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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共治党不严的历史教训

2014-02-03刘宗洪

治理研究 2014年5期
关键词:斯大林领导干部

□ 刘宗洪 韩 洋

习近平总书记近年来反复强调“从严治党,才能管好党”*何毅亭:《学习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人民出版社 2013年版,第81页。。这不仅是当前党的建设的紧迫要求,也是总结了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建设的经验和教训。苏共曾经是一支用民主集中制原则建立起来的有战斗力的工人阶级先锋队,但因长期疏于党内治理与管理,从而在1991年12月轰然垮台。我们党要始终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坚强领导核心,必须借鉴苏共衰亡的沉痛教训,不断提高从严治党和管党的水平。

一、形式主义的理论学习消解了苏共的政治定力

政治的坚定需要理论的清醒。马克思主义执政党要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必须始终不渝地加强思想理论建设。苏共衰亡的一个重要教训,就是理论教育只重形式而不重实效,消解了全党的政治定力。

1.虚假的理论信奉是执政党的“祸根”。政党的思想理论是全党团结统一的思想基础。一个政党没有自己的思想理论,就不可能有独树一帜的政治纲领,当然也不会有强大的政治影响力。因此,任何政党要形成强大的战斗力,都必须加强思想理论建设。苏共是按列宁的建党原则组建起来的,因而有思想理论建设的优良传统。但列宁逝世以后,苏共的思想理论宣传有形式主义的倾向。从斯大林到勃列日涅夫,苏共设立了庞大而人数众多的意识形态工作部门,建立了覆盖全国的党的干部培训机构。但苏共党员干部在很长时间内只学斯大林撰写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和苏共内定的《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这样的理论学习既不能解释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也不能给自身的变革与进步带来启迪。早在上个世纪的70年代,苏共的党员群众就对苏共的整个思想理论体系产生了信任危机,因而对官方的理论宣传采取了虚假的信奉。恩格斯曾经指出:“社会主义成为科学以来,就要求人们把它作为科学来对待”*《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 1995年版,第2卷第301页。。苏共的思想理论建设没有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为认识问题和解决问题的科学,而是把它作为一个教条,从而为党的思想解体乃至组织解体埋下了“祸根”。

2.制造理论学习“泡沫”无助于党的思想统一。党的思想理论建设需要一定的教育手段。有效的教育手段可以让歪理邪说变成人的思想牢笼,而科学的理论也可以因枯燥乏味的教育方法令人懵懵懂懂。苏共每年在党的教育体系内工作的人员有千万之众,但教学方式习惯于“一张嘴、一个本、一支笔”的机械性地灌输。因此,苏共的理论学习貌似轰轰烈烈,却是“假大空”的学习“泡沫”。苏共在理论教育上每年有人力和物力的巨大投入,但教育的效果甚微,党的理论纲领难以转化为广大党员干部的思想意识。当时苏联群众有一句流行的戏言:“领导干部装模作样地学习马克思主义,人民群众是装模作样地拥护党的领导”。在世界教育走向现代化的时代,苏共的思想理论教育没有问题导向意识,没有教育方式的创新,更不会应用现代化的教育手段,再加之理论教学的内容缺乏时代性和科学性,从而使党内的理论教育陷入到形式主义的泥潭。

3.没有理论新成果难以抵御西方思潮的侵袭。党内的理论学习,不仅要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而且要学习党的最新理论成果,以解决党面临的最紧迫的问题。在十月革命时期,联共(布)之所以团结统一,是因为全党都学习和接受了列宁的思想。列宁创建的列宁主义把马克思主义与俄国的实际相结合,解决了俄罗斯的无产阶级革命问题,有效阻挡了各种修正主义思潮对党的侵袭。苏共进入到改革时代,党的领导人还是致力于思想理论建设的,但苏共的思想理论始终是零散的或错误的,在指导实践工作时始终得不到全党的信服。戈尔巴乔夫在改革之初抛出的《新思维》从一开始就备受争议。由于苏共在改革的过程中没有理论的“主心骨”,因而党的思想领域受到了西方思潮的严重侵蚀。美国马塞诸塞州大学教授科茨于1990年在苏联搞过一次民意测验,据统计,有80%的群众希望坚持社会主义,而在机关中这一比例只有9.6%。*孟迎辉:《政治信仰与苏联巨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46页。可以说,俄罗斯后来的“500天市场化改革”和“全面推行多党制”,都与党内思想理论的混乱有关。苏共衰亡的教训证明,党的理论学习必须以问题为导向,用反映时代变化的理论新成果武装全党,才能有效抵御西方思潮的侵袭。

二、没有民主的选拔机制导致大批庸官在党内集聚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一个政治集团在夺取政权前夕总是人才济济,而到覆灭之时就“江郎才尽”了。究其原因,是执政末期的政治集团失去了吸纳社会精英的机制。在十月革命胜利的初期,苏共党内是拥有一大批能力卓越的革命家和政治家的。但苏共到了垮台前夕,各级领导岗位却滞留着人数众多的懒官和庸官。苏共从“人才济济”到“江郎才尽”,主要原因是重蹈了历史上政治集团衰败的覆辙,在人才吸纳机制上排斥了社会精英。

1.“效忠个人”的选拔标准削弱了党的执政力。马克思主义政党选拔领导干部十分注重“政治忠诚”,而领导干部的这一品格对党的事业确实是至关重要的。列宁在开创革命事业时曾选拔了一大批政治上忠诚、工作上敬业的优秀党政干部。在十月革命后的艰苦岁月,正是这些优秀的领导干部率领人民打败了国内外敌人的猖狂进攻。但苏共到了上个世纪的30年代至40年代,斯大林开始清洗党内的反对派,把一大批对党忠诚的领导干部打成了“人民的敌人”。此后,斯大林用“恐怖”和“收买”的手段控制干部。他对“政治对手”予以排挤甚至在肉体上消灭,而对其忠诚的干部则用特殊待遇予以照顾。这样,选拔干部对苏共的政治忠诚变成了对斯大林个人的政治忠诚。1952年苏共召开的十九大中央主席团(相当于中央政治局)的25人的名单中,就是由斯大林和一两个人圈定后公布的。*王瑜:《大国的兴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2011年版,第15页。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斯大林选用干部的标准影响了苏共整个官僚体系的选拔,从而使党的干部体系层层建立在“忠诚个人”的基础之上。把选拔干部标准定位于“个人忠诚”,其直接后果就是那些“听话”和“圆滑”的投机分子纷纷涌入到党内,从而削弱了党治理国家的能力。

2.党内民主机制的缺失。选拔领导干部是运用民主的方法还是使用个人变相委任的方法?这关系到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治国能力的强弱。苏共垮台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始终没有建立起有效的民主选拔干部的机制。

第一,实质性的个人委任阻碍了人才的脱颖而出。在革命时期,联共(布)由于外在的政治压力,用委任制的方法是可以吸纳社会精英的。但党执政后继续实行全盘委任制,就容易出现任人唯亲的现象。为保证党内优秀人才的脱颖而出,列宁在执政初期倡导的是普选制,只是因为后来的斗争形势变化而采取了控制性选举的方法。但斯大林担任总书记不久,就把控制性选举转变为等级授职制,推行了以“一把手”为实质授权的制度和机制。在“一把手”体制下,苏共党内一大批溜须拍马、善于钻营和不学无术之徒纷纷走上各级领导岗位,而把社会精英排斥到苏共的体制之外。

第二,近亲繁殖的选拔路径让大批庸才进入党的领导系统。苏共还建立了一套“近亲繁殖”的干部选拔机制,对党内庸才集聚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长期来,苏共企业干部晋升的路径是:从事技术工作——晋升工程师——委任车间主任——出任厂长;政府官员的晋升路径是:先当办事员——晋升处长——再当局长;而政工人员的升官路径是:先当团委干部——转任党委干部——再任党委领导。这些干部在晋升时既没有民主的程序,也没有群众的测评,完全是“一把手”操纵任命的,是官场典型的近亲繁殖,从而直接导致了党的执政水平的下降。

第三,没有群众公认的领导干部难以成为党的事业的骨干。领导干部是率领群众完成党的政治任务的骨干力量,因而,党选拔的领导干部应当有民意的支持。但苏共在选拔干部的过程中不重视被选干部的实践经验和群众的认同。据统计,苏共中高层干部的75%以上是出身于机关办事人员,他们既没有基层和企业工作的经历,也没有相应的群众基础。*黄苇町:《苏共亡党十年祭》,江西高校出版社2002年版,第127页。这样的干部来源,导致党的组织能力、思维能力和群众工作能力全面退化。

3.随意性的干部调整窒息了党的生机和活力。一个成熟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应当有一整套成熟的干部选拔制度,以便党的事业后继有人。苏共建立政权以来,选拔领导干部不是“超期稳定”就是“大量换血”,使党的干部选拔制度缺乏稳定性。一方面,苏共干部选拔没有规范的制度,使党失去了活力。斯大林任苏共总书记时是42岁,赫鲁晓夫是59岁,勃列日涅夫是57岁。而苏共到20世纪70年代,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平均年龄已经在70岁以上。这样的领导干部不仅老态龙钟、行动不便,而且不得不依靠秘书班子和党的机关来办事。他们的发言稿一般是由秘书或助手班子起草的,因而他们在讲话时只能照本宣科。为照顾领导人的身体,苏共政治局开会时间非常简短,许多重大事情也不在会上讨论。如出兵阿富汗就是由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等四人在小范围内决定的,造成了政治上的重大失误。另一方面,干部队伍的随意变动也削弱了党的生机和活力。与干部超稳定相反,苏共在特殊时期会大批调换干部。赫鲁晓夫上台后,对苏共中央一级干部的更换率达到81%,而基层党组织书记更换率最高年份为60%。*中共中央党校教务处《党校精品课》,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13年版,第133页。苏共干部队伍缺乏制度化的变动,营造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官场生态,不仅导致领导工作缺乏连续性,而且助推了领导干部“唯上”的工作作风。

三、失去监督的执政党必然患上“政治之癌”

对马克思主义政党来说,党的纪律既是自觉的纪律,又是铁的纪律。没有纪律的政党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难以承担历史使命和实现政治目标。西方资产阶级政党是通过“党鞭”来保持他们的组织聚合和政治影响力的。列宁在建党之初,始终强调用铁的纪律维护党的团结和统一。但苏共在执政的后期缺乏纪律的约束,从而导致风气不正、腐败现象滋生蔓延,最终被人民抛弃。

1.党纪“失之于宽”助长领导干部胆大妄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铁的纪律,一方面是指领导干部必须严格依据党的纪律办事;另一方面,也指领导干部违反了党的纪律必然要受到严肃查处。但苏共长期以来,执行纪律存在失之于宽、失之于软的现象,助长了党内不正之风的蔓延。苏共在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前夕,中高级领导干部就开始利用配给制得到的酒类、衣料、鞋类以及其他各种杂物进行投机倒把。苏共在二十大以后,“干部的自由放纵,领导的胡作非为,在中央和地方都有所增长”,而党的纪律部门对他们竟然束手无策。勃列日涅夫执政18年,苏共党内的贪污受贿,任人唯亲,盗窃国库的现象极为严重,各种腐败事件也在民间广为流传。在党内严重的腐败案件中,不仅党内高官涉嫌贪污,就连勃列日涅夫的家人和他本人也深陷其中。苏共党内的腐败延伸到中央高层而且得不到纠正,从而使党的衰亡埋下了致命的隐患。

2.监督无效:党内腐败泛滥的关键性因素。任何权力不受监督都会走向腐败,这是千古不易的公理。苏共在执政后期出现的严重腐败现象,主要源于党内缺乏有效的监督。在列宁时期,党的中央监察委员会是由党的代表大会选出的,其权力与中央委员会平行。但到了斯大林执政时期,苏共就把中央监察委员会置于中央委员会领导之下,从而使中央监察委员会失去了应有的政治权威和监督效力。1982年,苏联各级人民监督委员会有4600个,人民监督员有1000万人,但这些监督机关缺乏必要的独立性,监督者始终笼罩在被监督者的权势之下。这里特别要指出的是,苏共把党的监督者变为斯大林清除不同政见者的工具,极大损害了中央监察委员会的信誉。监督者不能监督掌权者的后果,就是苏共党内腐败从“地下”公然走到了“前台”。在勃列日涅夫时期,党内的腐败案件层出不穷,其中,“渔业案件”,“索契案件”“克拉斯诺达尔案件”,“海洋案件”,“乌兹别克案件”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腐败事件,极大地削弱了党执政的合法性基础。

3.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对党产生了致命威胁。党内的既得利益集团是在社会转型期由权力和资本等联盟而形成的利益共同体。他们不仅控制社会的巨额财富,而且与黑社会联合起来,不断向党和国家的权力神经中枢渗透。可以说,党内的既得利益集团不仅是阻碍改革的反动力量,而且是党和国家政权的致命威胁。苏联解体前,苏共已经形成了以“一把手”为核心的各种既得利益集团。这些人中有领导干部、知识分子,也有军特警人员。他们为了追求和扩大自己的特殊利益,大肆侵吞国家财产,纷纷从“社会的公仆变成了社会的主人”*《马克思 恩格斯 列宁 斯大林论巴黎公社》,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13页。。美国学者大卫·科兹是这样描述苏共既得利益集团和官僚腐败集团嘴脸的:“非常信奉实用主义和物质主义,没有意识形态的立场,只会重复官方意识形态词句,只关心自己的特权和利益”。*李永忠:《苏共亡党之谜——从权力结构之伤到用人体制之亡》,商务印书馆2012年版,第394页。从一定意义上说,党内的既得利益集团是推翻苏共的急先锋。因为他们的经济利益与苏共的政治利益产生了对立关系,因而其政治立场必然趋于反动。

四、利益冲突:执政党失去群众的关键因素

现代国家的政权稳定取决于与执政党与民众的关系。苏共是按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起来的政党,因而把为人民服务作为自己的宗旨。苏共宪法指出:“苏共为人民而生存,并为人民服务”。但苏共长期以来只是把为人民服务只作为一个口号,而不是真心实意地为人民谋利益,因而失去了与人民的血脉联系。

1.制度化的特权现象疏远了党与群众的关系。党员干部既是党的事业骨干,也是人民的公仆。列宁取得十月革命胜利后,党的干部的工资水平与普通群众并没有多大的差异。斯大林担任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后,为拉拢中央机关的领导干部,在党内设立了一套特权制度。这些制度包括,给领导负责干部发放相当于一、二倍工资的“钱袋”; 中央干部可以在克里姆林宫“医疗餐厅”里购买够一家人食用的廉价物美的特供商品;中央干部每年可以免费休假和周末到莫斯科郊外休假,等等。在斯大林逝世那年,苏共部长级工资是5000至6000卢布,加特殊工资6000至8000卢布,合计为11000至14000卢布,而当时苏联的最低工资为25卢布,相差44-56倍。*吴振坤:《20世纪共产党执政的经验教训》,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2年版,第74页。据统计,当时苏共的红色权贵有300万之多。苏共把领导干部的特权用制度规范起来,与最广大群众形成了利益上的对立关系。

2.官僚主义引发群众对党产生政治冷漠。俄罗斯十月革命的成功,意味着国家政权回到了人民的手中。但苏共在执政后不久却建立了一整套盲目服从上级的“等级制度”,导致政府机关滋生了严重的官僚主义,极大地伤害了群众的感情。一是对群众的诉求充耳不闻,积累了社会怨恨。在勃列日涅夫时期,苏共党内出现了严重的营私舞弊的现象,人民群众对此义愤填膺。乌兹别克的群众曾经给苏共中央写了大量的信件,反映党内违法乱纪的问题。但这些信件转到乌兹别克共和国党中央,得到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不是“查无实据”,就是“已经作了处理”,对人民的呼声充耳不闻。然而,乌兹别克群众心有不甘,还是不断给莫斯科写信,反映他们遭到了政府部门的打击报复。在1980年-1983年的短短4年时间里,苏共中央收到乌兹别克的诉求信件有几万封之多。*李建中、黄福寿:《政党衰败根源析》,上海学林出版社2003年版,第111页。对群众诉求的置若罔闻,为后来的政治动乱埋下了严重的隐患。二是领导干部高高在上,严重脱离了群众。联共(布)第十七次会议后,斯大林到基层视察仅去过一次,而莫洛托夫一次也没有到基层视察过。他们的决策完全靠听汇报了解情况。同样,地方干部也是高高在上,以严格的科层官僚体系管理社会,疏远了与群众的关系。三是用命令主义开展工作,造成干群之间的严重隔阂。苏共动员人民开展社会主义建设,既不用市场竞争的机制,也不用合法的利益引导,更不用耐心的说服疏导,而是用强迫命令的方法,造成了党群关系的严重对立。在苏共体制下,领导干部只忠于权力,不维护权利;只忠于领导,不关心群众;只忠于个人,不在乎事业。当苏共处于危急关头的时刻,人民只能以沉默方式表示了自己的政治选择。

3.直接剥夺群众的利益使党失去了执政的合法性基础。马克思主义政党与群众是共命运的利益共同体。但苏共长期来不关心群众的物质利益,极大地伤害了人民的感情。我们知道,资本主义的残酷性是资本家无情掠夺工人阶级创造的剩余价值。考察苏共的社会利益分配机制,我们也可以看到苏联人民对劳动成果被掠夺的无奈。戈尔巴乔夫在《对过去和未来的思考》一书中说:“斯大林时期,工业化是靠强迫劳动,靠利用集中营的囚犯,同时也靠农业的破产来实现的”。“那些能比别人搞生产搞得好的人,最能干,最爱劳动的人被消灭了”。*(俄)戈尔巴乔夫:《对过去和未来的思考》,新华出版社2002年版,第36页。。二战以后,苏共对人民的掠夺仍然是极其野蛮的。他们在全国实行了对每一个苹果树和每一只母鸡都要征税的税制,农民只能在村庄通过劳动为国家提供粮食。人民对物质生活的不满导致了对苏共政权的厌恶。当苏共打开国门的时候,一场重大的政治危机就突然发生了。苏联持不同政见者索尔仁尼琴说:“我走遍了俄罗斯各地,收到四面八方成千上万封来信,形成了一个感觉,就是我国民众已经成为茫然无助的一群。底层的百姓实际上已经没有活路。我国发生的一切,全同他们没有联系”*(俄)尼古拉·雷日科夫:《大国的悲剧——苏联解体的前因后果》,新华出版社 2010年版,第334页。苏共衰亡的教训证明,一个执政党政府不能让人民通过自己的诚实劳动而富裕起来,最终将被人民所抛弃。

4.领导干部的形象不佳导致执政党失去了公信力。群众是通过周边党员的形象来认识党的。如果党的领导干部作风不正,就会影响群众对党的认知。苏共在执政的后期,党的形象在群众中已经一落千丈,执政的合法性也随之丧失殆尽。苏共总书记勃列日涅夫的儿子是对外贸易部副部长,嗜酒如命。为了遮挡酒后浮肿的双眼,他经常带上墨镜在醉醺醺的状态下进行重大责任的商务谈判。苏共党内干部的形象不佳加之党内存在的严重腐败现象,使党失去了先进性和纯洁性的品格,因而也就失去了群众最起码的政治信任。前苏共总书记安德罗波夫说:“党光靠讲话是不可能将苏联人民吸引到自己这边来的,思想工作必须更有社会保障。各种各样的经营不善,违法乱纪、贪得无厌和贪污受贿,使得千万名鼓动员和宣传员的工作变得毫无价值”。*(俄)罗伊·麦德维杰夫:《人们所不知道的安德罗波夫》,新华出版社 2001年版,第322页。

五、没有自我净化机制的执政党必然走向衰败

苏共长期来虽然以民主集中制为指导,但在实际政治生活中却存在严重的家长制和等级制,催发了自身机体的衰败。

1.普遍存在的家长制阻塞了党内纠正失误的可能性。列宁是非常重视党内民主生活的,创建了把民主与集中相融合的制度机制。在联共(布)党内,既有列宁的个人权威,也有畅所欲言的民主气氛,从而使党有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但斯大林从20世纪的20年代末到30年代初,推行了高度集中的领导体制,家长制在党内开始盛行。1934年,斯大林以发生“基洛夫事件”为借口,开始大规模的肃反运动,使党内民主集中制的原则遭到严重破坏。在苏共的高层,是以斯大林为代表的“大家长”,而在各级党组织中,第一把手都俨然成为“说一不二”的人物。在家长制的政治生态中,下级干部对上级领导唯唯诺诺,党内政治生活死气沉沉,党内的主体力量根本不能纠正领导人的各种失误。

2.没有相互批评的作风导致党内矛盾不断积累。政党的政治生命力源于自我纠正和自我提高的能力。实践证明,党的自我纠正能力是靠党内民主制度保证的。由于苏共实行高度集中的领导体制,形成了自上而下的等级官僚体系,从而使党难以纠正领导人的错误。在苏共党内,上下之间没有坦诚的交流,更没有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政治氛围。在斯大林执政时期,斯大林的性格粗暴,党内没有任何力量对他哪怕一点善意的提醒。赫鲁晓夫试图纠正斯大林专断横行的霸道作风,但他自己上任不久,“行为举止越来越霸道,自我批评越来越少,对自己的失败拒不承认”*(美)罗·亚·麦德维杰夫:《赫鲁晓夫传》,肖庆平等译,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8年版,第5页。。据哈萨克共和国一个地区党委会的记录记载,1974年至1975年间召开了72次会议,共有600多人发言,只有12人对党的领导提了意见。南乌拉尔铁路局的一位高级工程师在贯彻苏共二十五大精神的会议上发言,认为勃列日涅夫在代表大会作的报告缺乏足够的批评精神,认为过分赞美和颂扬他的功绩就是个人崇拜,结果遭到开除党籍的处分。*王瑜:《大国的兴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11年版,第15页。在苏共,纠正党内的重大失误需要最高领导人去世后才能进行。这样,苏共在事实上就形成了一个矛盾不断积累的机制,从而给党背上了越来越重的政治包袱。

3.“只进不出”的党员发展机制引发党员质量严重下降。严肃党内政治生活的一个重要内容是保持共产党队伍的纯洁性。党员是共产党组织的细胞,细胞的质量不高,必然导致党的质量的下降。如何确保党员的质量?关键是党内有清理不合格党员的净化机制。在联共(布)早期,处理不合格党员有严格的规定。在1921年8月至1922年3月的第一次清党活动中,联共(布)共有16万名被除名,占党员总数的24.1%。苏共在斯大林时期虽然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整肃机制,但这种整肃并不是从党的原则出发,而是制造了大量的错假冤案,根本达不到党内自我净化的效果。苏共到了执政的后期,对党的干部进行大规模迫害的现象虽然停止,但党内政治生活松懈则成为常态。苏联乌拉尔汽车制造厂党委书记卡登尔金谈到该厂党员时说,“我们有职工26000人,1989年有9072人,到今天(1991年)只有1646人,其中有300人不交党费,18%的党员不履行党员的基本义务。对党员在政治上的退化,党的基层党组织无法予以纠正。在苏共倒台前夕,苏共党员虽然有2000万之众,但苏共产生政治危机时却没有党员站出来维护党的利益。实践证明,马克思主义政党没有党内的自我净化机制,党员的数量就会变得庞大而质量却不断下降。提高党的战斗力,必须建立健全党内净化机制,打造一支规模适当、结构合理和质量保证的党员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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