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金狂欢化诗学视角下的新疆民间文化探析∗
2014-03-03林艺鸣
林艺鸣
(昌吉学院外语系,新疆昌吉831100)
新疆古称“西域”,至今依然保留着原始与文明、传统与现代、自然与人文的多样性文化特征,换言之,新疆是多元文化源远流长、交融汇聚的光彩夺目地域。富于生命活力的新疆民间文化特色体现着巴赫金诗学的狂欢化精神,用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理论透视新疆民间丰富差异的多样文化,可以为新疆民间文化理论提炼找到根据,同时,解读新疆民间文化的文学性意蕴,也可为巴赫金狂欢化诗学找到理论旅行的路径与载体。
一、巴赫金诗学与新疆文化的民间性呼应
将诗学视野转向民间,强调彰显人类的最初始的开放性生存状态,体现了巴赫金浓郁的民间情结和审美追求。巴赫金是一位独具特色的文艺理论家,他的文化倾向具有鲜明的民间立场,他通过对欧洲古老的狂欢节文化内涵的深刻揭示,以鲜明的民间倾向为基点,建构起内涵丰富的“狂欢化诗学理论”,开创了新的文学观念,其理论在当代诗学界独树一帜。巴赫金发现人类的“狂欢化”精神,犹如普罗米修斯为人类送来火种,点燃了人类文化活动中的原初性、永恒性、普遍性的力量。这种文化力量不仅存在于古希腊罗马时代,而且穿越时空存在于古老和今天的新疆。新疆天山南北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化构成了新疆民众日常生活的土壤,也给巴赫金诗学在民间性视野上提供了原汁原味的理论依据。
《穆天子传》记述:“天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天子谣······”[1]一“觞”一“谣”,足见西王母对周穆王的盛情,寥寥二字却描绘出早期文献记载古西域的狂欢场景。穆王一去不复返,狂欢佳话总相传。今天的天池依然是人们狂欢的胜地,每年夏季冬不拉悠扬的琴声飘荡在湖光雪峰上,优美的哈萨克民间舞蹈与天上的白云一起化为湖水的倒影。即使在严冬冰封的天池,也会看到滑雪者燃烧着狂欢的激情。
在远离天池的伊犁、阿勒泰草原,石人展现的人类原初的人体自然之美的石雕石刻艺术构成了富有野性生命气息的审美意象,呈现出不受任何观念束缚的生活民俗。在距天池不远的呼图壁县天山腹地的一处崖壁上,刻有数百个大小不等的裸体人物形象,人们将它叫作康家石门子岩画。画面男性剽悍粗犷、活力强健;女性戴冠载舞、窈窕婀娜。男性夸张的生殖器凸显生殖崇拜的主题,引发人们对远古先民“狂欢化”原始生活的思考。有趣的是,人性中永恒的东西是穿越时空存在的,库车县的龟兹洞窟壁画在南天山与呼图壁岩画遥相呼应,建造于公元7世纪的克孜尔第178窟,佛被写真的裸体女围绕,壁画隐藏的主题是:高贵的神宁愿选择民间的狂欢,也不愿坚守高高在上的寂寞和无聊的庄严。唯拥有民间与狂欢,才获取平等与人性。龟兹洞窟裸体壁画的文化内涵很好地体现出巴赫金狂欢化诗学无等级性的民间观念。在吐鲁番高昌故城以北的阿斯塔纳古墓的壁画上有伏羲与夏娃的画像,上身人形交臂,下身蛇形缠绕,狂欢的热情与火焰山炽热的火焰相映成趣。
在新疆民间文化中寻找巴赫金狂欢化诗学路线,新疆风俗是重要的风景。“人的生活就是风俗化的生活,人的生活世界就是风俗化的世界,风俗离不开日常的生活”[2]。自然色彩浓郁的新疆民间生活在平淡寻常中却隐藏着深刻的艺术哲学,不经意中人们却发现身边的世界是诗学的。塔吉克族的皮里克节(汉语是“油烛节”)传承着古老的“拜火教”文化习俗,每逢节日塔吉克人将浸油的棉花缠在干草棍上做成油烛,万家燃烛,火伴歌舞,分外壮观。火不仅是油烛节的主体内容,也因它点燃起节日的狂欢,在这样的欢庆情景中人们总会联想起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洋海·苏贝希文化是吐鲁番地区吐峪沟大峡谷南端的洋海古墓群与北端的苏贝希古墓群代表的文化圈,考古发现3 000年前这里就有萨满活动的完备物件。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描述:“萨满主要部分属于艺术范畴,即戏剧表演、跳舞和艺术造型。萨满是一个演员,一个跳舞家,一个歌手和一个整体管弦乐队。”西迁节是新疆锡伯族传承萨满文化的传统节日,萨满是燃烧锡伯先民舞蹈的火焰之灵,演绎着原始萨满舞蹈音乐风格,以庄严伴狂欢感染大众,代表性舞蹈有《额姆琴舞》、《铃鼓舞》、《鼓舞》等。也许是受油烛节、西迁节的影响,新疆民众有偏爱篝火的习俗,每逢野外聚会,人们常在夜晚围着篝火欢呼雀跃,在高山草原上释放出的狂欢声一直绽放到遥远的星空。此外,古尔邦节、肉孜节是新疆重要的民间节日,也是维吾尔、哈萨克、回、乌孜别克、塔吉克、塔塔尔、柯尔克孜、东乡等少数民族共同的盛大节日,节日期间人们载歌载舞,各种庆祝活动营造出狂欢的气氛。
综上,新疆可谓是一部“民间生活大全”,众多凸显民间性的传统节日既充满喜庆,也渗透狂欢,体现出民间新疆处处洋溢着欢愉和笑声,一个接一个的节庆仪式既是新疆民间文化延绵不绝的连接点,也是巴赫金狂欢化诗学旅行的多彩驿站。
二、笑文学与新疆民间文化的狂欢性交合
笑与狂欢的交集是巴赫金狂欢化诗学与新疆民间文化相互认同的共域。狂欢化诗学重视人类的笑文学,狂欢精神主张个性解放、自我宣泄、心理释放等新观念,“狂欢节的主角是各种各样的笑。无论是纵情欢愉的笑,还是尖刻讥讽的笑,或是自我解嘲的笑,都表现了人们摆脱现实重负的心理宣泄”[3]264。在新疆常常见到维吾尔族群众参与的聊天场景,其中维吾尔族朋友幽默风趣的谈吐不时引发阵阵笑声。以本土画家吐尔地·依明的作品为例,在《春羔》中英吉沙农民嘴边的两撇八字胡,可谓传神之笔,风趣幽默情态不禁令人捧腹大笑。《迎新娘》中的新娘蒙了盖头由四个男子抬着往前走,前面两个男子动作极为夸张,令人发笑,充满情趣。《那孜尔库木》中一个维吾尔族少女手持小花跳着轻盈欢快的舞蹈,两个维吾尔族男子紧随其后,舞步滑稽夸张,笑的意蕴洋溢画外。这样的场景在现实的维吾尔族民间生活中随处可见,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维吾尔族是善幽默爱笑的民族。
新疆是多民族汇集的歌舞之乡。多民族历史与多元文化在这里交融,形成了特色鲜明的原生乐舞和民族风情。在节日的广场,在繁华的街心,在田间牧场,在平常庭院,琴声响,手鼓敲,舞步跳,歌喉亮,男女老少掩抑不住内心的狂欢与快乐。远在汉唐时期,《龟兹乐》、《疏勒乐》、《高昌乐》、《于阗乐》等乐曲以及胡旋舞、胡腾舞、拓枝舞、泼寒胡舞等舞蹈都从西域传到中原。今天维吾尔歌曲曲调委婉、情感炽烈、伴奏乐器丰富多采。典型民歌《达坂城的姑娘》广为流传:“达坂城的石路硬又平啊,西瓜大又甜呀,达坂城的姑娘辫子长啊,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嫁妆,唱着你的歌儿,坐着那马车来。”每逢演唱,配以乐舞,总会博得阵阵笑声和喝彩声。麦西热甫是实践维吾尔族民间习俗和展示维吾尔木卡姆、民歌、舞蹈、杂技、口头文学等的主要艺术样式,在新疆家喻户晓。阿肯弹唱会是哈萨克人最重要的盛会,俗谚云:“骏马和歌是哈萨克的翅膀。”草原繁华似锦,芳草萋萋如茵,方圆数百里的阿肯相聚盛会,远处的大山衬托着弹唱的豪情,欢歌笑语表达着哈萨克族夏季的狂欢。新疆曲子戏俗称小曲子,是国家文化部认定的新疆唯一的用汉语演唱的地方剧种,在昌吉州最为流行,在乡村与剧院都有专门的曲子剧团。概而言之,新疆民间歌舞体现出的狂欢化文化精神是有丰富生活基础的。
艺术是对人类生活直接再现或曲折表现,就曲折表现来看,以动物为主角的狂欢场景在新疆民间随处可见。央视《乡土》节目曾播出《特殊的比赛》,涉及新疆斗羊、斗鸡民俗表演内容,展现动物之间精彩的欢愉关系。从弗洛伊德心理学理论分析,动物之间的比赛其实在投射人类的心理竞赛,欣赏动物的狂欢实质是艺术曲折地演绎人自身的狂欢情结。动物竞赛的娱乐活动在新疆有悠久的历史,《酉阳杂俎》卷四记载:“龟兹国元日斗牛、马、骆驼,为戏七日,观胜负。”这个传统一直流传在今天新疆的天山南北。生活在帕米尔高原的塔吉克族的歌舞很独特,他们跳着模拟山鹰、天鹅各种动态的舞蹈,风格粗犷狂放。吐鲁番鹅舞、哈密鸡舞至今流行,大致与山鹰舞、天鹅舞类似,起源于模拟生活的经历。吐鲁番、乌尔禾民俗活动惊爆眼球的表演项目总有斗鸡、斗狗。从动物身体对抗转向人体的较量,最精彩的看点是“那达慕”,“那达慕”蒙古语意为娱乐或游戏,凸显游牧民族特色。博尔塔拉每年举办“那达慕”草原节,竞技项目有摔跤、赛马、姑娘追、叼羊、赛骆驼、射箭等活动,西北最大的赛马场就在这里,狂欢场面热闹非凡。新疆民间竞技活动最具文学性、狂欢性的首选“姑娘追”,哈萨克语“克孜库瓦力”,是哈萨克人特有的游戏。一对青年男女身着民族特色盛装闪亮上马,小伙子开始可以向姑娘挑逗说笑,无拘无束,也可直抒胸臆表达爱情,这时按游戏规则姑娘不能生气,也不能拒绝,即便羞红了脸或讨厌对方,也要忍着听着。但是一到指定地点折返,女方由被动转向主动,为了“报仇雪耻”,姑娘立即调转马头、扬鞭追赶,小伙子只好狂奔。追不上,那就虚惊一场。小伙子一旦被追上,姑娘的马鞭便挥如雨点,小伙子只得强装宽宏大度忍受狂抽猛打的皮肉之苦。相反,如果姑娘喜欢上小伙子,那马鞭便会带着情感,看似用力,其实下落轻轻。因此,“姑娘追”是哈萨克年轻人在马背上的特殊恋爱。
三、狂欢化精神与异域风情的颠覆性契合
巴赫金狂欢化诗学颠覆性观点的本质是推陈出新、解放思想、变化变革、否定之否定、跨越式发展,巴赫金倡导的颠覆观念是推动文学与文化向更高境界发展的建设性理论。巴赫金认为“人们可以无拘无束地颠覆现存不合时宜的一切守旧观念,重新构造和实现崭新的理想。文学创作过程中心理宣泄是对现实规范的颠覆。”[3]264巴赫金的颠覆是通过狂欢化的宣泄来实现,这与新疆民间文化的颠覆性既有共性联系,又有差异区别。共性联系交合于狂欢性精神,前文已作论述。差异区别体现在新疆民间文化独特个性中,新疆民间文化以其独特的异域风情别具一格地与日常大众文化的千篇一律模式形成反差,反差就是特色,特色就是颠覆,这是新疆民间文化与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的明显不同,但又最终契合于颠覆。新疆的异域风情,在古代对于中原是遥远的,在当代对于内地是原初的,它以鲜明的文化特色在千百年前就独树一帜地屹立于中华文化版图的西部,不因光阴流逝而改变,随着沧桑流转而标新立异,它是对传统守旧的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变革,也是对理性思维化结构的突破。新疆民间文化独具的多重颠覆性特质恰是新疆文化民族性的核心价值,也是新疆藉以走向世界的名片。
异域风情的文化特质凸出地域的颠覆性。清代诗人洪亮吉赞誉新疆为“西来之异境,世外之灵壤”,与诗对位的最具代表性的图释是阿克苏地区阿瓦提县的刀郎部落,它是新疆民间文化中一颗璀璨明珠。“刀郎文化”以其独特的大西北民间文化个性而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对象,展示着维吾尔族先民典型的原始部落文明,其中刀郎木卡姆、刀郎麦西热瓦甫、刀郎热瓦甫艺术等是刀郎人原始民俗艺术的活化石。刀郎民俗因其原初性而凸显文化之光,因其独特性而造成审美颠覆,进而形成鲜明的民族特色,成为新疆民族文化的精髓。除阿瓦提外,在新疆类似“刀郎文化”而独具特色的文化类型还有很多,如麦盖提县素有“多浪舞之乡”的美称,被誉为“维吾尔乐舞之母”的“十二木卡姆”就在这里。在罗布泊地区生活着一些操罗布方言的居民被称为“罗布人”,他们保持着原始的民俗艺术的神秘色彩,罗布人的“狮子舞”是其典型文化的代表,舞者踏着纳格拉鼓的节奏,既仿狮子威风凛凛的眼、身、形、步,又仿扑、爪、腾、挪、跃等驱邪捕食形态,把兽中之王的一招一式表现的惟妙惟肖,诙谐幽默,常常羸得观众热烈的笑声。《二十四史全译·新唐书·礼乐志十一》:“《龟兹伎》······舞者四人。设五方师子,高丈余,饰以方色。每师子有十二人,画衣,执红拂,首加红袜,谓之师子郎。”[4]可见,狮子舞在新疆历史悠久,又不失原初性文化特色,更吻合狂欢化文化类型。哈萨克族舞蹈“吾尔铁克”是一种木偶式伴奏舞戏,其模仿对象是兽,美妙的冬布拉伴奏翩翩起舞的木偶不乏狂欢意象,至今还在高山或草原上居住的哈萨克牧民间流传。
独特的乐器是新疆民间音乐的精灵,最具听觉的颠覆性。弹奏者激活沉睡其中的声灵,把狂欢之魂传染给听众,引发出的旋律或如山鹰低吟,或似孤狼长啸,或像激流澎湃,或是万马奔腾。维吾尔族的乐器丰富多样,就其名称可以看出“不一样”的特色,例如“弹拨尔”、“热瓦甫”、“都塔尔”、“卡龙琴”、“艾介克”、“胡西塔尔”、“萨塔尔”、“苏奈尔”、“乃依”、“达甫”、“纳合拉”、“塔西”等。在新疆常见维吾尔族人家来了客人就拿出乐器热情演奏。帕米尔高原的塔吉克族用雄鹰的翅骨做成笛子,塔吉克语称“纳依”,俗称鹰笛,吹出悠扬嘹亮的曲调。柯尔克孜族民间音乐使用最普遍的乐器是“库姆孜”。柯尔克孜族民间有句谚语:“伴着你生与死,是一把库姆孜”,每当闲暇或喜庆节日,库姆孜奇(民间琴手)总会弹起美妙的琴弦伴奏歌舞,表达柯尔克孜人民美好的情感。托布秀尔是蒙古族的乐器,其音色和草原一样浑厚优美,力透夜空。托布秀尔可以独奏,也可以合奏,由它伴奏演唱的英雄史诗《江格尔》几乎传遍新疆的全部草原。有一个传说,一个放羊的蒙古族小伙子休息时,听到树洞发出悠扬悦耳的嗡鸣声,好奇的小伙子一探究竟,原来是树洞口被树胶粘着的几缕马尾因风吹而发声。小伙子于是找来木头掏空,再拉上马尾弦,就做成第一个托布秀尔。有些乐器就是这样偶然地出现在新疆民间,世代传承。一言蔽之,新疆民间乐器看似客观冷静的器物,然而一旦乐起声响,其彰显生命活力的旋律恰似一支支火把,用它的灵性调动起民间的狂欢激情,也在某种意义上承载着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的文化内容。
四、开放的文学观念与生生不息的新疆民间文化凸显创造性活力
民间是生命之根与创造之魂,民间是文化生长传承的不竭源泉。巴赫金诗学转向民间,追求狂欢,提倡颠覆,实质是在文化上主张解放束缚、打破常规、突破定势、激发活力、创新创造。巴赫金指出:“在欧洲文学的发展中,狂欢化一直帮助人们摧毁不同体裁之间,各种封闭的思想体系之间,多种不同风格之间存在的一切壁垒。狂欢化消除了任何的封闭性,消除了相互间的轻蔑,把遥远的东西拉近,使分离的东西聚合。”[5]新疆深处亚洲腹地独特的地理空间,茫无边际的大漠、高山、戈壁和草原,相对于沿海地区,人们在这里生存要付出更多的艰辛与努力。正是由于生存条件的局限,人们渴望突破自然束缚的愿望尤其强烈,而突破的重要方式之一就是思维与心理的狂欢化活动,因此新疆民间文化追求创造的属性也特别富有热情与力量,这也正是新疆文化活力与发展动力的源泉。
狂欢节可追溯到古希腊罗马时代的农神节或更早的时期,狂欢化源自于“狂欢节”式的庆典,因而激发起人们创造的精神力量。古希腊神话里的酒神狄奥尼索斯是葡萄酒与狂欢之神,也是古希腊的艺术之神。在吐鲁番的洋海·苏贝希文化圈,3 000年前就有种植葡萄的历史。吐鲁番现有550多个葡萄品种,堪称“世界葡萄植物园”。走进吐鲁番就走进葡萄的世界,也走进了葡萄酒的世界,各种葡萄酒醇甜可口,杯光盏影中似乎可以看到狄奥尼索斯的神迹。每年八月吐鲁番葡萄节“甜蜜”开幕,虽然与古希腊的葡萄节相差甚远,但在文化传承上又难以截然分割,两种文化的狂欢化本质必有交合之处,然而古希腊神话的酒神精神在当代吐鲁番已演化为创造精神,成为推动当地文化与产业发展的资源和动力。葡萄节的百种鲜食葡萄大赛、千人爬火焰山、万人采摘葡萄、麦西来甫展演、民族婚庆活动、寻找“阿娜尔汗”、艾丁湖篝火晚会,以及精心打造的民族歌舞《吐鲁番盛典》等庆祝活动丰富多彩,既传承了古老的酒神狂欢文化,又激发了当今吐鲁番文化的创造活力,还展现了吐鲁番文化步入新时代的新风貌新精神。
祭祀仪式本是古老的民间习俗,在内地许多地方已被历史淘汰,但在新疆博湖县却经保护创新而演化为富有蓬勃生命力的现代节庆文化。博湖县每年举行捕鱼节暨祭湖仪式,雄浑庄严的祭奠音乐把节庆仪式渲染得神秘、神圣、神奇,而又充满新意、诗意、创意,伴着祈福的诵经声和长长的黄铜长号声,《祭湖歌》悠然响起,飘湖越漠,摄人魂魄。《博斯腾渔歌》还将人与自然的和谐诗意地融入大美的博斯腾湖。捕鱼节的压轴戏——龙舟赛精彩纷呈地诠释着狂欢化诗学精神和博湖人的创造精神。
举办文化节是新疆最具创造力和发展前景的文化形态。全疆各地州、各县市几乎都有地方特色的文化节,办节的主旨是推动当地经济发展,也在客观上促进了民间文化的繁荣,还以集体无意识的形式演绎着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精神。典型节日有:和田玉石文化节,喀什国际旅游文化节暨民族乐器博览会,莎车旅游文化节暨巴旦姆花开节,阿克苏多浪龟兹旅游文化节、苹果文化节,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东归那达慕节”,楼兰文化节暨红枣文化节,轮台县塔里木胡杨文化节、杏子文化节,阿勒泰民俗文化节,伊宁市郁金香文化节,伊宁县、托克逊县杏花节,奎屯大学生阿依特斯文化艺术节,克拉玛依玉石文化节、冰雪文化节,乌苏啤酒节,奇台恐龙文化节,昌吉美食文化节暨花儿艺术节,新疆乡村艺术节暨新疆曲子文化节······每一个文化节的背后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例如,霍城县薰衣草文化节总在讲述一个美丽传说:很久以前,天使与一个名叫薰衣的凡间女子相恋,天使因此而脱落翅膀,尽管每天忍着剧痛,还是感觉生活很幸福。可是快乐的日子总是不长久,天使被天国抓回,而薰衣姑娘一直坚持在天使离开的地方等他回来,天长日久,薰衣最终化作一株小草,每年六月开出淡紫色的花,人们叫那株植物为“薰衣草”。这个传说显然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但体现了新疆民众富于创造性的艺术智慧,同时也为不同地域的民间文化找到理想的诠释,从而使原本平淡无奇的民间生活充满审美新意。关于各地文化节的传说不一一赘述。总之,近百个大大小小各具特色的文化节在不可或缺的狂欢化色调的节庆活动中,彰显出新疆民间文化生生不息的活力和新疆各族群众不同寻常的创造力。
综上所述,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理论与新疆民间文化之间具有明显的对应关系,当然这种对应关系是在差异中拥有交集。选取巴赫金狂欢化诗学视角分析新疆民间文化,可以为建设大美新疆、推动新疆文化繁荣、发展新疆文化个性、促进民族文化认同等层面提供理论借鉴和创新性启发,同时也可为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理论在新疆旅行找到不同寻常的文化路径。
[1]袁珂.中国神话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238.
[2]高炳忠.民俗文化与民俗生活[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3.
[3]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264.
[4]许嘉璐.二十四史全译·新唐书:第1册[M].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373.
[5]钱中文.巴赫金:诗学与访谈[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