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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粒金芝麻

2014-02-18李伟长

新民周刊 2014年5期
关键词:苟且同类芝麻

李伟长

捡西瓜,还是捡芝麻,读书也会碰到类似的情况。比如一本书,只喜欢某一部分内容,或许是一个章节,或者某个人物,甚至某句话,触到了心底,便爱不释手。捡芝麻的风险,就是常常会忽略中心思想,但好在私人读书不用考试,况且西瓜是大,未必于我有用,芝麻虽小,架不住自己喜欢。读胡赛尼的小说《群山回响》时,我就捡了一回好芝麻。

小说中男主人与男仆间别致的爱情故事,堪称这本小说难得的亮点,特别是忧伤而又安静的文字,令我无比着迷。在我这几年的阅读中,关于男人之爱,没有比胡赛尼的文字更加动人的了,连《断背山》也难望其项背。一个男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在没有获得回应、成为同志之前,与平常意义上的男女之爱,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一样的一见钟情,一样的相思难解,一样的度日如年。

纳比是瓦赫达提先生的全职司机兼厨子。第一次见面,瓦赫达提就喜欢上了纳比,“因为你一走进来,我就在心里想,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瓦赫达提这样对纳比说。这显然是一见钟情,尽管是男人之间的,但看上去一样美好。当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在发现爱情的同时,瓦赫达提也发现,“我一遇见你,就知道我们不是同类,你和我,所以我想要的是一件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这便是小说的动人之处,如果真让纳比一开始就接受了瓦赫达提,小说将会失掉一大半的魅力。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对方,但也是这第一眼,知道了彼此不是同类。此等虐心的情节,飘散着小腐的气息,正经文学来这么一下,还真别致。

关于这类情感,胡赛尼接受记者采访时,做了一番蛮有趣的阐释。记者问他,如何理解爱与牺牲,胡赛尼首先严肃地强调:“我写的所有的故事都是爱的故事,但不是传统的男女之间的浪漫之爱,我更感兴趣的是其他形式的爱,包括那些你可能认为完全不可能发生的爱——在不可能的场合,不可能的人之间。”胡赛尼青睐“不可能发生”的爱情,具体什么样子,他还特地举了例子,“比如说《灿烂千阳》中,两个嫁给了同一个男子的女人之间的爱,她们理应是水火不容的对手,最终却如母女般相濡以沫。”由此可见,其他形式的爱情在胡赛尼这里,欢迎想象力,允许重口味。胡赛尼不忘解释一下《群山回响》“也有这样的不可能的爱,以不同寻常的方式绽放,从而引向利他主义、无私奉献和自我牺牲。这种爱是安静的、明智的、成熟的、隐忍的,而非夸张和戏剧化的”。

男人爱上男人,本不稀奇。胡赛尼的厉害之处,在于用充满情感却又安静的文字,写了瓦赫达提埋藏心底的不断滋长的情感,他表白:“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在早晨一起散步,一起开车出门,我不会说有了这些我就满足了,可这总要好过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学会了在你身边苟且度日。”正是“苟且度日”这四个字,真把我惊着了。一个男人如此表白,得有怎样的勇气,明知对方不是同类,还要爱下去,这便是真爱了。

“有的日子,我俩开车离开喀布尔,去加尔加湖。到了那儿,我会把车停在离湖畔不远的地方,关掉引擎,瓦赫达提先生在后座上一动不动地坐着,一个字也不和我说,好像让他心满意足的只是摇下车窗,看着小鸟在树间飞来飞去,阳光播洒在湖面上,散映成千千万万细碎的光斑,在水波中起伏荡漾。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他也看我,一副天底下最孤单的模样。”

这样内敛的情感令人唏嘘,这样娓娓道来的文字让人温暖。至于这段情感的结局,也让人感慨。虽然两人没有以爱人的名义在一起,但纳比照顾了瓦赫达提一辈子,直到他自己也垂垂老矣。这就够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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