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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阇赤研究述评

2014-02-16朱翠翠

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 2014年2期
关键词:蒙古

朱翠翠

必阇赤研究述评

朱翠翠

《黑鞑事略》、《卢布鲁克行纪》等史料记载耶律楚材、镇海被称为中书相公、中书右丞相、中书领省,其实,他们的主要身份即为必阇赤。他们的后代还形成一些著名世袭必阇赤的家族。国内外关于必阇赤的研究不少,本文主要对日本学者宫崎市定、坂本勉、片山共夫关于必阇赤的研究进行述评,并结合自己的初步研究,提出一些进一步探讨的想法。

必阇赤 述评 必阇赤家族

一、 必阇赤名词解释及研究意义

在蒙元王朝初期,相对于最早接触的邻居乃蛮、克烈、畏兀儿、汉人来说,蒙古人文化程度较低,尚未有自己的文字a《黑鞑事略》说:“鞑人本无文字,然今之所用则有三种。行于鞑人本国者则只用小木长三四寸,刻之四角,且如差十马则刻十刻,大率只刻其数也……行于回回者则用回回字,镇海主之……行于汉人、契丹、女真诸亡国者,只用汉字,移剌楚材主之。”参见王国维笺证:《黑鞑事略》,第八页。。而随着蒙古人对外战争和扩张,面对幅员辽阔、民族成分复杂、语言种类繁多的帝国,统治者自然需要充分利用来自多种人群的人才来处理军事民事方面的文书。

《黑鞑事略》中将为蒙古大汗主文书的人称为“必阇赤”,在叙述蒙古有四相条目下,徐霆疏曰:“移剌及镇海自号为中书相公,总理国事,镇海不止理回回也。鞑人无相之称,即只称之曰必彻彻。必彻彻者,汉语令史也,使之主行文书尔。”b王国维笺证《黑鞑事略》,第二页。又云:“霆见其上至下,只称小名,即不曾有姓,亦无官称,如管文书则曰必彻彻,管民则曰达鲁花赤,环卫则曰火鲁赤。若宰相即是楚材辈自称为中书相公。若王檝则自称曰银青光禄大夫、御史大夫、宣抚使、入国使尔,初非鞑主除授也。”“必彻彻”,即为必阇赤的一种异译,在蒙古国初期,官制尚未草创之时,耶律楚材、镇海之辈并无固定的官称,他们的主要身份即为必阇赤。

成吉思汗建国以来,早期蒙古的政治主要依赖大扎撒的约束,蒙古的官僚与贵族系统

主要建立在黄金家族的血缘关系和军事组织的基础上。怯薛是草原社会的产物,它兼有皇帝的亲卫、黄金家族的后勤官以及帝国的大臣等性质。《元朝秘史》中两次叙述怯薛时,均未提到“必阇赤”,而《元史·兵志》在叙述怯薛执事时,对必阇赤的解释与《黑鞑事略》一致:“为天子主文史者曰必阇赤。”a《元史》卷九九《兵志二》。 日本学者宫崎市定所持观点,即蒙古必阇赤所掌即八思巴字,后文中还将谈到。波兹德涅耶夫介绍说,正是出于进行此类翻译(翻译儒家典籍,如《大学衍义》等)时必然会遇到的大量困难,畏兀蒙文对汉字注音的不便,才产生了创制一种比畏兀蒙文更准确的新文字的想法。弗拉基米尔佐夫的解释与波兹德涅耶夫不同,八思巴字的被创制,乃是忽必烈皇帝当时企图以统治过中国的非汉族王朝为例,创制元朝自己的独特文字。这种文字不仅为蒙古人,而且为帝国所属的其他语言服务。参见郝苏民:《鲍培八思巴字蒙古文献语研究入门(译著解补修订本)》民族出版社,2008年,导论第2页。

以往学者们研究必阇赤时考察的重点多在于罗列其职掌,或倾向于讨论官僚系统中的必阇赤,而非宿卫出身的必阇赤。宿卫出身的必阇赤有着浓重的家臣色彩,很多家族都是世袭必阇赤一职,主管文书工作。且前人研究多将必阇赤与前四汗时期中书省联系起来,认为必阇赤是中书省的前身。到了忽必烈时代,从史料中的世袭必阇赤家族来看,他们的后代越来越多地与翰林院发生联系,而非中书省。元世祖中统二年设立翰林院b《元史》卷八七《百官志三》说翰林院是至元元年设置的:“中统初,以王鹗为翰林学士承旨,未立官署。至元元年始置,秩正三品。”而王恽《秋涧先生大全集》卷八十二的记载则为中统二年:“(中统二年七月二十七日),有诏照会立翰林国史院,道与翰林承旨王鹗……”应以王恽记载为准。;至元十二年,又分置蒙古翰林院,旨在推行八思巴字c《元史》卷九九《兵志二》。 日本学者宫崎市定所持观点,即蒙古必阇赤所掌即八思巴字,后文中还将谈到。波兹德涅耶夫介绍说,正是出于进行此类翻译(翻译儒家典籍,如《大学衍义》等)时必然会遇到的大量困难,畏兀蒙文对汉字注音的不便,才产生了创制一种比畏兀蒙文更准确的新文字的想法。弗拉基米尔佐夫的解释与波兹德涅耶夫不同,八思巴字的被创制,乃是忽必烈皇帝当时企图以统治过中国的非汉族王朝为例,创制元朝自己的独特文字。这种文字不仅为蒙古人,而且为帝国所属的其他语言服务。参见郝苏民:《鲍培八思巴字蒙古文献语研究入门(译著解补修订本)》民族出版社,2008年,导论第2页。。史料中没有特殊说明的“翰林院”即特指“蒙古翰林院”,而汉人们主管的翰林院则在史料中作“翰林国史院”。怯薛必阇赤属内廷系统,翰林院属外廷系统,他们之间有何区别与联系?“蒙古成就(Mongolachievement)”这个论题上,学者们所持意见主要是:蒙古社会受到定居民文化的普遍、持续性的影响而形成了欧亚草原上的复杂社会。怯薛必阇赤有着蒙元特殊性的代表意义,值得进一步探究,特别是必阇赤家族的个案研究,是否能在某种程度上揭示蒙古制度往汉地制度的过渡和调适?对于这些问题将另撰文讨论。本文质在回顾和总结以往学者对必阇赤的研究,提出自己的一些困惑或粗陋的想法,以抛砖引玉,求教于方家。

二、 必阇赤学术研究综述

唐长孺先生早年所作《蒙古前期汉文人进用之途径及中枢组织》一文中列举了早期文献对耶律楚材的官职的记载d关于耶律楚材担任的官职,《圣武亲征录》与《元史·太宗纪》同源,记为“中书令”;《元史·粘合重山传》作“中书右丞相”;《黑鞑事略》中记为“必彻彻”,又作“中书侍郎”;《孔氏祖庭广记》中作“断事官丞相耶律丑山”,后文又作“大蒙古国领中书省”,因此唐长孺先生得出耶律楚材的执掌不过为必阇赤而已。唐长孺:《蒙元前期汉文人进用之途径及其中枢组织》,《学原》第2卷第7期,1948年出版。又收入《山居存稿》,中华书局,2011年,第542—599页。,认为太宗时期中书省“但有一机关,省官并无一定称号,其实乃自称与人之姑称之云耳,无所谓是非也” 。因此他进一步论述说:“太宗时,虽有两省之名,实为汉人习惯上之称谓,中书为治汉、回文书之机构,其省官正称应是必阇赤。尚书省为治汉地财赋及刑政之机构,其省官正称应是札鲁火赤。必阇赤与札鲁火赤皆怯薛

执事官也。中书不过为必阇赤之任,其职权唯掌文书及宣布命令之印章而已。”a唐长孺《蒙元前期汉文人进用之途径及其中枢组织》,《学原》第2卷第7期,1948年出版。又收入《山居存稿》,中华书局,2011年,第542—599页。[日]宫崎市定《元朝统治下の蒙古的官职をめぐゐ蒙汉关系——科举复兴の意义の再检讨》,《东洋史研究》23卷第4号,1965年,第68—91页。又见于宫崎市定著、胡其德译《以元朝治下的蒙古官职为中心的蒙汉关系》,《食货》(复刊)第5卷第8期,1975年。

李涵先生则注意到《元朝秘史》在两次叙述怯薛执事时并没有提到必阇赤,必阇赤是蒙古扩张条件下为管理已归附各族事务设立的;且通过考察昔剌斡忽勒——孛鲁欢——也先不花世袭担任必阇赤长的资料记载,“必阇赤长”与“中书右丞相”是一个职务的不同称呼b李涵《蒙古前期的断事官、必阇赤、中书省和燕京行省》,《武汉大学学报》1963年第3期,第43—62页。此处引自第54页。;另外他针对唐长孺先生的“中书省直到世祖时才从怯薛执事官中分化出来,成为独立的机构”这一观点,提出中书省是自太宗设立中书之日起就从必阇赤分化出来了,燕京行省则是从断事官分化出来的。

宫崎市定先生主要根据《元史》与《元典章》中有关资料,认为蒙古必阇赤与令史、译史、掾史职掌相当,在中原官僚系统中似乎是胥吏的角色,但在蒙古统治系统中地位比较高。而关于在蒙古统治系统中地位高细节上的体现以及原因,文中则没有具体的探讨。同时宫崎先生认为,在世祖及前四汗时期,由于统治阶级的偏好,担任必阇赤的多是蒙古人,成宗以后这种情况有所变化,即有更多的汉人、南人与蒙古人争夺这一职位,且争斗逐渐白热化c唐长孺《蒙元前期汉文人进用之途径及其中枢组织》,《学原》第2卷第7期,1948年出版。又收入《山居存稿》,中华书局,2011年,第542—599页。[日]宫崎市定《元朝统治下の蒙古的官职をめぐゐ蒙汉关系——科举复兴の意义の再检讨》,《东洋史研究》23卷第4号,1965年,第68—91页。又见于宫崎市定著、胡其德译《以元朝治下的蒙古官职为中心的蒙汉关系》,《食货》(复刊)第5卷第8期,1975年。。

坂本勉先生从语言学角度来分析,蒙古帝国的bitikči(bitigči)是有“书记”意味的职官名,可能派生于鄂尔浑碑文中的bitik(文书、信札),biti来自于汉语里的“笔”,另外,印欧语系的和田语pidaka(文书)、以及梵语中的pitaka(经书)与bitikči都有语源上的关系。12至14世纪的畏兀儿语法律文书(Kudatku-Bilik)是13世纪之前的突厥畏兀儿语的词汇汇总。Bitikči可能借用了突厥语诸方言、奥斯曼突厥语、察合台语、吐火罗语、库蛮语这些后来慢慢消失的语言d[日]坂本勉《モンゴル帝国における必闍赤=biti kči——憲宗メングの時代までを中心として》,《史学》第42卷第4号,1970年,第81—111页。。坂本勉先生的考察范围主要为前四汗时期,他通过对窝阔台的必阇赤——怯烈人孛鲁欢、朮赤的必阇赤Körgüs(畏兀儿人,阔里吉思)以及阿姆河行省的几位必阇赤的考察,认为必阇赤是集行政、财政、外交职能的全能选手:掌印、掌狩猎;征收斡脱钱;担任使者、领事裁判。必阇赤通晓各种语言,与蒙古王族结成紧密的主从关系,并受到统治者的尊重。必阇赤虽然是大汗的家臣、奴隶,但相比于普通的汉人和色目人,他们应该处于统治支配阶级地位。从脱列哥那承制时期的镇海受到排挤等情况可以看出,必阇赤的“家臣”性质比较浓厚,主人死了,便会失去恩宠。必阇赤的待遇、恩宠与他们和大汗的关系有关。相对于官僚机构,大汗以及兀鲁思汗可以通过必阇赤更好地掌握集中独裁权。同时他将《史集》与《世界征服者史》中的底万系统中的kātib进行比较,考察出两者的区别与联系主要在于:必阇赤与王族的关系较为紧密,他们一般都精通蒙古语、本族语言,以及畏兀儿语正字法,能够用蒙古语、畏兀儿语正字法书写文书;而kātib则不需要通晓畏兀儿语正字法。

片山共夫先生主要将必阇赤分为“随朝衙门必阇赤”和“近侍必阇赤”两类。“随朝衙门必阇赤”选任于蒙古国子学的学生,通常被称为“蒙古必阇赤”,相当于汉语的“令史”,主要职责有四:一、标写官府之间往来公文之目录;二、将省部台院上奏的目录用蒙古字记录下来;三、书写前来官衙人们的名字;四、与所属衙门的性质相应掌写圣旨(蒙古翰林院)、奏事(省部台院)、选法(吏部)、应办(户部)、刑部文字(刑部、大宗正府)等职事。而“近侍必阇赤”是怯薛出身,又被称作“御位下必阇赤”、“内府必阇赤”、“怯薛必阇赤”,他们的职掌范围包括斡脱总管府、市舶司,甚至参与“马湩酹郊、燔肉告神”的国家祭祀。并且他通过对撒里蛮、剌真、买奴、答失蛮等人相关资料分析,得出“翰林学士承旨”必须是必阇赤怯薛官的结论a片山共夫在交代答失蛮的身份时,将其兄——担任忽必烈汗必阇赤长的“也先不花”笔误成“也速不花”了;交代搠思监的身份时候,说他是忽必烈汗时期必阇赤长也速不花之孙,又将“也先不花”笔误成“也速不花”了。参考[日]片山共夫:《元朝必阇赤杂考》,《モンゴル研究》,第17期,1986年,第51—56页。又见于[日]片山共夫著、阿拉坦巴根译《元朝必阇赤杂考》,《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90年第2期,第1—5页。札奇斯钦《说元史中的“必阇赤”并兼论元初的“中书令”》,收入《蒙古史论丛》(上),学海出版社,1980年,第365—463页。。

《元朝史》中表达的意见与唐长孺先生类似:成吉思汗时代失吉忽秃虎及蒙哥时代忙哥撒儿担任大断事官,所以彭大雅称之为“相”;至于耶律楚材和镇海的职务,则是协助按只歹处理国事,分别主持行于汉人和行于回回人的文书事宜,他们真正的身份是必阇赤。蒙哥汗时协助忙哥撒儿专掌“宣发号令、朝觐贡献及内外奏诸事”的必阇赤长孛鲁合,在《也先不花》传中被称为中书右丞相。可见蒙古时期的所谓中书省,不过是汉人以必阇赤机构的职能比照古代中原官制而给予的汉称而已b韩儒林主编《元朝史》(第2版),人民出版社,2008年,上册,第269页。上文所谈到的唐长孺先生持类似观点,同样持此观点的还有撰写英文版《镇海传》的p.D.Buell,见罗依果(Igor Rachew iltz)等主编的In the Service of the Khan,Нarrassow itzverlag·Wisbaden,1993年,第95—111页。。

札奇斯钦认为“必阇赤”一词,可能来源于在突厥-畏兀儿语——书bitik;书记bitikchi。在现代蒙古语中,bichigchi仍是书记。札奇斯钦先生将必阇赤分为三类:一是类似于古代中书令的重要职官,天子的秘书长;二是各个机关的属吏,是不占地位的小吏;第三种是可汗的亲卫,兼可汗的侍从秘书,“有将来性的中坚干部分子”,宗王府邸中也有类似的必阇赤c片山共夫在交代答失蛮的身份时,将其兄——担任忽必烈汗必阇赤长的“也先不花”笔误成“也速不花”了;交代搠思监的身份时候,说他是忽必烈汗时期必阇赤长也速不花之孙,又将“也先不花”笔误成“也速不花”了。参考[日]片山共夫:《元朝必阇赤杂考》,《モンゴル研究》,第17期,1986年,第51—56页。又见于[日]片山共夫著、阿拉坦巴根译《元朝必阇赤杂考》,《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90年第2期,第1—5页。札奇斯钦《说元史中的“必阇赤”并兼论元初的“中书令”》,收入《蒙古史论丛》(上),学海出版社,1980年,第365—463页。。

萧启庆先生在《元代的宿卫制度》中则论述,必阇赤为蒙文bicei(〈bici’eci〈bicigeci)之对音,bicigeci是由动词bici(写)加词尾(geci)而成,意为秘书。元世祖将政府机构功能进一步分化以前,怯薛的任务不仅在于保护皇室及处理家务,而且是具体而微的中央行政机构。而翰林院中的“写圣旨必阇赤”、“蒙古必阇赤”可能是由怯薛派遣而来,且元代内朝与外朝不似自来各代划分得严格,在蒙元各机构汉化的过程中,最接近权力泉源的怯薛是受影响最少的d萧启庆《元代的宿卫制度》,收于《内北国而外中国:蒙元史研究》,中华书局,2007年,上册,第216—255页。。萧先生另一文《元代的通事与译史》将蒙元朝的译职人员分为三种:通事(怯里马赤)、译史(必阇赤)、回回令史(回回掾史),都有详细的讨论,他认为必阇赤有分属宫廷与政府两种,分属宫廷的隶属怯薛,其身份为皇室家臣,有世袭倾向;分

属政府的则为汉式官僚组织的一部分,属于胥吏阶层。萧先生的《元代的通事与译史》讨论的对象主要是分属政府的胥吏,将元代各个机构中的译职人员都做了具体到姓名、籍贯、祖先、官职、起官、终官等表格统计;文中还对他们的仕途作了量化分析,得出官至上品的高达41.18%,官至中品的达44.12%,官滞下品的不过14.7%,说明译职为跃登高级官职之跳板。并且通过对《元史·百官志》、《南台备要》、《至正金陵新志》中同一机构中的笔译人员有时记作“蒙古必阇赤”,有时又记作“译史”,说明了两者并无分野,经常交替使用a萧启庆《元代的通事与译史:多元民族国家中的沟通人物》,收于《内北国而外中国:蒙元史研究》,中华书局,2007年,下册,第415—462页。《元史》卷一三四《也先不花传》。 《元史》卷二〇五《搠思监传》。。

三、 史料所呈现的必阇赤一职的世袭现象

史料中能找到不少必阇赤世家b本文中将家族中有两代或者两代以上有明确“必阇赤”记载的家族列为必阇赤世家。,即有世袭必阇赤一职的家族出现,这些必阇赤都有一些共同点:语言的特长和宿卫的身份,并且世代传袭。下文中将一一列举,以助思考。

学者们对怯烈氏昔剌斡忽勒家族的世袭必阇赤长现象都有所讨论,片山共夫指出了昔剌斡忽勒、孛鲁欢、答失蛮祖孙三代世袭必阇赤长一职,李涵则指出孛鲁欢另一子也先不花也为必阇赤。但答失蛮与也先不花的后代还担任必阇赤的情况则少有说明。

怯烈氏必阇赤世家:昔剌斡忽勒为太祖时必阇赤长,昔剌斡忽勒子孛鲁欢为太宗时期必阇赤;孛鲁欢四子:长曰也先不花为世祖必阇赤长、燕王王傅,官至湖广行中书省左丞相c萧启庆《元代的通事与译史:多元民族国家中的沟通人物》,收于《内北国而外中国:蒙元史研究》,中华书局,2007年,下册,第415—462页。《元史》卷一三四《也先不花传》。 《元史》卷二〇五《搠思监传》。;次木八剌,御史中丞;次答失蛮,史载“自幼事世祖,初与今太师淇阳王月赤察儿同掌奏记,后独掌第一宿卫奏记,兼监斡脱总管府,持为国假贷权。岁出入恒数十万定缗,月取子八厘,实轻民间缗取三分者几四分三,与海舶市诸蕃者。兼户部尚书、内八府宰相,如马湩酹郊、燔肉告神,皆大祀也,惟王司之”d《高昌忠惠王神道碑》,《牧庵集》(四部丛刊初编影印武英殿聚珍本)卷一三。;次不花帖木儿,仕至四川行省平章。答失蛮之子布喇尼敦“宿卫乘舆,内八府宰相、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遥授左丞相、使太府院翰林学士承旨,娶广平忠武王女(布哷齐)” 。也先不花之孙搠思监,“泰定初,袭长宿卫,为必阇赤怯薛官”e萧启庆《元代的通事与译史:多元民族国家中的沟通人物》,收于《内北国而外中国:蒙元史研究》,中华书局,2007年,下册,第415—462页。《元史》卷一三四《也先不花传》。 《元史》卷二〇五《搠思监传》。。又《广东通志》里记载:“泰定甲子,圣天子即位之元年夏五,遣御位下必阇赤绰思监、御位下舍里别赤承德郎崇福院经历毕礼亚,以香幡、白金致祭南海王。”f《代祀南海王记》,《广东通志》(清道光二年刻本)卷二四〇《金石略》。这里的“御位下必阇赤绰思监”应该与也先不花之孙搠思监是同一人。搠思监官至于中书右丞相,后因与朴不花党附扩廓帖木儿对抗孛罗帖木儿,被孛罗帖木儿所杀。

契丹必阇赤世家:移剌捏儿,本金朝参议官,诣太祖军前献攻金十策,太祖赐名“赛因必阇赤”,史料中没有说明这就是具体的官职。移剌捏儿号为“霸州元帅”,他的主要职位可能是军职,但可推断他在担任“兵马都元帅”、“兵马都提控元帅”职位的同时应该也承担汉地的一些文书工作。移剌捏儿子移剌买奴任高州等处达鲁花赤、兼行征万户,太宗时期从征高丽。移剌买奴子移剌元臣,十六岁便入值世祖宿卫,忽必烈曾对丞相和鲁火孙说“此勋臣子,非凡器也”,“以为怯薛必阇赤”,官至佥湖广行枢密院。

契丹必阇赤世家:耶律楚材,通国语,为中书令。耶律楚材子耶律铸,字成仲,幼聪敏,善属文,尤工骑射。岁甲寅春,宪宗遣文忠王与帖木而忽鲁赤核钱粮于燕a《故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赠推忠辅义守正功臣集贤学士上护军追封漆水郡公谥忠嘉耶律公神道碑》(耶律希亮神道碑),《危太朴文集》(元人文集珍本丛刊影印宣统嘉业堂丛书本)卷续二。(1)耶律希亮的退隐似乎有隐情?一退便是二十余年,成宗朝全无声音,武宗朝又重新浮现,令人不解。(2)耶律希亮神道碑记载其有四个儿子:普化、长生、宝壮□、祈长固;两个孙子:妥因妥儿、察颜。或都不是女真语名或者汉名,和其夫人背景有关?第一位夫人为札剌真氏,为“郡王爪秃之长女”,封漆水郡夫人;第二位夫人金徐州领军都统何立之女孙,封漆水郡太夫人(两位平辈,封号为何不同?)。 《道园类稿》卷四十三《靖州路达鲁花赤鲁公神道碑》;《太平府志》(清康熙本,光绪二十九年重印)卷三十七《太平路鲁总管德政碑》。。楚材薨,嗣领中书省事,时年二十三。中统二年,拜中书左丞相。至元元年,加光禄大夫。二年,行省山东。至元四年六月,改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五年,复拜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十年,迁平章军国重事。十三年,诏监修国史。朝廷有大事,必咨访焉。十九年,复拜中书左丞相。二十年,罢相b(1)耶律铸被罢相的原因,值得探究,《元史》卷一二六《耶律楚材传》:“坐不纳职印、妄奏东平人聚谋为逆、间谍幕僚、及党罪囚阿里沙,遂罢免,仍没其家赀之半,徙居山后。”又《元史》卷十二《世祖纪》载,至元二十年(1283)秋七月癸丑朔,阿里沙因为虚言惑众被诛。(2)另外,阿里不哥与忽必烈争汗位时,耶律铸抛妻弃子来归附忽必烈,主要原因是感恩忽必烈曾对他有救命之恩,陈得芝先生已论述过。。二十二年卒,年六十五。耶律铸子耶律希亮。九岁时(甲寅年)根据其父耶律铸的安排,师从北平名儒赵衍(字昌龄)。宪宗驾崩时,耶律希亮正领辎重归陕右。后因阿里不哥与忽必烈争夺汗位,被滞留在阿里不哥地盘。经过四年的艰苦跋涉,中统四年耶律希亮来到忽必烈身边,被命为速古儿赤(尚供衣服者)、必阇赤。至元八年春,授奉训大夫、符宝郎。十四年正月,授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三月,迁吏部尚书。十七年,因感足疾,退居滦阳二十余年c《故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赠推忠辅义守正功臣集贤学士上护军追封漆水郡公谥忠嘉耶律公神道碑》(耶律希亮神道碑),《危太朴文集》(元人文集珍本丛刊影印宣统嘉业堂丛书本)卷续二。(1)耶律希亮的退隐似乎有隐情?一退便是二十余年,成宗朝全无声音,武宗朝又重新浮现,令人不解。(2)耶律希亮神道碑记载其有四个儿子:普化、长生、宝壮□、祈长固;两个孙子:妥因妥儿、察颜。或都不是女真语名或者汉名,和其夫人背景有关?第一位夫人为札剌真氏,为“郡王爪秃之长女”,封漆水郡夫人;第二位夫人金徐州领军都统何立之女孙,封漆水郡太夫人(两位平辈,封号为何不同?)。 《道园类稿》卷四十三《靖州路达鲁花赤鲁公神道碑》;《太平府志》(清康熙本,光绪二十九年重印)卷三十七《太平路鲁总管德政碑》。。至大二年,武宗访求先朝旧臣,授予翰林学士承旨。泰定四年,卒。

畏兀儿必阇赤世家:迦鲁纳答思(也作“伽鲁纳答思”),通天竺教及诸国语,由翰林学士承旨安藏推荐给世祖,为必阇赤长,仕至翰林学士承旨d《元史》卷一三四《迦鲁纳答思传》。;迦鲁纳答思子鲁铁柱,字明善,成宗时期“以世家子执笔,抽简于天子左右……内廷大臣有必阇赤之官,为天子主文史,任甚贵重”,仕至靖州路达鲁花赤e《故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赠推忠辅义守正功臣集贤学士上护军追封漆水郡公谥忠嘉耶律公神道碑》(耶律希亮神道碑),《危太朴文集》(元人文集珍本丛刊影印宣统嘉业堂丛书本)卷续二。(1)耶律希亮的退隐似乎有隐情?一退便是二十余年,成宗朝全无声音,武宗朝又重新浮现,令人不解。(2)耶律希亮神道碑记载其有四个儿子:普化、长生、宝壮□、祈长固;两个孙子:妥因妥儿、察颜。或都不是女真语名或者汉名,和其夫人背景有关?第一位夫人为札剌真氏,为“郡王爪秃之长女”,封漆水郡夫人;第二位夫人金徐州领军都统何立之女孙,封漆水郡太夫人(两位平辈,封号为何不同?)。 《道园类稿》卷四十三《靖州路达鲁花赤鲁公神道碑》;《太平府志》(清康熙本,光绪二十九年重印)卷三十七《太平路鲁总管德政碑》。。

康里人必阇赤世家:哈失伯要,国初款附,为庄圣太后牧官;子海都从宪宗征钓鱼山,殁于阵;孙明里帖木儿“世祖时为必阇赤,后为太府少监”f《永乐大典》一万九千四百二十三卷《站赤》记载了元世祖至元二十九年正月初七日,完泽丞相、不忽木平章、咱喜鲁丁参议、暗都剌参议、狗儿参议奏请在泉州、铅山州、福州等地之间立水站、旱站一事时,陪奏侍从中就有“必阇赤明里帖木儿”。;曾孙斡罗思“至元十九年为内府必阇赤”,武宗时,为中书右丞、兼翰林学士承旨,官至四川行省平章政事g《元史》一三四《斡罗思传》。;斡罗思长子庆童,字明德,“给事内廷,遂长宿卫” ,官至中书左丞相h《元史》卷一四二《庆童传》;又《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庆童公功德之碑》,《玩斋集》(四库全书本)卷九。;次子博罗普化,初直宿

卫,为速古儿赤,至大元年,任翰林侍讲学士。

畏兀人必阇赤世家:唐古直,畏兀人,年十七给事太宗,因属之睿宗“唐古直可任大事”。唐古直子唐骥,“豪爽好射猎。世祖即位,命骥为裕宗潜邸必阇赤,升达鲁花赤”。唐骥子唐仁祖,字寿卿,“通诸方言,尤邃音律”,中统初为质子入宿卫;至元六年,为中书省蒙古掾;至元十八年,翰林直学士,后转工部侍郎、中书右司郎中,参议尚书省事;二十八年,拜翰林学士承旨。

蒙古必阇赤世家:成吉思汗四杰之一的赤老温之子纳图儿为太祖御位下必阇赤,纳图儿的曾孙脱帖穆耳为蕲县万户府东平等处管军上千户所达鲁花赤,泰定三年,迁明威将军a《明威将军管军上千户所达鲁花赤逊都台公墓志铭》,《金华黄先生文集》(元刊本)卷三十五。《元史》卷一三三《暗伯传》;《元史》卷一四五《亦怜真班传》。 “巴答木—那颜乃鹰夫长,他是孙札黑—阿合必阇赤的一个兄弟,在他死后,他的儿子剌真平章作了大异密必阇赤,他也死去了。现今,其子也可平章[居于]其位,掌管着大底万和很多驿站。”参考[波斯]拉施特主编、余大钧 周建奇译《史集》,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351页。。《两浙金石志》记载了致和元年,有一位名为“托铁穆尓”的御位下必阇赤祭祀南镇王b“维致和元年四月癸巳朔,越廿有九日辛酉,御位下必阇赤托铁穆尔、集贤待制周仁荣,钦奉圣旨致祭于南镇之祠。”《两浙金石志》卷十六。按:脱帖穆耳的墓志铭云其“卒于至正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致和元年前往绍兴祭祀南镇王也是有可能的。但《元祭南镇昭德顺应王碑》中又说:“今托铁穆尔,朵儿赤公之从子也。”翻检资料,却没有找到朵儿赤公与赤老温家族之间的联系。。

唐兀人必阇赤世家:僧吉陀“迎太祖于不伦答儿哈纳之地,太祖嘉其效顺,命为秃鲁花必阇赤,兼怯里马赤”;僧吉陀子秃儿赤事宪宗,袭必阇赤职,官至文州礼店元帅府达鲁花赤;秃儿赤子暗伯,初居于于阗宗王阿鲁忽之所,后归世祖,命长唐兀卫,至知枢密院事而终;暗伯子亦怜真班入仁宗宿卫,至顺初为翰林学士承旨,至正十二年为江西行省左丞相,两年后卒于官c《明威将军管军上千户所达鲁花赤逊都台公墓志铭》,《金华黄先生文集》(元刊本)卷三十五。《元史》卷一三三《暗伯传》;《元史》卷一四五《亦怜真班传》。 “巴答木—那颜乃鹰夫长,他是孙札黑—阿合必阇赤的一个兄弟,在他死后,他的儿子剌真平章作了大异密必阇赤,他也死去了。现今,其子也可平章[居于]其位,掌管着大底万和很多驿站。”参考[波斯]拉施特主编、余大钧 周建奇译《史集》,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351页。。

畏兀儿必阇赤世家:畏兀儿人阿的迷失帖木儿,“世祖召为必阇赤,从安西王忙哥剌出镇六盘”;忙哥剌死后,其继承人阿难答向元成宗上书说:“阿的迷失,本先帝旧臣……愿以归陛下用之。”阿的迷失帖木儿子阿怜帖木儿“善国书,为翰林学士承旨”。阿怜帖木儿子沙剌班为元顺帝最亲信的近臣之一,顺帝甚至亲自为他扶枕、涂药膏。沙剌班也曾担任过必阇赤,后官至中书平章政事、宣政院使d《元史》卷一二四《哈剌亦哈赤北鲁传》。又沙剌班事迹见《山居新语》。。

畏兀儿必阇赤世家:剌真,为忽必烈时期的“大异密必阇赤”e《明威将军管军上千户所达鲁花赤逊都台公墓志铭》,《金华黄先生文集》(元刊本)卷三十五。《元史》卷一三三《暗伯传》;《元史》卷一四五《亦怜真班传》。 “巴答木—那颜乃鹰夫长,他是孙札黑—阿合必阇赤的一个兄弟,在他死后,他的儿子剌真平章作了大异密必阇赤,他也死去了。现今,其子也可平章[居于]其位,掌管着大底万和很多驿站。”参考[波斯]拉施特主编、余大钧 周建奇译《史集》,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351页。、翰林学士称旨,他的孙子亦辇真“年逾二十,为英宗皇帝御位下必阇赤。泰定初,为内八府宰相”。顺帝时,为通政院使,官至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左丞f《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亦辇真公神道碑》,《金华黄先生文集》(元刊本)卷二十四。。

四、 以往学者未讨论过的蒙哥汗时期必阇赤

前四汗时期的必阇赤,已有学者搜罗过,太祖时期有耶律楚材、镇海、昔剌斡忽勒、移剌捏儿、粘合重山、野里朮、曷思麦里、薛徹兀儿、僧吉陀、纳图儿;太宗时期有李桢、孛鲁欢、刘德宁、撒吉思、张善等人。下文介绍一下学者们未讨论过的蒙哥汗时期必阇赤:张

庭珍、刘世济、王堮。

张庭珍的祖父原籍临潢全州,为金朝的千夫长。其父张楫为金商州南仓使,太宗四年來降,授北京都转运使,故又家北京。张庭珍生于太宗二年,二十三岁时,为宪宗必阇赤,后作为使者出使高丽诘问迁都江华岛一事。世祖即位后,入漠南路建沙井诸驿,兼给粮运;至元四年,授同佥吐蕃经略使;至元六年,为安南国达鲁花赤,责贡安南;至元八年为行省郎中,后改行枢密院经历;至元十五年,为大司农卿;家居四年丁内外艰后,十九年任南京路总管兼开封府尹;至元二十一年卒a《牧庵集》(四部丛刊初编影印武英殿聚珍本)卷二八《南京路总管张公墓志铭》。又《元史》卷一六七《张庭珍传》。 此王德璋不知是否与《新元史》卷一三三中的太祖奉御——“通蒙古语,善于译说”的王德真有无关联? [日]宫崎市定《元朝统治下の蒙古的官职をめぐゐ蒙汉关系——科举复兴の意义の再检讨》,《东洋史研究》23卷第4号,1965年,第68—91页。又见于宫崎市定著、胡其德译《以元朝治下的蒙古官职为中心的蒙汉关系》,《食货》(复刊)第5卷第8期,1975年。。

刘世济是元朝名臣刘敏的次子。刘敏,字有功,宣德青鲁里人,自幼孤,为一大将收养,后为太祖宿卫,通国语与诸部语,太祖赐名为“玉出干”,初为奉御;后从太祖征西辽、回回诸国;乙未年,为太宗主持万安宫修建工程;定宗丙午年,与奥都剌合蛮同行省事;宪宗即位后令其与牙老瓦赤同政,且赐其长子刘世亨蒙古名“塔塔儿台”、次子刘世济“散祝台”,且命刘世济入值宿卫,为必阇赤b《元史》卷一五三《刘敏传》;又《大丞相刘氏先茔神道碑》,《元遗山集》卷二八。。

蓋州人王璘兄弟曾从睿宗攻汴,二兄死之,归葬宛平,因称宛平王氏。王璘任管领女真汉军都元帅。王璘死,子王德璋c《牧庵集》(四部丛刊初编影印武英殿聚珍本)卷二八《南京路总管张公墓志铭》。又《元史》卷一六七《张庭珍传》。 此王德璋不知是否与《新元史》卷一三三中的太祖奉御——“通蒙古语,善于译说”的王德真有无关联? [日]宫崎市定《元朝统治下の蒙古的官职をめぐゐ蒙汉关系——科举复兴の意义の再检讨》,《东洋史研究》23卷第4号,1965年,第68—91页。又见于宫崎市定著、胡其德译《以元朝治下的蒙古官职为中心的蒙汉关系》,《食货》(复刊)第5卷第8期,1975年。袭管领女真汉军都元帅之职。王德璋子王堮,通文史,尤善译语,为宪宗必阇赤;后受知于世祖,为晋王内史府掾,后又入掾中书,继为真定路总管。王堮子王承良,行工部怯怜口总管府令史、徽政院掾史、冀州等处纳绵提举,仕至崇祥院都事、规运提点。王承良子王洪,子彦弘,历任殊祥院都事、宣政院经历、大宗正府左右司郎中、大都兵马都指挥使,中政院判官,后至元六年,仕至江浙等处财赋都总管d《宛平王氏先茔碑》,《金华黄先生文集》(元刊本)卷二十九。。

五、“掾”、“掾史”与必阇赤的书记官职掌的对应关系

宫崎市定先生的一个主要观点认为“蒙古必阇赤”中的“蒙古”两字意味着“蒙古字”,即八思巴字;“蒙古”两字有时也会脱落,但不影响其“蒙古字”的属性e《牧庵集》(四部丛刊初编影印武英殿聚珍本)卷二八《南京路总管张公墓志铭》。又《元史》卷一六七《张庭珍传》。 此王德璋不知是否与《新元史》卷一三三中的太祖奉御——“通蒙古语,善于译说”的王德真有无关联? [日]宫崎市定《元朝统治下の蒙古的官职をめぐゐ蒙汉关系——科举复兴の意义の再检讨》,《东洋史研究》23卷第4号,1965年,第68—91页。又见于宫崎市定著、胡其德译《以元朝治下的蒙古官职为中心的蒙汉关系》,《食货》(复刊)第5卷第8期,1975年。;因此“必阇赤”应该是掌蒙古字文书的官员,对应汉人的令史、掾史、译史的职位。但是他似乎讨论的对象主要是衙门必阇赤,即在中书省、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工部、大宗正府、大司农司、蒙古翰林院、宣政院、行中书省、行枢密院、行御史台等衙门中担任书记官的必阇赤,而非怯薛必阇赤。

按照片山共夫先生的分类,怯薛必阇赤与衙门必阇赤的主要区别在于:衙门必阇赤的主要执掌等同于汉人的令史、掾史的职位,不过是小吏。而怯薛必阇赤则是担任类似令史、掾史的书记官的职务的同时,还是大汗或诸王的近侍,与他们的蒙古主子有着亲密的

陪伴关系,家臣属性较浓,地位相对于衙门必阇赤要高很多,经常作为使者代表大汗的身份或利益出使外国或者监管地方的官员。但不论是怯薛必阇赤还是衙门必阇赤,汉文史料在描述他们职宦的时,也往往用“掾”、“掾史”来对应他们的书记官职掌。这种对应可以通过下文的几个例子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忽必烈的干将刘二霸都,即刘国杰,其父刘德宁为宗王斡赤斤的必阇赤,刘国杰的神道碑中是这样追溯其父的仕进:“国初,侍宗王斡真为内府必阇赤。”aa 《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赠推恩效力定远功臣光禄大夫大司徒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武宣刘公神道碑》,《金华黄先生文集》(元刊本)卷二五。 《宛平王氏先茔碑》,《金华黄先生文集》(元刊本)卷二十九。这也是《元史·刘国杰传》的史料来源;而《刘氏先茔碑》里说“国初,侍宗王斡陈,以掾属从军,久之,益见亲用”b《刘氏先茔碑》,《静轩集》卷五。。

上文已经提到的蒙哥汗时期的必阇赤王堮,《王氏先茔碑》里说“通文史,尤擅译语,事宪宗为必阇赤”,又说他在忽必烈即位后“受知于世祖,以晋王内史府掾,入掾中书”。说明“掾”是与“必阇赤”类似的官职ca 《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赠推恩效力定远功臣光禄大夫大司徒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武宣刘公神道碑》,《金华黄先生文集》(元刊本)卷二五。 《宛平王氏先茔碑》,《金华黄先生文集》(元刊本)卷二十九。。

另外从有明确“必阇赤”职掌记载的人物的先祖或者后代在元朝所任的官职来看,还是能找到“必阇赤”与“掾”、“掾史”的对应关系。如:畏兀人唐古直,年十七给事太宗,因属之睿宗:“唐古直可任大事”。唐古直子唐骥,为“裕宗潜邸必阇赤”。而唐骥子唐仁祖,字寿卿,“通诸方言,尤邃音律”,中统初为质子入为宿卫官;至元六年,为中书省蒙古掾。

又如:必阇赤于九思,四岁失怙,自幼博观经史百氏之书,又善于译语,入尚书、中书两省为必阇赤,至元三十年,为尚舍监丞;成宗大德七年,官至知奉化州d《元故中奉大夫湖南道宣慰使于公行状》(元刊本)卷二三;又大德年间知奉化州事迹又见于《知奉化州于伯颜去思碑》,收于《剡源集》卷二十“跋铭箴赞述碑”条下。另《两浙金石志》卷十六,也有其致和元年担任绍兴路总管的记载。;泰定三年,迁绍兴路总管;天历二年,又迁湖南道宣慰使,至正五年卒,终年七十四岁。而于九思的行状中则记述,其父于夔皇最初由刘秉忠推荐给忽必烈,后“受知左丞姚文献公,以为中书省表官,寻迁为掾”。

六、 怯薛必阇赤的使者职能

考察蒙元必阇赤的相关史料记载,不难发现,有很多怯薛必阇赤由于深受大汗亲信,又有语言、文字才能上的优势,因而充当使者接洽来朝觐的官员或宗王,出使偏远的行省,还出使外国或者作为与外国邦交的中间人。

坂本勉考察了前四汗时期必阇赤作为使者出使阿姆河行省的情况:必阇赤是主人的家臣,他们经常作为使者,代表主人出使阿姆河行省。如Kül-Bolat代表窝阔台家、Nosal代表拔都家、Qizil-Buqa代表察合台家和拖雷家共同参与统治事务。朮外尼记载了阿姆行省的底万:“诸王都派来了他们的必阇赤。”根据朮外尼记载,阿姆行省存续期间,大蒙古国的必阇赤见于史料的有七个。其中有四个是家族利益的代表人:1.Sharaf-ad-Dīn(1232—1246在任),2.Nizām-ad-Dīn Shāh(1246—1249),3.N ijām-ad-Dīn(1249—?)这三

人都是拔都家的必阇赤。海迷失称制时代,4.第四代总管Siraj-ad-Dīn代表了拖雷家的利益。贵由即位后,5.第五位总管是Fakhr-ad-Dīn,他死后他的儿子6.Нusām-ad-Dīnamīr Нusain接任,后来的阿姆行省的代理人ahmad bitikči代表谁家的利益则不太清楚a[日]坂本勉《モンゴル帝国における必闍赤=bitikči——憲宗メングの時代までを中心として》,《史学》第42卷第4号,1970年,第81—111页。 《元史》卷一六七《张立道传》。 [日]片山共夫《元朝必阇赤杂考》,《モンゴル研究》,第17期,1986年,第51—56页。又见于[日]片山共夫著、阿拉坦巴根译《元朝必阇赤杂考》,《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90年第2期,第1—5页。。坂本勉还论述了卢布鲁克行纪中的“第一书记”——必阇赤孛鲁欢(ulug bitikči—Bulgaib《卢布鲁克行纪》柔克义英译本中作“Bulgai,who is the grand secretaryand judge”,“grand secretary of the court”. Rockhill, The Journey of William of Rubruck, London,1990,P.168and 187.)的职能主要有三:一是向大汗报告卢布鲁克一行人来访的理由;二是确认来往使者的身份,互通有无;三是为大汗安排答礼使访问对方。

史料中关于怯薛必阇赤作为辅助大臣由大汗指派给宗王的例子比较多,如畏兀儿人阿的迷失帖木儿,“世祖召为必阇赤,从安西王忙哥剌出镇六盘”。而拖雷的必阇赤张善之子张立道,是忽必烈的怯薛官,他很显然也承袭了其父作为怯薛必阇赤的一些职务,忽必烈视其为心腹之臣。忽哥赤封云南王时,张立道任王府文学,同时也是作为忽必烈的信臣辅佐忽哥赤。史载张立道“至元四年,命立道使西夏,给所部军储,以干敏称”,后来又多次出使安南c[日]坂本勉《モンゴル帝国における必闍赤=bitikči——憲宗メングの時代までを中心として》,《史学》第42卷第4号,1970年,第81—111页。 《元史》卷一六七《张立道传》。 [日]片山共夫《元朝必阇赤杂考》,《モンゴル研究》,第17期,1986年,第51—56页。又见于[日]片山共夫著、阿拉坦巴根译《元朝必阇赤杂考》,《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90年第2期,第1—5页。。

出使外国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如《高丽史》卷二六《世家》记载“丁未,蒙古遣必阇赤廉孛鲁迷失海牙(也作廉不鲁迷失海牙)”。又卷四三“丁卯,蒙古遣必阇赤黑狗、李枢等七人来索宫室之材”。这些必阇赤的身份不仅仅是简单的翻译官,还是代表大汗和蒙古国利益的使者。

上文叙述过的畏兀儿必阇赤世家中的亦辇真,是英宗御位下必阇赤,曾出使高丽帮助嗣王阿难答失里登上王位。其神道碑里有这样一句话:“故事:藩王入朝,从翰林求进止,馈遗交错,悉拒弗受。遣使诸王。必慎择其人,未尝辱命。”

《至顺镇江志》也记载了一位作为副使出使高丽的必阇赤:王壵,字乐天,其先祖为汴人,后家由鄱阳徙京口。“性聪敏工诗文,尤长于康节经世之学。至大改元秋,沈阳王引见武宗皇帝,奏充东宫说书必阇赤,宫师府太子文学。王往高丽,奉旨伴使,次年还都,陈便利三十余事”d《至顺镇江志》卷一九“人才”下“仕进”之“侨寓”条。。

上文中提到的宪宗朝的必阇赤张庭珍,在元世祖至元四年,授同佥吐蕃经略使;至元六年,又为安南国达鲁花赤,出使安南,责问安南为何没有按时纳贡。

七、 怯薛必阇赤的祭祀职能

《元史·祭祀志三》:“设神位于中书省,用登歌乐,遣必阇赤致祭焉。必阇赤,译言典书记者。”关于怯薛必阇赤的祭祀职能,片山共夫先生已有简单交代:孛鲁欢之子答失蛮参与“马湩酹郊、燔肉告神”的国家祭祀e[日]坂本勉《モンゴル帝国における必闍赤=bitikči——憲宗メングの時代までを中心として》,《史学》第42卷第4号,1970年,第81—111页。 《元史》卷一六七《张立道传》。 [日]片山共夫《元朝必阇赤杂考》,《モンゴル研究》,第17期,1986年,第51—56页。又见于[日]片山共夫著、阿拉坦巴根译《元朝必阇赤杂考》,《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90年第2期,第1—5页。。但关于必阇赤参与山川祭祀,却少有人提及。

也先不花之孙搠思监,“泰定初,袭长宿卫,为必阇赤怯薛官”a《元史》卷二〇五《搠思监传》。 “维致和元年四月癸巳朔,越廿有九日辛酉,御位下必阇赤托铁穆尔、集贤待制周仁荣,钦奉圣旨致祭于南镇之祠。”《两浙金石志》卷一六。按:脱帖穆耳的墓志铭云其“卒于至正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致和元年前往绍兴祭祀南镇王也是有可能的。但《元祭南镇昭德顺应王碑》中又说,“今托铁穆尔,朵儿赤公之从子也。”翻检资料,却没有找到朵儿赤公与赤老温家族之间的联系。《泰定代祀记》,收于陈垣编纂,陈智超、曾庆瑛校补《道家金石略》,文物出版社,1988年,第1160页。。又《广东通志》里记载:“泰定甲子,圣天子即位之元年夏五月,遣御位下必阇赤绰思监、御位下舍里别赤承德郎崇福院经历毕礼亚,以香幡、白金致祭南海王”b《代祀南海王记》,《广东通志》(清道光二年刻本)卷二四〇《金石略》。。上文中在交代赤老温后人脱帖穆耳的身份时,也提到过《两浙金石志》记载了致和元年,有一位名为“托铁穆尓”的御位下必阇赤祭祀南镇王c《元史》卷二〇五《搠思监传》。 “维致和元年四月癸巳朔,越廿有九日辛酉,御位下必阇赤托铁穆尔、集贤待制周仁荣,钦奉圣旨致祭于南镇之祠。”《两浙金石志》卷一六。按:脱帖穆耳的墓志铭云其“卒于至正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致和元年前往绍兴祭祀南镇王也是有可能的。但《元祭南镇昭德顺应王碑》中又说,“今托铁穆尔,朵儿赤公之从子也。”翻检资料,却没有找到朵儿赤公与赤老温家族之间的联系。《泰定代祀记》,收于陈垣编纂,陈智超、曾庆瑛校补《道家金石略》,文物出版社,1988年,第1160页。。泰定元年二月往曲阳县祭祀北岳的官员里有“速古儿赤领四怯薛必阇赤庆童”d《皇帝登宝位祀北岳记》,收于陈垣编纂,陈智超、曾庆瑛校补《道家金石略》,文物出版社,1988年,第1161页;光绪《重修曲阳县志》卷一三,第80页。。泰定元年三月,往益都路祭祀沂山的官员里有御位下必阇赤僧宝e《元史》卷二〇五《搠思监传》。 “维致和元年四月癸巳朔,越廿有九日辛酉,御位下必阇赤托铁穆尔、集贤待制周仁荣,钦奉圣旨致祭于南镇之祠。”《两浙金石志》卷一六。按:脱帖穆耳的墓志铭云其“卒于至正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致和元年前往绍兴祭祀南镇王也是有可能的。但《元祭南镇昭德顺应王碑》中又说,“今托铁穆尔,朵儿赤公之从子也。”翻检资料,却没有找到朵儿赤公与赤老温家族之间的联系。《泰定代祀记》,收于陈垣编纂,陈智超、曾庆瑛校补《道家金石略》,文物出版社,1988年,第1160页。。

耀州的一则碑文记载了阔端下令祭祀五台山妙应真人的令旨,1246年初,皇太子阔端“遣近侍贴没、业里邦古、必阇赤张维、讲师黄大朴奉信香祝文”,同京兆大小官僚,“遍诣寺观庙名山大川行礼”f《祭五台山妙应孙真人文》,见陈垣编纂,陈智超、曾庆瑛校补《道家金石略》,文物出版社,1988年,第1078页。本页脚注⑥—j的资料转引自南开大学马晓林的博士毕业论文《元代国家祭祀研究》,2012年。。

怯薛代祀的情况比较常见,如必阇赤塔的迷失g《祀中镇崇德应灵王记》,《霍山志》,第171页。、必者赤寺奴、怯里马赤脱烈h《祀南海王记》,同治《番禺县志》卷三〇,第7页。、速古儿赤廉捏绵八哈i《御香碑记》,《满洲金石志》卷四,第17318页。、奉御奥兀剌赤唐兀歹、速古儿赤观音奴j《登极祀岳碑》,光绪《重修曲阳县志》卷一三,第78页a。等等。代祀使臣除怯薛、翰林官、集贤官、道士外,亦有来自御史台、秘书监、太府监、大司农司、广惠寺、宣政院等机构的。

从以上史料可以看出,怯薛必阇赤由于受到大汗的信任,经常作为祭祀的使者被派往地方,带上“御香、金幡、银盒、白金”以及纸钞等贡品,主持山川祭祀仪式。但关于《元史·祭祀志》中的宗庙祭祀,以及答失蛮神道碑中提到的“马湩酹郊、燔肉告神”祭祀应该是蒙古色彩更浓的传统祭祀,目前还未找到更多具体的必阇赤怯薛官主持或参加这一祭祀的相关史料记载。

(本文作者为南京大学元史研究室/民族与边疆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

勘 误

高荣盛《巴邻旁/占碑和吉打国际集散中心的形成——以1至11世纪马六甲地区的交通变迁为线索》(《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第26辑)勘误

Reviews on studies of bičigči

Zhu cuicui, Institute ofasian Studies,nanjing University

according to the historical records in Mongol-YuanPeriod like Hei Da Shi Lue [Recordsabout the Black Tatar] or The Journey of William of Rubruck, fi gures like Yelu chucaiand chinqai served the Mongol courtas bičigči which wasa kind of secretary in

bičigči, review, bičigči fam ilies

误正第75页倒数第9行Ka☒āha Ka☒āha第77页第6—7行模仿杂耍艺人在空中同时抛掷几个小球的技艺”(汤因比《人类与大地母亲·序言》中语)的本领模仿杂耍艺人在空中同时抛掷几个小球”的“技艺”(汤因比《人类与大地母亲·序言》中语)第79页第6行欧洲商人犹太商人第81页第3段第1行(Misr,中文载籍作“勿斯里”、“密昔儿”、“密昔儿”等)(中文载籍作“勿斯里”、“密昔儿”等)第81页倒数第6行(拜占庭帝国;中文载籍作“拂菻”)(拜占庭帝国;或相当于隋唐载籍中的“拂菻”,其后其地域和文明范围有多种说法)

文章第一部分讨论日本学者对必阇赤的研究,结合讨论更早的唐长儒、李涵、札奇斯钦,较近的萧启庆等学者的研究成果,作为讨论日本学者成果的背景,说明日本学者的进步和不足。第二部分主要列举以往学者未讨论过的必阇赤,蒙哥汗时期的张庭珍、刘世济、王堮等家族的情况。最后一部分主要讨论了衙门必阇赤与“掾史”的对应关系,以及以往学者讨论过的怯薛必阇赤的使者与山川祭祀的职能。

charge ofall document work. Some famous m inister like them hold thePosition of bičigči too. Even their fam ily membersand descendants hold the bičigčiPost. The main content of this essay isa review on Japanese scholars’(suchas MIYaZaKI Ichisada, SaKaMOTO Tsutomu, KaTaYaMa Tomoo) studies on bičigči in Mongol-YuanPeriod. Besides, there w ill be somenew ideas or investigations initiated.

This essay w ill be separated into three sections: First is the review on Japanese scholars’studies. Based onPrevious studies by famous scholars like Tangzhangru, Li Нan, Jagchid Sechen,and Нsiao ch’i-ch’ing (X iao Qiqing), thearticleanalyzes Japanese experts’progressand defi ciencies in this fi eld. Second is enumeration on hereditary bičigči clans or families, especially those havenot been discussed yet. The lastPart w ill discourse upon the corresponding relationshiPbetween bičigčiand yuan shi, inaddifion,Provide somenewargumentsabout bičigči’s responsibili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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