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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学术 敢讲真话 保持个性

2014-02-12李乐刚

粤海风 2014年1期
关键词:中央党校自由化赣州

李乐刚

《粤海风》出刊一百期,可喜,可贺。这不是应景的套话,更非廉价的恭维,而是发自我内心的祝愿。在当今中国林林总总、为数众多的学术理论期刊中,我真正喜爱并能坚持每期必读的,也只有《粤海风》和《炎黄春秋》等极少的几本。

当下中国“学术繁荣”,“千刊一面”的刊物多如牛毛,天晓得现在到底还能有几篇文章不是为评职称、为各种考核、为各种评比、为拿到学位……而写。这极大地影响了我的阅读欲。因此,本来我也可能不会注意到《粤海风》这本刊物的。我与它的“结缘”,是因为我与该刊主编徐南铁是大学同学。承蒙南铁兄关照,每期都给我寄赠,就这样,一期期看下去,很快,我就喜欢上这本刊物了。我不能说每一篇文章都读了,也不能说读过的每一篇文章都很欣赏,但我肯定可以说,《粤海风》的确是一份有个性、有品位、有底蕴的好刊物。

我曾经主持一家学术期刊二十余年,也算得上是一个老资格的期刊人了。我总觉得,一份期刊办得好不好,跟主办它的人尤其是主编有极大关系。我们常说文如其人,其实又何尝不是刊如其人?我曾在编辑部跟大家吹,倘若有一天把我们这伙人一锅端,另外换一批人来,那其实除了刊名外,几乎就是另一个刊物了。由刊及人,我觉得办《粤海风》的这批人肯定是错不了的,尤其是我的老同学南铁兄是一个很好的主编。

我跟南铁兄同窗四年,交情还算不错。他最初给我的印象,是个很勤勉、很谦和,也很有才气的人,甚至有点儿民国文人的遗风。虽然其为人低调,但还是很快“显露头角”。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实事求是地讲,在我们那届中文系一百多号人里面,南铁兄明显高出许多,说他是“第一”,应该大家都会服气。那届学生,老的老,小的小,可谓“少长咸集”,各人经历、阅历也有所不同。可能因年龄、经历比较相近的缘故吧,我比较喜欢跟南铁兄交往,彼此都有好感。

毕业后我来到武汉工作,因忙于生计,一度跟南铁兄失去联系。只知他是被分派到赣州师专中文系任教。赣州偏于江西一隅,毗邻广东,是个比较偏远的小城。我听说后有点为南铁兄抱憾,心想到了那么个小地方,能有什么搞头?须知,在计划时代,乱点鸳鸯谱的事是常有的。一个人被组织上分到某个地方、某个单位,管他是不是适合在这里工作和发展,往往一干就是一辈子了。毕业两年后,我到北京念研究生,火车邻座是几个赣州师专教物理的老师。相互攀谈起来,我告诉他们,我同学徐南铁也在赣州师专。没想到那几位物理老师马上说,知道知道,就是那个写了很多文章的人。我听后脑子里面瞬间冒出那句无数遍被人说过的话:“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再到后来,得知南铁兄也“孔雀东南飞”,举家迁到广州,而且很快搞得风生水起,成了广东文坛的“名人”,内心很为这位老同学高兴。我想,南铁兄到广东、到《粤海风》去是找对了地方,良禽择木而栖嘛!而《粤海风》请南铁兄来做主编更是找对了人,他是完全具备做一个好主编素质的。近年来,南铁兄曾两次来武汉公干,有次我陪他去看湖北省博物馆,还专门找来著名楚学专家张正明先生的弟子刘保昌陪同,我想像南铁兄这样的“大儒”来了,要找个正宗搞楚学的人来陪同才能胜任。每次我与南铁兄见面,并无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反而像是常在一起经常见面的朋友。之所以会是这样,我想除了原本就相互了解即所谓心心相通,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由于我每期拜读的《粤海风》,实际已经成为沟通我们心灵的桥梁,刊如其人,见刊如见人,好比是我们经常在对话,当然不会有隔膜感了。

还想借此机会谈一点浅见。我以为,在中国,要当好一个主编,办好一份学术理论刊物,一是要有学识、有理念。你须清楚地晓得要把刊物办成什么样子,你还要练就一双“沙里淘金”的慧眼,说的俗一点就是要“识货”,要把好的东西挑出来。二是要有胆识,要有学术坚守,要有理论勇气,而且这往往是更加重要的。在咱们伟大的祖国,有学识、有理念的人不少,但有胆识、有勇气的人很少。因为,对真理的追求、对学术的坚守,甚至有时就是讲讲真话,常常会招来很多麻烦甚至是风险。大家都搞怕了、学乖了。这很悲哀。

再以我自身的经历,来说说搞学术、办刊物的不易。早年在中央党校理论部读研,在《世界经济导报》发表了一篇题为《只有推进政治民主化进程,才能打通通向现代化之路》的文章,后被香港《镜报》一篇评论文章解读为“鼓吹多党制”,因而有人告到时任中央党校校长的王震那里,说我“鼓吹自由化”。于是王震让几位教授去了解一下情况,这几位教授认为文章观点正确。于是王老说了:“毛主席说,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香港的资产阶级说我们搞自由化,恰恰是说明了我们中央党校坚持了四项基本原则。”王老此言一出,就没人再提此事了。我当时听闻此言,不禁莞尔。王老其人,看似言行粗犷,实则十分精明。当时中央是有个说法的,就是哪里有人搞自由化,就是哪里的领导不得力。你想啊,把中央党校的人打成“自由化”,岂不是等于说王老不得力。

还有一事。90年代初,号称“曹破产”的曹思源先生来武汉大学讲学,我们去找他约稿。曹问:“我的文章你们敢不敢发?”我说:“敢!”于是作为重头文章在头版推出曹思源的《论适度降低国有制的比重》。出刊后反响很大,反映也很好。但却被内参上去,当时一位中央常委批示为:“奇谈怪论……”此后我便不得安宁,领导谈话、通报批评、大会小会点名……害得我吃了一年多的检讨饭。直到一年后江泽民总书记在中央党校发表重要讲话,其中谈到跟曹文相同的观点,此事才算是不了了之。后来,我又因刊发某些文章被小批了几次。好在,我经历的这几桩事情,虽然当时都搞得很紧张,但最后却都有惊无险,平安渡过。我后来想明白了,这其实得益于,“文革”以后,大家实在是对“整人”很反感了。虽然上面追得紧,下面其实也是应付差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打算真的整人。其实是保护了我。从这上面也可以看到,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国家确实是进步了。但作为一个人,在被打了这几闷棍之后,什么锐气啊、勇气啊、棱角啊,也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必须说明的是,我们发表的这几篇文章,经过时间的检验,其实没有一篇是真有问题的。但就是证明没有问题又有什么用?批已经批过了,整已经整过了,永远没有谁来为你“平反”。江总在中央党校讲话后,我因心里有点气,曾在一家名为《期刊工作研究》的刊物上发表一篇文章。其中谈到,同样的观点,别人说是自由化,领袖说就是发展马克思主义,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权利?并且,话又说回来,就算发表的文章真的有错误,难道期刊和作者就应该挨整吗?

南铁兄主持《粤海风》杂志多年,既能做到坚守学术品格、敢讲真话、保持个性,又能很好地把握“底线”,从不“犯事”,这也是我十分佩服他们的一个缘故。或许,这跟地处改革开放前沿的广东领导的开明作风也有很大关系。值此《粤海风》出刊一百期之际,我衷心地期望这份刊物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越办越好,特别是永远不要加入到那些“千刊一面”的刊物行列中去。多一份“千刊一面”的刊物毫无意义,而少一份有学术坚守、敢讲真话、个性鲜明的刊物,对中国的学术事业则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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