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并不遥远
2014-02-13王一兵
王一兵
最早知道日本作家渡边淳一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反映中年男女婚外恋情的长篇小说《失乐园》,那深刻的哲理探索、细腻的心理刻画、唯美的景物描写、跌宕的人物命运,不仅倾倒了众多日本的读者,也震撼了笔者的灵魂。此后,凡是见到渡边淳一的作品,我都急不可耐地或借或买,先睹为快。在几年的时间里,我几乎读遍了他所有翻译成中文的作品,从长篇到短篇,从小说到散文......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渡边淳一的热度逐渐降温,转而进入了较为理性的思考阶段,认识到:在渡边淳一的作品中,真正具有人文价值,能够启人深思的,并不是他后期创作的那些轰动一时的长篇情感小说,而是早期那些严肃的中短篇小说和人物传记,比如1965年荣获新潮同人杂志奖的短篇小说《死化妆》,1970年荣获直木奖的中篇小说《光与影》,还有1980年荣获吉川英治文学奖的长篇传记《遥远的落日》,由此也可得出“叫座的不一定叫好,叫好的不一定叫座”这样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遥远的落日》是渡边淳一所有作品中费时最长、费力最大的一部作品,从开始写作到出版发行,总共经历了8年时光。为了写作这本书,他从日本到美国,从欧洲、中南美洲到非洲,追寻享有世界声誉的日本著名细菌学家野口英世的人生轨迹,亲身采访伴随野口成长的亲属、老师、同事、助手、学生及朋友,实地参观野口工作过的场所,翻阅大量有关野口的传记,进而以准确、翔实的第一手材料,为我们还原了一个有血有肉、有伟大的功绩也有致命的性格缺陷的野口英世的真实形象,从而带给我们无尽的感动和启迪。
野口英世,原名野口清作,明治九年(1876年)出生于日本福岛县耶麻郡翁岛村大字三之和字三城泄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三岁时不慎烫伤了左手,落下了终身的残疾,被起了个“手槌”的绰号。家庭的贫困,身体的残疾,使野口只能通过优异的学习成绩,来换取社会的认可。在他的恩师小林荣、同学八子弥寿平、朋友血胁守之助等人的无私援助下,野口读完了小学,通过了医师开业资格考试,当上了高山牙科医院的讲师,后到北里研究所和横滨检疫站工作。但他并没有满足,仅凭与弗莱克斯纳教授的一面之缘,只身前往美国,从私人助手做起,通过对蛇毒和梅毒螺旋体的研究成果,最终成为美国洛克菲勒研究所的主任研究员,闻名世界。后来,野口因赴非洲研究与鼠疫、霍乱并称“世纪三大传染病”的黄热病,于昭和三年(1928年)不幸以身殉职。
纵观野口的一生,既有不懈的奋斗,也有骗钱的伎俩;既有孝母的品德,又有嫖娼的恶习;既有成功的辉煌,也有失败的痛苦;是一个集“借钱魔王”、“男艺伎”、“败家子”、“人类发电机”、“二十四小时不眠主义者”、“与细菌同居者”、“日本的骄傲”等称号于一身的复杂人物。他之所以成功,既与他从小立志(这由他自己将名字“清作”改为“英世”即可看出)、刻苦努力、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哪怕牺牲个人的面子)等秉性,也与欧、美、日等国对科技人才的高度重视密不可分。
渡边淳一选择野口英世为传记对象,是因为他被野口英世强烈的个人魅力所吸引,随着这部作品的完成,也造就了他“趁现在还活在世上的时候竭尽全力去活”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此外,野口英世作为一个男人的性情,也促成了渡边淳一继这部作品之后创作的一系列描写男人本质、本性的恋爱小说的出世。所以,应该说,没有《遥远的落日》,就没有《失乐园》,落日离我们并不遥远,它既是渡边淳一的自画像,也是每一个男人的《忏悔录》,它直指我们的人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