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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汗国的成立:异密·部族·集团*
——以《五族谱》(旭烈兀~阿合马)为中心

2014-02-16邱轶皓

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 2014年2期
关键词:汗国族谱伊利

邱轶皓

伊利汗国的成立:异密·部族·集团*
——以《五族谱》(旭烈兀~阿合马)为中心

邱轶皓

《五族谱》(Shu ‛ab-i Panjgāna)是由土耳其学者托干在土耳其托普卡普皇宫博物馆中发现的一部用波斯语—蒙古语双语抄写,记录蒙古、突厥、汉、阿拉伯、犹太五个民族君王世系的著作。该抄本的内容与拉施都丁所著的《史集》有着密切关联,也含有对《史集》信息的增补。作为《五族谱》“蒙古世系”的最后一部分 “伊利汗世系”(自旭烈兀汗至合赞汗)是研究伊利汗时期历史的第一手资料,同时对理解伊利汗国的政治结构也有着很大帮助。

《五族谱》 伊利汗国 异密 部族 政治集团

一、 基本史料和问题

拉施都丁在《史集》第一卷的序章中说,其编纂本书的目的之一,是为了使“蒙古国家肇兴时值得纪念的情况和最重大的事件不致随岁月的消逝而[从后代的记忆中]磨灭,使这些事迹不为秘幕所掩覆。因为现在已无人熟悉这些[往]事,无人研究这些事,出自异密家庭的青年和后辈,逐渐对其父祖叔舅的名字和出身,生平事迹和往昔发生的历史事件漠不关心a《史集》第一卷,第1分册,余大钧、周建奇汉译《史集》,商务印书馆,1997年,116页。 在《史集》文本中,编纂者将每代君主本人和他的诸妻、子女单独作为每卷的第一部分(qasm-iavval)单独叙述。而在紧接着的章节,作者所谓的“叙述其登基时的御座、诸哈敦、子嗣和诸异密的画像(☒urat)”,使我们联想到这应该是类似于见诸于《世界征服者史》、《史集》各抄本中的“大朝会的图像”,而非文字性说明。。”但在今日所见之《史集》抄本、刊本中,除了《成吉思汗传》、《忽必烈合罕传》和《阿里不哥传》三处外b成吉思汗异密的介绍,包括在介绍军队各千户的章节中,《史集》第一卷,第2分册,363—375页。忽必烈的异密见《史集》第二卷,335—341页。阿里不哥之子灭里帖木儿的异密见《史集》第二卷,第370—371页。,并没有单独介绍每一任大汗位下异密段落c《史集》第一卷,第1分册,余大钧、周建奇汉译《史集》,商务印书馆,1997年,116页。 在《史集》文本中,编纂者将每代君主本人和他的诸妻、子女单独作为每卷的第一部分(qasm-iavval)单独叙述。而在紧接着的章节,作者所谓的“叙述其登基时的御座、诸哈敦、子嗣和诸异密的画像(☒urat)”,使我们联想到这应该是类似于见诸于《世界征服者史》、《史集》各抄本中的“大朝会的图像”,而非文字性说明。。但在《五族

谱》写本中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自成吉思汗以降,在其每一代继任者的谱系中均编有“其在位时期异密”的名录,抄录与每一页的右侧。

赤坂恒明曾提及:“五族谱异密表,是否是基于和各君主相关的异密的确切信息来编纂的,这点还难以考知。”a赤坂恒明《『五族譜』モンゴル分支と『集史』の関係》,《早稲田大学大学院文学研究科紀要》,第四十一辑,第四分册,1996,第27—41页。但根据《五族谱》整理的结果来看,《五族谱》中的异密简介是主要是综合了《史集·部族志》和成吉思汗及其继承者传记中的相关信息汇编而成的。如下表所示:bcd e

表一

从表一中可以看出,《五族谱》中的异密信息为《史集》第一卷的《部族志》和散见于《史集》第三卷《伊利汗史》中的相关记载的拼合。所不同处仅在于《五族谱》的作者省略了《旭烈兀传》中关于其一眼睛受伤的事。而对其本人的形容词也随着其本人地位的逐步升迁前后有所变化:1.旭烈兀时期是“受尊敬的异密”(amīr-i mu‛tabar);2.阿八哈时期是“大异密”(amīrī mu‛☒am);3.到阿合马算端(帖古迭儿)时期则成了“英明的大异密”(amīrī buzurg-i ‛āqil)。根据《五族谱》的用词惯例,“受尊敬的”表示该异密在当时有着高于同辈的地位,而“大”(mu‛☒am, 意为“伟大的”,对应于蒙古语:uluγ)则通常用来指此人是某方面的最高长官f大异密(amīrī mu‛☒am)或大那颜(nūyān-i mu‛☒am)在伊利汗国中是一个特殊的称号,其地位要高于绝大多数蒙古异密。忻都沙·纳黑失瓦尼(Mo☒ammadnakhcghivānī Нīndūshāh)所编《书记规范》(Dastūral-Katīb)一书中收有写给大那颜(nūyān-i mu‛☒am)的专门的公文格式。ДacTўpaл-КāTиб фй Ta‘йинaл-MapāTиб, кpиTич. TeкcT, пpeдиcл. иyкaзaTeли,a.a.aли-Зaдe, Tom.1,ЧacTь.2, Mocквa: Нayкa, 1971,Pp.7—8. 譬如曾任高加索方面蒙古军队最高长官的拜住(Bāyjū)就带有“大那颜”(nūyān-i mu‛☒am)和“大蒙古兀鲁思别”(ūlugh mughūl ūlūs bīk)的头衔,它们都是对蒙古语“也可那颜”(yekenoyan)的翻译。另一位带有“也可那颜”称号的人,就是成吉思汗幼子拖雷。带有此称号者通常被委以某方面军队的最高长官一职。。最终,因为他在阿合马与其侄子阿鲁浑争位的斗争中,站

在了前者一方a《史集》第三卷,第169页。Saif ibn-Mu☒ammad Sayfī Нaravī, Tārīkh-nāma-yi Hirāt, Tehran:amīr-Kabir, 2010,Pp.398—399. 如《旭烈兀汗异密名录》中阿里纳黑之父不古儿,仅为百户长。但因为其子在阿八哈时期地位提升,并逐步成为阿合马时期最重要的异密和阿合马的驸马,故《五族谱》亦将其与那些地位显赫的异密一同介绍。Shu‛ab-i Panjgāna, f.138b.赤坂恒明《『五族譜』と『集史』編纂》,《史観》第百三十册1994,47—61页。在《ジュチ裔諸政権史の研究》一书中,他也说,《五族谱》是“未经拉施都丁校阅的,编撰过程中的产物”,東京:風間書房,2005,第8页。,所以对他的称号中又加入了“英明”一词(‛āqil, 元代汉译:阿吉剌),这也是当时对蒙古贵族、异密的最高评价b如拖雷之妻唆鲁禾帖尼就有“唐妃阿吉剌”的美称。洪金富撰有《唐妃娘娘阿吉剌考》一文对此有所考述,《中研院史语所集刊》,第七十九本,第一分,2008,第41—61页。唯洪金富认为“阿吉剌”可能为波斯语‛aqīlat的对译,而笔者则更倾向于‛āqil。两者意义无大区别,但若取‛aqīlat,按元代译音惯例当拟作“阿吉剌惕”。。

因此《五族谱》中的注文尽管相对简略,但也能反映其人先后政治地位的变化。其注文的一般格式包括以下几个部分:

1) 祖、父的世系或某人的兄弟;

2) 其所出生的部族;

3) 是否为伊利汗的驸马;

4) 生平主要事迹、官职,得到提升或失势的原由。

通过罗列每代伊利汗的异密名单,《五族谱》也就成功地用谱系的形式回顾了伊利汗朝的历史。其编纂者关注的是那些最重要的蒙古异密家族的延续或者中断。因此为其所著录的异密们无一例外地是在这个时期有着重要表现,或重要政治活动的参与者;或者是在下一个时期政治地位得到大幅度提升的异密的祖父或父亲c《史集》第三卷,第169页。Saif ibn-Mu☒ammad Sayfī Нaravī, Tārīkh-nāma-yi Hirāt, Tehran:amīr-Kabir, 2010,Pp.398—399. 如《旭烈兀汗异密名录》中阿里纳黑之父不古儿,仅为百户长。但因为其子在阿八哈时期地位提升,并逐步成为阿合马时期最重要的异密和阿合马的驸马,故《五族谱》亦将其与那些地位显赫的异密一同介绍。Shu‛ab-i Panjgāna, f.138b.赤坂恒明《『五族譜』と『集史』編纂》,《史観》第百三十册1994,47—61页。在《ジュチ裔諸政権史の研究》一书中,他也说,《五族谱》是“未经拉施都丁校阅的,编撰过程中的产物”,東京:風間書房,2005,第8页。。同时,因为当时追随旭烈兀进入伊朗并建立政权的那些蒙古异密实际上是其所属的部族、家族的代表(这也是《五族谱》编纂者会详细著录每人出身部族的原因)d这点在以《五族谱》为基础,于沙哈鲁(Shāh-rūkh, 1377—1447)在位期间编纂的蒙古—突厥世系《贵显世系》(Mu‛izzal-Ansāb)一书中表现的尤为明显。此书在记述帖木儿的异密部分,是以部族为单位进行介绍的。参考ando Shiro(安藤志朗), Timuridsche Emirenach dem Mu‛izzal-ansāb: Untersuchungzur Stammesaristokratie zentralasiens im 14. und 15. Jahrhundert, Berlin: K laus Schwarzverlag, 1992.。

虽然赤坂恒明等人认为“《五族谱》作为《史集》中系图的一卷,是由辅助人员着手编写的,拉施都丁没有参与。其后也没有经拉施都丁校订过,只是作为未完成的半成品而遗留下来的作品”e《史集》第三卷,第169页。Saif ibn-Mu☒ammad Sayfī Нaravī, Tārīkh-nāma-yi Hirāt, Tehran:amīr-Kabir, 2010,Pp.398—399. 如《旭烈兀汗异密名录》中阿里纳黑之父不古儿,仅为百户长。但因为其子在阿八哈时期地位提升,并逐步成为阿合马时期最重要的异密和阿合马的驸马,故《五族谱》亦将其与那些地位显赫的异密一同介绍。Shu‛ab-i Panjgāna, f.138b.赤坂恒明《『五族譜』と『集史』編纂》,《史観》第百三十册1994,47—61页。在《ジュチ裔諸政権史の研究》一书中,他也说,《五族谱》是“未经拉施都丁校阅的,编撰过程中的产物”,東京:風間書房,2005,第8页。;或仅仅是为使不耐烦阅读卷帙浩繁的《史集》正文的读者而准备的“概括的检索版”f赤坂恒明《『五族譜』モンゴル分支と『集史』の関係》,《早稲田大学大学院文学研究科紀要》,第四十一輯,第四分册,1996,27—41页。。但实际上其意义远不止此。在形式上它和《完者都史》(Tārīkh-i Ūljāytū)中介绍算端完者都的异密(二十五人)和内廷怯薛的(四十九人)部分非常接近gQāshānī, ‛abūal-Qāsim ‛abdallāh b. Mu☒ammad, Tārīkh-i Sul☒ān Ūljāytū,ed.by M.Нambly, Tehrān: Shirkat-i intishārāt-i ‛alamī wa farhangī, 1969,P.8, 12.,应该是

计划中完整的《蒙古史》的组成部分。此外,《五族谱》中异密名录向我们提示了以下两个方面的信息:

1) 哪些家族掌控了伊利汗国的核心权力,以及他们跻身这个集团的先后次序;

2) 随着政治形势的变化,哪些旧的世袭权力消失或被新的家族所代替;

分析这份名单中异密构成的变化,我们就愈能体会到编纂者的意图——揭示权力与特定的家族之间关联,以及在这些家族势力的延续和断裂过程成显示出的结构性因素,从而使我们获得一个从结构上分析其政治事件内在原因的视角。

二、 《五族谱·旭烈兀的异密名录》的分析

1.旭烈兀异密名录:

Shu‛ab-i Panjgāna, ff.138b-139a

表二

(续表)

(续表)

《五族谱·旭烈兀异密名录》共收录异密73名,但其中忽秃不花、哈剌二人各有一次重复,故实为71人a《贵显世系》(Mu‛izzal-Ansāb)所载人数为68人。除人数少于《五族谱》外,两者所载仅在少数辞句上略有不同。“My ‛иззaл-aнcaб (Пpocлaвляющee гeнeaлoгии)”: Ввeдeниe, пepeвoд cпepcидcкoгo языкa, пpиMeчaния, пoдгoToвкa, фaкcиMилe к издaнию Ш.Х.Вoхидoвa,aлMaTы, ИздaTeльcTвo“Дaйк-Пpecc”, 2006,Pp.75—78.。而除去未知其出身部族的异密外,《名录》收录的异密所出自的部落计19个:

表三

(续表)

虽然《五族谱·旭烈兀异密名录》中对异密出身部族的记载并不完整,对将近一半的异密没有记录其部族信息。但从已知的部分我们也已能对伊利汗国蒙古异密的构成有所认识,它反映出在伊利汗国中出生于上述部落的异密在政治生活中占有更为重要的地位。例如在旭烈兀时期,出自速勒都思部(包括其分部亦勒都儿勤部)的异密人数最多,为6人;其次是札剌亦儿部(及札惕分部)和斡亦剌惕部,均为4人;随后则是速合讷惕部、别速惕部、忙忽惕部和古儿列兀惕部,均为3人。而到伊利汗完者都时期,在其最重要的异密中,忽都鲁沙为忙忽惕部人;出班则是速勒都思部秃丹·巴阿秃儿的后裔;忽辛则是札剌亦儿部人阿黑不花驸马之子aQāshānī, Tārīkh-i Ūljāytū,P.8.。可以看出,虽然具体的个人会因卷入政治纷争而失落原有的权力,但伊利汗国政治中核心部族却有其连续性。而与之成为对照的是,尽管在窝阔台、蒙哥汗时期,就已有大批波斯人、花剌子模人被招募入宫廷,为蒙古统治者效力。其中也有不少人得以统领军队,追随旭烈兀西征,但他们均被《五族谱·旭烈兀异密名录》排斥在外。见诸《名录》唯一的非蒙古人是赛甫丁必阇赤,这部分因为他确曾但任过国家的长官等重要职务,更与他是术赤系(别儿哥)的代理人,并在旭烈兀和别儿哥开战之际被杀有关。

2.《五族谱》的提要性质:

对《五族谱·旭烈兀异密名录》注文中提及的历史信息进行归纳,我们可以看出《五

族谱》所记录的旭烈兀朝史事集中在《史集·旭烈兀传》的后半部分。和《史集》相比,《五族谱》的编制者省略了蒙哥下令旭烈兀西征,并着手调遣军队的部分(相当于《在他登临汗位前发生的事》);旭烈兀率领蒙古军队攻陷伊斯马因城堡的部分。而记述攻克报达后对亦儿必勒城堡及篾牙法里勤政权征服行动的章节也被省略。后一场战役中的主要将领兀鲁黑秃见于《五族谱·阿八哈汗的异密名录》(f.143b)中。

不过《五族谱》还是相当忠实于《史集·旭烈兀传》的叙事安排的。注文中所涉及六次军事行动,也基本上能反映出旭烈兀一朝主要的军事、政治活动。此外,还有部分异密信息,溢出《史集·旭烈兀传》文本之外。从这方面来看,我们可以部分同意赤坂恒明所说的,《五族谱》是查阅、理解《史集》的“概括的检索版”的观点。当然,我们也要看到,《五族谱》提供的历史信息的丰富性远非“检索”一项所能涵盖。

表四 《五族谱》与《史集》纪事对比

(续表)

3.穆思妥菲《武功纪》中所见旭烈兀异密名录:

关于旭烈兀时代的异密,《五族谱》是最重要的,然而并非是唯一的资料。穆思妥菲·可疾维尼(Mustaw fī Qazvīnī)的蒙古史诗《武功纪》(☒afar-nāma)同样也保存了一份“旭烈兀异密名录”d☒amdallāh Mustaw fī Qazvīnī, ☒afar-nāma, ed. bynasrallah Purjawadi &nasrallah Rastigar, Tehran & Wien:1377/1999,vol.1-2, f.1264.。由于受到诗歌格律的局限,《武功纪》对蒙古语人名的拼写多有省略音节之处,给辨识带来不少困难,不过通过分析《武功纪》和《五族谱》所摘录的内容,可以发现两者的重合程度甚高:

表五 穆思妥菲《武功纪》之旭烈兀异密名录

(续表)

42人中22人见于《五族谱》的“异密名录”,16人为为旭烈兀时期的异密,3人为阿合马时期的异密(f.140a),3人为阿八哈时期的异密(f.143a)。而其中不见于《五族谱》(包括部分未能辨识的人名)那些异密,大多数也能利用《史集》以及其他伊利汗时期史书中得以确认:

其中,忽儿秃忽(Qūrtuqū)aThomson, Robert W., “The Нistorical compilation ofvardanarewelc‛i”, Dumbarton Oaks Papers,vol. 43, 1989,P.214, 《史集》第一卷,第1分册,304页。Mūlqr?,兀鲁兀惕部人。他是高加索万户府长官。《史集》第三卷,第46页。“旭烈兀同诸王……大异密:不花帖木儿、忽都孙、合塔(QTa)、孙札黑、阔阔·额里该驻扎在……附近的哈马丹草原这个………的牧场上。”合塔(QTa)与《武功纪》之合台(QTĀN)的差异仅在于尾音N之有误,当为同一人。又按,不花帖木儿原为扯扯干别吉位下异密。(见下文)、都剌带札鲁忽赤(☒ūldāy yarghūchī)b他是原驻高加索蒙古异密察合台之子。见《史集》第一卷,第1分册,162页。Thomson, Robert W., “The Нistorical compilation ofvardanarewelc‛i”,P.214.、木剌忽(Mūlāqū)cThomson, Robert W., “The Нistorical compilation ofvardanarewelc‛i”, Dumbarton Oaks Papers,vol. 43, 1989,P.214, 《史集》第一卷,第1分册,304页。Mūlqr?,兀鲁兀惕部人。他是高加索万户府长官。《史集》第三卷,第46页。“旭烈兀同诸王……大异密:不花帖木儿、忽都孙、合塔(QTa)、孙札黑、阔阔·额里该驻扎在……附近的哈马丹草原这个………的牧场上。”合塔(QTa)与《武功纪》之合台(QTĀN)的差异仅在于尾音N之有误,当为同一人。又按,不花帖木儿原为扯扯干别吉位下异密。(见下文)为最初由绰儿马浑,而后由拜住接管的高加索蒙古万户府的将领。忽儿忽秃和异密察合台之子都剌带的名字见于瓦儿丹(Vardanarewelc‛i)编纂的亚美尼亚蒙古史书。忽都鲁不花则是“脱黑察儿·阿合之父”。据《史集·阿八哈传》,他在663/1265年阿八哈汗与金帐汗那海、别儿哥苦剌河战役中战死d《史集》第三卷,第105页。。《史集·旭烈兀传》在跟随旭烈兀驻扎于哈马丹的异密名单中提到了“不花帖木儿、合台”这两人的名字eThomson, Robert W., “The Нistorical compilation ofvardanarewelc‛i”, Dumbarton Oaks Papers,vol. 43, 1989,P.214, 《史集》第一卷,第1分册,304页。Mūlqr?,兀鲁兀惕部人。他是高加索万户府长官。《史集》第三卷,第46页。“旭烈兀同诸王……大异密:不花帖木儿、忽都孙、合塔(QTa)、孙札黑、阔阔·额里该驻扎在……附近的哈马丹草原这个………的牧场上。”合塔(QTa)与《武功纪》之合台(QTĀN)的差异仅在于尾音N之有误,当为同一人。又按,不花帖木儿原为扯扯干别吉位下异密。(见下文)。第39人不鲁罕(不勒海?Bulaghān)应该就是《五族谱》中第49位异密“不勒海”。

由于穆思妥菲家族很早就为伊利汗效力,他本人也是著名的历史学家fMelville, charles, “☒amdallāh Mustaw fī’s ☒afarnāmahand the Нistoriography of the Later IlkhanidPeriod”, Iranand Iranian Studies: Essays in Honor of Irajafshar, ed.by Kambiz Eslami,Princeton:zagrosPress, 1998,Pp.1—12.。他明确提到在他创作《武功纪》时既利用了拉施都丁的《史集》,同时也参考了“记述君王生平的书册(daftar-i ☒āl-i Shāhān)”g☒am dallāh Mustaw fī Qazvīnī, ☒afar-nāma, Tehran: Pazhuhashgāh-i ‛Ulām-i Insānīva Mutāla‛āt-i Farhangī, 2010—2011, Jeld.1,P.69,no.920, 921.引自vosoughi, Mo☒mmad Bagherī, “ayī Bakhsh-i Tārīkh-i Mughūl dar ☒afār-nāmanuskha badal-i Jāmi’al-Tavārīkh?”(《穆思妥菲〈武功纪〉之“蒙古史卷”是否复制自〈史集〉》),王诚汉译(未刊)。。这也是两者在记述内容能如此高度一致的原因。

但如果将这两份名单作横向比较的话,我们还是能看到一些差异:和《五族谱》的异密名录不同,《武功纪》的异密名录仅仅包括了跟随旭烈兀进入伊朗,并继续效力于伊利汗国的那些人。所以像绰儿马浑、拜术、塔亦儿、撒里等先于旭烈兀在伊朗东部和西北部进行征服活动的蒙古异密均未列入。不过绰儿马浑之子失列门、塔亦儿之子忽鲁忽都则因受旭烈兀委任继续掌管其父留下的军队而得以列名其中。

所以,我们可以认为:《五族谱》中的名录为我们展示的是从窝阔台到蒙哥时期被派往中亚、伊朗地区,后来又被旭烈兀吸纳到伊利汗国体制中的异密(包括其统辖下的万户、千户)名单和伊利汗国成立之初,参与主要征服活动的异密名单。而《武功纪》则集

中记录了在伊利汗国成立后,效力于旭烈兀本人的有哪些异密。

4.旭烈兀时期伊利汗国构造上的延续性:

和旭烈兀之前蒙古人的几次西征一样,其军队是由从各支宗王、驸马名下召集的千户组成的。例如窝阔台“让宗王拔都、蒙哥合罕、贵由汗和其他宗王们率领一支大军前往钦察人、斡罗思人、不剌儿人……地区,将那些地区完全征服”a《史集》第二卷,59页。参与此次远征的诸王名字,另见:《武功纪》“叙诸王与钦察诸部之战”章(Razm-i shāhzādagān bāaquvām-i dast-i Qipchāq),Mustaw fī Qazvīnī, ☒afar-nāma, Jeld.8,Pp.45—47. The Hypatian Code, Part 2: The Galician-Volynian Chronicle, trans. by Georgea.Perfecky, Munich: Wilhelm Finkverlag, 1973,P.48. J uvaynī, ‛atā Malik, Tārīkh-i Jahāngūshāī, 志费尼《世界征服者史》,下册,第678—679页。“莫赤[·耶耶]”汉译本作莫希,据《五族谱·察合台世系》改。相同记载又见《史集》第三卷,29页。 Kāshānī, Shamsal-Dīn, Shāhnāma-yi Chinggzī, 引自《阿剌模忒城堡历史地理资料汇编》Maimun-☒aralamūt: Barrasī Tarīkhīva Jugharāfiyyāī, ed. by ‛anāyatallāh Majīdī, Tehran:afshār, 1385/2006,P.162.Mustaw fī Qazvīnī, ☒afar-nāma, Maimun-☒aralamūt,P.178.。贵由汗时期,由宴只吉带统领的西征军就是从“驻扎在伊朗地区的军队中,从每十个大食人中间抽出两个人参加远征”b《史集》第二卷,219页。。《世界征服者史》记载:

(蒙哥)从东、西大军中每十人抽出二人拨归旭烈兀,并派一位宗王,他的幼弟雪别台斡兀立去跟随他。他还把昔班汗之子八剌海、秃儿斡兀立,忽里及拔都麾下的士卒,派作拔都的代表,以莫赤[·耶耶]斡兀立之子帖古迭儿斡兀立为察合台的代表;从扯扯干别吉那里派出不花帖木儿及一支斡亦剌惕部兵,又从四方的驸马、异密和大那颜那里调集一队将官,以致要一一列举会占太多的时间。c《史集》第二卷,59页。参与此次远征的诸王名字,另见:《武功纪》“叙诸王与钦察诸部之战”章(Razm-i shāhzādagān bāaquvām-i dast-i Qipchāq),Mustaw fī Qazvīnī, ☒afar-nāma, Jeld.8,Pp.45—47. The Hypatian Code, Part 2: The Galician-Volynian Chronicle, trans. by Georgea.Perfecky, Munich: Wilhelm Finkverlag, 1973,P.48. J uvaynī, ‛atā Malik, Tārīkh-i Jahāngūshāī, 志费尼《世界征服者史》,下册,第678—679页。“莫赤[·耶耶]”汉译本作莫希,据《五族谱·察合台世系》改。相同记载又见《史集》第三卷,29页。 Kāshānī, Shamsal-Dīn, Shāhnāma-yi Chinggzī, 引自《阿剌模忒城堡历史地理资料汇编》Maimun-☒aralamūt: Barrasī Tarīkhīva Jugharāfiyyāī, ed. by ‛anāyatallāh Majīdī, Tehran:afshār, 1385/2006,P.162.Mustaw fī Qazvīnī, ☒afar-nāma, Maimun-☒aralamūt,P.178.

而当旭烈兀抵达渴石(Kīsh)河岸边时,他又下令让伊朗地区的大小篾力们率军前来助战d《史集》第三卷,第33页。。穆思妥菲的《武功纪》称,当时曾向包括呼罗珊和祃拶答而的篾力,起儿漫、法儿思、亦剌克·阿哲木、大不里士、阿儿兰、鲁木和谷儿只斯坦等“各地的名人”发布了令旨e《史集》第二卷,59页。参与此次远征的诸王名字,另见:《武功纪》“叙诸王与钦察诸部之战”章(Razm-i shāhzādagān bāaquvām-i dast-i Qipchāq),Mustaw fī Qazvīnī, ☒afar-nāma, Jeld.8,Pp.45—47. The Hypatian Code, Part 2: The Galician-Volynian Chronicle, trans. by Georgea.Perfecky, Munich: Wilhelm Finkverlag, 1973,P.48. J uvaynī, ‛atā Malik, Tārīkh-i Jahāngūshāī, 志费尼《世界征服者史》,下册,第678—679页。“莫赤[·耶耶]”汉译本作莫希,据《五族谱·察合台世系》改。相同记载又见《史集》第三卷,29页。 Kāshānī, Shamsal-Dīn, Shāhnāma-yi Chinggzī, 引自《阿剌模忒城堡历史地理资料汇编》Maimun-☒aralamūt: Barrasī Tarīkhīva Jugharāfiyyāī, ed. by ‛anāyatallāh Majīdī, Tehran:afshār, 1385/2006,P.162.Mustaw fī Qazvīnī, ☒afar-nāma, Maimun-☒aralamūt,P.178.。之后他们的部众也被吸收入旭烈兀的西征军中。但与之前数次西征不同的是,此次蒙哥令旭烈兀西征,规模和战略目标上要超过前几次西征。其目的是要征服伊朗地区最强大的两个政权——西部山区的伊斯马因政权和占据伊斯兰世界中心的哈里发政权。所以除了诸王位下的随行军将外,蒙哥还下令将在窝阔台、贵由时期派往高加索、鲁木和忻都斯坦的全部军队都交给旭烈兀管辖f《史集》第三卷,第29页。。

因此伊利汗国建立之初,其所统辖的蒙古军队实际由四部分构成:1)在蒙哥合罕之前派往河中地、伊朗的异密;2)受蒙哥委付随旭烈兀西征的异密;3)从非拖雷系诸王处召集的异密;4)追随旭烈兀的异密。

表六

c在旭烈兀西征之前,蒙古人已直接或间接地控制了也里、西呼罗珊、起儿漫、阿哲儿拜占等地区,并一度攻陷了伊思法杭(I☒fahān)dWoods, John.E., “anote on the Mongol capture of I☒fahā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near East Studie s, 36:1, 1977,Pp.49—51.。这部分为蒙古人所控制的伊朗地区均有阿儿浑·阿合领导下的“阿母河行尚书省”负责管理。本田实信经考证认为《元史》中“阿母河行尚书省”在波斯语中的名称正是“伊朗总督府”e本田実信《阿母河等処行尚書省》,氏著《モンゴル時代史研究》,東京:東京大学出版会,1991,第124页。。该机构是直接对大汗蒙哥本人负责的,当然在黄金家族“公产制”的原则支配下,其中也包括了代表各支诸王家族(如术赤系)利益的官员。在该区域内发生的涉及高级蒙古官员的案件,须经过大汗本人的裁断。《史集》中提及的豁罗剌思部异密“罕都察黑”(Нandūjaq)因为无故杀死了库姆(Qum)的领主,“因此异密阿儿浑按照蒙哥合罕的一道诏书,将他处死于徒思城门之前。他的家属则被分配给成吉思汗四子的后裔”,而他的职务则被委付给其弟撒剌儿(Salār)f罕都察黑(《五族谱·蒙哥合罕的异密》作:Нindūjān,《五族谱·旭烈兀汗的异密》作:Нindūqār),篾力沙(Malik-Shāh)之子,为蒙哥合罕的异密。撒剌儿,为札鲁忽赤。见《五族谱·蒙哥合罕异密名录》,Shu‛ab-i Panjgāna, f.130b, f.131a, f.139a. 此事亦见《史集》第一卷,第1分册,161—162页。。

蒙哥在位期间,伊朗各地方政权的统治者,如起儿漫的哈剌契丹王朝、也里的迦儿惕政权、设里汪(Shirvān,在阿塞拜疆)和舍班合列(Shabānkāra,在南部伊朗)的君主均来

到位于哈剌和林的蒙哥宫廷中表示臣服aallsen, Thomas T., Mongol Imperialism: The Policies of the Grand Qan Möngke in China, Russia,and the Islamic Lands, 1251—1259,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Press, 1987,P.66. Ibn Fadh lallahal-‛Umarī, Das Mongo lische Weltreich:a l-‛Umarī’s Darstellung der Mongolischen Reiche in seinem Werk Masālikal-absār fī mamālikal-Amsār, ed.and trans. by K.Lech, Wiesbaden:Нarrassow itz, 1968,P.103. 引自May, Timothy, Chormaqannoyan: The First Mongol Military Governor in the Middle East, diss. Indiana Univ., 1996,Pp.90—91. 有所增补。。而旭烈兀西征初期,跟随旭烈兀进军的驻中亚蒙古三支主力(阿母河行尚书省、八的吉思、哥疾宁·怯失迷儿·忻都万户),其将领也均由蒙哥汗亲自委付(见表六)。蒙哥汗位下“以合赞·巴阿秃儿(Ghāzān bahādur)知名”的大异密,则是和怯的不花一道跟随旭烈兀进攻祃拶答而、阿剌模忒的主将b合赞·巴阿秃儿不见于《世界征服者史》和《史集》,但8/14世纪(帖木儿政权统治时期)的马赞德兰(Māzandarān)地方史书和帖木儿时期的通史著作《旅人之友》均载有其事迹。Maulānā Ūliyā’allah Ām ulī, Tārīkh-i Rūyān, ed. by Dr. Manuchir Sutūda, Tehran: Intishārāt-i Buniyād-i Farhang-i Īrān, 1368/1989,P.163. Khvāndamīr, Ghiyāsal-Dīn b. Нumāmal-Dīnal-☒usayn, ☒abībal-Siyār, Intishārāt-i Khayyām, 2001, Jeld.3,P.331.。可以说直到此时,伊朗地区均笼罩在大汗的权威之下。而旭烈兀本人正如乌马里(al-‛Umarī)所说,只是“兄长的代理人”callsen, Thomas T., Mongol Imperialism: The Policies of the Grand Qan Möngke in China, Russia,and the Islamic Lands, 1251—1259,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Press, 1987,P.66. Ibn Fadh lallahal-‛Umarī, Das Mongo lische Weltreich:a l-‛Umarī’s Darstellung der Mongolischen Reiche in seinem Werk Masālikal-absār fī mamālikal-Amsār, ed.and trans. by K.Lech, Wiesbaden:Нarrassow itz, 1968,P.103. 引自May, Timothy, Chormaqannoyan: The First Mongol Military Governor in the Middle East, diss. Indiana Univ., 1996,Pp.90—91. 有所增补。。

此外,高加索万户是在窝阔台时期“由拜住和绰儿马浑率领的,被派去担任探马的军队”d《史集》第一卷,第1分册,第320页。《史集》第三卷,第29页。,他们至少在名义上直接听命于大汗本人。而亚美尼亚文献也向我们提供了更多关于高加索万户府异密的信息,从中可以看出,除了受大汗节制之外,他们也受到术赤家族(拔都-别儿哥)的有力影响。

表七 亚美尼亚文献中的高加索万户府异密eallsen, Thomas T., Mongol Imperialism: The Policies of the Grand Qan Möngke in China, Russia,and the Islamic Lands, 1251—1259,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Press, 1987,P.66. Ibn Fadh lallahal-‛Umarī, Das Mongo lische Weltreich:a l-‛Umarī’s Darstellung der Mongolischen Reiche in seinem Werk Masālikal-absār fī mamālikal-Amsār, ed.and trans. by K.Lech, Wiesbaden:Нarrassow itz, 1968,P.103. 引自May, Timothy, Chormaqannoyan: The First Mongol Military Governor in the Middle East, diss. Indiana Univ., 1996,Pp.90—91. 有所增补。

(续表)

直到旭烈兀西征之前,术赤家族在蒙古帝国西部的征服行动中掌握有最高权力。在造访过哈剌和林的西方使节眼中,术赤的权威在西部甚至要高于大汗的权威cThe Mission of Friar William of Rubruck: His Journey to the Court of the Great Khan Mönke, trans. ¬ed byPeter Jackson & David Mogan, London: The Нakluyt Society, 1990,P.146.Jackson,Peter, “The Dissolution of the Mongol Empire”, Studies on the Mongol Empireand Early Muslim India, cornwell:ashgatevariorumPress, 2009,P.218.。拜住本人虽然作为驻当地蒙古最高统帅可以全权负责军事和外交方面的事务,并且在东部(亚美尼亚)地区方面有着和拔都对等的权力d乞剌可思称,当时拜住在高加索东侧,谷儿只王子们和他在一起,而拔都管理北方。Kirakos Ganjakets’i, History of thearmenians.。但有证据显示,他本人也必须听从拔都和别儿哥的命令eThe Mission of Friar William of Rubruck: His Journey to the Court of the Great Khan Mönke, trans. ¬ed byPeter Jackson & David Mogan, London: The Нakluyt Society, 1990,P.146.Jackson,Peter, “The Dissolution of the Mongol Empire”, Studies on the Mongol Empireand Early Muslim India, cornwell:ashgatevariorumPress, 2009,P.218.。同时,轻吉惕部的忽难那颜是成吉思汗分封诸子时赐给术赤的四个千户长之一,在高加索万户诸异密中当享有崇高地位。但当旭烈兀取得了原驻伊朗、高加索地区各

蒙古军的统帅地位后,主导权就从术赤系转入旭烈兀家族手中。在旭烈兀授意下,术赤系的军队遭到屠杀,剩下的“一部分归顺,一部分则逃走了”aMa☒mmūd ibn Masūd Qu☒bal-Dīn Shīrāzī,akhbar-i Mughūlān daranbānah-yi Qu☒b, ed. byafshar, Qūm: Kitābkhānah-yiayatolah Marashinajafī, 2010,P.39. Rashīdal-Dīn, Jāmi’al-Tavārīkh: Tārīkh-i Ismā ‛īliyān,P.190.多桑(D’hosson)《多桑蒙古史》下册,132—135页。引《算端拜巴儿思传》云,别儿哥之属军,而隶属旭烈兀者,在两者交恶之后,分多批避难入埃及。Jackson,peter, “The Dissolution of the Mongol Empire”,Pp.227—244.。随着旭烈兀和别儿哥围绕着阿塞拜疆、呼罗珊地区的权益而全面决裂,原本属高加索万户异密的忽难那颜,和曾伴随阿儿浑·阿合在亚美尼亚等地征税的脱剌·阿合b关于脱列·阿合(armenian: T‛ora-agha/Mong.Töreaqa)所参与的1252年在伊朗地区、亚美尼亚、谷儿只、斡罗思等地的征税活动,具体的研究见:allsen, Thomas, Mongol Imperialism: The Policies of the Grand Qan Möngke in China, Russia,and the Islamic Lands, 1251—1259, Berkeley Los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Press, 1987,P.132.等术赤系统将领均从名单中消失了;而拜住那颜之被杀,也与其效力于术赤家族有关(具体的文献讨论见下一章)。正如(表六)所示,余下的异密中除绰儿马浑病死、察合台为伊斯马因刺客杀死外cMa☒mmūd ibn Masūd Qu☒bal-Dīn Shīrāzī,akhbar-i Mughūlān daranbānah-yi Qu☒b, ed. byafshar, Qūm: Kitābkhānah-yiayatolah Marashinajafī, 2010,P.39. Rashīdal-Dīn, Jāmi’al-Tavārīkh: Tārīkh-i Ismā ‛īliyān,P.190.多桑(D’hosson)《多桑蒙古史》下册,132—135页。引《算端拜巴儿思传》云,别儿哥之属军,而隶属旭烈兀者,在两者交恶之后,分多批避难入埃及。Jackson,peter, “The Dissolution of the Mongol Empire”,Pp.227—244.,大多转而效忠于旭烈兀。

尽管在旭烈兀于658(1259—60)年自称“伊利汗”(Īl-khān)并得到忽必烈的认可之后d旭烈兀自称“伊利汗”,最早见诸《世界征服者史》,但allsen认为志费尼将此事前移至蒙哥汗生前实为年代误置。他根据钱币铭文资料,提出“伊利汗”头衔的使用不会早于658年。allsen, Thomas T.,“changing Forms of Legitimation in Mongol Iran”, Rulers from the Steppe, ed. by Gary Seaman & Daniel Marks, Losangeles: EhonographicsPress, center forvisualanthropology, Univ. of Southern california, 1991,P.227.,我们即可认为伊利汗国已经成立。但实际上它经历一个相当长的吸收和分裂的过程,才得以清除、统合其内部复杂且矛盾重重的派系问题。此次西征除了获取大片新征服土地外,旭烈兀也夺取了前述三个蒙古军集团领属权。他将绝大多数的将领和军队以相当独立的姿态合并入新成立的伊利汗政权,并使之在三个方向(叙利亚—高加索—印度北部)上仍然保持着扩张姿态。从旭烈兀手中脱离出去的部分蒙古军队分别投入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和马木鲁克算端的阵营,并在之后的数十年中成为抵制伊利汗势力扩张的坚决的反抗者eMa☒mmūd ibn Masūd Qu☒bal-Dīn Shīrāzī,akhbar-i Mughūlān daranbānah-yi Qu☒b, ed. byafshar, Qūm: Kitābkhānah-yiayatolah Marashinajafī, 2010,P.39. Rashīdal-Dīn, Jāmi’al-Tavārīkh: Tārīkh-i Ismā ‛īliyān,P.190.多桑(D’hosson)《多桑蒙古史》下册,132—135页。引《算端拜巴儿思传》云,别儿哥之属军,而隶属旭烈兀者,在两者交恶之后,分多批避难入埃及。Jackson,peter, “The Dissolution of the Mongol Empire”,Pp.227—244.。此后发生的多次改变伊利汗国政治形势的事件,均与这三个蒙古军集团关系密切。可以说伊利汗国历史进程的动力根源,及其结构矛盾的根源都延续自其最初继承的这份财产。

旭烈兀在位后期,他对诸王、诸异密和伊朗各地世侯进行了分封,此次分封的结果是将伊利汗国所继承的,在旭烈兀西征前就已确立各万户和异密集团置于其直系宗王的控制之下。受封的宗王据《史集》所载为旭烈兀长子阿八哈和次子玉疏木忒二人:

他(旭烈兀)把亦剌克、呼罗珊、祃拶答而地区直到质浑(阿母)河口为止赐给了他卓越的长子、宗王阿八哈汗;把阿儿兰、阿塞拜疆地区直到(打耳班)边界

(sūba)a按,sūba<sübe, 蒙古语,意为“小山洞,窄道,孔道”。Lessing, Ferdinade D, Mongolian-English Dictionary, Bloom ington, Indiana: Indiana UniversityPress, 1995,P.741. 《蒙古秘史》第240节,有“速别思-突(舌)儿”(sübes-tür),旁译:“口子每-里”,为其复数形式。引自栗林均编《『元朝秘史』モンゴル語漢字音訳·傍訳漢語対照語彙》,仙台:東北大学東北アジア研究センター,2009,第434页。此地得名之由,如《马可波罗行纪》第22章《谷儿只及其诸王》所云:此地“道路狭险,一方滨海,一方傍大山,不能通铁骑。其道长逾四里由,所以少数人守之可御重兵”。冯承钧译,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年,第34页。这是伊利汗国和金帐汗国的分界所在,《心之喜悦》云“此地位于伊朗边境之最远处,蒙古人称‘众门之门’为‘铁门’(Dimūr Qapi),另称打耳班”。☒am dallāh Mustaw fī Qazvīnī,nuzhatal-Qulūb, tr. by Strange, “E. J. W. Gibb Memorial”,vol.23, ed. by Le. Strange, Brill, Luzac & co.,1919,P.173. 而《史集》所围边墙实为阿八哈时期营建,《瓦萨甫史》云:“阿八哈汗在打耳班方向筑了被称为‘速别’(sūba)的墙,用此物挡在他们面前。”Tārīkh-iva☒☒āf,P.51, Ta☒rīr-i Tārīkh-iva☒☒āf,P.29. Qu☒bal-Dīn Shīrāzī,akhbar-i Mughūlān daranbānah-yi Qu☒b,P.44.为止赐给给了玉疏木忒。b《史集》第三卷,第95页。《成吉思汗之王书》提到玉疏木忒为“(余下)诸王中最高贵的”(sarfarāz-i shahzādagān),因此受封,其余信息与《史集》一致。这是因为其兄,原本排行第二的术木忽儿已在来伊朗的途中去世。Kashānī, Sham sal-Dīn, Shāh-nāma-yi Chinggizī, Ms. Madrese-ye ‛alī Shahīd Mu☒aharī, f.267.

而《蒙古纪事》则将阿八哈获封区域概称为“呼罗珊”,玉疏木忒获封区域称为“设里汪(Shirvān)到打耳班”c按,sūba<sübe, 蒙古语,意为“小山洞,窄道,孔道”。Lessing, Ferdinade D, Mongolian-English Dictionary, Bloom ington, Indiana: Indiana UniversityPress, 1995,P.741. 《蒙古秘史》第240节,有“速别思-突(舌)儿”(sübes-tür),旁译:“口子每-里”,为其复数形式。引自栗林均编《『元朝秘史』モンゴル語漢字音訳·傍訳漢語対照語彙》,仙台:東北大学東北アジア研究センター,2009,第434页。此地得名之由,如《马可波罗行纪》第22章《谷儿只及其诸王》所云:此地“道路狭险,一方滨海,一方傍大山,不能通铁骑。其道长逾四里由,所以少数人守之可御重兵”。冯承钧译,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年,第34页。这是伊利汗国和金帐汗国的分界所在,《心之喜悦》云“此地位于伊朗边境之最远处,蒙古人称‘众门之门’为‘铁门’(Dimūr Qapi),另称打耳班”。☒am dallāh Mustaw fī Qazvīnī,nuzhatal-Qulūb, tr. by Strange, “E. J. W. Gibb Memorial”,vol.23, ed. by Le. Strange, Brill, Luzac & co.,1919,P.173. 而《史集》所围边墙实为阿八哈时期营建,《瓦萨甫史》云:“阿八哈汗在打耳班方向筑了被称为‘速别’(sūba)的墙,用此物挡在他们面前。”Tārīkh-iva☒☒āf,P.51, Ta☒rīr-i Tārīkh-iva☒☒āf,P.29. Qu☒bal-Dīn Shīrāzī,akhbar-i Mughūlān daranbānah-yi Qu☒b,P.44.。不过这并非意味着旭烈兀诸子中获得分封的仅有这两人(例,察合台系诸王帖古迭儿分地在谷儿只),他们应该是驻扎在上述两个区域的大小蒙古诸王的代表。如果我们将《武功纪》所载的,原先服役于上述地区,如今接受旭烈兀系宗王统辖的异密名单列表如下:

表八 旭烈兀时期伊利汗国的东西集团

此次分封意味着伊利汗国“中央—两翼”式的行政—军事国家构造的初步形成。它是由伊利汗本人直接控制的大不里士—篾剌合—报达所构成的“腹里”地区,和驻扎在汗

国西北部的高加索(阿八哈汗即位后将鲁木地区也包括进来)地区,直接面对马木鲁克政权威胁的诸王—异密集团,以及戍守东部呼罗珊—八的吉思—哥疾宁地区(为了防范察合台汗国入侵)的诸王—异密集团三部分组成的。这种覆盖在定居社会原本的行政—地理单位之上a蒙古入侵前和初期伊朗本土的行政区划远不止此三个大区。我们可以参考马可波罗的记载:他使用“波斯八国”——即:可疾云、曲儿忒思丹、罗耳思丹、薛勒思丹(马玛萨尼Mamasanī)、亦思法杭、泄剌失(指代法儿思)、孙哈剌(沙班卡拉Shabānkāra)、秃讷、哈因(忽希思丹Kuhistān东部的波斯山区)来指代伊朗。《马可波罗游记》,第33节。参考李鸣飞《马可·波罗前往中国之路:〈马可·波罗游记〉伊朗部分研究》,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博士出站报告,2013。其中,秃讷、哈因在伊利汗国时期也用来指称原本属伊斯马因教派控制下的忽希思丹(Kuhistān)山区,它由怯儿都乞(Gird-Kūh)、秃讷(Tūn)、哈因(Qāyin)、阿剌模忒(almūt)等一系列山中堡垒组成。见Maulānā Ūliyā’allah Āmulī, Tārīkh-i Rūyān, ,P.160. 另外,还包括半自治的也里迦儿惕政权、昔思田和起儿漫的地方政权。杉山正明《大元ウルスの三大王国:カイシャンの奪権とその前後(上)〉,《京都大学文学部研究紀要》第34卷,京都,1995年,第99页。杉山没有给出三个王国的具体区划,此处引《史集·忽必烈合罕纪》所载,第二卷,第339—340页。,根据军事体制和政治功能而将国家疆域按中心(腹里)、左、右两翼进行安排的国家构造,正是蒙古帝国原型在伊朗地区的翻版,其根源则来自于欧亚游牧政权习惯采用的中央—两翼式的军事组织方式。

杉山正明的研究表明,成吉思汗在对蒙古帝国首次进行分封时,也采用了大汗本人坐镇蒙古草原兀鲁思本部;“东道诸弟集团”沿大大兴安岭西麓海拉尔河—喀尔喀河一线连锁状展开;而诸子集团则沿蒙古草原西侧沿阿尔泰山一侧的也儿的石河、乌伦古河一线分部。在左、右两翼中,由为首的诸王率领诸将领(那颜)、各部族形成一个规模巨大的军事集团,负责边境的防守以及向东、西两侧的扩张征服任务b杉山正明《モンゴル帝国の原像:チンギス·カンの一族分封をめぐって》,载《モンゴル帝国と大元ウルス》,京都:京都大学学术出版会,2004年。。

而当忽必烈征服了中国后,此种三分式的国家构造同样也被移用于元朝:由忽必烈掌握,并指定皇储真金继承的“中央王国”控制着“首都圈”——即上都到大都之间区域;甘麻剌家族所控制的“北平王国”——负责统率戍守元朝—海都兀鲁思边界所有的宗王、异密;忙哥剌家族所控制的“安西王国”——负责指挥唐兀惕地区、哈剌火州朝海都兀鲁思方向的全部军队c蒙古入侵前和初期伊朗本土的行政区划远不止此三个大区。我们可以参考马可波罗的记载:他使用“波斯八国”——即:可疾云、曲儿忒思丹、罗耳思丹、薛勒思丹(马玛萨尼Mamasanī)、亦思法杭、泄剌失(指代法儿思)、孙哈剌(沙班卡拉Shabānkāra)、秃讷、哈因(忽希思丹Kuhistān东部的波斯山区)来指代伊朗。《马可波罗游记》,第33节。参考李鸣飞《马可·波罗前往中国之路:〈马可·波罗游记〉伊朗部分研究》,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博士出站报告,2013。其中,秃讷、哈因在伊利汗国时期也用来指称原本属伊斯马因教派控制下的忽希思丹(Kuhistān)山区,它由怯儿都乞(Gird-Kūh)、秃讷(Tūn)、哈因(Qāyin)、阿剌模忒(almūt)等一系列山中堡垒组成。见Maulānā Ūliyā’allah Āmulī, Tārīkh-i Rūyān, ,P.160. 另外,还包括半自治的也里迦儿惕政权、昔思田和起儿漫的地方政权。杉山正明《大元ウルスの三大王国:カイシャンの奪権とその前後(上)〉,《京都大学文学部研究紀要》第34卷,京都,1995年,第99页。杉山没有给出三个王国的具体区划,此处引《史集·忽必烈合罕纪》所载,第二卷,第339—340页。。因为元朝的边防压力只是来自其西部的窝阔台、察合台后裔的侵袭,所以组成“三大王国”的三个兀鲁思不是按习惯,以东、西方向安排左、右两翼,而是近似于从也儿的石河的哈剌火州南北纵向排列的。

在金帐汗国(术赤兀鲁思)中,我们也能见到典型的“中央—两翼”三分式的国家构造。根据赤坂恒明研究,由术赤长子斡儿答家族掌管的左翼兀鲁思主要分布在也儿的石河—巴尔喀什湖以西,伏尔加河以东的地区(在今哈萨克斯坦境内);其中央兀鲁思(腹里)最初位于札牙黑河(Jaec, 乌拉尔河)流域,拔都西征后移至里海北部,定都于萨莱;右翼最初位于咸海和里海之间,拔都西征后则大幅向西方移动,从黑海北部沿多瑙河向西,最终形成了控制东欧地区的那海(Noqai)兀鲁思d赤坂恒明《ジュチ裔諸政権史の研究》,東京, 風間書房, 2005年,第三章《成立期~十四世紀前半におけるジュチ·ウルス》,第134—135页。。

蒙古帝国历史的一个重要特征体现在为“制度的对称性”,就是指随着其对外扩张,

作为原型的政治制度,被同时推入欧亚草原东西两侧自大蒙古国分离出来各汗国中。因此我们通过对比元朝和金帐汗国结构,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伊利汗所控制的以大不里士为中心的“腹里”地区,和呼罗珊出镇宗王—异密集团、高加索—鲁木地区出镇宗王—异密集团是推动伊利汗国历史进程最重要的政治单元。旭烈兀之后所有登上伊利汗位的宗王均出自这东、西两个政治集团,也只有在最大程度上调和代表这两个集团的重要异密之间的矛盾的前提下,才能稳固地行使伊利汗的权力。

此外,和元世祖忽必烈时期,西道窝阔台、察合台系宗王和东道诸王、驸马在连环作乱的同时,也曾试图以协作的方式来挑战忽必烈的权威相似,伊利汗国东、西两个集团之间尽管存在着利益差异,但也有着联手发起叛乱或问鼎伊利汗位的事例,家族、部族的纽带为此提供了契机。我们还要看到伊利汗国东、西两个集团均继承自成吉思汗到蒙哥时期就已经建立的远征军组织,旭烈兀在将其吸纳入伊利汗国的同时,也继承了此前隐伏下来的所有内部派系矛盾,这点将不断地干扰汗国的政治进程。

三、 《五族谱·阿八哈汗异密名录》的分析

1.阿八哈的异密名录:

Shu‛ab-i Panjgāna, ff.142b—143a,

表九

(续表)

(续表)

《五族谱·阿八哈汗异密名录》共收录异密66名,其中帖克捏、都剌带2人各重出一次(f.142b,143a),故实著录64人。另有16人已为《五族谱·旭烈兀汗异密名录》著录,12人为旭烈兀时期大异密的子嗣或兄弟。从这点来说,阿八哈汗时代的异密群体体现出非常强烈的继承性。这和同时代波斯史家和后来的研究者作出的判断也相一致。无论是从外交方略还是国内的政策方面来看,阿八哈都沿袭了旭烈兀时代的传统。而且和阿八哈之后算端阿合马(帖古迭儿)时期激进的亲伊斯兰政策相比,在许多蒙古异密眼中旭烈兀到阿八哈时期的伊利汗仍然非常忠实地继承了成吉思汗制订的“札撒”(政治和法律原则)。所以直到完者都时期,大异密忽都鲁沙仍然要举出“在旭烈兀汗和阿八哈時期”的做法,以此为准则来指责本地官僚对蒙古政治传统的侵犯bQāshānī, Tārīkh-i Ūljāytū,P. 196.。而在伊利汗国东、西两个政治集团的安排方面,正如《伊朗学百科全书》所概括的那样:阿八哈在针对相邻政权的和、战关系上,完全继承了其父的方针cEIr, “abaqa”, byPeter Jackson. http://www.iranicaonline.org/articles/abaqa。 [检索日期:2013年7月23日]。和马木鲁克、金帐汗国和察

合台汗国的战事贯穿了他的整个统治时期,因此旭烈兀时期这两个集团的异密大多得以留任(见表九)。

表十 阿八哈时期伊利汗国的东西集团

但同时我们也要看阿八哈朝的一些新动向——即新晋升的异密群体,特别他们所代表的新的部族势力在本时期得以跻身权力核心。兹将《五族谱·阿八哈汗异密名录》中提及的部族信息列表如下:

表十一

(续表)

《名录》共提及18个部族的名字,其总数和《旭烈兀异密名录》相近(19个)。其中札剌亦儿、斡亦剌惕、速勒都思部族出身的异密依然占有一席之地,体现出在阿八哈时期的伊利汗国中部族—家族权力的延续性。而发生变化的地方表现在:札剌亦儿部兀牙惕分部出身的不花、阿鲁黑兄弟首度进入了这份名单。阿鲁黑因担任使节出使元朝而获重用,不花则是阿八哈亲手提拔的异密。他们两人都将在随后阿合马、阿鲁浑汗两朝的政治事件中扮演重要角色。出身晃豁坛部的术里乞·也不干后裔,亦勒忒忽儿兄弟三人也在这个时期地位逐渐显要。他们后来成为乞合都汗的亲信。另一位值得注意的是忙兀惕部的忙忽带,他是合赞汗、完者都汗时期大异密忽都鲁沙之父。在这个时期,他及其兄弟忽都忽鲁得以列入为阿八哈汗的重要异密之列。此外别速惕部的异密达到了5人,超过了所有其他的部族的人数。其中多人带有怯薛职务(阿黑塔赤、速古儿赤等)a其中别速惕部人斡鲁思为“四怯薛之长”,这点和元代的情况相类似。《元史·兵志·怯薛》谓:“申、酉、戌日,博尔忽领之,为第一怯薛,即也可怯薛。博尔忽早绝,太祖命以别速部代之。”关于伊利汗国怯薛制度的史料相对贫乏,不过我们也许可以推测它和元代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显示出身于该部族的异密与伊利汗内廷事务的密切联系。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时期有两位非蒙古人被提及:他们分别是全国的宰相火者苫思丁·志费尼和呼罗珊的宰相火者亦咱丁·塔希儿。这也预示着伊利汗国此后的道路,即通过蒙古人、突厥人和波斯官僚的合作、调适,形成一个新的、多元化统治集团。

2.《异密名录》和阿八哈汗时期主要史事:

将《五族谱》异密名录的注文和《史集》进行对比,可以看到它涵盖了阿八哈时期最主要的战事,以及参与或因作战英勇而得以知名的异密。其中阿八哈与八剌之间为了争夺呼罗珊地区的战事,是其在位期间最重要的事件。它直接导致了察合台汗国领导权转入窝阔台系的海都手中,同时也稳固了伊利汗国对西呼罗珊地区的控制权。《五族谱》记录了8位异密的名字,他们均见于《史集》的相关章节中,相反那些参与此次战役的伊朗地方统治者(如也里统治者苫思丁,或起儿漫统治者秃儿罕哈敦)均未被提及。

表十二 《五族谱》与《史集》纪事对比

3.穆思妥菲《武功纪》中所见旭烈兀异密名录:

如前揭对旭烈兀异密名录的研究所展示的,伊利汗朝后期史家穆思妥菲的《武功纪》提供了一个理解《五族谱》的参照物。尤其是作者根据自己对伊利汗国政治结构的理解,对异密的次序作了重新排列并附有简单解释,这有于助我们理解《五族谱》异密名录中所包含的制度信息。

h《武功纪》共记载22位阿八哈朝的大异密,其中15人见诸《五族谱》。且除第14位异密合带暂时无法考订出其相关事迹外,余下所有人均见载于伊利汗时期波斯文献。

表十三 穆思妥菲《武功纪》之阿八哈异密名录hMustaw fī Qavīnī, ☒afar-nāma , Jeld.10,Pp.76—78.《叙阿八哈汗的哈敦与异密》。

(续表)

有意思的是,穆思妥菲是按照:1)四兀鲁思异密;2)八名倚纳;3)军队长官、札鲁忽赤等其他异密;4)瓦即儿(宰辅)的次序来介绍这些异密的。而根据本田实信的研究可知“四兀鲁思异密”未见于《史集》,它基本上是一个在伊利汗朝后期被普遍使用的术语。它和金帐汗国的“四兀鲁思别”制度是同源且等义的。它是由蒙古帝国的“四怯薛”制度发展而来的,在各蒙古汗国中凌驾于全部官僚体系之上,由少数非“黄金家族”出身的蒙古贵族所世袭垄断的权力核心a邱轶皓《蒙古草原传统之移入及其转型:基于对诸蒙古汗国制度比较的一个考察》,《丝瓷之路》,第三辑,2013,114—184页。 Mo☒ammadnakhchivānī Нīndūshāh, ДacTўpaл-КāTиб фй Ta‘йинaл-MapāTиб, кpиTич. TeкcT, пpeдиcл, и yкaзaTeлиa.a.aли-зaдe, Mocквa: Нayкa, 1976, Tom.2,P.15,nau’-i duwwum. 本田実信《ジャライル朝のモンゴル·アミール制》,《モンゴル時代史研究》,87—88页。 《史集》第三卷,103页。。札剌亦儿王朝(Jalayirid)编撰的行政公文汇编《书记规范》所录《兀鲁思异密任命书》云:

在汗[在位的]第59年——相当于伊历761(1359—60)年时b此时应该是札剌亦儿王朝第二任君主,谢赫·兀外思(1356–1374)在位时期。,委任大异密某,管理从密昔儿边境到阿母河岸,从忽鲁模思海岸到“众门之门”(打耳班)的伊朗地区;赋予他处理一切事务的绝对权力。以便藉其之正见卓识,抚慰人民,消弭压迫和仇恨,弹压压迫和不公,歼灭叛乱者,除灭迫害者。……如要依札撒对违罪者施行责罚,若是陛下熟识之人,则当呈报,遵吾等命令(yarlīgh)而行;若非陛下所熟知者,则当依教法和札撒裁断。

若其依此道行事,则每年从国家的底万府——真主保佑——的正税和附加税中,支付他相当于十个土曼黄金的的十万抵纳作为薪俸。是故颁行此敕旨,使各州的异密、万户、千户、百户、圣裔、法官、长官、副官、征税官、必阇赤、委派官、贵族、伟人、士人、地主、名流、全体百姓和各州国民知晓,令大异密某依此道管理兀鲁思事务,充当陛下的代理人。c邱轶皓《蒙古草原传统之移入及其转型:基于对诸蒙古汗国制度比较的一个考察》,《丝瓷之路》,第三辑,2013,114—184页。 Mo☒ammadnakhchivānī Нīndūshāh, ДacTўpaл-КāTиб фй Ta‘йинaл-MapāTиб, кpиTич. TeкcT, пpeдиcл, и yкaзaTeлиa.a.aли-зaдe, Mocквa: Нayкa, 1976, Tom.2,P.15,nau’-i duwwum. 本田実信《ジャライル朝のモンゴル·アミール制》,《モンゴル時代史研究》,87—88页。 《史集》第三卷,103页。

正如《任命书》所述,他们是武官和伊利汗的代理人,在面临外敌入侵之际有负责守卫国土的职责,而在平时则拥有仅次于伊利汗的刑事裁断权。根据Uli Scham iloğlu和本田实信的研究,兀鲁思异密的主要职权包括:1)“支配部族”的家长;2)军队的最高领袖;3)干预大汗选立;4)有资格参与新汗登基仪式dScham iloğlu, Uli, Tribal Politicsand Social Organization in the Golden Horde, Ph.D. diss., columbia University,new York., 2002,P.206. 本田実信《ジャライル朝のモンゴル·アミール制》,95页。。从这几点来看,穆思妥菲所记载这四位兀鲁思异密的情况是完全符合的。

1.阿儿浑。早在旭烈兀西征前他就已经任阿母河行尚书省的最高长官,而到阿八哈时期他则是“伊朗之地的全权长官”(《五族谱》)。阿八哈即位时,他是与会的“年长的大异密”之一e邱轶皓《蒙古草原传统之移入及其转型:基于对诸蒙古汗国制度比较的一个考察》,《丝瓷之路》,第三辑,2013,114—184页。 Mo☒ammadnakhchivānī Нīndūshāh, ДacTўpaл-КāTиб фй Ta‘йинaл-MapāTиб, кpиTич. TeкcT, пpeдиcл, и yкaзaTeлиa.a.aли-зaдe, Mocквa: Нayкa, 1976, Tom.2,P.15,nau’-i duwwum. 本田実信《ジャライル朝のモンゴル·アミール制》,《モンゴル時代史研究》,87—88页。 《史集》第三卷,103页。。阿儿浑不仅全权负责伊利汗国东部疆域的行政和财务事务,在察合台汗八剌入侵之际,他也是阿八哈左翼军的将领,同时指挥起儿漫、也思忒(Yazd)等地方诸侯的

军队a《史集》第三卷,126页。Tārīkh-i Shāhī Qarākhitayān,P.290.同上第三卷,126页。Tārīkh-iva☒☒āf, Jeld.1,P.71.☒āf ☒-iabrū, Jughrāfi yyā-yi ☒āfi ☒-iabrū, Jeld.2,P.178.。

2.阿八台。他是弘吉剌惕部人,《五族谱》称其为:“受尊敬的异密和万户长。”伊利汗的妻子不剌罕(一作:不鲁罕哈敦)和怯烈门哈敦都出自其氏族。他也参与了旭烈兀和阿八哈时期的大部分重要战事:在旭烈兀与别儿哥、那海的战斗中,他和绰儿马浑之子失列门在一起b同上,92页。;而在与八剌的战事中他和秃答温(秃丹)那颜同为中军将领c《史集》第三卷,126页。Tārīkh-i Shāhī Qarākhitayān,P.290.同上第三卷,126页。Tārīkh-iva☒☒āf, Jeld.1,P.71.☒āf ☒-iabrū, Jughrāfi yyā-yi ☒āfi ☒-iabrū, Jeld.2,P.178.。史料未曾明确提到他的戍守地区,但根据他多和属高加索—鲁木集团的异密一同活动这点来推测,他应为西方镇戍军的长官。

3.孙札黑。他是速勒都思部的锁儿罕·失剌后裔,属于成吉思汗家族的“元勋世臣”(ötögü bogol)。在旭烈兀时期就担任札鲁忽赤(断事官)一职。他也参与了阿八哈的即位仪式。阿八哈曾委任他为代理(niyābat),并令其去调查泄剌失税收问题,他因此而惩处了一批当地的官员dTa☒rīr-i Tārīkh-iva☒☒āf,P.67. Shahābal-Dīn ‛abdallāh Khvāfī (☒āfi☒-iabrū), Jughrāfiyyāyi ☒āfi ☒-iabrū, ed. by ☒ādiq Sajjādī, Tehran: Āyana-yi Mirās, 1999, Jeld.2,P.180. Ibnzakūb, Shīrāz-nāma, ed.by Wā’i☒ Jawādī, Tehran: Intishārāt-i Buniyād-i Farhang-i Īrān,1971,P.90.。670(1271—2)年,孙札黑代替畏兀儿人汪家奴成为法儿思的监临官。此后他主要负责南部伊朗地区的防卫:671(1272—3)年马合木·哈剌哈底(Ma☒mmūd Qalhātī)入侵怯失岛和哈剌哈底地区时,他率军前去援救。677(1278—9)年当捏古迭儿人大规模入侵伊朗南部并使泄剌失遭受重创时,阿八哈仍将孙札黑·阿合调去加强防卫e《史集》第三卷,126页。Tārīkh-i Shāhī Qarākhitayān,P.290.同上第三卷,126页。Tārīkh-iva☒☒āf, Jeld.1,P.71.☒āf ☒-iabrū, Jughrāfi yyā-yi ☒āfi ☒-iabrū, Jeld.2,P.178.。

4.失克秃儿。他是旭烈兀时期位列第一的大异密额里该那颜次子。在阿八哈的继位仪式上,他的身份是“旭烈兀授以遗嘱并委以必里克(bilig,口谕)”的异密f《史集》第三卷,103页。。失克秃儿及其兄弟、子嗣(valid)均为世袭戍守鲁木的大异密g汉译本《部族志·札剌亦儿部》中误将“失克秃儿”释读作“申秃儿”(Shīntūr)。其兄弟兀鲁黑秃也戍守于鲁木,并战死于当地。《史集》第一卷,第1分册,151—152页;《五族谱》,f.142b。其子兀忽台(Ūqutā),《部族志》中一作“兀忽纳”(Ūqūnā)或“兀合秃”(Ūqātū)。据伊本·比比书载,他曾奉命来到阿黑·萨莱(aqsarā),在(管理)“因朱”分地的官府中效力(Ūqutāvalid-i Shiktūr ba-☒ukm-i yarlīgh dar ☒ukūmat-i īnjū-hā ba-Aqsarā āmad)。Ibn-i Bībī,akhbār-i Salājuqa-i Rūm:bā matn-i kāmil-i Mukhta☒ar-i Saljūq-nāma-i Ibn-Bībī, Tehran: Kitābfurūshī-i Tehran, 1374/1995,P.489.。在伊利汗国的西部边境,其家族拥有极高的权力。阿八哈死后,他不断地通过干预选立新的君主来扩大自己的势力。到乞合都在位时,他被委以“自己的,伊朗地区拥有充分权力的都督(niyābat-i mu☒laq)”hRashīdal-Dīn, ДжāMи’aT-Taвāpйx, ToM.III,P.234. 《史集》第三卷,222页。,成了所有异密中地位最高者i《五族谱·乞合都汗的异密名录》中对失克秃儿有如下介绍:“在阿八哈时期就极受信任,在阿鲁浑时期他同样受到尊敬。在这个时期对他的信任达到了这样的地步,乞合都将他安置在自己的位子上,然后就动身去了鲁木。”Shu‛ab-i Panjgāna, f.144b.。

他们是前述伊利汗国东、西两个集团众多异密的代表。而与前述“兀鲁思异密”的职

责相比照,这四位蒙古异密的身份的确完全吻合。他们均为伊利汗国成立之前就已效力大汗的“大根脚”的异密;在伊利汗国成立后又各自负责一个大区的防御任务,同时他们也有任免地方官员,并对之进行考核、审查的权力。因此伊利汗国的“四兀鲁思异密”制虽然成熟于合赞之后(本田实信说),但在伊利汗国前期的政治制度中就已经有了类似的制度雏形。也可以说,它是随着合赞汗的改革,对原本人数不定(如《五族谱》中的“大异密”为据判断,当在十数人左右)的核心蒙古群体在官制上进行改革、在权力上进行规范的结果。

还有一个值得留心的地方就是,随着伊利汗国核心异密集团的形成——这也是穆思妥菲用后期的“四兀鲁思异密”制度来对之加以比附的原因,一个能够与伊利汗本人、旭烈兀系诸王共享权力,进而通过操纵大汗选立的“权臣”阶层也随之形成。阿八哈之后伊利汗选立情况的混乱无序,甚至引发大规模的内战无不与蒙古重臣的上下其手有关。这点在形式上和元代中后期权臣操纵朝政,影响君主的即位一事有着相似之处。而其解决之道,也都是不得不在蒙古传统之外寻求新的政治资源,才能重新塑立君主的权威。合赞汗皈依伊斯兰教及随后的改革都是有鉴于此前蒙古诸王频繁的夺位战争而作出的。我们将在对阿合马异密名录的分析中,看到代表不同集团利益的大异密是如何左右时局的发展的。

四、 《五族谱·阿合马异密名录》的分析

1.阿合马的异密名录:

Shu‛ab-i Panjgāna, ff.140b-141a

表十四

(续表)

《五族谱》所载阿合马时期的异密人数是所有伊利汗中最少的,仅23人。这点也就直观地反映出其支持者基础有限,政权前景黯淡。由于他的在位时间很短,且有许多异密因为他激进的宗教政策而投入反对者的阵营a《瓦萨甫史》说阿合马改变蒙古旧俗,“穆罕默德之风日日吹拂着阿合马的花园,他按照穆斯林的规矩,在说‘札里黑’的地方代之以‘命令’(farmān);在说‘额勒赤’的地方代之以‘信使’(rasūl)”。这些事导致一些固守蒙古旧俗的异密对其不满。Tārīkh-iva☒☒āf, Jeld.1,P.110, Ta☒rīr-i Tārīkh-iva☒☒āf,P.67.,而观望骑墙者也不在少数。故我们在此统计其异密的部族构成意义不大。

阿合马之所以能够取代阿八哈之子坐上伊利汗王座,究竟是得到了哪些诸王、异密集团的支持呢?为了考察这个问题,兹将《史集》中参加了阿八哈死后推选新汗的宗亲大会,并支持阿合马即位的诸王、异密列表如下:

表十五 案,加*者据《史集》是为首宗王、异密

(续表)

除了表中所列出的这些在宗亲大会上支持阿合马的诸王、异密外,其主要的支持者还包括:

1) 阿里纳黑(f.140b)。主要在谷儿只地区活动,但也曾几度参与小亚细亚的军事行动。如1260年,阿里纳黑(alinjak? <alīnāq)那颜被派往阿纳托利亚维护蒙古人权益,“随身带了他组织起来的无数军队”。据推测他们的驻冬地应该在阿黑萨莱ccaqsarāī, Musāmaratal-Akhbārva Musāyaratal-Akhiyār,P.157, Sm ith, John Masson JR., “Mongolnomadismand Middle Eastern Geography: Qishlaqsand Tümens”, in Reuvenamitai-preissand David O. Morgan, eds., The Mongol Empireand its Legacy, Leiden: Brill, 1999,P.52. 《史集》第三卷,104页。。

2) 孛剌出(f.140b)。同样也是阿合马的女婿和西方集团(迪牙别克儿)的异密。

3) 忻都那颜(f.140b)。他是阿合马支持者中少数来自呼罗珊哈剌兀纳思军团的异密。这是因为他出自阿合马之母忽推哈敦的帐殿(可能是媵臣)。

综合以上信息,可以看出阿合马的支持者中来自伊利汗国的西部(高加索—鲁木—叙利亚)集团的诸王、异密占了绝对优势。此外还有部分来自伊朗南部的异密加入其支持者的行列,却多少是出于个人因素。《瓦萨甫史》、《泄剌失志》和《哈菲兹·阿不鲁地理志》等书都提到了法儿思、泄剌失蒙古异密群体中的分裂:如孙札黑与阿八哈的宠臣不花不谐,结果孙札黑投入了阿合马这边,而不花则成了阿鲁浑推翻阿合马最有力的支持者dShīrāz-nāma,P.92; Jughrāfi yyā-yi ☒āfi ☒-iabrū, Jeld.2,P.180.。同时,我们也不能忽视孙札黑家族和鲁木异密集团之间的关系——其兄弟秃答温是驻鲁木的大异密,并战死于当地ecaqsarāī, Musāmaratal-Akhbārva Musāyaratal-Akhiyār,P.157, Sm ith, John Masson JR., “Mongolnomadismand Middle Eastern Geography: Qishlaqsand Tümens”, in Reuvenamitai-preissand David O. Morgan, eds., The Mongol Empireand its Legacy, Leiden: Brill, 1999,P.52. 《史集》第三卷,104页。。

但与西部集团的情势相反,阿合马的登基导致了伊朗南部统治阶层的分裂。在泄剌失,既有如孙札黑这样阿合马的支持者,也有以监临官(sha☒na)不鲁罕为首的阿鲁浑支持者f《泄剌失志》载:马合麻·别(Ma☒mad Bīk)、秃捏黑(Tūniyāq)和不鲁罕(Bulughān)三人为八思哈。Shīrāz-nāma,P.90.。在报答,阿鲁浑之子合赞和部分驻报答的哈剌兀纳思军队是阿鲁浑的同盟,但波

斯人苫思丁·志费尼却同情阿合马a《故事总汇》提到,在阿合马失败后,卢里斯坦(Luristān)有心庇护志费尼,但志费尼的政敌却极力想置其于死地。结果志费尼家族因此而遭到阿鲁浑汗清算,并被彻底毁灭。Ibnal-Fūwa☒ī, Kamālal-Dīn ‛abdal-Razzāq b.a☒madal-Shaybānī,al-☒awādithal-Jāmi’a,Per. tr. ‛abdu-l-Mu☒ammad Āyatī, Tehrān:anjuman-iasār wa Mafākhir-i Farhangī, 2002,P. 115. 另可参看波义勒为《世界征服者史》所作的序。《世界征服者史》,上册,第10页。《世系汇编》载:阿八哈离世后,阿合马汗先是将起儿漫的统治和管理权交给了唆咬儿合惕迷失,同时罢免秃儿干。经秃儿干亲自求情,又改为将起儿漫的统治权在唆咬儿合惕迷失和秃儿干之间平分。令前者大为失望,遂到呼罗珊和阿鲁浑·斡兀立联合起来。Shabānkāra’ī, Mu☒ammad ibn ‛alī, Majma’al-Ansāb, ed. by Mīr Нāsim Mu☒addas, Tehran:amīr Kabīr, 1984,P.200.。此外,还有部分地方世侯(Malik)如,卢儿(Lur)阿塔卑玉速甫·沙(Yūsuf-Shāh)和法儿思阿塔毕之妻阿必失哈敦(abish Khātūn)等,或许是为阿合马皈依伊斯兰所感召,成为其抵抗阿鲁浑的同盟bShīrāz-nāma,P.93; Jughrāfi yyā-yi ☒āfi ☒-iabrū, Jeld.2,P.182.《史集》第三卷,192页。阿必失哈敦的侍从杀死了奉阿鲁浑诏命到法儿思去就任长官的亦马忒·阿里牙维。;有些则如起儿漫的秃儿干哈敦(Tūkān Khātūn)则是因为统治家族内部的利益纠纷而趁机改投新主c《故事总汇》提到,在阿合马失败后,卢里斯坦(Luristān)有心庇护志费尼,但志费尼的政敌却极力想置其于死地。结果志费尼家族因此而遭到阿鲁浑汗清算,并被彻底毁灭。Ibnal-Fūwa☒ī, Kamālal-Dīn ‛abdal-Razzāq b.a☒madal-Shaybānī,al-☒awādithal-Jāmi’a,Per. tr. ‛abdu-l-Mu☒ammad Āyatī, Tehrān:anjuman-iasār wa Mafākhir-i Farhangī, 2002,P. 115. 另可参看波义勒为《世界征服者史》所作的序。《世界征服者史》,上册,第10页。《世系汇编》载:阿八哈离世后,阿合马汗先是将起儿漫的统治和管理权交给了唆咬儿合惕迷失,同时罢免秃儿干。经秃儿干亲自求情,又改为将起儿漫的统治权在唆咬儿合惕迷失和秃儿干之间平分。令前者大为失望,遂到呼罗珊和阿鲁浑·斡兀立联合起来。Shabānkāra’ī, Mu☒ammad ibn ‛alī, Majma’al-Ansāb, ed. by Mīr Нāsim Mu☒addas, Tehran:amīr Kabīr, 1984,P.200.。

阿合马时代伊利汗的控制范围也能够从当时铸造的钱币资料上得到印证:在其在位期间,仅在大不里士(Tabrīz)、兀鲁迷牙(Urum i或Urum iya,在西阿哲儿拜占)和报达(Baghdad)三地发行过铸造其名字的钱币。这和他的主要支持者所控制的区域是完全一致的。相反,在泄剌失、柯不伤(Khabushan,在北呼罗珊)等地,仅发行过带有阿鲁浑名字的钱币d钱币信息主要来自:http://www.zeno.ru/,以及Diler, Ömer, Ilkhanids: Coinage of the Persian Mongols, İstanbul: Turkuaz Kitapçılık, 2006,Pp.281—295.。

2.《异密名录》和阿合马时期主要史事:

表十六 《五族谱》与《史集》纪事对比

(续表)

b据上表可看出《五族谱》和《史集》纪事的对应性,也基本涵盖了阿合马在位的三年(681—3)期间的重要事件。其中,处死弘吉剌台是致使其与阿鲁浑全面开战的导火线,也是使其人数有限的支持者群体分裂和瓦解的开端。处死了鲁木地区蒙古宗王之首弘吉剌台和两位异密之后,诸王中的术失怯卜、勤疏,异密中的失克秃儿、脱黑察儿等人也随即与之离心。故西方集团中只留下了身为其婿的阿里纳黑等少数宗王、异密。此外还有不少出身于伊朗西北地区的本土穆斯林,因为宗教原因站在阿合马一方参战c当时在阿儿达比勒(ardabīl),有许多伊斯兰教徒(非蒙古人)参加了阿合马一方,与阿鲁浑作战。其中著名者有神学家阿老倒剌·西模尼(‛alā’al-Daula Simnānī),和修士忽辛·明里(☒usain Minglī)等。Elias, Jamal J., The Throne Carrier of God: The Lifeand Thought of ‛Alā’ad-Daw laas-Simnānī,P.19. Ibn-Ba☒☒āz, Tavakkulī Ibn-Ismā‛īlal-ardabīlī, ☒afvātal-☒afā: dar tarjuma-ia☒vāl waaqvālva karāmāt-i Shai☒afīad-Dīn Is☒āqardabīlī, Tabrīz: ☒abā☒abā’ī Majd, 1994,Pp.218—219《. 史集》,第三卷,174页。。但如前述,《五族谱》所关注的仅局限于跟随旭烈兀前来伊朗的蒙古异密及其家族在不同时期的黜陟升降,所以这些人的信息均被排斥在外。

相反,阿鲁浑得到了不少阿八哈时期的大异密的同情,甚至来自元朝忽必烈处的使臣也参预其夺位之事。马可波罗在其《行纪》中给我们留下了一个阿鲁浑支持者的名单(表十六)d,其人皆见诸当时史料。我们可以看出,继承自阿八哈时期的异密占了大多数。

表十七

(续表)

五、 怯薛——《五族谱》的制度切面

是成吉思汗于1204年,出征乃蛮部之前对蒙古各部中原有的怯薛(Mo.keshig>per. kazīk)制度进行了大规模的扩编和规整。《秘史》载:

将在前宿卫的八十人,添至八百人,成吉思教添至一千,命也客捏兀邻做为头千户者。在前带弓箭的四百人,原教者勒蔑、也孙帖额与不吉歹一同管了。散班与带弓箭的,入直时,分作四班:一班教也孙帖额为长,一班教不吉歹为长,一班教火儿忽答为长,一班教剌卜剌哈为长。如今添作一千,教也孙帖额为长者b《蒙古秘史》卷十一。。

此后成吉思汗又令博尔忽、博尔术、木华黎、赤老温“四杰”担任四怯薛之长,由其子孙世袭c宋濂等修《元史》卷九九《兵志》,中华书局点校本,1973年,第八册,第2524页。 Melville, charles, “The Keshig in Iran: The Survival of the Royal Mongol Нousehold”, Beyond the Legacy of Genghis Khan, ed. by Linda Komaroff, Leiden: Brill, 2006,P.145.。凭借怯薛制度,成吉思汗得以将从各部族中选拔出的军事、政治人才聚集到自己周围,为后续的征服战争提供了将领的人选。怯薛平时分作四组,按日轮值,俟军事行动的需要则可派出担任军队长官。蒙哥汗时期,随着蒙古人征服地区的扩大以及日常政务复杂性的增加,蒙哥又再次对怯薛组织的进行了改革,从被征服民族中选取人才,使之能够胜任日常的行政事务dallsen, Thomas T., “Guardand Government in the Reign of The Grand Qan Mongke,1251—59”, Harvard Journal ofasiatic Studies, 46:2, 1986,Pp. 495—521.。

作为大蒙古国的继承国家,伊利汗国也全盘继承了“怯薛”制度。“四兀鲁思异密”制度就是“四怯薛”在伊利汗国进一步发展的形式。但因为怯薛平日多活动于君主侧近,其本身又是由蒙古统治者引入的一种新的制度,不为波斯语作家所熟知。正如研究过伊利汗国的怯薛制度的Melville所说,“怯薛”这个术语在波斯语史料中并非常见,我们的证据绝大部分还是得自于《史集》e宋濂等修《元史》卷九九《兵志》,中华书局点校本,1973年,第八册,第2524页。 Melville, charles, “The Keshig in Iran: The Survival of the Royal Mongol Нousehold”, Beyond the Legacy of Genghis Khan, ed. by Linda Komaroff, Leiden: Brill, 2006,P.145.。而与《史集》关系密切的《五族谱》同样也成了我们讨论怯薛制度的重要依据(Melville未涉及)。

表十八 《五族谱》中所见怯薛名录

我们可以看到,伊利汗国的怯薛职务和蒙古帝国、元代的极其相似。而且和蒙、元时期一样,怯薛成员同时也担任统治机构的高层官员。他们一方面体现出地位的延续性,即在不同伊利汗在位期间出任相同的怯薛职务。一方面也具有身份性:怯薛集团中许多人和蒙古汗室保持着婚姻或从属关系。

但和元代不同的是,在伊利汗国怯薛制度自始自终都维持着其绝对的重要性,而并未被本土化的官僚集团所取代。直到完者都时代,仍然存在着完整的怯薛集团,其职务种类也和伊利汗朝前期的差别不大(见表十八)。且在伊利汗国尤重“额玉迭赤”一职a额玉迭赤(īdāchī),出自蒙古语“侍食者”(ideγeči)。Doerfer, Gehard, Türkische und Mongolische Elemente imneupersischen, Wiesbaden: Franz Steinerverlag, 1965, Band.1,P.188.,《史集》、《完者都史》中所见尤多,但在元代我们似没有发现相近的怯薛官名。

表十九 《完者都史》中的怯薛名称bQashānī, Tārīkh-i Ūljāytū,Pp.28—29.

若将《五族谱》中的怯薛名录和《书记规范》中所展示的伊利汗国国家构造进行对比。我们可以发现《五族谱》所著录的蒙古异密分别对应于《书记规范》中的:1)斡耳朵

内的异密;2)各类军队异密,他们构成了伊利汗国政权的基础。他们中多数人皆先后统领军队或亲自参与战事,是Lambton所谓的“武士阶层”(men of the sword)——即相对于被统治者阶层(通常被称为“大食人”)的特权阶层aLambton,ann K., Continuityand Change in Medieval Persia:aspects ofadministrative, Economicand Social History, 11th-14th Century, London: IB Taurus,Persian Нeritage Foundation, 1988,P.224.。而其中少数为《五族谱》所著录的波斯人瓦即儿,则是《书记规范》中“瓦即儿和大底万府官员”的代表。《五族谱》的价值在于,它大大丰富了我们对伊利汗国政治体制中蒙古异密集团的组成、职务和重要人物的知识;并使我们有可能进一步探讨在伊朗的蒙古政权是如何由最初的镇戍军集团一步步发展、演化为《书记规范》作者所展示的,较为复杂的官僚体制的。

表二十

最后,我想总结一下对《五族谱》(旭烈兀~阿哈马)时期异密名录进行初步分析后的一些结论:

一、 《五族谱》的特点表现为,作者专注于记录伊利汗国中权力和特定家族之间关联

性,以及此种的关联的延续或断裂。

二、 《五族谱》展示了伊利汗国和旭烈兀西征之前河中及波斯地区蒙古镇戍军集团之间的延续性。

三、 伊利汗国建立在对原有镇戍军集团的吸收和改造的基础上,而后者也决定了伊利汗国的基本构造:即区分为东(呼罗珊)、西(鲁木-高加索)两大集团。而此种构造也对伊利汗国的政治进程有重要影响。

四、 《五族谱》中包含有伊利汗国怯薛制度的许多细节信息,为我们了解其官僚体制的演变提供了可能。

(本文作者为复旦大学历史系讲师)

The Formation of Ilkhānate:a Prelim inary Research on the list ofam irs in Shu‛ab-i Panjgāna (from Hülegü toa☒mad)

Qiu Yihao, Department of Нistory, Fudan Univ.

Shu‛ab-i Panjgāna isan important historical resource referring on the Mongol history, which includes in thePrecious literatures of the collection of Topokapı Sarayı Museum. This manuscript was found by Turkish scholarv. Toganat 1961. This work was w ritten in Persianand w ith the Uyghur script in Mongolian under thenames of Mongol Princes or Princesses. It consists by fve genealogies of the rulers of Mongols, Turks, Chinese,arabsand Jews. The context of this work was regardedasaa revised edition of Rashīdal-Dīn’s Jāmi’al-Tavārīkh, but indeed, the information of this work is beyond the record of Jāmi’al-Tavārīkh.as the lastPart of the genealogy of rulers of Mongols, the genealogy of Ilkhānids (from Нülegü to Ghāzān) is the f rst-hand resource to study the history of Ilkhānate, while it givesavaluab le insight into thePolitical institution of the Ilkhānate.

Shu‛ab-i Panjgāna, Ilkhānate,amīr, tribe,Political groups

*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波斯文《五族谱》整理与研究”(项目批准号:10&ZD116)成果。

本论文以《五族谱》中蒙古异密名录为中心讨论伊利汗国的成立及其政治结构:通过分析伊利汗国中特定异密家族的部族出身和子嗣地位的变化,来观察政治过程和异密家族之间的联系,以及伊利汗国和旭烈兀西征之前河中及波斯地区蒙古镇戍军集团之间的关系。作者认为伊利汗国建立在对原有镇戍军集团的吸收和改造的基础上,而后者也决定了伊利汗国的基本构造:即区分为东(呼罗珊)、西(鲁木-高加索)两大集团,这种构造对伊利汗国的政治进程也有重要影响。

Thisarticle focuses on the list of Mongolamīrs to discuss the formationand thePolitical institution of Ilkhānate. Especiallyviaanalyzing the tribal origins of the fam ilies of Mongolamīrs,and thePromotion or demotion of their off spring,author studiesand reveals: 1. the interrelation between the special fam iliesandPoliticalProcess; 2. the relationshipamong the Ilkhānateand the Mongol garrisons in Iran before the western expedition of Нülegü. The conclusion ofauthor is that the formation of Ilkhānate based on inheriting or merging these Mongol garrisons,and latteralso influenced thePolitical-geography of Ilkhānate simultaneously. Thus, the whole realm was divided into twoParts: onePolitical grouPbased on the region of Khurāsān in east, the other controlled Rūm in westas their citad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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