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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古玉研究专家张尉专访

2014-02-06撰文孔玲艳

创意设计源 2014年6期
关键词:上海博物馆玉器文物

撰文:孔玲艳

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古玉研究专家张尉专访

Improvement and Refinement

撰文:孔玲艳

中国素有“玉石之国”的美誉,玉器制作已有八千多年的历史。上海博物馆中国古代玉器馆,一件件古玉器组成的璀璨阵列,叙述着中国数千年来玉文化的瑰丽典雅、深沉博大。

夏日,在上海博物馆一楼大厅,我们有机会就上博玉器馆的策划设计以及其他古玉研究相关问题专访了古玉研究专家、上海博物馆中国古代玉器馆负责人张尉。

2001年在上博举办的玉器研讨会上宣读论文,右二为古玉名家杨伯达

一、起步,在上博玉器研究的第一梯队

笔者:张尉老师,您好!作为上海市工艺美术学校的成功校友,您在中国的古玉研究领域颇多建树,请介绍一下自己的成长过程。

张尉: 1980年从工艺美校毕业后,我被直接分配到上海博物馆。上博的老馆在河南南路延安路,解放前是杜月笙的银行,解放以后改建成博物馆。大厦的建筑格局并不适合做博物馆展厅,且因场地限制,所以当时的上博只有青铜、陶瓷、书画三个展厅,尚没有古玉常年展。

笔者:玉器收藏有没有?

张尉:上博的玉器藏品很早就存在了。但因没有常年展场,所以只能通过搞不定期的临时展览进行传播。在我未进上博前,我后来加入的工艺研究组曾办过小型的玉器展。1980年我进上博后,我们组先后在1985年举办过中国少数民族文物展览,1986年举办了竹刻艺术展览,1987年又举办了外国工艺品展览。这些展览我都参与了。

笔者:工艺研究组有没有专业细分?

张尉:以前没有。工艺品类,在文物界传统上划归为杂项,包括几十种门类;相对青铜、陶瓷、书画等大门类,被视作“雕虫小技”,一直不太受重视。

我们全组一共四五个人,多数半路出家,对专业都未进行深入研究,因此起先通常“打统仗”。我进组后,没有老师带,主要靠自己摸索,遇到过不少困难。

笔者:切入古玉研究有特别的机缘吗?

张尉:80年代初期还在上博老馆,当时的业务量比较有限,主要与所处的社会经济文化环境有关。上世纪80年代,人均GDP只有几百元,社会尚处于满足温饱阶段,传统文化亦未得以完全复兴,国人大多无暇顾及文物鉴赏与收藏,来博物馆参观的公众除了学校组织的学生,就是外宾(因为当时博物馆是上海的旅游定点单位),个别观众很少,搞收藏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笔者:您的学术研究活动是否在这时开始了?

张尉: 80年代那会儿,我在博物馆的主要工作就是整理藏品档案,搜集有关的研究资料,再就是办展览、写文章。因为当时没有电脑,搜集资料的主要方法就是做卡片,所有资料都要靠自己动手摘录。

博物馆的学术研究主要是两方面:一是可以申请展览课题,经批准后可以办相关展览;二是可以有自己的研究课题,自行进行相关专题研究。我在工艺美校学了多年玉雕,对玉雕颇多感情,因此,面对众多研究领域,首选自然是古玉研究(因上博是古代艺术博物馆)。另外,我从小对文学、历史也很感兴趣,所以,在别人看来十分单调枯燥的收集资料、研读古典文献等,其实倒比较契合我原本的兴趣,而且我这个人做事比较有恒心。

笔者:当年,不一定看得到研究的前景吧。

张尉:当时所处的文物研究环境,一则没有带教老师,二则未遇文博热潮,三则社会上其他诱惑很多,如同事中出国、跳槽的不在少数。在博物馆搞研究,完全得靠自己,要能够坐冷板凳,要耐得住寂寞,没有兴趣和毅力很难坚持下来。

上博相对宽松的学术研究条件和业务氛围,使我有较充分的时间来进行知识积累,针对性地读了不少书,查阅了许多文献资料,为以后的理论研究做好了较为充分的准备。

到了80年代后期,我越来越意识到个人专业侧重对深入研究的必要,就向部门领导提出专业分工申请,得到了领导的肯定和支持。所以,八十年代后期开始,我的主要研究方向就锁定在了古玉器研究方面,如果说以前是自发侧重,现在则属于是岗位安排了。

笔者:您从事玉器研究应该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张尉:在工艺美校时,我自己做过玉雕,熟悉玉器制作的整个过程,这样,从实践到理论,对我个人的专业研究带来很大好处。因为现在研究古玉的人大都是搞理论研究的,很少人有过玉雕实践。而我本人对制玉具有第一手的感性知识,所以,在讨论古代制玉工艺等方面,我比别人掌握的信息就多,就更有话语权。

在文物博物馆这个行业,很多方面是论资历的,专家谁“大”听谁的,这并不是简单的“倚老卖老”。因为文物鉴定断代,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资格越老往往意味着见识越多、阅历越广、积淀越深,所以也就越有发言权。我自己体会也是这样,它确实需要一个知识和经验的积累过程,知识和经验越丰富,眼界越宽,文物判断才会有分量,所谓“十年媳妇熬成婆”,要吃十年的萝卜干饭,你才有资格“发声”。

笔者:您第一次“发声”是什么时候?

张尉:我的真正“发声”大概要到工作十多年,上博新馆落成以后了。

上海博物馆玉器馆场景之一

七十年代后期在上海嘉定外冈工艺美校

二、奉献,在国家新经济发展的大好时机

(一)把关上海博物馆玉器收藏

笔者:上博新馆落成应该在1996年吧。

张尉: 那一年,上博新馆正式落成开馆,我们工艺研究部有了三个基本陈列馆——玉器馆、家具馆、少数民族馆,这样,上博的馆藏玉器就有了一个很好的展示平台。借助这个平台,我们可以做很多传统文化的发扬传播工作,比如讲课、学术交流等等,这给玉器的学术研究带来一个很好的发展契机。

博物馆的性质和特点与一般的大学和科研机关不同,我们虽属学科部门,但除了专业研究之外,事务性工作也比较多,如文物征集、藏品编目、咨询接待等。征集文物要靠专业人员的眼力去把关——分辨东西的真假、年代、够不够博物馆收藏的级别等,这些都是检验你真实水平的。如果业务人员眼光不够,很可能把假的东西收进博物馆。

笔者:上博的馆藏玉器征集渠道有哪些?

张尉:上博文物收藏主要通过三个途径:一是民间征集;二是考古出土,也就是上海地区墓葬或佛塔里发掘出来的,这一部分主要是史前和元明清时期的;三是收藏家捐赠。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上博藏品中有不少文物是收藏家无偿捐献给国家的,包括国宝级的文物。民间征集是最主要的文物来源,但改革开放后,文物可以自由流通,流通渠道多起来后,价格也上去了,国家的博物馆由于经费有限,不少好东西就较难征集到了。好在上博五六十年代的收藏底子夯得较为严实,在国内博物馆界素有收藏的“半壁江山”之谓,所以在同行中仍居于重要地位。

笔者:从民间征入上博的文物会否留有鉴定者的记录?

张尉:按照博物馆征集文物的流程,在确定一件文物达到入藏条件后,需要由两位高级鉴定人员出具一份文物鉴定书,说明征集这件文物的必要性,记录其年代、价值等信息,然后将鉴定书作为文物征集档案加以保存。

笔者:牵涉到文物的征集价格,鉴定人员还需透彻了解市场吧?

张尉:那是肯定的。身处这个行业,你必须要关注文物市场买卖行情,尤其是你所研究的这一类别的行情,这样在讨论征集价格时才不会太离谱。这其实还牵涉到另外一个问题:一些文物会外出展览,博物馆必须向保险公司出具一个保险价,这个保价也是需要在透彻了解市场行情的前提下才能确定,过高或过低都是不合适的。

笔者:文物征集者的职业操守也很重要。

张尉:在文博行业内部,对于从业人员有一定的职业道德行为规范,其中有一条是“不准许私人收藏和买卖文物”。这就是说,从业人员不能利用职业便利参与收藏,以防假公济私。我们老一辈的博物馆工作人员在这方面做得比较好,上博馆领导也经常会对职工反复强调。至于文物征集中如果收受好处费,是会查究的。

笔者:作为上博的专业研究员,不仅有光鲜的荣誉称号,肩上还有沉甸甸的责任。

张尉:确实如此,所以文物征集要特别慎重。社会上曾出现过名专家学者将赝品鉴定为真品的事件,不仅个人声誉受损,文博行业形象也会受到牵连。

笔者:目前的古玉鉴定除了依靠个人经验之外,有没有现成的现代科技手段?

张尉:不多,而且比较有限。比如在玉器的年代和真伪鉴定方面,就缺乏相关技术手段。用硬度计、折射仪、比重仪等仪器测试,也只是测定其材质的矿物属性,至于年代和真假,无法测出。从全球范围看,用仪器检测文物年代的技术还远未成熟。所以,科技手段只能作为一种辅助方法,主要还是靠眼力,这个“眼力”是由实践经验逐步培养出来的。当然,人的眼力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准确,所以我们尽量要做到少出纰漏。鉴定文物的时候,需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采用一票否决制,这样才能避免出大的偏差。总的来说,文物鉴定是基于业务人员的个人经验和知识水平,结合有限的科技手段。

笔者:您大约过眼了多少件文物?

张尉:所有文物加起来大概有几十万件,玉器大约几万件吧。我刚进上博的时候,参加了文物清理小组,主要是落实政府政策,将文革期间抄家没收的文物归还物主。那时,过手的文物很多。虽然工作条件较差,但我却有了这么一次接触学习文物的极好机会,长了不少见识。此后,由于工作关系,我们会经常到全国各地考古或文博单位考察,观摩文物,特别是出土器物。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我差不多跑遍了全国,基本上把各地主要的出土玉器都过目了一遍。

笔者:您这个“过目”跟我们单纯地“看”不一样吧?您要到库房把实物拿在手里实实在在地观察吗?

张尉:当然是。我们必须上手仔细观察,全面了解器物的形制、纹样、工艺、材质等各方面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除了出土的,因研究需要,传世的文物我们也会去看,比如北京故宫、台北故宫这些传世文物收藏的重镇,都必须到访实勘。

为什么主要看出土器物呢,因为出土的文物在行业里称作“标准器”,它是专业人员进行文物鉴定断代的标尺。

笔者:所谓“标准器”,是说一般古墓是有一个确切的年代的,那么从那里出土的文物比如说玉器的年代就是相对应的?

上海博物馆玉器馆场景之二

九十年代后期接待上博之友观赏馆藏玉器

1989年与古玉名家张永昌在国家文物局扬州培训中心

2009年在大英博物馆举办的《上海博物馆藏青铜器玉器展》开幕式上

张尉:对。“标准器”是我们鉴别传世文物的最有力的依据。所谓传世文物,就是民间流散、流传下来的,你不清楚它具体是什么年代。怎么判定它呢,就是通过出土的“标准器”来对照确定的,看它符合哪个时代的风格,文物行业叫“断代鉴定”。

笔者:这是社会培养,上博对专业人员的业务学习很支持吧?

张尉:上博学术氛围较好,领导也比较重视,尤其是以前的马承源馆长,有开拓精神,特别注重对年轻人的培养,鼓励和支持他们正当的工作和学习要求,他对我个人业务的进步和发展也有很大影响。

另外值得特别提及的是,我个人玉器研究上取得的一些成绩,离不开1989年国家文物局在扬州举办的首届古玉器培训班。这个培训班使我掌握了比较好的学习方法和研究玉器的路径,少走了很多弯路,打下了我玉器研究和鉴定的坚实基础。当时,我们的主讲老师有杨伯达、史树青、云希正、牟永抗、张永昌等名家学者,尤其是苏州文物商店的张永昌先生,他于玉器鉴定上有一套自己的研究方法,这套方法我们非常受用。直到现在,国内玉器鉴定仍主要采用张永昌先生的基本体系,他的桃李已经是满天下了。

(二)策划上海博物馆玉器馆展览

笔者:上博新馆落成后,为玉器展馆的开辟需要做大量幕前幕后的开拓性工作吧?

张尉:在新馆开放之前两三年我们就开始做玉器馆的筹备工作了。那时老馆置换了,我们就在上海植物园对面的一个仓库里进行三年的“临时过渡办公”。

在上博,每个专题展馆都有一个负责人,展品和展陈体系的确定、调整一般由相关负责人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提出,再经领导最后审定。玉器馆的基本内容框架,从挑选展品到整个展览体系(即陈列大纲)的完成,主要由我主持。

这是一项比较耗时且颇殚精竭虑的工作,必须依托我们的研究水平,构筑起一个既能保护文物又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其展示作用,既能满足通史陈列又能兼顾馆藏特点,既能充分运用现代化展陈手段又能满足千年古玉展览格调的独特的展陈体系。令人略感欣慰的是,将我们构想付诸实施的玉器馆正式开馆后,借助这个新平台,在向社会公开展示我们学术成果的同时,也得到了观众们的普遍认可。2013年,在上博面向社会开展的、由近六千公众参与的网络票选“馆藏珍品百选”揭晓名单中,玉器在前十名珍品中占据四席,一、二名均为玉器,充分显示出观众对馆藏玉器的喜爱和对玉器馆的热情肯定。

笔者:展示的同时也要尽可能保护好文物是吗?

张尉:新馆建造的时候,马馆长坚持一个理念:保护和展陈手段十年不过时。通过反复调研分析,上博新馆最终采取了当时世界一流的展陈措施。比如出于对文物的保护,玉器馆展柜采用了国外先进的光导纤维冷光源照明,这在国内是首次使用,既突出了对小件玉器的展示效果,也减少了光照对文物的损害。

文物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有一个缓慢自然损坏的过程,我们的责任就是尽量做到减缓它受损的过程,避免对其造成不必要的损害,让它的寿命延长一些。对我们来说,文物保护永远是第一位的。

笔者:怎样兼顾通史陈列和馆藏特点?

张尉:从全国有玉器收藏的博物馆看,上博的特色在于玉器收藏的完整性和系统性:从史前一直到清代,不仅每个时代都有,而且是代表性品种都有,这种情况在全国并不多见。上博是国内新馆中最早开设出玉器专题基本陈列的。

上博馆藏玉器有一个特点:即主要是传世玉器,而史前和元明清时期玉器有一部分是上海地区考古出土的,颇具地方特色,与它馆不同。我们展陈中就给予区别对待,突出重点,把代表性的器物都拿出来。除了历代珍品、孤品会加以展示外,如有新购进的精品,也会替换展出。有时还会向外省市文博单位借展一些我们欠缺的展品,以弥补馆藏的不足。展品最能体现一个博物馆的收藏实力,要把最好的藏品展示出来,这是展陈的一个原则。

笔者:听说上博玉器馆的陈列大纲还经过几次变动。

张尉: 玉器馆是基本陈列,展品比较固定,定期的替换较少。但随着新资料和新研究成果的出现,也必须与时俱进,将它们融入展览,给受众以新的感受。马承源馆长当年提出,常设展馆十年左右要改建一次。

张尉部分专著

2008年,上博玉器馆率先改建,我将原先的陈列体系做了一些适时的变动,把以前的七大部分改成了现在的六大部分,它们分别是:新石器时代、夏商西周、春秋战国、汉晋南北朝、唐宋辽金、元明清玉器。这样的体系调整,是我们根据对历代玉器发展规律的最新认识来加以修正的。同时对原有展品也进行了适当替换。我们还新增了多媒体触摸屏和视频室,内容包括了从玉器材料、器物品种、使用功能到采玉、琢玉等相关知识,观众可据此了解展品背后更多自己关心的历史文化等信息,以求打破单纯文物展示手段的局限。

笔者:刚才您提到“文物保护第一”,这会不会影响精品实物的展出?

张尉:上博老馆时代,最好的文物有时需用复制品替代展出,主要是因为受文物保护措施的局限,如防盗、防火、照明、温湿度等。现在,上博新馆的文物保护手段提高了,不仅有先进的防盗、防火设施,还采用了恒温恒湿,甚至有感应式灯光,每个展馆还会根据不同材质的文物采用不同的保护方案,尽现有最大能力保护文物。展览条件和安全措施提高了,就没必要放复制品了,这也满足了当代观众的体验希冀。

(三)领衔上海博物馆玉器鉴藏学术研究

笔者:您发表并出版了许多论著,是否在古玉领域形成了自己的研究特色?

张尉:个人研究要基于馆藏情况,这是行业性质决定的。由于上博的馆藏玉器比较全面,各个时期的器物都能接触,所以,我们的研究也比较系统。

首先,面对藏品,我们有责任去研究清楚,要做到非常熟悉、了然于胸。我对自己的要求是,无论遇到来自何方的有关玉器问题,必须做到“问不倒”。“问不倒”,是指能够了解和掌握相关基本知识和最新研究成果,并能据以解释。即使有些未知问题目前科研层面尚不能解决,但回答至少要体现出研究现状。其次,根据馆藏特色进行有针对性的研究很重要。我们馆唐宋至明清的传世玉器较多,学术界在这方面的研究比较薄弱,尤其是断代鉴定,可开拓的空间很大;所以,近年来我在这方面着力不小。2001年,上博举办了《中国隋唐至清代玉器学术研讨会》,并由我负责编辑出版了论文集,我们将这个领域的工作向前推进了一大步。现在,这本论文集已成为研究和收藏唐宋以后玉器学者、藏家的必备书。

笔者:上博的收藏特色就是历史线长,这是否意味着您的研究对象面更复杂?

张尉:必须对历代玉器发展演变的特点掌握到位,在此基础上,才可以谈有重点的研究。

凡是有关的知识都去学一点,特别是其他的文物品类,这对自己的学问长进有益无害,而且可以达到触类旁通的效果。

现代社会,从研究的角度来说,对我们有利有弊。有利的一面,信息时代,很多资料网上都能收集到,比起以前费时费力地手工摘抄卡片,效率极大提高;不利的一面,网络发达了,依赖性大了,认真查原著的人少了,从而会造成很多错误。以前,社会上对文博需求较少,文博人员学习业务的时间和拿到手里“看”实物的机会较多,现在整天忙于各种应付,“看”实物的时间就少了,这对年轻人来说尤其是缺憾。感性知识、实践经验少,容易造成理论上头头是道,拿件东西看,就两眼摸黑,搞不清楚了。

现在,博物馆引进的人才普遍有研究生学历,基础尚可,但是鉴定都得从头学起。博物馆专业能力第一是看“眼力”,单纯理论好的可以到大学去教书,在博物馆就不一定适合。博物馆专业人员区别于大学、研究所的地方就是会“看”东西。在一个收藏文物的岗位,不会鉴定文物肯定不行。博物馆的基本功就是文物鉴定。评文博职称时也不光看文章水平,还要看实践能力,这也是博物馆行业的特殊性决定的,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笔者:多年来,您的专业著述颇多。

张尉:刚进上博的头十年,基本还是一个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的积淀过程,主要通过写一些文章、小书等来锻炼自己。我最早一本小书是1993年出版社约稿,自己拿来练练笔。从小到大,越写越多,到了一定阶段再加以回顾总结,就会形成自己的一个大致理论构架。

2009年,《上海博物馆藏品研究大系——中国古代玉器》的出版,就是对我个人长期从事古玉学术研究的成果检视。如果没有几十年的学问蕴蓄,是很难去进行类似较深层次的学术把握,以及由此去达到所谓厚积薄发的学术高度的。

三、积淀,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笔者:请谈谈您的社会服务方面,带学生了吗?

张尉:我们博物馆没有研究生点,有时候会跟一些大学的老师一起带学生,像华东理工大学,他们有宝玉石专业,会邀请我一起带学生,并参加毕业论文答辩。同时也会受邀到各类学校去讲课,如上海交大、华东理工大学、同济大学、上海大学、建桥职业学院、浙江大学等。

近年来,整个社会,包括机关、企事业单位、社区等都开始比较注重精神文明建设,加强职工和居民的素质培养;我也会受邀去讲讲传统文化和艺术赏鉴,如上海图书馆、市政府、总工会、妇联、民主党派、欧美同学会、经信委、文广局、卫生局、公安局、兴业银行、申虹公司、城开集团等;还有同行业的讲座、培训,如嘉定博物馆、浦东文保所、广西博物馆、西藏博物馆、宁波博物馆、嘉兴博物馆、上海文物商店等;有时也帮助他们搞些鉴定工作,如国家博物馆、西藏博物馆、常州博物馆、嘉定博物馆、宜兴博物馆、昆山博物馆、上海师大博物馆、新加坡国立大学博物馆等。西藏博物馆的收藏品,不少是明清中央政府的颁赐,档次很高,一直不为外人所知,我们为西藏博物馆玉器馆筹建进行了馆藏品的鉴定断代,我还为他们馆藏玉器图录写了一篇介绍文章。学术会议我们也参加得比较多,像每年行业内的各种研讨会。有时也会到其他博物馆学习考察,像我馆和台北故宫就有一个学者交流协议,同行切磋,可以增加相互了解和共同提高。

总的来说,上博是全国建造现代化博物馆中最早的,软硬件条件当时属于一流。尽管近年外地建了不少新博物馆,硬件设施可能超过了我们,但在软件如文物保护、展示、管理等方面我们始终保持领先,每年在国家文物局的综合评比中名列前茅。玉器馆的展示同样得到社会的广泛好评,将其作为校外课堂的院校、社区、培训班不在少数。玉器研究、鉴定这一块,从国内外来说上博也是不输给同行的。

积淀嘛,无论一个人,一个学科,一座博物馆,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就像做玉雕,“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最后才能沉稳深厚。

2011年在新疆考察玉矿

张尉

上海博物馆研究员、古玉鉴定专家;

中国文物学会玉器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中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玉石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华文化促进会玉文化中心顾问(委员);

中国传统工艺研究会理事、上海工艺美术学会理事;

江苏省艺术品鉴定评估委员会专家委员、上海文化人才认证中心顾问;上海大学兼职教授、上海东方讲坛特聘讲师。

1958年10月出生于上海。先后毕业于上海市工艺美术学校、华东师范大学等。曾在上海有线电视台和东方广播电台主讲《古玉鉴赏》,任中央电视台《中国古代玉文化》、上海东方电视台《大师的眼光——玉源情踪》和《玉魂》顾问。

主要学术论著:

专著

《古玉撷珍》(合著),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1995年。

《古玉鉴藏》,中国轻工业出版社,1996年。

《中国玉器赏鉴》(合著),上海科技出版社,1996年。

《乾隆玉》,上海科学普及出版社,1998年。

《中华文物古玩鉴识》(合著),上海科学普及出版社, 1999年。

《古玉真赝对比鉴定》,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古玩真赝鉴定自测》(合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

《文房四宝》,美国旧金山长江出版社,2004年。

《新见古玉真赏》(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

《古玉鉴要》,浙江摄影出版社,2007年。

《中国古代玉器——上海博物馆藏品研究大系》,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

《中国玉器通史(明代卷)》,海天出版社,2014年。任《明清古玩珍赏》、《中国隋唐至清代玉器学术研讨会论文集》、《西藏博物馆藏元明清玉器精品》、《名家谈收藏》等书编委。《中国出土全集·江苏上海卷》副主编。

论文

《试论东周、西汉玉器的制作成就》,《上海博物馆集刊》第8期,上海书画出版社,2000年。

《隋唐至清代玉器研究的回顾与展望》,《中国隋唐至清代玉器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上海博物馆藏宋——明玉兽断代述例》,《中国隋唐至清代玉器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西周琢玉的光彩篇章》,《晋国奇珍——山西晋侯墓群出土文物精品》,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2年。

《西周玉器若干问题的探讨》,《中国五千年的名宝—上海博物馆展》,日本岛根县立美术馆,2003年。

《从〈诗经〉〈楚辞〉看中国古代玉文化》,《中国玉文化玉学论丛续编》,紫禁城出版社,2004年。《雪域深闺的矫艳奇葩——西藏博物馆藏玉印象》,《西藏博物馆藏元明清玉器精品》,文物出版社,2005年。

《上海博物馆藏史前玉器述略》,《上海博物馆藏中国古代青铜器玉器展》,韩国釜山博物馆,2007年。

《论古代官作和民作玉器》,《中国玉文化玉学论丛》四编,紫禁城出版社出版,2007年。

《上博藏两件红山文化玉器略考》,《玉魂国魄——中国古代玉器与传统文化学术讨论会文集(四)》,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2010年。

《后世玉器造型中的凌家滩文化元素》,《玉魂国魄——中国古代玉器与传统文化学术讨论会文集(五)》,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2012年。

《百世无匹,名垂罔极——明代的金镶玉》,《气度与风范——明代江西藩王墓出土玉器》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2014年。

历年为《中国文物报》、《上海文博》、《东方艺术》、《典藏》、《收藏家》、《收藏》、《中国收藏》、《中国宝石》、《今日上海》、《上海艺术家》、《新民晚报》、《申江服务导报》等报刊杂志撰稿约30余篇。

参与《中国玉器全集》、《中国漆器全集》、《雪域藏珍——西藏文物精华》、《中国古代文房用具》、《中国名砚鉴赏》、《中华古砚》、《中国扇面珍赏》、《中国音乐文物大系》、《中国古器物大辞典》等书的条目编写。

松与富士山——日本的木雕工艺图片提供:史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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