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鞭影》编辑特色及对现代儿童图书的启示*
2014-02-05王卫芬
文/王卫芬
《龙文鞭影》是我国古代享有盛名的儿童启蒙读物。“龙文”是古代一种千里马的名称,这种马无须鞭打,只要看见鞭子的影子就会奔跑。作者为该书取名的寓意,就是鞭策少年无须扬鞭蹄自疾,能够达到“逸而功倍”的效果。《龙文鞭影》原名《蒙养故事》,其成书的年代较《三字经》《百家姓》要晚,是明代万历时萧良有撰,明代夏广文曾为其逐句作注。后来杨臣诤认为萧良有作的《蒙养故事》虽“有裨幼学”,但太简略,而夏广文的注释又有很多错误之处,于是对其进行了修补增订,改名《龙文鞭影》。此书一出,影响很大。到了清末,丹徒人李恩绶又对《龙文鞭影》增删校对,于光绪葵未年(1883年)农历十月十二日写了《原序》。到光绪乙酉年(1885年)初夏写了《跋》,道出该书增修原委,并付之刊行。随后李晖吉、徐赞仿照《龙文鞭影》体例,又编成一部《龙文鞭影二集》。我们现在所见到的版本大多是合杨臣诤、李恩绶校补本和李晖吉、徐赞的《龙文鞭影二集》在一起的。[1]
一、《龙文鞭影》的编辑特色分析
我国蒙学教育源远流长,用于“养正于蒙”的课本编撰也是由来已久。据东汉史学家班固在《汉书·艺文志》里记载,在西周宣王时代,就出现了由史官编写的蒙童课本《史籀篇》,秦汉之际的《仓颉篇》和《急就篇》,南北朝时期的《千字文》。到隋唐五代,蒙学课本逐渐增多,但这时的蒙童课本最初的识字功能逐渐减弱,逐步加强宣扬伦理道德和传授历史知识,如《太公家教》《蒙求》等。发展到宋元明清,蒙童课本随着蒙学教育的兴盛也步入繁荣时期,无论是内容上还是风格上均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局面。有综合性读物,也有分类的,如历史故事、典章制度、名物、日用生活常识等,甚至随着经济的发展,还出现了教授农、工、商具体实践技艺的蒙童课本。如《百家姓》《三字经》《龙文鞭影》《幼学琼林》《增广贤文》等。《龙文鞭影》正是出现在明清时期的一本经典而有特色的蒙学课本。
立足当前儿童图书的内在需求,试分析《龙文鞭影》的编辑特色,从而激发人们对幼儿图书的关注,并从中得到借鉴。
1.简练整齐,谐之以韵
《龙文鞭影》共1062句,即531组对句。全书以韵编排,采用平水韵的平声韵,上平声15韵为卷一和卷二,下平声15韵组成卷三和卷四。在韵的统领下,上下两句对偶,逐联押韵,平仄相对,不仅形式上给人以均衡匀称的美感,同时又有音乐的节奏和韵律,视听效果甚佳。这样,孩子们在朗读的时候抑扬顿挫、朗朗上口,在强烈的音乐美和形式美中享受读书的快乐,易读易记。
《龙文鞭影》可谓是四字韵语蒙童读物中的大成之作。全书采用四言短句,一句一个典故。句式结构上,以主谓结构为主体。“相同或相似的结构,本身又具有一种诗歌的回环复沓之美,易于儿童讽咏诵记”。[2]如“伯俞泣杖,墨翟悲丝。能文曹植,善辩张仪。温公警枕,董子下帷。会书张旭,善画王维。周兄无慧,济叔不痴。杜畿国士,郭泰人师”。这种句式工整、韵律有致的语句,让儿童读起来犹如吟唱,其中蕴含的历史故事、文化内涵随着语言的抑扬顿挫融入儿童的思维。古代文人用这种语言特点很符合儿童语言习惯的语句形式,自然而然地引导孩子们在无拘无束的朗读中学习知识。
2.承前启后,循循善诱
从《龙文鞭影》的内容上观察它的使用阶段,发现《龙文鞭影》在蒙童教育的过程中表现出明显的过渡性,有着承前启后、循循善诱的编辑特色。
我国著名的语言学家和教育家张志公先生,根据传统蒙学内容把蒙学教育的过程分成4个阶段:第一阶段主要是认字识字,该阶段所用蒙学课本以识字功能为主;第二阶段是实现识字和思想教育相结合的目标,该阶段主要使用一系列蕴涵伦理价值、封建道德或者爱国主义等思想的蒙学课本,既能达到识字的效果,同时又可以实现知识教育和思想教育的目标;第三阶段是通过阅读大量的历史故事和诗文,掌握初步的写作技能;第四阶段是阅读古文选注评点本,并自学读物,进一步提高写作训练。
《龙文鞭影》则属于第二阶段所使用的蒙学课本,介于认字和阅读诗文之间。编者明确意识到儿童的学习规律,遵循儿童思维由形象向抽象的逐渐转变,对编写的内容安排上也是由浅入深、由简入繁地循循善诱。作为从识字教育到读书作文的过渡教材,《龙文鞭影》既要训练加强蒙童的基本语言能力,同时也要注重文化知识的积累。所以在肩负着双重教育的任务下,编者非常注重编写形式与内容的选择。用韵语的形式编成一个个浸透着大道理的小故事,以便具有一定文字基础的孩子能够在诵读的过程中形成记忆,并在潜移默化中陶冶性情。同时也为孩子下一个阶段的进一步阅读和写作训练奠定基础。可见,《龙文鞭影》既是对儿童学习汉语言知识的补充,又是历史文化知识的诱导,确实呈现出了承前启后、循循善诱的编辑特色。
3.主旨明确、弘扬文化
《龙文鞭影》有着明确的编辑思想,即以儒家思想为其核心思想,宣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与传统美德。此书寄托着萧良有对儿童教育的一番苦心与他深深的道德情感。
编者萧良有,是明朝国家教育机构中的重臣。“萧良有,字以占,号汉冲,湖北汉阳人。生而颖异,以神童名。万历中会试第一,进修撰,领国子祭酒”。[3]他编写《蒙养故事》的目的就是想从卷帙浩繁的古代史书和诸子百家著作中,选取历史典故和逸闻趣事,对孩子们进行潜移默化的教育,使其形成符合当时社会需要的伦理观、道德观、价值观。该书开始四句也交代了编写本书的目的:“粗成四字,诲尔童蒙,经书暇日,子史须通。”其中经书就是指儒家经典,如《诗》《书》《礼》《易》《春秋》《论语》等,可见,儒家思想在其思想体系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书中“田骄贫贱,赵别雌雄”“巨伯高谊,徐淑阴功”“纯仁助麦,丁圆梦松”“景公禳慧,窦俨占奎”“老人结草,饿夫倒戈”“退之驱鳄,叔敖埋蛇”等是仁爱、富有礼仪的道德典范。除此之外,还涉及很多儒家经世传袭的优良道德品行,如忠孝诚信、修身养性、笃学慎思、治国平天下等。“韩康买药”中以“不二价”出名的韩康,“鸡黍张范,胶漆陈雷”中的张劭、范式以及雷义和陈重,这些都是诚信的典范。另外,该书的读者对象是孩童,是对儿童幼小心灵的启蒙教化,这就更加凸显了该书的道德感化力量。
二、《龙文鞭影》之现代启示
近年来,我国的儿童图书市场异常火爆。随着家长们对孩子的早期教育越来越重视,对图书的需求形成了巨大的买方市场,出版社之间的竞争也变得日益激烈。利益的驱动使一部分图书的编校质量不尽如人意,不仅影响了我国的出版市场秩序,而且直接关系到儿童的教育问题。《龙文鞭影》作为明代时期的蒙学读物,无论是内容的编选还是成熟、规范的编辑形式,都蕴含着丰富的编辑思想;今天如果我们能用批判的眼光来审视它,剔除其封建糟粕,从内容编写与教育思想的融合上来看,它对于现代儿童读物的编写,仍然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首先,儿童图书的编辑要有较高的文化素质。儿童启蒙教育的重要性,早在《易经》中就已论及,“蒙以养正,圣功也”。(《易经·蒙卦》)就足以说明先人对启蒙教育的认识。伴随着这种认识,也产生了启蒙教育活动和启蒙教材。除了《龙文鞭影》,还有最早见于记载的《史籀篇》、秦朝李斯编的《仓颉篇》、西汉史游的《急救篇》、宋朝王应麟编的《三字经》、梁朝周兴嗣编的《千字文》、宋朱熹的《童蒙须知》等,都是著名的蒙学教材,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些蒙学教材的编撰者,几乎都是当时一流的文化学者,都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都出于对儿童教育的重视,把满腔的热情投入到蒙学教材的编写中,才构成了我国蒙学图书发展的辉煌历史。所以,对于儿童图书的编写,编辑首先要具备较高的文化素质,要有对教育的满腔热爱,才能从源头上给孩子们提供好的精神食粮。
其次,儿童图书要承载“养正于蒙”的文化信息。以《龙文鞭影》为代表的蒙学教材,除了传授汉语言知识,还蕴含着丰富的伦理道德文化。几千年来,我国的教育一直深受儒家文化的浸染,蒙学教材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内容不尽相同,各有差异,但是价值取向基本上是一致的,都是以儒家的“仁、义、礼、智、信”为道德标准,都秉承着“道德为先、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教育的目的就是让儿童通过学习,掌握基本的文字,接受伦理道德的教育,培养良好的道德品质,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体现“蒙以养正”的教育功能。“中国文化是伦理性文化,中国教育也可以说是伦理型教育”。[4]每个时代下都有符合这个时代发展的思想文化教育,我们今天的儿童图书,也应该在传授知识的同时,融入丰富的人文思想教育。只要我们用辩证的眼光去批判地继承古代的蒙学教材,就能够传承中华文明,构筑和谐社会。
最后,《龙文鞭影》中的教育模式值得推广。《龙文鞭影》把所要传授的内容编排成浅显易懂、活泼生动的四字韵文,一句一个人物,一句一个故事,采用讲故事的方法带领孩子走进历史,在孩子领略先贤们的智慧与才华的同时,受到中华民族优良道德观念和传统文化的熏陶。王阳明曾谈到,“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毁之则衰痿。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5]即主张让儿童在讽诵吟咏、戏笑嬉戏中接受春风化雨的教育。这种寓教于乐的教育模式非常符合儿童的特点,应该为广大儿童图书所借鉴。
三、结语
《龙文鞭影》作为蒙学课本中的一个经典,启示我们儿童图书编辑要担负起时代赋予的重任,秉承教育及传播文化的原则,加强读者本位意识。在保证内容质量的前提下,达到教育目的与编辑形式的完美统一,打造高品质的精品图书。引导儿童在生动有趣、形式丰富的阅读中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使图书真正起到文化建构的作用。
[1]张志公.传统语文教育教材论—暨蒙学书目和书影[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2:66
[2]俞若英.传统蒙学教材《龙文鞭影》价值探究[EB/OL].http://www.doc88.com/p-703555039246.html
[3]臧励塑等编.中国人名大辞典[M].上海:商务印书馆,中华民国十年:1647
[4]顾明远.中国教育的文化基础[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103
[5]王阳明.王阳明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