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姓族濒危方言个案研究

罗昕如，胡茜, 2

(1.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南长沙，410081; 2. 湖南农业大学国际学院, 湖南长沙，410128)

湖南姓族濒危方言个案研究

罗昕如1，胡茜1, 2

(1.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南长沙，410081; 2. 湖南农业大学国际学院, 湖南长沙，410128)

湘南蓝山县太平唐姓土话在语音、词汇、语法等方面都具有自身固有的特点。在双方言环境中与西南官话深度接触，语音、词汇、语法深受西南官话的影响，在使用功能上也受到官话的影响，土话的使用场合越来越有限，使用人数越来越少。湘南姓族方言使用功能逐渐萎缩，面临被官话替代而消亡的命运，它是处于濒危状态的方言。

湘南双方言；地方姓族濒危方言；唐姓土话；方言接触

湘南地区包括湖南省南部的永州市与郴州市，地处湘、粤、桂三省交界处。湘南地区大部分市县对外讲西南官话，对内讲各不相同的土话，是官话与土话兼用的双方言区。方言的不同一般以地域的不同来论，但在湘南永州市蓝山县却存在依姓氏而定的方言，即方言随姓氏的不同而不同(如唐姓土话、张家土话)，这类依姓氏而定的方言在全国汉语方言中都不多见。

湘南姓族方言在与西南官话兼用的过程中深度接触，深受西南官话的影响，语音、词汇、语法均不同程度受到官话的影响，在使用功能上也受到官话的影响，姓族方言的使用人数越来越少(一个姓氏几百或几千人)，使用范围有限，只在同一姓氏的小范围使用，只在内部使用，对外使用当地的强势方言西南官话，姓族方言使用功能逐渐萎缩，面临被官话替代而消亡的命运，是处于濒危状态的方言。学术界对于湘南濒危方言(湘南土话)已有较多研究，但对其中处于濒危状态的姓族方言却很少涉及。笔者曾经对蓝山县太平圩乡八个姓氏的土话进行过调查研究(这八个姓氏包括唐姓、陈姓、厉姓、蒋姓、刘姓、薛姓、黄姓、徐姓)，揭示了不同姓氏土话的一些异同[1]。并以太平圩乡的大姓唐姓老派土话为主要研究对象(太平圩乡唐姓共9 000多人)，通过全面深入的调查研究，系统描写了太平唐姓老派土话语音、词汇、语法的基本面貌并揭示其特点①，为学术界提供湖南独特的姓族濒危方言的第一手语言材料。本文拟略述太平唐姓土话的特点，包括其自身固有的特点和在方言接触背景下受西南官话影响的特点。

一、太平唐姓土话固有的特点

太平唐姓老派土话在语音、词汇、语法等方面都具有自身固有的特点，特色鲜明。下面从语音、词汇、语法几方面概述。

(一) 太平唐姓土话音韵特点

(1) 古帮端组全浊声母字，不论平仄，今多读不送气清音，古精知庄见组全浊声母字，不论平仄，今多读送气清音。例如：

(2) 区分尖团。古精组字在今细音前读[ʨ ʨʻ ɕ]，见晓组字在今细音前多读[c cʻ ç]。如：

(3) 非组有些字保留了双唇音，匣母有些字读成了[Ǿ]声母。例如：

(4) 船母字今读擦音，溪母有些字也读擦音。例如：

(5) 古蟹摄一等与二等字今韵母分立，一等字多读[o]，二等字多读[ie]。例如：

(6) 古咸山梗摄很多字(主要是二等三等四等字)今不读鼻尾韵，例如：

(7) 声调五个，古平声与去声今依声母的清浊分阴阳，上声不分阴阳，无入声。古全浊与次浊上声字今归阴去。古入声字大部分归阴去，“石、舌、白”等少数字归阳去。

(二) 太平唐姓土话的词汇特点

太平唐姓土话的词汇特点主要表现在拥有成批量的特色词语，官话借词大量输入，有一些有特色的附加式合成词，通用量词独特。官话借词见下文“二”，有特色的附加式合成词和通用量词见语法特点，这里只谈谈第一个特点：拥有成批量有特色的词语。

太平唐姓土话有一批有特色的词语，这些词语有的也见于湘南其他土话，有的少见于其他土话。下面的举例分析从略，详见《湘南土话词汇研究》[2]。

【白白】pa53·pa 曾祖父

【白婆】pa53po21曾祖母

【姼公】to13kuən13外祖父

【姼婆】to13po21外祖母

【恐】çyn35害怕

【憷】ʨʻie33疼痛

【花钱】xua13tsʻei21钱

【隘】ie33窄

【一领】a33lei33一件：一领衣衫

【软豆】uei33təu53豇豆，细长条的。

【乌丝蚊】u33sɿ13maŋ33蜘蛛

【打火蚊】ta35xo35maŋ33灯蛾

【镜壶】cin33xu21瓶子

【石梨】sa53li21石榴

【瘟豆】uən13təu53蚕豆。蚕豆未熟，吃多了会中毒死人，故名。

【水婆竹】ɕy35po21ʨye33芦苇

【头头】tau21·tau 脑袋

【下盘】xa33poŋ21下巴

【手盘】ɕiəu35poŋ21手掌

【肝花】koŋ13xua13肝

【包子娘】pau13·ʦɿ ȵioŋ21酵子

【走火】tsau35xo35婚俗。女子出嫁前夕，人们持香火蜡烛，唱歌跳舞送别新娘，叫走火。

【搊三牲】ʦʻau13so13ɕie33治丧习俗。孝家手端盛有三牲(一般为肉、蛋等)的盘子，盘中放有插香的竹筒，围绕棺材转丧，叫搊三牲。

【转丧】ʦuei33soŋ13治丧习俗。孝家搊三牲围绕棺材转，走三步拜一次，叫转丧。

限于篇幅，此处只列举有限的例词，这类词语在太平唐姓土话中形成了一定的批量。

(三) 太平唐姓土话的语法特点

太平唐姓土话有一些有特色的附加式合成词；通用量词独特；处置标记用“拿”；被动标记用“安”；与“很”对应的程度副词说“拉la53”；与“和”对应的连词说“黏ȵia21”；完成体标记用“脱tʻe³/得te³/哒·ta”等，均体现了太平唐姓土话语法的鲜明特色。下面略说三点。

1. 有一些有特色的附加式合成词

太平唐姓土话中有一些能产性很强的构词后缀，如“头”“牯”“婆”“每”等，由它们构成大量有特色的附加式合成词。例如：

“头[tau21]”缀词：

天头天上地头地方岭头山上塍头田头街头街上

楼头楼上隥头台阶儿路头路上壁头墙壁门头门上

桌头桌上柱头柱子头头脑袋肩头肩膀胸头胸脯

“牯”“婆”“每”等语素构成表人或动物的名词，表示人的性别或动物的公、母，这时它们是实语素，是性别标志；当它们构成表人体器官、器具等名词，并不用来区别性别特征时，它们是虚语素，是单纯的词缀。下面列举单纯词缀的例词：

“牯[ko35]”缀词：

双胞牯双胞胎对头牯对头拳头牯拳头凼牯水坑

眼牯眼儿把牯把儿红薯牯红薯树兜牯树兜

鞋襻牯鞋襻儿笔筒牯

“婆[po21]”缀词：

奶婆乳房米虫婆米虫虱婆虱子蜱婆臭虫

骚家婆蟑螂虾公婆虾葱叶婆葱叶树叶婆树叶

竹叶婆竹叶烟叶婆烟叶

“每[mei33]”缀词：

大腿每大腿鳝每鳝鱼蜞每水蛭担每扁担水缸每水缸

2. 通用量词独特

太平唐姓土话不用量词“个”而通用量词“头”“粒”“隻”和本字不明的“颂[soŋ53]”。这些量词与名词的搭配范围广，使用频率高，其特殊性十分突出。

“头[tau21]”是太平唐姓土话最通用的量词，表人的量词用“头”，如：一头人、一头客、一头小娃子小孩。与“头”搭配的名词再如：一头礼拜(月、 猪、蚊仔、青头蚊、糖蜂蜜蜂、虾公婆虾、老鼠、蚕虫蚕、毛虫、蛆、鱼、像塑像、瓜、黄瓜、苦瓜、西瓜、南瓜、冬瓜、萝卜、茄仔茄子、红薯、烧饼、针、扫杆扫帚、膝头盖膝盖、词、字)

粒[la21] 一粒落地生花生(黄豆、瓜子、谷种、粮食、米、葡萄、莲子、纸包糖、药、苹果、柑子、橘子、梨、桃、香蕉、蒜头、月饼、包子、馍馍、粑粑、手轮手镯、线线团、算盘、皮锥仔锥子、球、钉钉子、沙子、棋、章子、扣仔扣子、钻石、珠子、子弹、炸弹、手榴弹、地雷、雹冰雹、天星星星)

隻[tsa33] 一隻眼睛(耳朵、手、脚、肩头肩膀、牙齿、手指头、脚趾头、狗、猫仔猫、羊、兔子、老虎、狼、狐狸、鸡、鸡卵鸡蛋、鸭、鹅、鸟仔鸟、蝴蝶、牛、骆驼、鼓、水缸每水缸、铛锅、碗、茶壶、面盆、脚盆、瓶子、钥匙、水桶、箩箩筐、篮仔篮子、筛子、笠头斗笠、墨盒、砚台、麻袋、喇叭、故事、题目、岭山、信箱、歌)

颂[soŋ53] 一颂[soŋ53]头头头(鼻头鼻子、舌头、嘴巴、拳头牯、蹄子、影子、袋仔口袋、刷子、箱子、枕头、信封、轮子、耳饰耳环、夹仔夹子、亮格窗户、车站、城市、工厂、学堂、医院、宝塔、洞、岛、日头太阳、月亮光月亮、码头、水库、井、角、办法、计划、理由、命令、任务、消息、意见、职业、主意、矛盾、仪式)

3. 程度副词“拉[la53]”特殊

“拉[la53]”是太平唐姓土话中一个很特别的程度副词，相当于普通话程度副词“很”，可用于性质形容词前表程度高。例如：

拉好、拉坏、拉高、拉矮、拉大、拉细很小、拉老、拉胖、拉瘦、拉长、拉短、拉热、拉冷、拉甜、拉酸、拉苦、拉辣、拉红、拉黑、拉白、拉软、拉硬、拉多、拉少、拉快、拉慢、拉干净、拉着神努力、拉齐整整齐、拉要紧、拉小气、拉大方、拉凉爽、拉随便、拉聪明

在《汉语方言地图集·语法卷》“很”字条中[3]，没有见到“拉[la53]”类说法。

二、方言接触背景下西南官话对太平唐姓土话的影响

太平唐姓土话在与西南官话的接触中深受西南官话的影响。太平圩乡是双方言区，本地人一般能同时使用两种方言，对内使用土话，对外使用西南官话，两种方言互相接触，互相影响。而西南官话作为沟通各土话的通用语言，相对土话来说是一种优势方言，对土话的影响十分显著。西南官话对太平唐姓土话的影响在语音、词汇、语法等方面都有突出的表现。

(一)西南官话对太平唐姓土话语音的影响

西南官话对太平唐姓土话语音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 西南官话对土话音系的影响

西南官话对太平唐姓土话的渗透影响到语音系统，如太平唐姓土话古全浊声母今读清音，而与之相连的南部湘语一般保留浊音，很显然，太平唐姓土话古全浊声母清化与双方言中官话影响关系密切。声母清化带来声母系统的简化，从而向官话声母系统靠拢。太平唐姓土话声调系统也大大简化，只有5个调类，入声消失，这与官话的影响分不开。尤其是太平唐姓土话阳平调值与官话阳平的调值一致，都是21，这应该是源于西南官话对太平唐姓土话的直接影响。

2. 土话文白读现象

在太平乡，土话与官话并存，许多字都有两种读音，一种是土话音，一种是官话音，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属文白异读，因为这些字音分属土话音系与官话音系两个不同的音系。在西南官话的影响下，太平唐姓土话出现了一些属于土话系统内部的文白读现象，这有多种表现：一种表现是一字多音，文读音与白读音并存，形成文白叠置。如古见晓组字今细音前声母文读[ʨ ʨʻ ɕ ]，白读[c cʻ ç](如“家”文读[ʨia13]，白读[cia¹³]；“鸡”文读[ʨi¹³]，白读[ci¹³])。一种表现是一字一音，通过同音韵地位字的比对，有的字音属文读音，有的字音属白读音，各处在不同的文白层次。如效摄开口一二等字韵母文读[au], 白读[əu](如“袍”文读[pʻau21]，“帽”文读[mau⁵³]；“宝”白读[pəu³⁵]，“毛”白读[məu²¹])。两种文白读现象都较多见。

3. 官话字音现象

在太平唐姓土话中，不少非口语用字、不常用字没有土话说法，只有官话说法，这种官话字音现象也是官话影响土话的结果。这里以《方言调查字表》中遇摄字的官话字音为例。

遇摄：pu²4怖恐怖︱pʻu⁵浦︱mo²¹摹摹仿︱mu²⁴慕墓暮募︱fu³肤敷孵俘俘虏麸麦麸子︱ fu⁵俯脯杏脯甫腑抚釜辅 ︱fu²⁴赋讣赴︱tu³都都城︱tu²⁴杜妬度︱nu²¹奴︱lu²¹卢 ︱nu55努︱lu⁵橹虏 ︱nu24怒 ︱lu²⁴赂︱ləu55缕 le55屡︱su³苏︱ʦʻo²⁴措措置︱ku²⁴故固︱xu²¹乎︱xu⁵浒水浒︱xu²⁴沪互护匏匏子，匏瓜︱o²¹恶恨，可恶︱ly⁵旅吕︱ɕy²⁴序叙绪絮庶恕戍︱ʨʻy55储储蓄︱ʨy²4著显著︱su³疏疏远蔬疏注疏︱ʦʻu⁵础柱下石︱ʨy³³诸拘驹︱su²¹黍续︱ɕy⁵⁵署专署︱ʨy³³居车車马砲︱ʨy²⁴巨拒距注铸具惧俱︱u³³巫诬︱u²¹无吾梧 ︱ u⁵⁵舞侮鹉鹦鹉︱u²⁴务悟︱ʨʻy³³趋区区域驱 ︱ ɕy³³需须殊舒 ︱ʨʻy²⁴娶聚趣 ︱ʦʻu³³雏︱ʨʻy²¹瞿︱y³³吁︱y²¹于盂虞娱如于于此儒︱y⁵⁵宇禹羽汝与及，给予语乳︱y²⁴愈愈好，病愈遇寓榆逾愉喻裕御誉荣誉预豫

《方言调查字表》中遇摄字一共有304个，其中126字在太平唐姓土话中只有官话音，占总字数的41%。效开三宵韵字共88个，其中35字只有官话音，占总字数的 39.7%。由此可见，读官话音的字不在少数。

(二) 西南官话对太平唐姓土话词汇的影响

西南官话对太平唐姓土话词汇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官话词语的大量输入。随着双方言的普及，西南官话借词大批进入土话。从官话吸收借词来丰富土话词汇，这是一种简便的产生新词的手段。借用的词大多是反映新事物、新概念的词[4]，或者是土话中原来没有的词语，便从官话中不加改造地直接拿过来，以补充自己词汇的不足。官话词语进入土话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官话词语整体连音带义直接进入土话，借词中这类情况占多数。如：水泥 suei55ni21、礼拜 li55pai24、化肥 xua24fei21、工作 koŋ13ʦo21、黑板 xei21paŋ55、发票 fa21pʻiau24；另一种是在一个合成词内部，土话语素夹杂官话语素，形成土话与官话合璧词。如：排球 pʻai21官cʻiəu21，“排”为官话语素，“球”为土话语素。同类的词再如：板车 pan55官ʦʻa13、菊花 ʨiəu21官xua13、铝铛 li55官ʨʻie13(铝锅)、远视眼 yaŋ55官sɿ53ȵie33、衬衣 ʦʻən24官i13，这几词都是前一个音节为官话语素，后面的音节为土话语素。

(三) 西南官话对太平唐姓土话语法的影响

西南官话对太平唐姓土话语法也产生了影响，这里谈谈官话语序对土话语序的影响。

1. 可能补语和宾语的语序

可能补语与宾语同现时，普通话的语序是补语在前，宾语在后，如“打得过他/打不过他”；太平唐姓土话有两种语序，一种宾语在前，补语在后，上例说成“打得祖赢/打祖不赢”，这是土话固有的语序；一种语序同普通话，这是受官话和普通话影响后起的语序。下面是这种语序的例子：

普通话 太平土话

吃得下饭 食得饭下 / 食得下饭

吃不下饭 食饭不下 / 食不下饭

听得懂你的话 听得你个话懂 / 听得懂你个话

听不懂你的话 听你个话不懂 / 听不懂你个话

2. 由“来”“去”作可能补语的语序

单音节趋向动词“来”、“去”作可能补语，若中心语也是单音节趋向动词，普通话的语序是“中+得/不+补语”，如“上得来/上不来”；太平唐姓土话有两种语序，一种是“中+补语+得/不得”，上例说成“上来得/上来不得”；另一种语序同普通话，这也是受官话和普通话影响后起的语序。下面是这种语序的例子：

普通话 太平土话

进得来 入来得 / 入得来

进不来 入来不得 / 入不来

过得去 过去得 / 过得去

过不去 过去不得 / 过不去

3. 双宾句的语序

先看例句：

(1) 我送祖一本书 / 我送一本书安祖。我送他一本书/我送一本书给他。

(2) 落雨哒，安我一把伞 / 拿一把伞安我。下雨了，给我一把伞/送一把伞给我。

(3) 还祖五头花钱 / 还五头花钱安祖。还他五块钱/还五块钱给他。

这些是给予类双及物结构。刘丹青把给予类双及物结构的句法形式归纳为以下几类(Ot表示充当直接宾语的客体，Or表示充当间接宾语或介词宾语的与事。)[5]：

a. VOrOt,如“给他书”(双宾A式)

b. VOtOr,如南京话“给书他”、广州话“畀书佢”(双宾B式)

c. VOt给Or,如“送书给他”(介宾补语式)

d. V给OrOt,如“送给他书”，中宁话“给给我一碗水”(复合词式)

b类双宾B式是南方方言传承下来的固有语序，如长沙方言：

我把哒一本书他。︱他送哒一瓶酒我。

双宾B式时间层次早于双宾A式，双宾A式是在官话影响下吸纳的外来形式。湖南境内湘语的给予类双及物结构的语序主要是b类双宾B式和c类介宾补语式。太平唐姓土话给予类双及物结构的语序有双宾A式和介宾补语式，没有双宾B式，不同于湘语，与官话和普通话的语序相同，是受官话和普通话影响的结果。

总之，西南官话作为一种通用语言的引进，给太平唐姓土话带来的影响是多方面的。

太平唐姓土话作为一种弱势方言，除了上述所说在语言结构上受到强势方言西南官话的影响和冲击导致其官话色彩越来越浓外，在使用功能上也受到官话的影响，土话的使用场合越来越有限，使用人数越来越少。在西南官话通行的背景下，土话的使用领域受到很大的限制，只能局限在家庭里、村庄内一些十分有限的次要领域。土话不可能进入政治经济、商业贸易、科技教育、公众媒体等现代社会的重要领域，特别是在当今信息化的时代，各种新知识、新概念层出不穷，越来越多的信息靠土话已经无法来获取、无法来表达了，因此土话的社会使用功能、社会交际功能在逐渐削弱、萎缩。另一方面，土话的使用人数也在逐渐减少。据唐姓土话调查人说，村子里的年青人大多外出打工，他们的小孩有的也带在外边，在外边一般都不说土话。在家乡留守的人越来越少，而且老龄化严重，也就是说说土话的人年龄趋向老化。青少年大多会说官话，说不好甚至不会说土话。这样下去土话会慢慢失传，发生语言的转用，转说官话和普通话。可见湘南姓族方言是一种逐渐丧失社会交际功能的弱势方言，正处于萎缩状态，而西南官话是一种占绝对优势的方言，有可能取代土话[6]。

注释：

① 罗昕如著《蓝山太平土话研究》，为“十二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濒危汉语方言研究丛书》之一种，即将由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1] 罗昕如. 湖南蓝山土话的内部差异[J]. 方言, 2002(2): 133-143.

[2] 罗昕如. 湘南土话词汇研究[M].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4: 18-81.

[3] 曹志耘. 汉语方言地图集[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8: 021条.

[4] 李星辉. 涟源三峡移民方言与当地方言特点比较[J]. 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7, 13(1): 108-111.

[5] 刘丹青. 汉语给予类双及物结构的类型学考察[J]. 中国语文, 2001, 284(5): 387-397.

[6] 陈立新, 王敬宇. 效用与价值:语义分析与社会选择诠释[J].求索, 2013(1): 174-175, 210.

The Case Study on the Endangered Family Name Tuhua

LUO Xinru1, HU Xi1, 2
(1.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China; 2. International Gollege, Hu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128, China)

Tuhua of surnamed Tang has its own inherent characteristics of pronunciation, vocabulary, grammar in Taiping Town, Lanshan County, South of Hunan Province. With the deep contact of Southwest Mandarin in Bi-dialectalism environment, its pronunciation, vocabulary, grammar have been affected by Southwest Mandarin, so does the use of functions. As a result, the dialect has been used in limited locations and the number of people using it has become less. In Southern Hunan Province, the function of using family name dialects has been shrunk gradually, facing the Situation of being substituted and disappearing, and it has been a kind of endangered dialect.

Bi-dialect in Southern Hunan Province; endangered local family name dialect; Tuhua of surnamed Tang; dialect contact

H07

A

1672-3104(2014)01-0254-05

[编辑: 汪晓]

2013-11-21；

2014-02-05

湖南省社科基金项目(12YBA235)

罗昕如(1955-)，女，湖南新化人，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汉语方言；胡茜(1984-)，女，湖南洞口人，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南农业大学国际学院教师，主要研究方向：汉语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