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新媒体、受众与主流价值观建构
——以流行歌曲传播为例

2014-03-10周兴杰

阅江学刊 2014年2期
关键词:流行歌曲流行音乐媒介

周兴杰

(湖南科技大学,湖南湘潭411201)

新媒体、受众与主流价值观建构
——以流行歌曲传播为例

周兴杰

(湖南科技大学,湖南湘潭411201)

思考主流价值观的建构策略,至少需要考虑近年来媒介传播方式的迭变,以及由此带动的受众实践方式的变化这两方面因素。新媒体一方面大大降低了音乐生产、传播的成本,使音乐的创作变得越来越个体化,另一方面,它也使流行音乐产业危机四伏。新媒体中,私人化收听行为滋生了某种“权力对冲结构”。对于音乐作品中的价值观念,受众并非简单接受,还会有各种形式的改写与挪用。我们应从流行文艺与主流价值体系的各自不足出发,发现彼此需要之处,促进相互提升,还应通过多方商讨,勘定当代价值观底线。

新媒体;受众;主流价值观;流行歌曲

大众文化与主导意识形态的关联是大众文化研究的重要命题。自阿多诺始,流行歌曲就成为了探讨这一问题时的重要考察对象。但中西语境有别,如果我们有心思考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如何完善社会主义的价值体系和文化秩序建构,那么阿多诺式的颠覆主流的立场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相反,我们需要结合本土语境,来重新思考流行歌曲的价值维度和意识形态功能。

围绕这一命题展开的思维路径当然是多种多样的,如金兆均[1]、李皖[2]等学者对当代流行音乐的历程的梳理,让我们不难见出三十余年间流行歌曲与主流价值观的抵牾、对话与互动。再如常见的对流行歌曲文本的解读,也能让我们发现其中或隐或现的思想内涵和价值取向。不过,如果我们坚持自己的思考落脚在价值观的建构策略上,那么就应不满足于上述爬梳与厘析,而至少考虑两方面相互关联的因素,即近年来媒介传播方式的迭变,以及由此带动的受众实践方式的变化。因为价值观终究需扎根民众的精神与情感世界方为落到实处,而媒介技术手段的日新月异,已在悄然改变包括音乐在内的文化生产方式,连受众的认知方式也一并重组,因此,我们很有必要联系二者,来探索相应的建构策略。

一、媒介与受众实践关系的认识嬗变

由于现代媒介转化对艺术生产的显著影响,相衍而生的理论探索可谓精彩纷呈。早在马克思的艺术生产论命题中,就已包含艺术生产条件这一维度。因为,在马克思的“生产力”概念中,劳动者、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是必不可少的三要素。而劳动资料的主要构成是生产工具,媒介则是重要的艺术生产工具。“艺术生产”还意味着,文化和艺术活动是一个经济事实。这样,文化产品成为一种商品,尽管是特殊商品。文化产品的获得必须经由特定的交换渠道,并作为消费品为文化消费者占用。而媒介则意味着市场,联系着消费领域。因此,“媒介”的概念与这两个层面都密切相关,从而成为文化艺术生产分析必不可少的要素。但由于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首先将注意力投入到了“物质生产”同“艺术生产的不平衡关系”上,[3]且其时媒介等生产条件的影响力也并未彰显,这一命题在他那里并未得以充分展开。但他也启示后人,需将媒介传播机构与意识形态生产,进而与民众的文化实践联系起来,探明其与无产阶级革命的关联。回顾此后的理论发展,我们基本可以归纳出如下几种趋势:其一是强调媒介机构对民众的意识形态操控功能;其二与此相对,着意凸显民众在使用当代媒介文化产品时的能动性和创造力;其三则相对辩证,或从媒介文化实践中看到整合与颠覆的并存,或将媒介文化空间视为一个各种文化力量博弈的场域。

第一种趋势的代表是法兰克福学派与阿尔都塞主义。早在20世纪40年代,阿多诺就将现代媒介文化生产机构命名为“文化工业”,并以流行音乐为例指控其生产的标准化和伪个性化特征,刺激虚假欲望,带动被动消费,因而是资本主义社会的黏合剂。[4]其他法兰克福学派主要成员,立场与阿多诺基本一致。而后,法国马克思主义思想家阿尔都塞则创造“意识形态国家机器”概念,直接指认社会中的媒介机构为国家机器的一部分,因而它传播的符号表征其实是想象性的社会关系再生产。[5]受此影响,当代文化研究中出现阿尔都塞派,依据其理论,揭发在各种媒介精心编制的文化符号序列中,所产生的意识形态操控效能。与此对应,则民众要么被分裂为原子化个体,要么化身为被社会机构征召的臣属,其文化实践皆堕入麻木不仁的盲从形态。

然而法兰克福与阿尔都塞二派的精英姿态和对媒介意识形态功能的绝然判断,一再与后来学者体认的文化现象相抵牾,因而催生了一种对立的学术立场。此即第二种趋势,我们可以称为文化民粹主义的立场。按吉姆·麦克盖根的总结,文化民粹主义的理论谱系轨迹其来有自,可上溯至伯明翰学派的第一代重要人物的早期作品(如霍加特的《识字的用途》等),但其当代典型却是菲斯克。菲斯克调用消费主义、后结构主义和女性主义多种理论资源,一反精英学者建构的麻木不仁的大众形象,从男人穿破牛仔裤中发现颠覆的快感,从女孩崇拜麦当娜发现语意双关的狡诈策略,积极肯定大众在文化实践中的能动性,对大众形象进行了颠覆传统的重塑。[6]

然而,现实的文化实践又岂能与上述非此即彼的两种立场圆满契合?因而早有一种辩证立场存在于媒介文化实践研究的话语场中。在现代媒介转型之初,本雅明受马克思艺术生产论启发,就敏锐地注意到,现代媒介传播方式耗散了传统艺术品的光晕,进入一个真伪莫辨的“机械复制时代”,但普通民众却缘此得以亲近艺术,对之的态度由膜拜转为观赏,出现“人类感性认知方式”的历史性变异,[7]因而现代传媒催生的艺术灾变却暗含解放可能。无独有偶,意大利革命家葛兰西也调整马克思主义社会结构理论,发掘社会统治的文化基础,提出文化领导权为一个主导与从属之间多种文化力量的商讨过程,认为无产阶级文化不能从天而降,需在斗争中妥协、吸收和改编,形成具有广泛认同基础的“人民-民族的”文学、文化。故此,依托现代传媒工业的商业文学亦可视为“人民-民族文学”的一个分支。[8]在文化领导权理论的启发下,当代文化研究纷纷“转向葛兰西”,抛弃非此即彼的本质主义文化观念,揭示文化实践中的各种权力博弈,寻求新的批判话语实践方式。在此(以及后伯明翰学派范式的文化研究)视域中,受众的文化实践方式也呈现出更为复杂多变的形态,出现抵抗、从属、改写与接合等诸多方式的杂糅并存和流变转化。

上述文化理论观念各有千秋,对受众主体性的判断有悲有喜,但实际上都确认媒介对受众的巨大影响力,并毫不掩饰自身的批判锋镝。然而,各派学说之间的抵牾也一再提醒我们,既然媒介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文化生产力要素,那么具体到当今的媒介生产条件下,它又给流行音乐生产带来了哪些影响?与之相应的受众文化实践又出现了怎样的变化呢?这就需要我们将讨论落实到中国当代流行音乐的生产实践之中寻求答案。

二、流行音乐生产和受众实践方式的嬗变

三十余年间,内地流行音乐从无到有,不断壮大。及至今日,它已迎来决定自身发展的一个关键时期,而影响其发展的诸多要素之一,即媒介——这一生产技术条件的变化。流行音乐的工业化本身就是一个技术变革的产物。具体说来,正是录音技术的不断发展与完善,为音乐文本的大规模机械复制提供了技术基础,此即流行音乐产业的必要前提。而自唱片问世,中经磁带、CD、VCD、DVD,音乐复制文本形态几经变化,今日已是MP3、WMA等纯数字产品的天下。不妨说,今日之流行音乐生产已进入无需硬件依附的“无唱片”时代。换言之,网络、手机等所谓新媒体已经对流行音乐的生产、消费产生了革命性影响。然而,新媒体的出现并非等于向流行音乐生产宣示的一纸福音,十余年间,其对中国流行音乐生产的冲击已有目共睹。随着计算机、互联网和流媒体技术在音乐生产领域的广泛应用,几乎一切音乐生产领域都被数字化了。但这却铸就了一柄挥向流行音乐生产的双刃剑,即它一方面大大降低了音乐生产、传播的成本,使音乐的创作变得越来越个体化,即只需通晓一定乐理,掌握上述技术应用,普通人亦可进行创作。《老鼠爱大米》的横空出世表明,对于那些有志于此的社会个体而言,生逢此时,何其幸哉!但另一方面,它也使流行音乐产业危机四伏。流行歌曲的当代再发生,不仅昭示一种通俗文化形态的出现,而且也意味着一种新的文化生产体制——有别于传统事业型生产的市场化文化生产体制——的出现。然而,当代中国流行音乐产业未及壮大,即遭遇此网络传媒时代的来临,这让它在邂逅一场广场式音乐文化狂欢的同时,也陷入生产管理失范和生产利润锐减的困顿之境。于是,才有了《猪之歌》的风行,乃至《你的妈是我的丈母娘》之类的哗众取宠之作。再经网络无偿音乐下载的冲击,于是乎一干歌星无心发片,积极走穴,消磨了锤炼作品与歌技的耐心和兴趣。长此以往,中国流行音乐生产的品质都会受到根本威胁,遑论正确价值理念的输入与传达。

与此同时,新媒体也促进了音乐收听和交流方式的改变。如果说新媒体技术使当代流行音乐生产越来越个体化,那么它也使受众的收听方式更加私人化。早在“随身听”问世时,有人即评论这是一种所谓“私人化收听”方式。因是“把私下收听带入公共领域的标志”,[9]就此模糊了“公共领域/私人领域”间的楚河汉界划定的行为规范。不过,它并非尽然是雷蒙·威廉斯所言的“流动的利己性”:“迫使一个真正的公众世界退回到一个由自己选择的和斤斤计较的个人小天地。”[10]毋宁说,自随身听始,便携型收听装置在滋长私人化收听行为的同时,也滋生了某种“权力对冲结构”:由于穿越了常见的社会领域的“公/私”界限,此收听方式对于特定个人或特定群体而言是规避规训的游击战术,但对另一些个人或群体而言却是破坏公共秩序与行为准则的胡作非为。二者并置,形成对立性权力向度,相互折冲。如此,插入磁带、塞上耳机后,究竟是自我封闭亦或超然出世?其实践效果因人而异。

毋庸讳言,MP3等的出现以及手机音乐功能的开发,诚可视为随身听开辟的“私人化收听”道路的延伸,然而不应忽略,从随身听到手机,音乐“载体”已经从磁带上的磁粉变成了数据库中的数码,其引动的价值秩序迭变又岂能小视?本来,除个人翻录外,任何一本磁带中的歌曲都为唱片公司的搭配销售,不是每首都像主打歌那么好听,都能投你所好。但在MP3和手机中,哪首歌不是你的自主选择?再者,利用与之相连的网络平台,数码媒介要实现歌曲更新可谓易如反掌,且更新的声音品质与原声几乎无异,这又岂是当年的磁带翻录所能想象?不惟如此,网络等数字媒介推出的诸如“单曲循环”之类的新奇收听功能,也使受众的收听方式更趋随心所欲,在此实不需一一赘述。由此可见,音乐生产、传播的数字化,使当前音乐收听不仅日趋私人化,甚至演变成一种数字化音乐原野上的随性游牧。

故而在新媒体的音乐实践中,受众就不能被简单视为意义吸收者,还应被当作意义创造者。对于音乐作品中的价值观念,他们也就并非简单接受,还会有各种形式的改写与挪用。例如,利用新媒体平台,笔者曾经对流行歌曲组合“旭日阳刚”的歌迷——“钢镚”进行了将近一年的考察。而我们的调查也表明,“钢镚”们的文化实践的确很像詹金斯所说,是在“挪用”(appropriation)流行音乐或者说通俗文化。“挪用”的特点,即粉丝在文本解读中,并不着意提炼出对抗主流意识形态的意义,而是与之达成某种意义兼容。用詹金斯的话说就是,媒介产品“文本的意识形态建构和粉丝的意识形态承诺之间早已有了某种程度的兼容性”。[11]“旭日阳刚”及其歌迷就是如此。他二人被称为“农民工组合”,起初只能算作摇滚歌星汪峰的粉丝,他们对《春天里》的翻唱即詹金斯所言的文本“盗猎”行为,但却走红网络,引发万众瞩目的感动。这样,他们的“盗猎”和网民的围观赋予了《春天里》一种新的价值内涵——“草根性”的象征价值。而最终,他们也因此成为了许多草根的“励志”偶像,更被主流媒体树立为实现“中国梦”的典范。一种歌手、粉丝和主流媒体多方协商的意识形态效果出现了。

其实,以计算机网络为基础的新媒体不惟带来受众收听方式的改变,也让其交流方式推陈出新。网络交流具有前所未有的互动性,这已经成为当前网络文化研究的共识。在此,我们想补充的是,正是这种互动性的存在,建构了新的社会群体存在形态。一方面,网络交流的匿名性,使现实中的社会关系与身份定位的影响与制约降至最低,所谓抛开现实假面的无羁表达,亦可视为一场乔装改扮的戏语嘉年华,在此平面化的话语狂欢中,现实社会的群体或等级划分亦随之消解。另一方面,一些新的虚拟社区和群体又于此悄然成型,散落在浩瀚的赛博空间中。例如,在网络贴吧中,“钢镚”们盖起了很多“吧楼”。“吧楼”的内容五花八门,除对旭日阳刚的赞许外,还有诗歌、散文、美图等等,不一而足。比如网友“左旭右刚”就以“老歌大搜罗”为主题建楼,网友们的跟帖也多是提到自己记忆中的许多老歌,几乎涵盖了当代流行歌曲三十年的历程。另一个跟帖数量很多的吧楼主题则是回忆童年生活。这样,贴吧里汇集了各种文本和多种文化资源,形成了一个互文性的民众文化群落。因此,可以说,利用网络等新媒体平台,流行乐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表达空间和言说权力,并且他们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迅速形成了不同的群体。这是一个个典型的“想象的共同体”,其成员虽然散居各地,却因对某一明星或媒介文化产品的强烈认同而“凝聚”到了一起,即自愿获得了同一性文化身份。在其内部,各个成员虽也根据经验值和活跃度隐然分出高下,但基本上不受约束、一律平等。而各个网络歌迷群体和社区之间,既可不相往来,也可自愿交往。如此情形,犹如原始部落,明星、偶像为图腾,建构认同基础,万千歌迷为部落成员,各尽所能,共享意义。就此而言,网络文化空间何尝不是一个多元共存的文化部落联盟?新媒体受众的文化实践中岂不蕴含着一种新的民主交往和社会组织方式?

三、新媒体、流行音乐和主流价值观的融合与建构

如上所述,本文以当前流行音乐传播为基础,检讨了一些媒介、流行音乐受众实践与主流价值观建构中正在遭遇的问题。毋庸讳言,当下价值观建构的重要方向当在促进流行文艺与主流价值观的融合。由于本题关系重大,且头绪繁多,我们仅能围绕当前流行音乐的现状和发现的问题,提出两点构想或期望,以待方家指正。

一则,我们应从流行文艺与主流价值体系的各自不足出发,发现彼此需要之处,促进相互提升。前文已述,由于新媒体技术力量的飞速发展,中国的流行音乐生产体制尚不及与之适应,反而遭遇困难。当此之时,压抑新媒体的技术力量,以及由此引动的受众实践方式变化,显然是因噎废食。故而可行的出路只能在完善流行音乐生产体制本身。虽然凯恩斯早就宣称市场是一只“看不见的手”,但基于中国的现实,中国流行音乐生产体制的完善却难以任由其自然完成,它必须借助政府等外在力量。因为当代流行音乐市场化起步晚,它当前遭遇的问题一方面可以说是制度性的,即相应的生产、管理制度不够完善,另一方面也可以说观念性的,例如中国的许多网友都将音乐在网上的无偿消费视为理所当然的事。这表明在社会常识性的认知中,尊重音乐生产者劳动成果、维护其应得利益的观念尚未成为大众自觉遵奉的行动指南。因此,要改变这一点,尚需在大多数社会成员尊奉的主流价值观中明确此类意识,才能促进音乐消费行为的规范化。在这些方面,政府等外在力量的作用力是毋庸讳言的。

不仅如此,经济全球化和世界空间的“地球村”化,也使中国流行音乐产业必须直接面对强大的竞争对手——欧美、日韩流行音乐产业。20世纪90年代末,著名乐评人金兆均调查发现,北京等大城市青少年喜爱欧美流行音乐的人数就十分庞大。十几年来,这方面不仅有增无减,更增添了所谓“哈韩”、“哈日”二族。说中国的流行音乐市场是列强环伺,亦无不可。文化是综合国力的重要构成,已为自上而下的共识。因而,流行音乐这样的文化产业发展,在今天就自然具有了政治、经济和文化的综合意义。据此,完善流行音乐生产体制,扶持中国流行音乐产业发展实为政府等有关机构和部门当仁不让之事。

同时,越来越多元化的社会空间区分和价值诉求,使主流价值观如何保持其领导权地位同样成为了一个敏感问题。顾名思义,主流价值观就是为大多数社会群体和成员接受的意义共享。它虽不完全等同于我们的“核心价值体系”,却也存在许多相互涵盖之处。甚至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主流价值观即主流意识形态。由此产生的问题是,它常常受历史阵痛的影响而削弱了自身的说服力。那么,如何使主流价值观成为被大多数人欣然接受的价值观呢?笔者认为,流行歌曲可以发挥一定作用。像许多流行文艺或通俗文化一样,流行歌曲之所以流行,在于普通人可以轻而易举地从中收获快感。且与之不同的是,流行歌曲容易上口而易入脑、入心,无所不在地对人们发挥潜移默化的影响。得此之助,主流价值观岂不可以构筑有快感的同感和有同感的快感这一情感基础?

再则,我们应通过多方商讨,勘定当代价值观底线。这里说的多方,不仅包含流行歌曲这样的流行文艺和主流价值观系统,还应包含官方的和精英的文化所蕴含的价值诉求。其实,三十年的发展,中国流行歌曲已经培养了几代受众,这就意味着它所蕴含的价值观念已经影响了几代人。因此,在整体的社会价值观系统中,流行歌曲已经是一个重要的社会现实,不容忽视。但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学界内外都拘泥于雅与俗、主导与边缘的分野,在高姿态的批判和抵制中忽略了它的价值属性和意义指向。这也说明,前此的主导价值观建构是一种大众缺席的价值建构。这种主导价值观的设计师主要是官方,以及部分知识精英。由此产生的问题是,前此的主导价值观成为一种“高调的圣人伦理或英雄道德”。[12]这种“高调的圣人伦理或英雄道德”并非没有价值,而是缺乏践行的普适性、基础性和广泛性,从而在实践中造成对世俗个体的价值诉求的挤压乃至伤害。当然,应该看到转变已经发生。如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决定》所示,“要大力弘扬一切有利于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社会和谐的思想和精神”,一种更具包容性、普适性的主流价值观建构方式已经获得了官方的认可。

因此,我们今天不是完全必要、而是完全必须正视包括流行歌曲在内的流行文艺的价值内涵。必须承认,由于商业化的需要,当代流行歌曲已经基本失落了其前卫追求和叛逆姿态(当然,在摇滚和一些边缘音乐类型中还存在),而变成了通过迎合大众及大众的价值观来实现其利益需求的文化商品。因而,其价值取向其实日趋保守,基本上都是大众最为认可的价值观念。这样,接纳了流行文艺价值内涵的主流价值观就不会再是高调的圣人伦理和英雄道德,而如有的学者所说,是所谓低调的“世俗性道德”,“是一般公民都能够达到、也应该达到的基本道德标准”。[13]只是必须强调的是,这一道德标准同样不能由流行文艺所代表的一方价值观念决定,而是应与主流、官方和精英等不同社会阶层协商,形成一条价值底线标准。否则,它将只是“高调的圣人伦理或英雄道德”的颠覆性重演。而划明价值底线,不仅是要不以圣人、英雄的标准来苛求拥有七情六欲和血肉之躯的凡人,避免重蹈曾经“高调的”主流价值观的覆辙,而且是要为推崇“娱乐至死”、“票房至上”的大众文化划定必要的限度,以形成世俗但文明、多元却和谐的公共文化和主流价值体系。

我们可以勇敢断言,为此目的计,包括流行歌曲在内的流行文艺都大有可为。

[1]金兆均.光天化日下的流行——亲历中国流行音乐[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2.

[2]李皖.六十年三地歌[J].读书,2010.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112.

[4] [德]阿多诺.论流行音乐[J].李强,译.视听界,2005,(3).[5] [法]阿尔都塞.哲学与政治[M].陈越,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34-335.

[6] [英]吉姆·麦克盖根.文化民粹主义[M].桂万先,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79-82.

[7] [德]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M].王才勇,译.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02:88-89.

[8] [意]葛兰西.论文学[M].吕同六,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35.

[9][10][英]保罗·杜盖伊.做文化研究——索尼随身听的故事[M].霍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12,129.

[11][美]亨利·詹金斯.“干点正事吧!”——粉丝、盗猎者、游牧民[A].陶东风.粉丝文化读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44.

[12][13]陶东风.核心价值体系与大众文化的有机融合[J].文艺研究,2012,(4).

〔责任编辑:李海中〕

Construction of New M edia,the Audience and the Mainstream Value Taking the Dissem ination of Popular Songs as an Example

ZHOU Xing-jie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Xiangtan 411201,China)

On the construction strategy of themainstream values,we need to consider at least changes of methods ofmedia and changes in practice in recent years.New media,on the one hand,greatly reduces the cost of produc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music,makesmusic creation more individually.On the other hand,it alsomakes the pop music industry be threatened by growing crises.Between newsmedia,personal listening behavior breeds a“power hedge structure”.The audiences do not simply accept the value ofmusic works;they will rewrite or use it in various forms.We should start form shortcomings of pop art and mainstream value system,promotemutual promotion,and demarcate line of contemporary values through discussions.

New Media;Audience;Mainstream Value;Pop Music

G206

A文章分类号:1674-7089(2014)02-0086-06

2013-12-18

湖南省教育厅青年项目“传统戏曲与流行歌曲的融合现象研究——基于艺术生产论的考察”(12B047);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当代流行歌曲对青少年情感认同的影响研究”(12YJCZH317)

周兴杰,男,湖南怀化人,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博士后,湖南科技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与社会文化研究基地副教授,主要从事比较诗学与文化研究。

猜你喜欢

流行歌曲流行音乐媒介
流行音乐里的新国潮
媒介论争,孰是孰非
书,最优雅的媒介
创新精神对流行音乐的作用
欢迎订阅创新的媒介
多棱镜中的流行音乐——两岸四地“流行音乐文化高层论坛”述略
和流行音乐有个约会
反思媒介呈现中的弱势群体排斥现象
《打支山歌过横排》——“流行歌曲中的中国民歌”之十五
《摘葡萄》——“流行歌曲中的中国民歌”之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