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江湖泊该不该建闸

李松梧+++徐瑶

近年来，围绕着“通江湖泊该不该建闸”的问题，学术界有一些争论。笔者认为，通江湖泊建闸虽然对于防洪、供水有比较显著的作用，但它的负面作用却十分明显。因此，通江湖泊不宜建闸。

首先，通江湖泊建闸会破坏动静有序的水域环境，对鱼类等水生动物的生存和繁衍极为不利。以长江为例，长江本身是比较典型的急流型水域，而那些通江湖泊则都保持了缓流或者静止水体的环境。千百年来，长江中及通江湖泊中的鱼类，已完全适应了这种动静结合的水域环境，使一大部分鱼类形成了在急流中产卵、到静水中育肥和避难的习惯。动静结合的水域环境为许多洄游或半洄游性的鱼类提供了“三场一道”，即索饵场、繁殖场、育肥场和洄游通道等等。如果通江湖泊建闸，就等于给鱼类设置了难以逾越的屏障，使那些洄游或半洄游的鱼类，要么永远待在江中，要么永远待在湖中。由于动静有序的水域环境被颠覆，鱼类的生存和繁衍自然会受到极大威胁。

其次，通江湖泊建闸，对湖泊水体的循环、更新极为不利，会加剧湖泊水体的污染。有研究表明，封闭型湖泊水体的平均更新周期为17年，而河流的平均更新周期仅仅16天。看看此两组数字，我们就知道为什么当今湖泊的污染远远超过河流了。通江湖泊与封闭型湖泊相比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这就是通江湖泊之水通过年年的“江涨湖蓄”和“江枯湖补”而得以不断地循环、更新，因此，在同等条件下，通江湖泊的水质肯定要比封闭型湖泊的水质好得多。然而，通江湖泊的出口一旦建闸，随着“江涨湖蓄”和“江枯湖补”的自然节律受到制约，湖水的正常循环、更新自然会受到阻碍。届时，通江湖泊与封闭型湖泊相比再无任何优势，最后的结局是湖水水体污染加剧。

第三，通江湖泊建闸，可能会打破“洪水一片”和“枯水一线”的格局，对现有湿地生态系统的结构十分不利。通江湖泊由于具有“江涨湖蓄”和“江枯湖补”的特点，通常会年年出现“洪水一片”和“枯水一线”的现象（夏季湖泊成为蓄洪区，形成“洪水一片”；而秋、冬、春三季江河水位下降，湖泊为江河补水，形成“枯水一线”）。这种格局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历经千年百年。千百年来，湖中各类物种已完全适应了这一格局，形成了依赖于这一格局的稳定而平衡的生态系统，特别是单季的“一片”和三季的“一线”，孕育了大量而优良的湿地生态系统，这些湿地生态系统的生物多样性水平普遍很高。如：洞庭湖被列入国际湿地名录，有植物超过800种，其中水生植物超过130种，鱼类117种，鸟类315种。再如：鄱阳湖是最早被列入国际湿地名录的湖泊之一，湖区有浮游植物800多种，浮游动物607种，鱼类140种，鸟类310种，湖区内有世界上最大的白鹤群，被称为“白鹤世界”，世界上90%的白鹤在这里越冬等等。但是，如果通江湖泊建闸，这一格局极有可能由于人为的控制而被打破，那么，千百年来所形成的稳定而平衡的生态系统就可能被破坏。

第四，通江湖泊建闸，对江河枯季生态基流的维持会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进而危及江河的生命健康。一般而言，通江湖泊建闸的主要目的之一是尽量满足湖泊的用水需求，而江河次之。也就是说，人们首先考虑的是湖泊的用水，然后才考虑江河的用水。这种重湖泊用水而轻江河用水的做法，会使湖泊补给江河的水量锐减，如果此种现象成为普遍性，那么，对江河的危害将是很大的。轻者因江河水位下降而导致下游地区用水紧张，且影响航运，阻碍经济社会的发展；重者会使江河的生态基流无法维持。生态基流是江河生命尚存的最底线，如果生态基流不保，江河就会断流。而断流则意味着江河本身以及所属的整个流域的水文功能、生态功能和社会功能丧失或部分丧失，这就像人体的主动脉出现血液断流一样，生命将危在旦夕。

在对待自然的问题上，人类往往总是高估自己，以为自己最懂得自然。然而，谁最懂得自然？美国著名生态学家康芒纳提出的生态学4条定律的第3条定律说：“自然界最懂得自然。”康芒纳这条定律的本意是针对“人定胜天”而言的，以此说明“对自然生态系统的任何重大的人为干预都将有害于自然”。

通江湖泊与江河的水量交换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自然现象，所谓的“江涨湖蓄”和“江枯湖补”，其实是大自然精心导演的一出精彩剧目，这出剧目所追求的境界是“江湖两利”，而“江湖两利”又恰恰是广大百姓所梦寐以求的。那么，既然如此，人们为什么非要劳民伤财去搞什么“建闸”呢？依笔者看来，为求“江湖两利”，还是顺其自然为好，还是不建闸为好。否则，非但达不到“江湖两利”，还将有害于自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