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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不是拿来供奉的

2014-02-13徐铮

国学 2014年2期
关键词:伊藤梁先生运化

徐铮

周末看某知名人物周刊,有文署名“本刊记者”,讲梁漱溟先生其人。我对类似署名向来不大放心,略一浏览,问题果然如期而至。

文中引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中的观点——人类当第一问题(物质上的不富足)之下,持第一态度走去,即成就得其第一期文化(古希腊);而自然引入第二问题(物质富足后精神上的不安宁),转到第二态度,成就其第二期文化(中国);又自然引入第三问题(物质、精神都获得满足后,苦恼于存在的终极意义),转到第三态度,成就其第三期文化(古印度)。

引罢,作者由文及人,写道“他自己的人生思想,也从西方哲学,经过印度宗教,回归中国学问”。

我颇爱读梁漱溟先生的书,但谈不上有什么心得。“他自己的人生思想……”一句或有出处,想必也恰切地概括了梁先生的思想轨迹。但放在上述引文之后,则有些点睛不成反添其足。引文的线索一目了然:由古希腊(西方)而中国,而古印度,“也”从何来?

人物类期刊的记者多长于渲染人物传奇之事迹,而不善挖掘人物深邃之思想。作者于梁先生的思想有所隔膜亦属正常。然隔膜到连简单的逻辑都理不清,就有点儿“太遗憾了”(徐昭语)。

人们将思想诉诸言语、行诸文字,为的是与其他思想进行交流。这里的“人们”包括康德、霍金,也包括引车卖浆者流;这里的“言语”和“文字”包括拉丁文,也包括东北话。

诚然,思想有深浅难易。小学生的想法多半一眼可以看到底;康德、霍金的思想则一时或只能理解一分(甚至半分)。但便是仅此一分,也当有对这一分的判断、驾驭和运化;而不应因此“高山仰止”,将思想做了拿来供奉的牌位。鲁迅先生曾批判国人将外来的思想“符咒化”,用以忽悠他人。相比之下,前者看似厚道一些。但其实做符咒尚需略懂咒语符箓,做牌位只需一颗舍得磕头的心,其体现出来的理解力退化之程度,更甚。

在对知识的运化这方面,梁先生本人恰是一好的榜样:《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中多有对柏格森、倭铿的引述和阐发。梁先生当时能接触到的文献是有限的(所以此书现在看来有些地方难免偏颇),然而在这局限之内,其理解是到位的,其判断是精准的,其逻辑是畅通的,其引用与全书的主旨,是一以贯之的。也难怪有些神化民国(这也是病)的人会说现在的学术资源百倍于前,而学术成果十不及一了。

伊藤虎丸盛赞中国的“杂种”文化,而忧心于日本的“杂居”文化。二者的区别,只在一者有运化之能力,而一者无。有者能将各色文化化作滋养自身的营养,此种吸收可至无穷,生出的力量亦无极限;无者只是将舶来的文化照搬照用,为自己戴个头盔,添把宝剑而已。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伊藤先生对日本或太过苛刻。我则唯愿日本的“现状”(伊藤论及“杂居”文化的《鲁迅与终末论》初版于1975年)不是中国的未来——但愿我也是对祖国太过苛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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