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别老叫俺杀人王

冯广宏

提起张献忠，人们多会联想到他残忍暴戾、杀人如麻，以及川人血流漂杵，尸骨蔽野的惨烈情形。然鲜为人知的是，他不但生性幽默，还颇有人情味。

张献忠青年时在总兵王威手下当兵，有一次犯了军纪，与其他17人被绑起来要开刀问斩。这时副总兵陈洪范正好过来，张献忠仰面求恕，陳洪范见他身材魁梧，便出面保他；其他17人都被砍了头，只有张献忠被鞭打100下了事。后来起义，张献忠一直念叨陈洪范救他的恩情，但陈洪范本人并不知道。

张献忠在谷城住得久了，产生了感情，当离开谷城时，他并没有大肆杀人，还在墙上写明造反缘由，并写了一大篇官员受贿的清单，列出具体时间和钱数；后面特别注明：“襄阳道王瑞楫，不受献忠钱者，此一人耳！”可谓爱憎分明。

1642年五月，张献忠攻占河南宝丰县，在城东龙王庙捉住了一批秀才，问了他们姓名，让他们不要害怕，还操着家乡口音说：“咱是斯文一气，老子学而未成！”与秀才们引为同调，攀谈很久，最后让他们各自回家，自己拔营而去。

1643年张献忠攻占蕲州时，杀了一批士绅。前任陇右道李新寻找父亲的尸体，被抓到张献忠面前，不肯跪拜，还大骂张献忠：“你不是陕西人吗？本道在陕西当官时，你不过是个喂马小卒，悔不当时就剐了你！”张献忠用手掌拍着膝盖说：“好啊！老子今天见到的都是些求生不得的胆小鬼，唯独你是一条，好汉！”李新被杀后，张献忠还在蕲州驿墙壁上题了一首悼诗：“山前山后皆出松，地平平地柳成荫。桃李笑柳柳笑松，千秋万古还是松！”署名是：“关西张秉吾（张献忠的字）题吊李新”。可见张献忠不但喜欢舞文弄墨，还敬重好汉。

张献忠有时颇为幽默。1641年攻入襄阳府，他捉了襄王朱翊铭。朱翊铭年已七旬开外，体貌修伟，须发尽白，跪下来喊着“求千岁爷爷饶命”。张献忠风趣地说：“你是千岁，倒叫我千岁。我不要你别的，只借你头用！”朱翊铭说：“宫中金银宝玩，任千岁爷搬用。”张献忠说：“你有何法禁我搬用？只一件事，你不给我头，那杨嗣昌就死不了。”因为明廷派阁部杨嗣昌专剿流贼，是张献忠的死敌，如果皇亲朱翊铭被杀，责任就在杨嗣昌没有保护好，必问死罪。这是一条相当高明的策略。不久，杨嗣昌果然因此自杀。

张献忠讨厌礼法，说话非常直率。1645年，张献忠准备娶陈演之女为皇后，礼部送来册封皇后诸多礼仪。张献忠见礼节烦琐，开口骂道：“皇后何必仪注？只要咱老子毡头硬，养得她快活，便是皇后，要许多仪注何用？”他平日发敕书给群臣，也要求必须照他的口语来写，一个字都不能错。

有一回夹江知县犯错，张献忠派王珂去杀他，左右随从以“罪不至死”相劝。后来张献忠醒悟，便发了一道圣旨追回：“奉天承运皇帝诏日：王珂你回来，饶了夹江那个龟知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