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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文艺:文学史叙述中的不完整形象
——以几部史著为例

2014-03-04

关键词:解放区文学史延安

李 静

(1.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2.西安翻译学院 人文艺术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5)

■文学

延安文艺:文学史叙述中的不完整形象
——以几部史著为例

李 静

(1.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2.西安翻译学院 人文艺术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5)

大部分文学史对延安文艺的叙述都是限定在1937年7月到1949年这个时间段,其命名自然也大多被其它文学命名所替代(除了专门的延安文艺史之外)。习惯以文学思潮、代表作家、作品构建延安时期文艺的文学史书写,也多倾向呈现较多的文学史料,对延安时期与前后期文学关系联系的研究涉足较少。本文试以几部新旧文学史著为例,就延安文艺的文学史书写问题以及延安文艺政治色彩浓厚的问题进行分析与反思,试图寻找被文学史遗漏或者淡化的文艺书写。

延安文艺;《讲话》;重写文学史;反思

“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不同的时代观念下会产生不同的文学观念,进而会有不同时代的文学史写作和“文学史重写”。究其原因,“我们今天的所谓‘纯文学’观念是在20世纪80年代‘重写文学史’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不过是一种‘文学教育’的结果。我们这一代人恰好在否定‘错误’的文学观念、回到‘正确’的文学观念的那个时候进入大学。于是,我们接受了那种教化,并且把教化当成是天经地义。那个时候,恰逢政治上‘拨乱反正’,‘重写文学史’被‘正确的政治’钦定和正当化。我们把以前的文学史理解为‘乱’,把‘重写文学史’理解为‘正’。‘重写文学史’本来是一个动词,结果变成了一个名词,对于文学的理解就这样被凝固了”[1]。“重写文学史”在不同以往的文学史观的影响之下进行,只能说明文学观念的更新和写作方法的多样,而用此去否定以往的“文学史”写作,可能遮蔽掉更多具有当时时代特色的东西,因为,越是与当时文学观念接近,文学史也就越接近于文学的自然生长状态。在重写文学史的过程中,又怎样去超越前人,挖掘更多被前人忽视或者值得当代甚至后人反思的内容就显得尤为重要。

在大部分文学史的叙述中,延安文艺是作为“第三个十年”(即1937年7月-1949年)这个时间段文学的一个隐形组成部分。专门的延安文艺史出现之前,“延安文艺”命名呈现严重缺失的状态。延安文艺的内容、思潮、作家、作品等的文学史叙述也多倾向呈现较多的文学史料,缺乏对延安时期与前后期文学传承关系和文学体制的规范及其“固化”问题的研究。“延安文艺”创作的单面性展示,政治视域下的限制,自然而然造成延安文艺书写的模式化。下面针对以上三方面问题对延安文艺的文学史书写进行分析与反思。

一、“延安文艺”命名的缺失性

文学史对1917年“五四”新文化运动至1949年建国之前的文学命名众说纷纭。“现代文学”是与1949年之后的“当代文学”相对应而言的。还有将“现代文学”与“当代文学”二者并称为“现当代文学”。有的则将其向前延伸至1840年,称之为“晚清以来的中国文学”或“近百年来中国文学”。而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等学者在80年代中期提出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概念,不仅整合了近代、现代、当代文学,同时也整合进了晚清明初之间的文学思潮,揭示了中国文学发展的内在规律性。以上将文学史分期的概念作了相关梳理,是想呈现出文学命名问题。

就文学史书写来看,将延安文艺归属于“现代文学”的框架之下,这是很多文学史著作惯用的写作方式,不论较早的由唐弢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简编》,以及钱理群等学者编的《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还是后来由朱栋霖等学者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1917-2000》等堪称经典的文学史著,都不由分说地将延安文艺囊括在“现代文学”之内来论述。无疑,这种框架纳入法重视时间的划分,呈现了各种文学体裁和不同时期的文学创作、文学思潮及其运动等的客观存在。看似“现代”的时间概念,可以囊括1917-1949年间所有的文学,只需要将其按照文学思潮和运动、文学体裁、重要的代表作家等内容分类书写即可,如钱理群版的文学史对现代文学“第一个十年”(1917-1927年)、“第二个十年”(1928-1937年6月)、“第三个十年”(1937年7月-1949年9月)系统而具有学理的划分便是如此。然而,以三个十年这样科学而缜密的时间划分“现代文学”是毋容置疑的,但又忽视了延安时期这段特殊时间中,特别是延安文艺的命名。

为了更好地处理和解决文学命名问题,文学史家又以“地域”作为概括各种文学现象的武器,将延安文艺置于由“地域”视阈引发的“解放区文学”的命名中,使得延安文艺与国统区、沦陷区这些地域的文学呈现并存的状态。在钱版中,他们以“现实与民间”一节来介绍解放区的新型小说创作;而唐弢则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与解放区文学”的提法中,将延安文艺放置于解放区文学之内来论述。此外,程光炜等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罗振亚的《现代中国文学:1898-1949》、凌宇等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都以“解放区文学”这一政治区域来划分文学片区。这种大的文学片区的命名可以让文学史更加具有系统性,然而,有关延安文艺概念及命名,却在这种区域划分视野中被无形地遮蔽。

德国学者顾彬在其《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中做了这样一个工作,是将延安文艺放置在“民国时期(1912-1949)文学”这样一个概念下论述。关于“民国时期”的时间范畴,张福贵、魏朝勇和赵步阳几位研究者认为“大致应在1911-1949年(而不仅仅限于‘现代文学’所研究的1917-1949年)”[2]。虽然,这一概念仍是学术界目前热烈讨论而未定的一个话题,但“与‘现代文学’这一意义概念相比,‘中华民国文学’作为一种时间概念具有多元的属性,而相对减少了文学史命名中的意识形态色彩和先入为主的价值观”[3]。这一概念因为意识形态色彩的削弱,而得以更客观、更真实地展现和评价延安文艺的实际和价值意义,避免以时间划分替代文学命名,或者以局部作家作品和文学思潮书写文学史,而从中忽视掉延安文艺史。显然,时间划分有诸多优点,延安文艺这一段文学归属为现代文学、解放区文学或者此处讨论的民国文学都没有错,但无形中显示了以一种大而全的文学史命名概念来叙述文学史的不完整状态。相应地,延安文艺这一概念往往被别的概念置换掉,也呈现出文学史叙述中的不完整状态。

延安文艺史的概念提出,得益于艾克恩主编的《延安文艺史》这一延安文艺专史的写作。艾克恩将延安文艺的时间限定于“1935年10月至1949年9月”,并以准确的概念界定:“延安文艺是指1935年10月党中央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移驻陕北至1948年春党中央离开陕北这段时间内,以延安为中心,包括陕甘宁边区的革命文学艺术”[4]。显然,这一概念也脱离不开以政治事件去命名文学的因素。但是,能从地理学意义上将延安这一地域突显,并将一直被文学史的归属写法所淡化的延安文艺作为一个独特地域的文学;从以往的文学史命名中提取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文学概念;从以往被文学史框定的叙述中解放出来,成为延安文艺史的专门叙述,这个意义却是重大的。一般文学史和文学专史的写法是有区别的,但单从文学概念命名这一点上来说,延安文艺在文学史中的自立门户就已彰显了延安文艺在整个文学史中的重要作用和价值。

二、“延安文艺”创作的单面性展示与孤立性研究

延安文艺的文学史叙述,总是被与之有关的文学思潮和运动以及文学创作置换,也往往作为一章或几章的内容展示,呈现文学的最原始状态,其继承、发展等关系未做过多的叙述。文学史写作虽然受到不同时代文学史写作观念的影响,但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更好地解决。

在众多的文学史叙述中,文学史家无形中将史学思维和主流意识形态结合。拿延安时期作家的“入史”问题来说,文学史叙述基本都将赵树理做了专章的介绍(如,程版的第二十三章:“赵树理:文学转型的一个标志”;钱版的第二十二章:“赵树理”等),对其余作家也有简单的介绍,但忽视了延安时期更多作家的创作,呈现一种残缺的作家创作群体。这对于接下来的文学史写作,比如“当代文学史”写作造成了某种断代的影响,从而不利于接下来的文学史叙述。

凌宇1999年出版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修订本)选取的解放区小说,有赵树理、孙犁和丁玲等作家及其创作。郭志刚等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下册)将《讲话》等纳入“新的人民的文艺”进行论述。他们的文学史与钱版的《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对解放区小说家的选择基本一致。唐版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简编》第十四章:“赵树理和表现新的群众时代的文学创作”用一章论述延安时期重要作家作品,突出重要作家,如赵树理、孙犁、刘白羽;涉及的重要作品,如《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暴风骤雨》、《白毛女》、《逼上梁山》、《血泪仇》等剧作,《王贵与李香香》、《漳河水》等诗歌。程版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罗版的《现代中国文学:1898-1949》和黄曼君等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在“解放区文学”下所选作家、篇目与唐弢大同小异,叙述虽然比较简单,但是能客观评价,将丁玲的《三八节有感》、艾青的《了解作家,尊重作家》、王实味的《政治家、艺术家》和《野百合花》等一些被当时视为异端的杂文纳入进行论述实属不易。这些杂文的选入,打破了粉饰太平和“高大全”式人物叙述的神话,体现了在“歌颂”之外,还有“暴露”,呈现出一种正常的文学生态。

总体看来,在近乎雷同的文学史择史观影响下,文学史大都呈现了延安时期“歌颂”光明的文学景观,缺少延安文艺与其它文学之间的关系研究。黄版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提到了“延安文艺整风与根据地文艺运动的新阶段”以及“抗日民主根据地及解放区文学的开拓”的章节。可是,没有新文学发展以来文学源与流的展示,就不能更好地理解为何延安文艺能够发生,它继承了什么,又扬弃了什么,以及它又如何影响后来的文学。罗版的《现代中国文学:1898-1949》及其众多的文学史著作也都谈到《讲话》对后期文学的影响,认为“《讲话》是在特殊的战争年代,在党需要强有力的、规范化的文艺作为政治斗争辅助武器的年代对文艺提出的特殊要求。它的有些文艺观念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对党所领导的解放区来说,这些具有明确的现实操作意义。但是,强调文艺为政治服务、为工农兵服务、为普及人民大众的文艺服务,也限制了文学的创作范围,违背了文学自身的发展规律。遗憾地是,这一规约化的文艺纲领在后来并没有得到及时的纠正,而是不合时宜地持续到建国以后,对后来的文学发展也起到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束缚作用”[5]243。这种带点“顾后”式批判意识的文学史叙述,为我们呈现的是延安文艺中最重要的理论文献《讲话》的后续影响,也启发我们自身对建国后文学状况进行想象。

对延安文艺进行瞻前顾后式论述的文学史,如程版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提到延安文艺作为1937年7月到1949年的文学思潮其中之一,“它包含有‘五四’文学革命以来延续的基本主题,如关于文艺大众化和民族形式的论争,关于文艺与政治的关系的论争等等;另一方面,由于处在战争背景下,它又表现出不同的情势”[6]261。将此阶段的文学,特别是延安文艺与“五四”以来的新文学联系起来,有一定的继承性,特别是“《讲话》所代表的文艺路线逐渐取代了‘五四’新文学的传统(当然,对此有着不同的阐释和理解),成为建国后文学的基本线索”[6]266。一方面承认“它包含有‘五四’文学革命以来延续的基本主题”,另一方面又认为“《讲话》所代表的文艺路线”取代了“五四”新文学传统,这是从延安文艺的开创性上来谈的。同时,文学史也提及了延安文艺与建国后文学的关系,“自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讲话》成为文学创作的指导思想,在建国后长时期内,解放区文学成为作家创作所承继的唯一传统”[6]273。在部分文学史雷同化地单面展示延安文艺,缺少与前期及后期文学关系研究的情况下,能将“五四”新文学传统和延安文艺以及建国后文学联系起来,呈现文学发展的源流关系,虽限于文学史叙述的篇幅不能展开论述,但已经难能可贵了。

三、“延安文艺”政治视域下的模式化

韦勒克谈到文学史写作时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把历史同某种价值或标准联系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把显然无意义的事件系列分离成本质的因素和非本质的因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谈论历史进化,而在这一进化过程中每一个独立事件的个性又不被削弱”[7]308。所谓的“某种价值或标准”,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的写作中似乎一直未脱开与政治观念的联系,延安文艺史的写作亦是如此。

正如延安文艺的命名,以延安地域命名更好。因为,“从红军到达陕北,建立陕北根据地到全国解放,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革命都是以延安为政治中心、思想中心和指挥中心”[8],这便增强了延安文艺的思想政治色彩。还有,延安文艺的划分也一般以“整风运动”划分为整风前的延安文艺和整风后的延安文艺,将延安文艺做了文学和政治的整合,不自觉地突显出浓重的政治色彩。于是,整风前期的民主和自由与后期的统一与严肃自然形成了迥异的文学氛围。那么,在延安文艺阵营内部,爆发文学性与政治性旷日持久的论争也就成为自然。

从中国新文学以来的整体格局和进程可见,无论是“五四”新文学,30年代“左翼”文学、海派文学、京派文学、民族主义文学、自由主义文学的划分,还是40年代解放区文学(延安文艺),国统区文学、沦陷区文学的划分,以及建国以后“十七年文学”,“文革”文学等的划分,都不能抹去明显的政治意识形态因素的影响,使得文学天然地与政治结缘,而文学史写作也一直无法摆脱“政治视角”的命名和“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为性质的文学写作主张[9]。延安文艺整风和《讲话》以后,“解放区文学逐渐被纳入一个以党的政治需要为首要规范的文学模式之中”[5]241。如此明显的政治意识形态倾向如何安放文学性?

很显然,在文学创作题材的选择上,受文学史观和官方政治意识形态的影响较大。虽然,孙犁的《荷花淀》、《芦花荡》和《麦收》等“为长年在西北高原工作,习惯于那里的大风沙的气候的‘延安读者’刮来了‘带有荷花香味’的风”[6]406。但大部分文学作品,如赵树理的创作等仍离不开政治意识,“因为在赵树理小说中,一切矛盾,包括婆媳之争(《孟祥英翻身》),最终似乎都得仰仗政治权力的干预,尽管作者已经意识到,更深的道德疑问原本不是政治因素‘轻易能解决了的’,他也只能将自己的疑问压在某个不易觉察的暗角,或干脆模糊过去,不了了之。原始的道德热情不能不迁就更加强烈的政治认同,这就造成了赵树理小说的复杂和矛盾”[6]393。何况,“道德与政治的和谐或背离,是赵树理小说的内在意义结构。二者和谐,小说就洋溢着乐观欢喜的气氛;二者背离,小说就笼罩着悲剧的忧患、凄惨与愤恨”[6]392。赵树理的小说便一直在“道德与政治”间展开他的农村、农民叙事。而且,“赵树理小说是复杂的,他的出现也具有多方面的意义,不仅宣告了文艺大众化在解放区的成功,也不仅意味着一种新的农村题材小说模式的崛起,更重要的是,它还标志着知识分子叙述者全面让位于政治话语主体,标志着‘五四’以来的中国新文学真正开始了整体结构的转型”[6]394。这一评价,也代表一种舆论导向,即浓重的政治色彩日益占据主导,文人创作主动摒弃个人化的因素,从而转向更加具有理性色彩的政治话语。

钱版的《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是从政治意识形态的角度来解读延安文艺的,对其与时代政治环境结合的分析论证之深入、有力都是很多文学史难以企及的。某种程度来看,“政治史是历史的和过去的,而艺术史既是历史的,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也是现在的”[7]305。怎样将过去的文学史在“重写”中,从“历史的过去的”所谓政治性中,去挖掘既具有“历史”性又具有“现在”性的艺术性?又怎样尽量去平衡文学性与政治性的成分?唐弢先生在《关于重写文学史》中提到过这样一句话:“文学史可以有多种多样的写法,不应当也不必要定于一尊。不过文学史就得是文学史,它谈的是文学,是从思想上艺术上对文学作品的分析与叙述,而不是思想斗争史,更不是政治运动史”[10]。只有以“百花齐放”的态度去写文学史,才能更好地“百家争鸣”,但文学不应失掉其本质性的东西。

顾彬用其文学史阐述不那么政治化色彩明显的文学史观,特别对政治与艺术之间的关系做了分析,“艺术完全在马克思列宁主义‘齿轮和螺丝钉’的意义上投入革命事业:通过为大众而服务于政治。写作因此意味着‘写中心’,歌唱意味着‘唱中心’,也就是歌颂党的领导和用艺术表现首长的日常政治讲话”[11]186。这种还原历史场景进行文学史评述的写法,并未故意抹去延安文艺的政治色彩,他的正视却恰恰显现出对当时文艺的认知和对文艺现象进行客观而理性叙述的真实。他进而指出,“中国的文学史书写喜欢按政治观点来划分当时的艺术”。但是,“称作家某某为解放区或白区的代表,这样做不见得有多少意义。许多作家由于战争造成的混乱不停地在路上颠簸,交换各自阵地,许多人即使在国民党领导下也主张社会主义,有时共产党和国民党人也难免相互在对方机构中进行合作。这当中政治性的东西并不总是一目了然”[11]200。他认为,中国的文学史喜欢按“政治观点”来划分艺术,质疑对延安文艺归属于某一段文学或者某一区域文学的写作方式,而对解放区文学“民间化和政治化”趋向的辩证分析更接近文艺的真实。

主旋律意义上的“工农兵文学”的创作,如果过于强调政治色彩便会遮蔽掉其文学性,对作家来说,“过于狭隘的文学观念的提出,教条主义的束缚,再加上进入解放区的作家对解放区现实的隔膜,这都给其创作造成了局限性”[6]272。不仅创作上有如此多的局限,文学史写作同样会被某种文学观念束缚而导致“重写”无法避免的重复性。正视延安文艺的政治色彩,才能更好地理解其艺术性,才能在择史的时候选取一些不仅限于政治色彩浓重的作家的代表作品,或者宣传作用比较强的作品,才能如旷新年先生在《读书》所写的《把文学还给文学史》一样,还延安文艺一个真实面目,而不是人为地以政治去夸大文学史,遮蔽掉其文学性。

延安文艺的文学性似乎一直处于被遏制的状态,直到一系列杂文的出现,构成了对延安主流话语的威胁和政治色彩的削弱。丁玲担任《解放日报》主编时,在1941年10月到1942年4月1日“文艺栏”改版之前,由她所写的《我们需要杂文》引发了一系列杂文的写作,如其《三八节有感》、艾青的《了解作家,尊重作家——为“文艺”百期纪念而写》、王实味的《野百合花》、萧军的《杂文还废不得说》、罗烽的《还是杂文的时代》等杂文创作的繁盛,甚至引起林默涵、田家英、养耳等一些非作家的杂文创作。但是,延安文艺的政治色彩和工具理性使得这些具有纯文学色彩揭露阴暗面的杂文很快凋零。

显然,在延安时代去追求纯文学的创作,或者仅仅限于“暴露”是缺少土壤的。大量的小说创作,甚至包括戏剧的改造,如白毛仙姑的故事在《白毛女》中的政治性改编“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现象非常多见,那是延安时代使然,是必然出现的文学现象。而对于“重写”文学史,只能去还原当时的文学场域,做到真实而尽量少带偏颇的评价就已经很成功了。所以,有必要从文学史简单机械的命名中将延安文艺解放出来,做到像专史一样的延安文艺命名;要注重延安文艺在整个文学史中承前启后的作用,而不是一味简单地否定和批判;更要在著史过程中将其从政治意识形态中解放出来,正视延安文艺政治性与文学性天然的联系,寻找一些“暴露”、讽刺文学,甚至纯文学入史。

[1]旷新年.从文学史出发,重新理解《讲话》[J].文艺理论与批评,2007(4):8-9.

[2] 赵步阳,曹千里.“现代文学”,还是“民国文学”?[J].金陵科技学院学报,2008(1):77.

[3]张福贵.从“现代文学”到“民国文学”——再谈中国现代文学的命名问题[J].文艺争鸣,2011(7):68.

[4]艾克恩.延安文艺史[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9:6.

[5]罗振亚,李锡龙.现代中国文学:1898-1949[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9.

[6]程光炜.中国现代文学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

[7](美)韦勒克,沃伦.文学理论[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8]林焕平.延安文学刍议[J].文艺理论与批评,1992(3):72.

[9] 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M]//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二卷).浙江:人民出版社,1991:968.

[10]唐弢.关于重写文学史[J].求是,1990(2):300.

[11]顾彬.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本文推荐专家:

周燕芬,西北大学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赵学勇,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 中国现当代文学、延安文艺。

Yanan Literature and Art: Imcomplete Image in the Narration of Literary History——A Case Study in Several History Works

LI JING
(1.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Xi’an 710062,Shaanxi; 2.College of Arts and Humanities,Xi’an Fanyi University,Xi’an 710105,Shaanxi)

Most narration of the literary history on Yanan literature and art is confined to the period of July 1937 to 1949. The naming of the literary history is mostly replaced by other literature naming (except the special Yanan literary history). The literature and art in Yanan period is accustomed to establish its literary writing based on its literature ideological trend, representative writers and works, which also presents more literary and historical materials, there is little study about the literay relationship in Yanan period and its pre-and post- Yanan period. Taking several old and new literary history works as an exampl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history of literature writing in Yanan literature and art and the problem of strong political color in it, and tries to find the missing or weakened literary writing in literary history.

Yanan literature and art; “Talks at the Yan'an Forum on Art and Literature”; Rewriting literary history; Reflection

I206.6

A

1008-472X(2014)09-0089-06

2014-03-1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1&ZD113);西安市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重点项目(14XF03)

李 静(1982-),女,陕西商洛人,汉族,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西安翻译学院人文艺术学院讲师,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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