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退休和放开二胎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研究

2014-02-18薛继亮

东北财经大学学报 2014年2期

薛继亮

(内蒙古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21)

以人口生育率持续下降和人口老龄化为特征的人口转变已经发生。2010年中国总和生育率仅为1.18，不到世界平均水平的一半，而且比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还要低许多。这对于缓解中国愈演愈烈的“劳工荒”以及维持人口红利难度较大。同时中国人口老龄化日趋严重，2012年中国老年人口数量达到1.94 亿，老龄化水平达到14.30%，老年抚养比从2012 的20.66%上升到2013年的21.58%，失能老年人口继续增加。在老年劳动力(尤其是男性61—65 岁，女性56—60 岁)依然活跃在劳动力市场的情况下，如何调整老年劳动力合理合法地进入劳动力市场成为学术界的焦点。就如何拓展劳动力市场、应对过快上升的劳动力价格以及维护中国劳动力市场稳定而言，延迟退休和放开二胎成为改善未来中国劳动力市场的两大焦点，本文也是从这个角度论证其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期望得到对未来中国劳动力市场改善的有益启示。

一、文献综述

21世纪以来，在经济增长、社会发展和计划生育政策的共同作用下，低生育率和低死亡率共存的人口老龄化发展趋势给中国劳动力市场带来了较大的冲击，不但影响着劳动力市场就业人口总量，也冲击着劳动力市场的供需结构、劳动力流动和劳动参与率等［1］。这也是国内学者对延迟退休和放开二胎进行论证的重要原因。

针对是否要延迟退休，郭正模［2］认为“机会收益”模型对社会养老保险制度覆盖的老年劳动力的退休行为中提前退休或延迟退休的选择行为有较好的解释力。袁廿一［3］认为逐步推迟退休年龄、实行弹性退休制度，科学管理老年人力资本、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提升人力资本存量、促进人口可持续发展等是有利的。杨贞贞等［4］通过对中国劳动力市场就业现状以及特殊人口结构演变的定量分析，认为中国已然具备延迟法定退休年龄的现实基础以及潜在需求。按照目前劳动力市场现状，退休政策的严格执行不仅不会对劳动力市场产生挤占效应，反而有助于缓解较为严峻的就业压力。梁玉成［5］验证了劳动力寿命的市场化假设、国家福利假设以及社会经济地位差异假设，并发现了作用于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劳动力寿命的补偿性延长和激励性延长的区分。国家力量在劳动力去商品化福利供给上的加强，是促进市场转型和市场发育的重要动力。

廖少宏［6］基于2008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分析了城镇人口提前退休模式与行为及其影响因素，发现提前退休模式与行为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法定退休年龄对女性退休模式与行为的影响更大;同时随着中国家庭子女数量的减少和劳动力市场灵活性的逐步增强，人们劳动参与意愿和可能性都会显著提升，提前退休的可能性越来越小，而且不断提高的受教育程度也会使女性提前退休的可能性减小。袁廿一［7］通过考察二元劳动力市场和两种就业形式从而确定延长退休年龄的作用对象，延长退休年龄分别对人力资本数量和人力资本质量产生作用，其对人力资本质量的影响又从个体、结构、资源配置效率、经济社会公平以及相关制度机制等方面表现出来。延长退休年龄的实施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系统工程，应统筹兼顾，实现人口、经济和社会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

人口转变和人口政策对劳动力市场和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有着重要意义。在合宜的经济制度下，人口因素也可能成为促进经济发展的推动力量。王学义［8］指出了人口转变和人口政策影响经济增长可持续性的区域性研究应把握的重点与难点。蔡昉［9］论证了通过高储蓄率、充足的劳动力供给和低抚养比，中国人口转变对改革以来高速经济增长的贡献，揭示了人口红利即将消失，由此提出最大化促进就业是维持人口对经济增长正面效应的关键。保持稳定的经济增长，尽早进入高收入国家的行列，是缩小“未富先老”缺口的关键和唯一途径。为此，挖掘第一次人口红利的潜力、创造第二次人口红利的条件以及转变发展方式可以获得新的经济增长源泉［10］。都阳［11］认为低生育率水平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已经显现，集中体现为人口结构变化成为推动中国劳动力市场进入“刘易斯转折点”的重要因素，为此，人口政策、劳动力市场政策以及人力资本积累政策都应当进行相应的调整。

综上所述，以人口生育率持续下降和人口老龄化为特征的人口转变已经发生，正在和将要对中国劳动力市场产生冲击，进而冲击经济社会发展和产业转型。如何通过人口和就业政策来完善劳动力市场的结构和规模，成为未来中国人口转变方向的关键。为此，本文结合第五次中国人口普查数据和第六次中国人口普查数据，从延迟退休和放开二胎两个方面论证其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期望得到对未来中国劳动力市场改善的有益启示。

二、人口转变的态势

1.长时期的人口低生育率

从第五次中国人口普查数据和第六次中国人口普查数据来看，中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育龄妇女主要年龄别生育率及总和生育率已经非常低。与世界各国相比，印度平均每个妇女生育2.80 个小孩，美国平均每个妇女生育2.10 个小孩，挪威平均每个妇女生育1.90 个小孩。中国的低生育率水平已和英国、法国、德国相一致［12］。2000年以来，中国总体生育水平持续下降，大部分省、自治区、直辖市妇女生育水平也同样呈现下降的趋势，只是下降的幅度大小不同［13］。这种结果已经使中国的人口结构发生历史性转折，进入老龄化社会。

从表1可以看出，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之间生育水平的差异和多样性，但总体依然比较低。2000年总和生育率超过1.50 的只有江西、广西、海南、贵州、云南、西藏、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少数民族比较集中的省区;2010年只有广西、海南、贵州和新疆的总和生育率超过1.50。第五次中国人口普查数据和第六次中国人口普查数据中，即使总和生育率比较高的省份也低于发达国家所认可的生育更替水平——总和生育率为2.10。此外，总和生育率较高的省份没有一个人口大省，这就为中国人口转变提供了充分的论据。

2000—2010年生育水平下降幅度较大的山西、江西、四川、贵州、云南、西藏、青海和宁夏，集中在中西部地区;而生育水平小幅上升的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苏、安徽、福建、山东、湖北、湖南、广东和广西，集中在东部发达地区和西部经济不发达地区。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之间生育水平的差异和多样性与各地区之间的社会、经济、民族、文化等因素有着必然的联系。

表1 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育龄妇女主要年龄别生育率及总和生育率

2.人口老龄化趋势越加明显

年龄处于适合参加劳动的阶段的人口，是生产者统计的人口。人口学一般以16—64 岁期间的人口为劳动适龄人口。中国一般规定男性16—60 岁期间、女性16—55 岁期间的人口为劳动适龄人口。劳动适龄人口在人口中的比重，称为抚养指数，表示每个劳动适龄人口的负担程度。

从表2可以看出，在人口老龄化的背景下，未来中国劳动适龄人口变化将对劳动力市场产生冲击。具体表现为新生劳动力数量大幅度减少和劳动力迅速老化。由于生育率的迅速下降和长期的低生育水平，中国新生劳动力的规模已经出现了大幅度缩减，严重影响着中国劳动力供给。同时少儿抚养比持续下降和老年抚养比持续上升，也说明了新生劳动力缺乏和人口老龄化这样一个事实。按照少儿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的变化趋势，2020年最老年龄组别的人口比例将超过最年轻年龄组别的人口比例［14］。此外，劳动力规模发生变化。2011年末劳动适龄人口比例为74.43%，比2010年的74.53%低0.10 个百分点，预示着劳动力比例已经从上升转为下降，如表2所示。同时根据中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按照中国劳动适龄人口的定义，在男性7—70 岁、女性7—65 岁不存在死亡的假设下，向前、向后分别推理得到中国劳动适龄人口的数量，自2011年后，中国劳动适龄人口开始下降，并且下降速度较快。这意味着非劳动适龄人口与劳动适龄人口比例的变化趋势已发生改变。

表2 1990—2011年中国人口变化

根据联合国的估计，2050年中国老龄人口比例将占全部人口的39.30%，劳动力比例大缩水，会导致社会的养老成本和税收成本增加。劳动力市场形势出现的新变化，对中国未来的劳动市场政策和制度安排提出了挑战，如何挖掘劳动力供给潜力成为中国劳动力市场变革的主要方向。这也是学术界对延迟退休和放开二胎进行争论的焦点。遵循这一问题，本文进一步从延迟退休和放开二胎两个方面论证其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

三、延迟退休和放开二胎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

1.延迟退休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

根据中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按照中国劳动适龄人口的定义，在男性11—65 岁、女性11—60岁不存在死亡的假设下，在向后推理不延迟、延迟1年、延迟2年、延迟3年、延迟4年和延迟5年退休的情况下，得到2010—2020年中国劳动适龄人口的数量，如表3所示。

从表3可以看出，延迟退休可以增加中国劳动力市场供给。延迟退休年龄越大，劳动力市场供给越大。在不考虑死亡因素的情况下，预计2020年，男性61 岁、女性56 岁退休将增加劳动力供给1 811.35万人;男性62 岁、女性57 岁退休将增加劳动力供给3 985.19 万人;男性63 岁、女性58 岁退休将增加劳动力供给5 912.50 万人;男性64 岁、女性59 岁退休将增加劳动力供给7 326.61 万人;男性65 岁、女性60 岁退休将增加劳动力供给8 913.12 万人。

表3 不同延迟退休情况下的劳动力变化单位:万人

不容置疑的是，无论怎么延迟退休，中国劳动力市场供给在2020年前都要减少。在不延迟退休的情况下，中国劳动适龄人口数量在2012年会发生转折，延迟1年、延迟2年、延迟3年、延迟4年和延迟5年退休在分别在2013、2015、2014、2015年和2015年发生转折。延迟退休固然可以带来劳动力供给的增加，但是不能保证劳动力供给长期增加;加之一下延迟多年退休，将对现有的劳动力市场产生较大冲击，尤其是对大学生就业市场。因此，延迟退休可以增加劳动力供给，但是在不可能快速放开的前提下，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有限，并不能确保中国目前所享有的人口红利长期存在。这就要求改善未来中国潜在劳动力市场，尤其是通过提高生育水平的方式为中国储备年轻劳动力。

2.放开二胎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

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总和生育率在2.10 以下，2010年为1.20。中国总和生育率长期在1.50—1.60 水平上徘徊，对中国人口的均衡发展带来负面影响。启动实施单独二胎政策有利于改善日益突出的人口结构问题，但是全国同时全面放开二胎将会造成短时期内生育水平提高以及出生人口的急剧增加，对教育和医疗等公共服务产生冲击，不利于经济和社会的稳定发展。单独二胎可以拉大生育高峰的出现时段，降低政策调整后出现的生育峰值，有利于对放开二胎的结果进行观察，积累经验，稳步推进。实际上，可以考虑分区域分步放开二胎，既充分考虑了政策调整时间的紧迫性，又保证社会经济的发展与建设在稳定的人口环境下有序进行。

根据中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全国育龄妇女总量约3.80 亿，已生育的妇女为2.59 亿。其中，已生育二胎的约1.20 亿，未生育二胎的约1.39 亿。1.39 亿未生育二胎的妇女中，40 岁及以上的为0.47 亿，40 岁以下的为0.92 亿。王广州和张丽萍［15］指出即使假设2013年全面放开二胎政策，2014年中国将形成生育小高峰，当年新生儿数量应在2 000 万左右，最高值不会超过2 700 万，最低值不会低于1 500 万。此后新生儿数量将逐年下降。

一旦放开二胎，中国总和生育率可能会从目前的1.45 上升到1.66。具体来说，在接下来的3年，城市人口生育率将从1.18 急剧上升到1.51，农村人口生育率将从1.77 小幅上涨到1.86。相关报告显示，如果放开二胎在全国实施，2014—2018年中国新生儿数量将从1 490 万上升到1 650 万，在现有基础上增加11%。其中，新增160 万新生儿中，城市新生儿占140 万，农村新生儿占20 万，放开二胎将促进城市消费。在未来16年，放开二胎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并不大，但是在2030—2050年间，有可能每年促进GDP 增长0.20%左右，在2040—2050年间，原发性养老金赤字可减少4%左右［16］。因此，放开二胎的生育堆积，并不严重，而且可控。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延迟退休和放开二胎都可以挖掘潜在劳动力。延迟退休可以增加劳动力供给，但是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有限，并不能确保中国目前所享有的人口红利长期存在。这就要求改善未来中国潜在劳动力市场，尤其是通过提高生育水平的方式为中国储备年轻劳动力。针对中国目前的经济社会和产业发展水平，还需要采取以下措施:

1.择机延迟劳动力退休年龄

延迟退休年龄，对于中、高级专业技术人才，可以考虑配套出台具有针对性和更大弹性的政策举措，保障具备劳动能力的人口的工作权，增加社会劳动力总供给规模，保证经验、技术的传承和贡献最大化。此外，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可以考虑根据各地实际，加快弥补此前社保、医保的欠账，通过自上而下的努力，共同推动实现全体社会成员间福利和收入分配的合理和公平。

2.扩大和深化教育，提高人口质量

教育资源的制约会随着人口结构的变化有较明显的缓解，从而国家、社会和家庭可以把更多资源用于教育的扩大和深化。在5—14 岁年龄组在学人口与15—59 岁年龄组劳动人口之比趋于降低的情况下，可以把在学年龄提高到5—19 岁年龄组，其与20—59 岁年龄组劳动人口之比同时下降，从而不会遇到严重的资源制约。在劳动密集型制造业逐渐实现地区间转移的情况下，中西部地区通过深化教育实现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巨大潜力，可以使中国制造业继续保持竞争优势，从而使人口红利得以延续。在深化教育的前提下，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并非会对人力资本积累产生负面影响。相反，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还创造了一些新的有利于扩大和深化教育的条件，这可以被看做是从人力资本方面创造经济增长新源泉的第二次人口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