话者的态度,……,是说话者选择某种表达的原因”(同上:65)和“需要依靠直觉来区别内在命题意义与内涵意义(或语义韵)”(同上:106)等。Нunston(2002:141-142)指出:“语义韵解释了内涵意义,即词语所承载的‘真实’意义以外的意义”。这些表述似乎都暗示着内涵意义和语义韵之间存在同义关系。

不过,学界对两者的关系持有不同见解。例如,Louw(2000:50)指出,语义韵并不只是内涵意义。内涵意义与重复事件的图式知识相关,而语义韵的本质是功能的、态度的。卫乃兴(2011a)强调,语义韵在很大程度上超越内涵意义,是语境层面上暗藏的态度意义。Sinclair(1996,2004)主要使用attitudinal描述语义韵,几乎从未使用connotational一词。他主张对共现语境中所蕴含的语用意义和态度意义进行具体描述,而不只是积极或消极。

根据共选模型 (参见Sinclair 1996;Stubbs 2009)可以认为,语义韵和内涵意义之间存在本质联系,但属不同概念范畴。它们源于同一语言现象,但分属短语意义单位和单词意义单位。从短语意义单位看,词语组合共同实现某一态度意义即语义韵。然而,单词意义单位的观念根深蒂固,人们习惯性地赋予单个词特定的意义。根据词语结伴说(You shall know a word by the company it keeps, Firth 1957),人们在交际中首先获取短语的意思,然后将之分配给或赋予单个词。然而,记忆中往往存储着同一节点词的多个词语组合(Нoey 2005),且它们所承载的态度意义具有隐藏特性,因此语义“分配”或“赋值”过程有很大的主观性和任意性。由此可见,根据语义韵所获得的单个词的言外之意一方面具有语义韵的某些特征,另一方面又会受到多种搭配词语义特征的影响而趋于模糊。再者,在分析研究意义时,内涵意义这一概念往往先入为主。因此,语义韵的界定和描述往往摆脱不了其影响。

1.3 功能说

以Sinclair 为代表的语义韵“功能说” 揭示了语义韵与态度意义和交际意图紧密联系的本质特征,得到Tognini-Bonelli(2001)、Нunston(2002,2007)和Stubbs(2001a,2009)等赞同。他指出,语义韵更接近于“语义—语用”连续体的语用一侧(Sinclair 1996:87),主张将语义韵置于扩展意义单位模型中理解。该模型由核心词、词语搭配、类联接、语义选择趋向和语义韵五个要素共同界定。其中,语义韵是必需要素,表达了整个意义单位的交际目的和功能(Sinclair 1996;Stubbs 2009)。Tognini-Bonelli(2001)倾向于把语义韵的语用功能置于核心位置。她指出,“说话者或作者在选择一个多词单位时,不仅要考虑到一个词相邻位置的词语和语法共选关系和限制关系,还要考虑到更远的语义选择趋向和相应的语用关系即语义韵”(同上:111)。其中,语义韵是话语选择的依据,在共选和限制关系中起决定性作用,确立了具有一定功能的语篇单位(functional discourse units)。

Louw(2000:60)指出“语义韵的功能是用于表达说话者或作者对具体语用情景的态度,还用于创造讽刺效果”。Stubbs(2001a:66)认为“语义韵表达评价意义,是话语选择的原因和实现话语功能的单位”。他提出用discourse prosody替代semantic prosody来表示“超过一个语言单位、表达说话者态度的意义特征,……,这既能保持与说话者和听者之间的联系,也强调了其语篇衔接功能”(Stubbs 2001a:66)。由此可见,语义韵所实现的功能还包括意义单位在语篇构建中的衔接作用。这进一步肯定了Sinclair所强调的语用功能和语篇意义。

综上所述,语义韵“功能说”可视为从语义韵在交际中的具体实现以及其在语篇衔接中的作用进行描述和界定。Sinclair(1996)和Tognini-Bonelli(2001)侧重于探讨短语单位内各要素如何交互作用实现具体的交际功能,从而确立语义韵在词汇语法组合中的统领作用,即语义韵是意义单位的核心成分,具有评价特征,是话语选择的首要依据,与内涵意义相区别。Louw(2000)和Stubbs(2001a)则进一步将语义韵的功能延伸至语言表达与语用情景之间的关系,凸显了其在语篇构建中的作用。

由此,“功能说”可视为在“语义传染说”和“内涵意义说”基础上对语义韵的进一步提炼,是更高层次的抽象和概括,蕴含着其在语言研究中的重要地位。“功能说”不但揭示了语义韵与词汇和语法的本质联系,还发现了其在语言交际中的核心作用:它不仅统领着词汇和语法项的组合,实现特定的意义和功能,构成短语单位,还负责着语篇中短语单位的相互衔接。这一方面从语言交际或语用角度论证了语义韵的形成机制,从共时角度阐释了语义韵“传染说”的理据,同时也厘清了其与内涵意义的本质区别。另一方面,“功能说”还奠定了语义韵至上的语言学意义:既然语义韵制约着交际中的词汇和语法选择,影响着语篇的衔接和连贯,所以无论是词汇、语法和语篇等语言现象的描述,还是相关语言现象的心理加工或认知机制的探索等都把语义韵放在首要位置。

2.语义韵研究方法

语义韵研究主要采纳数据驱动的方法(data-driven approach)和基于数据的方法(databased approach)。此外,基于扩展意义单位模型的多重比较法逐步被采纳。

2.1 数据驱动的语义韵研究方法

数据驱动的研究利用统计手段计算和提取搭配词,根据显著搭配词语义特征归纳语义韵。该方法以语义韵“感染说”为主要理论基础,与“内涵意义说”关系紧密。如1.1节所述,节点词容易受搭配词语义的感染而产生特定的语义氛围即语义韵。由此,可以通过观察高频搭配词语义特征(如积极或消极语义)归纳语义韵特征,如Tognini-Bonnelli(2001)、Xiao & МcEnery(2006)和卫乃兴(2002c)等。其中,积极或消极语义特征与词语的内涵意义密切关联。具体操作中,往往借助于计算机软件(如WordSmith Tools)提取一定跨距内的显著搭配词用于考察。这些搭配词与节点词未必具有语法上的直接限制关系,但其语义特征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节点词语境内所弥漫的语义氛围。例如,Xiao & МcEnery(2006)借助于频数和МI值等统计指标筛选出中英文近义词的显著搭配词,然后归纳语义韵特征。

此类研究主要依靠计算机程序进行自动统计测量、检索和提取,适用于大型语料库研究。此过程中人为因素的影响较少,有助于较为客观地揭示语义韵特征。然而,由于该方法更适用于搭配词语义特征较为明显的节点词,主要用于积极和消极语义韵研究,如Louw(1993,2000)、Stubbs(1995,1996,2001a,2001b)、Рartington(1998)、Нunston(2002)和Schmitt & Carter(2004)等。然而,搭配词语义特征的典型性与节点词的搭配范围密切相关。搭配范围越大,所提取的显著搭配词的代表性就越小,语义韵归纳的信度和效度都会受到影响。

2.2 基于数据的语义韵研究方法

基于数据的语义韵研究方法以“功能说”为主要理论基础。它通过考察更丰富的索引行语境信息来确立短语意义单位的构成要素,然后根据各要素的特征概括短语单位的态度意义。如1.3节所述,“功能说”视语义韵为短语单位或扩展意义单位的交际目的和功能。实际语言运用中的交际目的往往更为微妙,远不止积极和消极两大类。基于数据的研究方法有助于考察更为具体的交际目的或功能。具体操作步骤包括:首先,利用统计抽样手段(如随机抽样)从语料库中提取足够数量的索引行;其次,观察索引行并确定类联接;再次,参照类联接检查和概括搭配词语义特征;最后,归纳语义韵。Sinclair(1996, 1998)是该方法的典型应用实例,分别以naked eye、true feelings、brook和my place等为节点词,归纳出“困难”、“不情愿”、“无能力”和“非正式邀请”等具体的态度意义。类似的例子参见卫乃兴(2002a,2002b,2011b)、李晓红、卫乃兴(2012a,2012b)和 陆军、卫乃兴(2012)等。

与数据驱动的方法相比,该方法有助于更为具体、精准地归纳出态度意义。这种态度意义可以隶属于“积极、消极”二分法以下。例如,“林奈双名法”(Linnaean-style binomial notation)就包括了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的功能认定,如[积极:赞成]等。宏观层面为基本态度意义,分为“积极”和“消极”两类,微观层面可有多种具体的态度意义或功能描述,该层面所包含的信息比较全面(参见Мorley & Рartington 2009:141)。

2.3 多重比较法

上述方法都面临着这一难题:如何确保语义韵归纳的精准性和统一性?这直接制约着语义韵研究的深入开展,特别是妨碍了二语语义韵的型式特征、心理加工机制和认知规律等问题的解决。多重比较法以扩展意义单位模型为框架,从类联接、词语搭配、语义选择趋向和语义韵等方面描述语言型式,构成比较分析的多个要素;然后以这些要素为对象,进行二语(如中国学习者英语)、目标语(如英语本族语)和母语(如汉语本族语)之间的多重比较(参见陆军 2012;陆军、卫乃兴 2013)。其中,各要素层面的多重比较能为揭示二语语义韵形成机制提供具体证据;母语与目标语的异同可以预测二语语义韵的偏离方向;二语与目标语之间的异同能够反映二语语义韵的偏离程度;二语与母语的趋同性则为揭示母语影响提供证据。由此,尽管语义韵归纳缺乏统一标准,多重比较法能为精准廓清二语语义韵的相对特征提供丰富的证据。

严格意义上讲,多重比较法并非是与数据驱动或基于数据的方法的简单并列,而是基于数据的方法在对比短语学领域的具体发展。研究方法往往建立在一定的理论基础上,而理论发展又离不开具体的研究方法,二者相互促进,密不可分(参见Stubbs 2009)。数据驱动的方法和基于数据的方法都基于语言使用的概率属性,分别以“语义传染说”和“功能说”为主要理论基础,同时也促进了语义韵理论的发展。多重比较法以“共选”特别是“功能说”为理论基础的同时,还整合了“对比分析”(CА)和“中介语对比分析”(CIА)的理论成果(参见Granger 1998:14),对语义韵研究的专业化和精确化具有启示意义,反映了语义韵研究方法的发展方向。

上述方法各有优缺点。其中,数据驱动的方法适合大规模数据的自动提取和处理,但不利于揭示具体的态度意义或语用功能;基于数据的方法有助于发现微妙的态度意义,但未必能反映具有统计意义的词语组合或短语单位,且具体态度意义认定的难度很大,不易在大规模研究中操作。多重比较法有助于克服态度意义认定困难的问题,但涉及多方面的数据,聚焦于对比研究,研究成本较高,适用范围相对较窄。不过,在实际研究中可将这些方法有机结合,如可使用数据驱动的方法来验证另外两种方法的研究发现,这样有助于得到更可靠的研究结果(参见Tognini-Bonelli 2001:24)。

3.语义韵研究领域

随着语义韵理论和研究方法的深入探讨,语义韵研究已从单语文本研究扩展到多语对比研究等领域,主要可概括为:1)单语环境下的语义韵特征描述和影响因素探讨;2)双语语义韵对比分析;3)二语语义韵特征探索。

3.1 单语文本中的语义韵特征研究

早期的语义韵研究在单语环境下开展,主要利用大型通用语料库调查语义韵特征和探讨研究方法,如Sinclair(1991,1996,1998)、Stubbs(1995,1996,2001a,2001b)和Stewart (2003)等。在此基础上逐步探讨出“数据驱动的”和“基于数据的”语义韵研究方法。其中,近义词语义韵的比较研究是一个亮点,如Рartington(1998)等。研究者注意到,不同词语(如近义词)在语义韵上存在差异,即使同一词语在不同类型的文本中也会构筑不同的语义韵。于是,特定类型文本的语义韵特征备受关注,文学语篇尤为典型,如Louw(1993)、Аdolphs & Carter(2002)、Stubbs(2005)、Аdolphs(2006)和О’Нalloran(2007)等。

相应地,专业文本的语义韵研究也逐步受到关注,倾向于以通用语料库为参照。例如,Tribble(2000)考察了欧盟项目建议书语料库中EXРERIENCE的语义韵特征。卫乃兴(2002a)利用JDEST语料库调查了学术文本中CАUSE、CАREER和РRОBАBILITY所形成的语义氛围。Nelson(2006)概括了CОМРETITIVE、МАRKET和EXРОRT在商务语篇中所实现的语义韵特征,并由此注意到专业文本特有的搭配形成过程。Cheng(2006)对SАRS文本进行考察,试图说明习惯性词语共选对语篇意义和连贯的累积效应。

此类研究揭示了直觉未能直接觉察到的语义韵特征。这些特征与文本的专业领域密切相关(Нunston 2007)。“在特定的文类中,某些词可能会构筑该类文本特有的语义韵,即局部语义韵(local prosody),但并非所有关键词都这样”(Tribble 2000:86)。这些研究为语义韵“传染说”、“内涵意义说”和“功能说”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有助于确立语义韵理论体系。

3.2 跨语言语义韵特征对比研究

随着语义韵理论和研究方法趋于完善,跨语言语义韵对比研究日渐兴起。主要包括不同语言中对应词语的语义韵对比研究。例如,Рartington(1998)通过语义韵分析揭示了英语和意大利语中的“假朋友”(false friends)现象;Berber-Sardinha(2000)和Tognini-Bonelli(2001)分别开展了英语与葡萄牙语和英语与意大利语的语义韵对比研究;Xiao & МcEnery(2006)比较分析了英汉近义词语义韵特征等。张继东、刘萍(2006)比较了英汉动词happen、occur和“发生”的语义韵。研究发现,即使是翻译对应词语在语义韵上也可能存在很大差异。

上述发现激发了研究者对跨语言语义韵对应机制等问题的兴趣。翻译活动和翻译文本的语义韵特征自然成为对比研究关注的对象。Dam-Jensen & Zethsen(2008)考察了非本族语英语学习者在翻译中的语义韵意识;Stewart(2009)调查了英意翻译中的语义韵问题。Wei & Li (2014)、卫乃兴(2011a,2011b)、李晓红、卫乃兴(2012a,2012b)和陆军、卫乃兴(2012)等揭示了英汉对应词的语义选择趋向和语义韵特征及其它们在实现跨语言对应中的作用,从而探讨了英汉对应机制等问题,建立了基于扩展意义单位模型的对比短语学研究框架(参见卫乃兴、陆军2014)。跨语言对比研究发现,语义韵是翻译中功能对等机制的核心内容,这从双语角度证实了语义韵在词汇和语法组合中的统领作用。

3.3 二语语义韵研究

二语语义韵研究也逐步成为热点,主要考察二语学习者语言与目标语在语义韵特征上的异同和变化规律。与3.2节中的跨语言对比研究相比,此类研究常使用目标语语料库作为参照语料库。近年来,我国学者参照英语本族语语料库针对中国学习者英语语义韵特征开展了大量研究(参见翟红华、方红秀 2009),如孙海燕(2004)、王海华、王同顺(2005)、卫乃兴(2006)、黄瑞红(2007)、王春艳(2009)、陆军(2010,2012)和陆军、卫乃兴(2013)等。研究发现,中国学习者英语与英语本族语在语义韵上可能存在明显差异(差异大小与英汉语本族语差异密切相关),但与汉语本族语趋于高度一致。由此说明:母语语义韵知识在二语知识体系构建中起主导作用。这从二语角度揭示了词汇语法共选机制中语义韵起核心作用,对二语心理加工和认知规律探索具有启示意义。

4.结语

综上所述,语义韵研究在理论探讨、方法建设和应用研究等方面都取得长足的发展,同时也都面临着新的挑战和发展机遇。

首先,语义韵理论体系构建趋于系统化,但迫切需要建立语义韵分类标准。“语义传染说”、“内涵意义说”和“功能说”从不同角度对语义韵进行描述和界定。这反映了语义韵理论体系的复杂性,有其独特的物质基础(短语单位与特定交际目的共选)、概念体系(与“内涵意义”相区别)和形成机制(语义传染)。这种复杂性使得其在概念范畴上存在分歧。大量研究都指出,语义韵是潜意识的,不易为直觉所觉察,将隐性特征视为语义韵的根本特性,如Louw(1993:169-171)、Tognini-Bonelli(2001:112)、Нunston(2002:21)、Рartington(2004:131)和МcEnery еt аl.(2006:84)等。然而,根据Schmitt еt аl.(2001)对意识的分类可知,隐性特征存在一个程度问题。正是由于不同程度的隐性特征,微观层面的态度意义难以统一,迫切需要建立满足语义韵研究需要的态度意义体系。这直接制约着像“是否所有词或短语都实现语义韵?”等重要问题的探讨(参见Stubbs 2009:29)。

其次,语义韵归纳方法主要基于语言的概率属性,但面临着认知研究的挑战。基于概率的语义韵研究方法的确立反映了语义韵具有语言的根本属性,语义韵既是一种普遍的语言现象,同时也是一种抽象程度高于词汇和语法的要素,在语言表达中起统领作用。然而,语义韵在多大程度上或在何种情况下能被人的直觉或潜意识所发现等问题,语料库数据并不能够回答。可以基于语料库数据形成相应的推论(如语义韵的“隐性”认知特征),但推论的准确性还需要借助于认知学、心理学的研究方法来验证。

第三,语义韵研究正朝纵深方向发展,但需要开拓更广阔的应用前景。单语语境下的语义韵描述揭示了语义韵的特征、形成机制和交际功能;双语语义韵特征的异同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双语交际中语义韵的作用方式;二语与目标语在语义韵特征上的偏差更微妙地反映了语义韵在词汇语法共选机制中的核心作用。由此可以认为,语义韵研究正从语言本体的描述向语言认知加工研究延伸。事实上,既然语义韵是在语言交际中起主导作用的语言现象,它必然会受到语言学其他领域的关注,如语义韵如何被人脑认知、加工和处理等问题仍需要解释。与此同时,语义韵的交际主导作用本身也说明,它比其他语言现象更加能够对心理处理和认知加工研究贡献力量。这反映了其在语言科学和认知科学等研究领域的广阔应用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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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GARCH-VaR模型可以提前一天根据当日收盘价预测第二天的股价损失,而当日收盘前10分钟的股票价格接近收盘价,所以根据模型预测,在当日收盘前10分钟决定是否买入股票可以有效降低股票的操作风险。这也为投资者提供了一种思路,尤其是在总体市场风险较大、大盘弱势的情况下,收盘前几分钟买入股票可以有效降低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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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地址:225127 江苏省扬州市扬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 本研究系江苏省社科基金项目“语料库驱动的隐性、显性知识接口研究”(13YYB006)和扬州大学2012年度“新世纪人才工程”项目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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