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协商建国”到“协商民主”
2014-02-11郝在今
郝在今
1949年,国共决战关头,蒋介石开国民大会定宪法选总统,毛泽东邀请民主党派开政协会议成立中央政府。共和国的诞生,既是打出来的,也是谈出来的。但谁能赢得民主进程的合法性?
国共双方摆开对台戏,唱赢的关键在于争取中间角色。国民党的国民大会,只有青年党、国社党等个别党派参加,而民革、民盟等八个民主党派却响应了共产党。那么,政协会议的阻力只是来自国民党的破坏?以往关于中共与民主党派关系的记载,大多是一呼百应。可深入考察,就会看到历史的复杂性:手无寸铁的民主人士,也经受着血与火的洗礼;中共与民主党派之间,也有一个从相疑到相知的历程;中共领袖与民主人士之间,也有私人关系的恩怨情仇。在这种情况下,靠着协商民主,新中国的各种力量被凝聚在了一起。
这种中国创造,如今已渐渐引起国际政坛的关注。
谁是“协商”的发明人
中国为何重视协商民主,还要从共和国的诞生说起。人皆有母,谁是共和国的母亲?
中国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首次召开是1954年,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却是此前的1949年。显然,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并非经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那么,五年前,由哪个机关履行新中国建国的法律程序?
这不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问题,而是中国政治的实际问题。
历史事实是:1949年9月21日至9月30日召开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执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职权: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制定代宪法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确定国号、国都、纪年、国歌、国旗、国徽;组织中央人民政府,选举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副主席、委员;授权中央人民政府筹备并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会议闭幕次日,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在天安门广场举行。
我们的共和国原来是这样诞生的。
一个国家的诞生,起于一种政治制度的实践。那么,这种制度的重要性,当然应该引起格外的关注,这也许是政治文明的创新?
不能说中国人不重视宪政。孙中山发起辛亥革命,将现代中国的民主政治进程,规划为三个阶段:“军政”“训政”“宪政”。
1948年,中国大地内战正酣,蒋介石和毛泽东都忙于调兵遣将,部署那决定命运的三大战役。可是,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国民党和共产党却同时想着实行宪政。5月1日,国民大会在南京闭幕,蒋介石当选中华民国总统。同日,中共中央在河北西柏坡发布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其中有一条十分新鲜:“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及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原來,中共也很重视宪政,而且提出自己的政治设计——“政治协商会议”。这“协商”二字,其实并非中共的独家专利。
抗战爆发,以往生死拼杀的国共两党,被日本侵略军逼进同一条战壕。举国达成共识,必须实现民族团结,而团结的前提是党派合作。于是,“国民参政会”诞生了。中国的政党关系,不再是执政党和反对党,而是执政党和参政党,国民党执政,共产党和中间党派共同参政。
1945年8月,漫长的15年抗日战争终于取得胜利,全中国的老百姓殷切期盼和平,中国政坛的两大力量国民党和共产党也开始谈判。与此同时,除原有的中国民主同盟外,重庆、上海、广州等地,又新建多个党派。一时间,召开党派会议,推动民主政治,成为舆论主流。开会总要有个名目,时称“政治会议”。政治会议召开时,国民党代表王世杰提出加上“协商”二字,颇得各方赞赏。于是,中国有了“政治协商会议”。
“政治协商会议”,一个世界政治史上从来没有的机构,由中国人创新而生。
这个发明,又是中国各党派协商的成果。经过数十次会议,政治协商会议达成改组政府、整编军队、和平建国纲领、国民大会、宪法草案等五项决议案。可国民党总是舍不得与其他党派分享权力,蒋介石在会后不久就撕毁政协决议,发动内战,而且取缔中间党派民盟。接下来的国民大会,尽管走着民主政治的程序,却没有民主政治的实质,成了一出独角戏。
这时,中共再次举起政治协商会议这面民主大旗,就成了众望所归。
政治协商并非饮茶清谈,也是血与火的奉献牺牲
举旗容易,聚义难。
毛泽东邀请的协商要角,此刻都在老蒋手里。国母宋庆龄和民盟主席张澜居留上海,寓所周围都有国民党特务的严密监控。民革主席李济深和民盟代主席沈钧儒逃到香港,处于港英当局管辖之下。这个英国人管治的地方也有国民党的力量,公开的外交特派员向港英方面提出控管要求,保密局香港站暗布大批特务,公开和秘密的任务都很明确:不准民主人士北上参加政协会议!
公开的民主运筹,也不能离开秘密的较量。中共在上海和香港早有地下组织,如今统统开动,偷渡民主人士北上。
美洲侨领司徒美堂来到香港,被看管在住宅里面,会客要经过特务审定。中共特意找来同乡同姓的司徒丙鹤,以探亲为名进入联络。司徒美堂走出家门,公开表态参加新政协。
特务看管得最严的还是李济深,对门的商店就是特务据点。生活窘迫的李家出租自家房屋,底楼住进的家伙总是窥探房主,看来是个国民党特务,顶楼住进的客人又格外体贴,想必是个地下共产党。
就在特务的眼皮底下,民盟的沈钧儒和章伯钧、民革的蔡廷锴和谭平山,登上苏联货轮“宝德华号”。那沈老舍不得剪掉垂胸长髯,化装成账房先生,那“高佬蔡”身着短打,变成了挑夫。码头的特务并未关注这外国船,旁边的“泽生号”据说有中共背景。
其实,“宝德华号”上才有真正的中共党员,章汉夫。这是周恩来的要求,每次民主人士北上,必须由中共干部负责护送。就在此前不久,冯玉祥从美国乘船返回,那艘苏联客轮在海上失火,政协会议的重要成员烈火焚身。
阻碍出行的不仅是危险,还有政局。罗便臣道92号,门庭冷落的李公馆,近来门庭若市。广东省主席宋子文登门拜访,这个蒋总统的妻兄,又是国民党内最大的亲美派,国际背景深厚。据说,宋子文希望与李济深合作,联络广东和广西的地方派系,甩开不得人心的老蒋,在广州另组国民政府。前国民政府招商局长蔡增基,专程从美国来访。据说,美国政府将提供大量美援,支持国民党内部的自由派人士取代现领导。
李任公安坐家中,来者不拒。于是,香港开始流传各种猜疑……
“本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淮海战役未见胜负,中国大局未定,惯于纵横捭阖的李济深,也许正在选择合作伙伴?据说,李任潮正在联合桂系首领李宗仁倒蒋,将来再以李政府同共产党对等谈判。
那李任公乃韬晦之人,平时不与他人轻言心事,谁也把不准他的脉搏。香港的军统旧将开始散布流言:李济深不能去解放区,共产党会和他算旧账。1927年清共,蒋介石在上海抓周恩来,李济深在广州抓周夫人邓颖超。
针对谣言,何香凝慨然发言:这是法西斯挑拨离间的伎俩!李、蔡不会毁弃光荣历史。
可是,蔡已北上,李,仍在香港滞留……
识时务者为俊杰,决定任公战略选择的,是客观形势而不是主观意愿。李济深判断:中共与蒋介石的战略决战,还要打两三年。与其蹲在哈尔滨看共产党打仗,还不如留在香港搞军事策反……
蒋介石最怕的就是别人动自己的军队。毛泽东致李济深的亲笔信件,早已被特务偷拍,送到蒋介石的案头。蒋介石向保密局长毛人凤发出暗杀令,处理李济深等六名军队高官。
廖仲恺夫人何香凝来看望任公了,陪同者是中共中央社会部副部长潘汉年。何香凝提醒李济深早日出走,早走,在政治上有好处。潘汉年补充:早走,在安全上也有好处。李济深一点就明。早走,及时參加政协会议,才是新中国的开国元勋,晚到就会变成后来者。早走,才能躲开保密局的杀手。潘汉年又诚恳转达周恩来的问候。对于李济深的出行,周恩来安排得事无巨细。周恩来布置香港:李济深的出行必须严格保密,安全必须绝对可靠,生活也要照顾周到。李济深在香港有个大家庭,妻子病情危重,周恩来特意送上一笔可观的安家费。
1948年12月26日,圣诞第二夜。
南京,黄埔路的总统官邸,来了美国大使司徒雷登。宾主相见,却是无话可说。司徒雷登判断:蒋介石已经没有能力领导中国的反共内战。长期插手中国政治的美国政府,现在不打算为衰亡政府承担任何责任。回到住处,司徒雷登写下日记:“1948年最后的那一个星期,对于蒋,很难度过。”
西柏坡,毛泽东忙得忘了自己的生日,昨天为新华社起草新闻稿,宣布蒋介石等人为头等战争罪犯;今天,又要考虑《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之事。
就在这个午夜,苏联货船“阿尔丹号”驶出香港,李济深、彭泽民、洪深、朱蕴山、沈雁冰等人秘密出行。
第二天,香港飞来一架专机,白崇禧派黄绍竑来接李济深去武汉主持大计。可是李济深失踪了!一个中外名人,居然在严密监控下偷渡出境?港英警方政治部主任黄翠微找到民革机关,又是指责又是哀求……
李济深一走,上海的民主人士处境更加凶险。保密局制订了绑架上海民主人士的预案,伺机下手。青帮大佬杜月笙奉命配合,却把情报悄悄告诉黄炎培。正在危险关头,蒋介石宣布下台,代总统李宗仁争取民主人士,保密局的监视就有些放松。黄炎培利用这个空当,以庆贺生日为名,大宴宾客制造混乱气氛,2月14日,黄炎培假借购物带着夫人去永安公司,前门进,后门出,甩掉特务的跟踪汽车转移到女儿家,第二天又化装登上中共地下党安排的船只潜逃香港,3月14日自香港乘船北上。
可惜,这个机会,张澜和罗隆基并未抓住。
总是穿着棉布长袍的张澜,与总是西装革履的罗隆基在一起,显出一种有趣的差异与和谐。共产党邀请去北平,李宗仁劝说去广州,蒋介石命令去台湾。政坛老人张澜忧虑:这上海恐非久留之地。留学美国归来的哲学博士罗隆基却认为:各种政治势力剧烈争夺,恰恰是中间力量发展的良机。
民盟中央常委罗隆基召集留沪中委开会,到会人有史良、楚图南、罗自成、彭文应、叶笃义、罗涵先等,从昆明来的吴晗也参加了。就中共“五一口号”,罗隆基提出六个问题要求当场表决:第一,是否参加新政协?全体一致通过。第二,全国解放后中共执政,民盟是否参加政府?有人主张参加,有人说也可不参加,而罗隆基则明确表示:要当在野党!第三,能不能公开批评中共掌权的新政府?意见也不一致。第四,新中国是否应持独立自主外交?一致同意。
罗隆基把讨论记录包括投票记录,整理成政治纲领,交予即将去解放区的吴晗,正式提交中共。罗隆基坚持自己的独立见解:如果中共不接受这份政纲,就不参加新政协,宁肯在中共胜利之后继续充当在野党。
罗隆基不是随波逐流的人。国民党独裁,罗隆基坚决反对,并因而与同受欺压的共产党合作。共产党召集新政协,罗隆基也不会盲从,还是坚持信奉民主制度。留在上海,可以旁观国共大战,可以就便接触外国使馆,何必北上冒险?可惜,老蒋不让罗隆基当中间派。
已经宣布下野的蒋介石,赶到上海召集秘密会议,布置把上海的黄金白银全部运送台湾。同时要求,把宋庆龄、张澜、罗隆基、刘鸿生、杨虎等所有知名人士带到台湾,不去台湾者就地正法!
军警闯进虹桥疗养院,直扑病房,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把张澜和罗隆基架上囚车。囚车嚎叫着冲出疗养院,冲过国民党军警的封锁线,进入一处花园洋房,这杨虎公馆里面的守卫者全是解放军的便衣侦察队。原来,就在上海民主人士生死存亡之际,周恩来电令上海吴克坚全力保护和营救宋庆龄、张澜、罗隆基、史良等。
中共情报干部吴克坚,又把任务交给国民党元老杨虎。杨虎现任国民政府监察委员,表面看不过是个闲职,可作为上海青帮老大,又有个担任上海警备区副司令的女婿周力行,所以杨虎在上海还是很有势力。蒋介石怎么也没有想到,“四一二事变”的淞沪警备区司令杨虎,早已秘密转向共产党。
这样,负责抓捕张澜和罗隆基的警备区稽查大队,反而成了保卫者。大队长聂琮是个军统特务,执行任务非常卖力。副大队长阎锦文却是周副司令的亲信,劝说聂琮不要轻易开罪政坛名人。聂琮正要在撤退前安排自己的家眷逃亡,索性把得罪人的差事交给阎锦文。临走还叮嘱,杀这两个知名人士不能造成社会影响,可以用麻袋装起来投入黄浦江。
面临必败的下场,特务更加残忍。上海解放前夜,农工民主党上海市党部负责人曾伟、虞健等因策反活动暴露被杀害,共产党情报人员李白被枪杀,民主党派干部黄竞武被活埋,史良的亲友则幸运地在押赴刑场路上被解放军营救,民主党派人士与共产党人的鲜血流在一起。
群贤毕至少一人。新政协会议于1949年9月21日召开,19日,政协代表杨杰在香港被叶翔之暗杀。政治协商并非饮茶清谈,也是血与火的奉献牺牲。
1980年代建立老干部离休制度,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加入共产党或参加革命的干部,享受离休待遇。经中共中央统战部呈报,国务院决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加入民主党派的干部同样享受离休待遇。
在那冒险北上的轮船上,李济深写下一句题词 ——“同舟共济!”
同行者纷纷签上自己的名字。
毛泽东说,共产党少几票没关系
首届政协来得艰难,代表们不再计较谁是执政党,谁是参政党,就连罗隆基也不再坚持做反对派。代表就餐的餐厅摆满大圆桌,哪桌凑够八个人就开吃,不分党派,不分高低,有如圆桌会议。
协商会议的生活让人觉得新鲜有趣,只是,牢骚免不了。不光民主党派的左派有牢骚,少数共产党员也有看法。
政协会议的中共党团专门召开内部会议,纠正关门主义。有的党员说了:什么民主党派,不过就是一根头发,拔了就拔了!毛泽东生气了:不是一根头发,是一把头发!周恩来痛批:你虽然是老革命,但现在不准别人革命,你就落后了!人家过去不革命但是现在革命了,人家就比你进步。
参加首届政协会议的范围越来越宽,开始划线是1948年响应“五一口号”的民主党派,后来增添了“第四方面”——战场起义的国民党军政高官。毛泽东又追问:有没有前清的翰林?有没有满族代表?
说来复杂的政治,其实也简单:敌人越少越好,朋友越多越好。
首届政协会议,协商决定诸多重大问题,这就免不了争议。正是学习苏联的热潮,政治制度上也在学。那么,要不要照搬苏联的联邦制?代表们反复讨论,中国的民族聚居状况同苏联不一样,中国是小聚居大分散,不宜采用加盟共和国方式。于是会议决定,中国采用民族自治制度。两种制度几十年后现出长效,联邦制的苏联解体了,中国还是大一统。
按照票决民主的规则,多数通过的议案即可生效。可程序总是有空子可钻,多数派可以搞强行通过,少数派可以搞拖延表决,拖得什么都搞不成。中国的首届政协会议,没有搞多数强行通过,总是充分尊重各种意见包括少数意见个别意见。首届政协讨论的重大问题,从程序上,总是反复协商,达成共识后再付诸表决。国号问题,专门召集七十岁以上的委员讨论,因为这些老人对中华民国有感情。最后大家同意法学家张奚若的建议——“中华人民共和国”。有人补充建议,可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后加个括号:(简称中华民国)。这项建议当时没有引起重视,据说,毛泽东后来后悔了。
首届政协代行全国人大职权,决定新政府的组成,这样就有一个人事问题。人事问题,往往是政治争议的焦点——权力分配。
六国饭店的咖啡厅热闹起来,代表热议:Doctor罗和外国关系熟,可以当外交部长!罗隆基得意地叼着雪茄,不置可否。黄炎培躲到胡同的家宅,不肯入阁。周恩来两次家访,力邀熟悉工商界的黄炎培出任副总理。另有个党首闹情绪了:民建可以出个副总理,我党为何只能当副部长?司徒美堂向后辈抡拐杖:孙总理让我们功成身退!
在首届政协代表中,中共代表和拥护中共的工农代表稳居多数,可是,有的干部却不放心票决。毛泽东要求与会的中共党员选举时一定要保证民主人士的票数,共产党少几票没关系。选举的结果是,在中央政府的组成人员中,民主党派成员占三分之一。
有文章不赞成这个比例分析:在这些民主党派成员中有些人是中共特别党员。其实,这些人大多是民主党派的创党成员,有的是后来秘密加入共产党。因此,在民主党派内部,始终将他们看作自己人。跨党现象,中国政界所在多有,国民党甚至搞过清党。值得注意的是,中共并未在民主党派中设立党组。
中断与合流
首届政协完成了建国使命,有人主张,在普选成立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之后,政协就应消亡了。毛泽东却提出,政协作为党派协商的机构,应该长期存在。
中国出兵朝鲜,也曾进行各党派的秘密协商。李济深、蔡廷锴等前国军将领坚决主张打,也有人顾虑美军的实力太强。最终,中共与民主党派领袖正式协商,发布联合宣言。“朝鲜的存亡与中国的安危是密切关联的,唇亡则齿寒,户破则堂危。”这份黄钟大吕的宣言,由留美归来的罗隆基起草。
1954年全国普选,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成为最高权力机构。与此同时,全国政协依然存在。有人建议实行两院制,以政协为上议院。这种设想虽然没有得到采用,但政协在中国政治生活中依然不可或缺。其时人大没有常委会,而政协的活动却经常进行。中国的党派政治关系,确定为“长期共存,互相监督。”
互相监督就要发言,随着国内外政治气候的紧张,政协委员的言论引起高度关注。龙云公开批评苏联的大国主义,抗战胜利后运走东北的机器设备,抗美援朝给中国武器还要钱!攻击社会主义阵营的领头?龙云成了右派。待到后来中苏矛盾公开,又要给龙云摘帽。
国内政治运动越来越频繁,因言获罪的现象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况下,政协委员的协商,不得不出言谨慎。到了“文革”的高潮,民主党派的大印居然被红卫兵收缴,那“长期”就变成了中断。
有意味的是,“文革”还有一个意外的后果——把各党派的政协委员打到了一起。无论共产党干部还是民主人士,都是打倒的对象,也就都是平反落实政策的对象。于是,共产党和民主党派的关系,在“長期共存,互相监督”的后面,又加上了“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凡属重大决策,必须事先经由各党派协商。这种决策方式,到改革开放的年代,逐步实现制度化。这世间颇有些文化成果,像基因一样,贯穿历史,直抵未来。1949建国时创立的国家政治体制,一直沿用至今;那时创造的政治运作方式,也被今人称为“协商民主”。
协商民主,正在成为中国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一个多样化的世界,能够容纳丰富多彩的创新。这创新,不只是经济与科技,也包括政治文化。
所以,协商民主的故事,还要继续讲下去;协商民主的道路,还要继续走下去。能否走得越来越开阔,要看民众与官员的共识,要靠中共与各民主党派的共同努力。
原载于《同舟共进》2014年第9期,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