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沈从文作品中女性视角的探视
2014-01-28黄晓畅华东政法大学上海201620
⊙黄晓畅[华东政法大学, 上海 201620]
作 者:黄晓畅,华东政法大学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沈从文是一个擅长描写女性形象的作家,他笔下女性形象的塑造贯穿了他毕生的作品,她们多是美的代表,善的化身,然而关于沈从文创作的女性观却褒贬不一。沈从文从不以女性主义者自居,但作品中所表现出的女性对感情的真挚,对理想爱情的向往,对女性悲剧命运的悲悯及优美、健康、自然、淳朴的人生形态,却皆来自于女性视角的细腻感知与温和体察。
一、视角与女性视角
视角作为一个学术术语,属于叙事学的范畴,又称“叙事视角”。“叙事视角是一部作品,或者一部文本,看世界的特殊眼光和角度。”①视角不仅反映了作者体察世界的方式,也表征着文章入手的角度、观点和立场。而所谓的女性视角是指叙述者从女性的角度感觉、体察和认知世界。就沈从文的作品来说,其女性视角体现在用女性的态度看待、理解世界,尊重情感的抒发与表达,尤其表现为对女性的生命追求、生存状态、情感生活、家庭生活等的关注与同情,饱含着人道主义关怀。
二、探视沈从文作品中女性视角被忽视的原因
正如论者所言:“传统男权文化对沈从文的影响也是明显的,他在民族伦理中继承了男权意识的因子。他塑造女性,仍然按照男性的审美标准和需求,而忽视了女性的生命逻辑和真实的心理状态,未能摆脱男性中心话语。”②“沈从文虽力图在作品中表现女性的美和爱,但却没法逃避他的男性价值观、审美观。”③——因此多数人认为沈从文并没有彻底摆脱封建男权意识形态的因袭和重负。他的女性观在肯定女性真善美的生命形态、尊重女性情感表达的同时,还夹杂着男性中心话语的不和谐音色;他在揭露封建社会男女不平等的现状、同情女性被禁锢和压迫的同时,还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轻视和玩赏女性的男权文化意识。因此,现代文学史上,沈从文的作品更多被认为是男权主义占上风。这反映了封建传统文化对沈从文潜意识的浸染。使其作品女性视角的探视在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研究中往往不被重视。
认真分析看来,以上讨论多着眼于男性主义、女性主义的角度看,从这个角度出发,沈从文的男权意识略占上风。然而,女性视角不同于女性主义,以女性视角来探视沈从文笔下的女性,她们集中体现出了一切优美、健康、自然、淳朴的人生形态,在该世界中,无论是女性的善恶、悲喜,抑或是被压抑的欲望和颠倒的男女格局等等,无不彰显了对女性命运的同情与关怀,感情的抒发与表达。沈从文作品中的人道主义关怀也逐渐在这种女性视角的探视中浮出水面。
因此将女性主义与女性视角混为一谈,便是沈从文作品中女性视角往往被忽视的原因之一。其实,将作品中的女性视角与女性主义的概念做好区分,分析作品中女性命运从早期到后期的发展,其女性视角、弱者关怀便一览无遗——他由早期的单纯欣赏女性的身体美逐渐发展、升华到崇拜女性的生命美,再到对这一群体的群体性的关怀;他由注重对女性情感的抒发与表达,过渡到在情感抒发与表达基础上注重对女性美好性格、灵性以至人性的描写,其男权意识也随着这一过程渐次消解。事实上,沈从文对女性命运的独特理解与认识,对于女性幸福的关注与思考,对于弱者的强烈关怀与其人道主义情怀,这一切不仅给予那个时代的人以极大的启示与激励,而且时至今日还不断引导我们思考现代女性所要面对的诸多问题。所以对沈从文作品中的女性视角进行探视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便在于此。
三、早期作品中女性视角的探视
(一)尊重女性感情的抒发与表达,是沈从文女性视角的一个重要表现,即用“感性”的触觉探视周遭的人与物,体现在作品中表现为推动人物行动的往往是情感的动力,而非世俗的伦理规范或者利益的驱使。这种感性特征给沈从文笔下的女性奉献了丰富的情感色彩和生活流动的气韵。
首先,沈从文作品中塑造了许多敢爱敢恨、敢于追求真性情的女子形象。例如《媚金、豹子与那羊》中的媚金——恋爱中的媚金美丽性感、忠贞不贰,她的爱不受世俗浸染、物欲腐蚀。她是爱情至上主义者,有着疯狂的热情与原始爱的力量——山洞一夜的痴心等待,不受世俗规范,不受物质驱使,只为盼来心爱的男子。媚金敢于打破封建礼教的束缚,追求自己的身心自由,在空山新雨后的大自然中渴望着与意中人享受性爱的欢乐。然而美好的爱情,因痴情使这对青年男女双双丧命,她的等待碎了人心,凭空叹惋,却意味深长。这一段传奇的爱情悲剧,虽有一丝忧郁的伤感,却隐含惋惜的赞美。媚金重视感情,执着于爱情,是沈从文理想女性的化身,是爱和美的象征。
《萧萧》同样是反映这类重情重义女性的代表作。萧萧是个童养媳,也是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因此一边是不谙情事的小丈夫,另一边是“对萧萧生了另外一种心”的花狗。自然而然的,“终于有一天,萧萧就这样给花狗把心窍子唱开,变成个妇人了。”没有压抑,没有纵欲,一切都是情爱性爱的流露,是生命情感的选择。萧萧梦想着跟了花狗去城里寻真爱,虽最终失败,但这种感性也契合了形象的审美价值——为了到达内心的归宿,为了追求生命的自在,在情感的驱动下,湘西女性挣脱枷锁,冲破囚笼,即使付出青春和生命也无所畏惧。
沈从文早期作品中的女性视角正是透过对神圣爱情的赞颂,对女性追爱、重情的肯定来体现的。注重表现女性感性的特征是其文学的天籁,为他笔下的女性诗意的生存、诗意的审视提供了可能。字里行间肯定了至真至善的人性,女性对着纯真无暇爱情的渴望,赞美了女性的朴实善良,这正是女性视角的一种感性表达的方式。
(二)其次对女性悲剧命运的关照与同情,也是沈从文作品中女性视角的体现。在女性悲惨的命运叙述中融入了他独特的情感体验与弱者关怀。
从女性视角看沈从文对女性悲剧命运的关照与同情,以沈从文作品中所塑造的妓女形象作为切入点。作品《丈夫》中,按酉水一带特有的风俗,主人公阿七便是山中农民娶妻后把妻子送到大河边花船上作妓女以改变家中贫困生活的众多妇女中的一员。然而有论者言,“在小说《丈夫》中,沈从文在叙事时采用的是男性的叙事视点,因而他笔下妻子老七的形象表现出来的是男权本位文化秩序中的女性的生存状态,她的身上势必带有男权文化的印记。”④实则不然,角度不一,结果相异。作品中所体现的对女性悲剧命运的关怀,对弱者的同情,对底层女性善的发现,作者确是从女性视角来探视与挖掘的。
在《丈夫》一文中处处可以看出那做了妓女改了装扮的妻子阿七淳朴善良的一面。她对丈夫怀其真情,记其嗜好,念其情绪,思其收成,趁着“生意”空档,迅速回到身为人妻的本色。可以看出沈从文在作品中并没有教导人们该怎样生活,也没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承认那些在各种社会枷锁重压下的底层人也有自己的情感世界。在其女性视角中,她已不再是俗人眼里的淫女荡妇,而是一个洋溢着旺盛生命力、充满独立个性、具有丰富感情的女性形象。没有嘲讽与轻视,沈从文对身处底层的河妓一样尊重,写出了她们的情感世界,赋予了她们崭新的生命。与此同时,我们怜惜阿七人生的残缺,身不由己跌入不幸之地,终导致人性的扭曲与自我价值的失落。阿七浑厚多情却命途多舛,这形成强烈的艺术对比,发人深省。心善而贫苦,这是沈从文对弱势群体的同情亦是公正的评价,体现了沈从文的悲悯情怀以及对女性的尊重。
同样表现沈从文悲悯情怀的作品很多,再以《萧萧》为例,那个十一岁就做了童养媳的萧萧,虽遭遇了这个年纪难以启齿的经历,但在小说完结的时候,她仍然是往日的萧萧,没遭到丈夫的嫌弃、婆家人的辱骂和庄里人的指指点点,没因私生子而抬不起头,她如先前那般顺应自然,身心健康地活着,没受到一点点损毁。是什么力量使得萧萧在被社会文明人看作伤风败俗的通奸风浪中能够保全而毫不受损呢?或许这就是沈从文作品中女性视角的彰显,温柔而自然地让女性散发出生命的本能,从生存原则出发做出适合生命本体生存的选择——看似以喜收尾,却娓娓道出隐痛,让人为之动容。
作者超越世俗善恶的抽象标准,宽容谅解那些在无助中挣扎的灵魂;用令人信服的笔触,写出她们的尊严和哀乐,体现了对苦难人生的终极关怀,这亦是作品中女性视角的彰显。
四、后期作品中女性视角的体现
(一)女性视角在沈从文后期作品中体现在除了着力表达女子的感性情感之外,其作品底蕴愈发丰厚,女子形象越加立体,她们对感情把握日益矛盾。这些女子不仅善良美好,更突显出其宽容之礼、隐忍之性、无私之情。在感情世界里她们是被动的,但被动中依然散发着美感。
以《三三》和《边城》中的两位女子最为明显。三三和翠翠的爱情都是潜意识的、朦胧的。纯朴的湘西少女是鲜有勇气讲出自己爱情的,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三三在母亲身旁,说的是母亲全听得懂的话,那些凡是母亲不明白的,差不多都在溪边说去。”翠翠对心中的感情也是隐而不发。或许有人会说,若是三三一早就告知白脸男子自己的心声,是否会给自己多一份安详的慰藉;若是翠翠一早便告诉自己的意中人是二老而非大老时,事情的发展便会简单许多,不会有大老的提亲,更不会有后来的“车路”与“马路”,这样不是更合乎情理也成人之美么?然而,沈从文后期作品中女性视角的凸显正是体现于此,他用女性的眼光来看待和理解世界,从女性的角度来解读一个少女想爱而又不敢爱的心绪,她们宽容、忍受世间的一切,包括对待感情,她们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实现一个不能实现的梦。正是这种女性视角的探视,让我们感受到她们的人生才是一种真正“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二)除了愈加内蕴丰满的人物形象,从女性视角来感知与发现,沈从文后期作品中,其笔下的女子更多了一份灵性,她们的灵性可与自然交流,充溢着生命深处的智慧。
这种灵性主要表现为自然与人的融合。正如《边城》中的翠翠,她根源自然、符合自然又超越自然。山头日照,斜阳翠竹,清水激石,无一不感动着她,她汲山灵取水秀,长伴日月,风雨为伍,环境与之形成了一种天然联系。自然养育了翠翠独有的生命和智慧,同时,她也热爱着生养她的大地,心中毫无渣滓,单纯得毫无目的。作者将这样一个自然的精灵置身于大自然中,一个勤劳、善良、精明、纯洁的山村少女翠翠,好似一个神灵赤子一般美好的存在。人与自然心领神会,女性美已超出了外表美而成为灵性生命的一个特质,沈从文对女性美的追求也演变成对女性美的崇拜,从而使其不断演变的女性视角最终沉淀出厚重的女性情结。
(三)最后,在女性视角的关照下,沈从文笔下的人物总是闪烁着温馨美好的人性之光,他把脉脉温情给予那些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把笔力倾注于歌颂爱情、希望与生命。
在沈从文后期的作品中,其女性视角下的女性人物的挖掘也更加深入,歌颂女性人性美,是其女性视角的又一体现。三三是沈从文笔下又一个可爱的少女形象。三三的美绝非仅在其外表,而是她那清纯、真诚、正直的心。她抑强助弱,喂鸡时总是驱赶那些蛮横无理的鸡,直到妈妈代为求情方止;她自尊心极强,因总管和城里男人的讥笑而愤恨不满;她不慕金钱,因总管和城里男人用一种不屑的口气和三三交易,她便义正词严地告诉他们:“我们赌咒不羡慕别人的金子宝贝。你和别人去说金子,恐吓别人罢”;她热爱自然,因为黄昏太美,便要母亲陪她坐在枫树下,送那片云过去再走……心智楚澈,可谓清水芙蓉,天然雕饰。
“沈从文笔下的女子,她们美丽、温柔、多情、善良、活泼、顽皮、天真,她们是自然孕育的完美产儿,是为自己活着的人。”⑤平凡多样的人生历程中,洋溢着生命的热情、自然和庄严,那种自然朴素动人的人性美,在她们身上得到了最为完美的体现。
五、沈从文作品中女性视角形成的原因
沈从文作为一位男性作家,却在其作品中随处能看到以女性视角对世界的关照,这种女性视角的形成和他的成长环境、人生背景、思想背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首先,湘楚文化对其女性视角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沈从文生长于山明水秀的湘西,对湘西的山水风物有着直接感性的认识,这些灵山秀水为他的创作提供了一个浪漫的背景,也培养了他女性般温柔的视角,并不断从女性角度发挥着丰富的想像力认知体察这个世界。正如他在自传中所说:“现在还有许多人生活在那个城市里,我却常常生活在那个小城过去给我的印象里。”⑥正是如此,沈从文笔下的女性形象多是建构在对湘西农村妇女形象的美好印象之上,是湘西山水人情向他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素材,孕育出沈从文笔下一个个生命旺盛、美丽淳朴的人间精灵。因此沈从文独特的女性视角,不能不说与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湘西山水有着内在的联系。
其次,沈从文丰富的情感生活对其女性视角的形成也是有益的,而对女性的感受最直接的来源就是他的母亲和妻子。
特别是沈从文的母亲,对沈从文的一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沈从文后来在自传中这样描绘对自己影响深远的母亲:“我母亲极小就认字读书,懂医方,会照相……我等兄弟姊妹的初步教育,便全是这个瘦小、机警、富于胆气与常识的母亲担负的。我的教育得于母亲的不少,她告我认字,告我认识药名,告我决断——做男子极不可少的决断。我的气度得于父亲影响的较少,得于妈妈的似较多”。因此,沈从文的母亲是其第一位老师,母亲使沈从文对湘西女性温和善良的品性有了最直接的感知。
沈从文之妻张兆和对其文学创作的影响也十分深远。张兆和相貌清秀,肤色微黑,在张家姊妹中排行第三。这种体貌特征和亲族关系被沈从文一再利用。《边城》中的翠翠,皮肤“黑黑”,《长河》中的夭夭的皮肤是“黑而俏”,这些都取自张兆和的肤色特点。他的小说《三三》中的乡间小女子就叫三三。这种现实生活中形象的直接取材,给他的创作带来了独特的美感。形象的运用只是窥见张兆和对沈从文创作影响的惊鸿一瞥,虽然沈从文与张兆和这一段婚姻中有过诸如因高青子、丁玲等女性而引起的波澜,但正如论者言:“应该看到,沈从文与张兆和的婚恋,无论春和景明,还是狂风骤雨,对他的创作影响不仅巨大而且正面。”⑦沈从文总能将这种美好的夫妻陪伴、内在的生命能量化作一篇篇精美的作品,沈从文从张兆和受惠之大,无论怎样评价都不过分。
最后,沈从文的女性视角,还受到五四新文学中人道主义思潮的影响。五四时期,“妇女的发现”是当时人文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作家们纷纷在创作中表现女性生活,塑造了大批女性形象。大致看来,现实主义作家们多是从启蒙主义立场表现劳动妇女和下层妇女的苦难和不幸,以达到揭露病苦、反对礼教、打破枷锁、拯救社会的目的,因此女人们是被拯救者。然而与五四启蒙思想的同时期作家相比,沈从文的思想与其相似又有所不同——沈从文是一个特别关注生命活力、注重人性自由的文学家,因此他更多的是从生命和人性角度去表现他的女性视角,体现他独特的弱者关怀和人道主义精神。例如,在反对封建传统伦理思想对女性性爱压抑方面,他并非正面给封建贞操论以严厉的揭露和斥责,而是从女性追求纯真情欲的正常人性角度出发叙写女性的爱与美,注重女性命运而发出独到的悲悯情怀与人道主义思考。
六、由女性视角看沈从文作品中的人道主义精神的彰显
从女性视角探视沈从文对女性心目中的理想爱情的展望,对其自然美好生活的描写以及对女性人生悲剧的悲悯等等,实则彰显着他的弱者关怀与人道主义精神,可以看出他始终站立于“人”这一本位,去体验、去关照着这个世界。
首先,所谓人道主义情怀与弱者关怀,从物质关系角度看,他描写的多是贫穷阶层;从权利关系角度看,他描写的多是被压迫的阶层;而从两性关系的角度,即从女性视角来看,沈从文描写的正是淳朴、善良美好的底层女性——他毫不吝啬地把笔触投向这些平凡女子的普通生活中去。“他是一个与乡下人骨肉相连、哀乐同享的作家”,因此对于乡下女性,他总是怀着一种朴实而关爱的心表现这些女子的情感与生活,以女性的视角发掘她们在简单平凡生活中创造的美,用细腻的心去体察她们生存的艰难和痛苦。没有对所谓的善与恶、美与丑的批判,那隐在朴实而清新文字中所体现出的悲悯之心是他对底层女子的同情,那建立在深刻理解的基础上的体贴和关怀是从女性视角出发的,体现了他特有的人文情怀。“使得沈从文的作品呈现出特有的美学品格,用微笑表现人类的痛苦,平和中蕴含深刻的悲哀”⑧,写出这些女子生命的尊严、人性的善良,具有强烈的弱者关怀与人道主义情怀。
其次,这种人道主义精神还体现在对女性生命自由的珍视,对女性情感的自由抒发与表达。沈从文笔下的她们是集女性美之大成者。有的如三三,情窦初开,含苞欲放;有的似萧萧柔婉温顺;有的似翠翠,或乖巧伶俐,或活泼俏皮……皆自然天成。作者以女性视角关照这个世界,用细腻深情的笔触,展示她们少女丰富的内心世界,写出了她们对幸福的期待与体验,生活的美满或遗憾,不论封建伦理的压制,传统思想的禁锢,让她们自由的绽放生命之美。尤其难得的是,沈从文对一些性格复杂、命运多舛的女性——如河船里的阿七也倾注了人道主义的同情和理解。
最后,关于沈从文作品中女性视角的探视所彰显出的其人道主义的情怀,除了他关注女性弱者,珍视其生命的自由生长与情感表达外,最重要的还在于对女性“人性善”的挖掘与关注以及女性人格的重塑。人道主义说到底,其本质“是一种人的觉醒,一种现代人格的建立”⑨。这种弱者关怀、人道悲悯,从其作品中所体现的女性视角看来,就在于恢复女性的尊严,重视女性的价值,体谅底层女性的生存和情感表达,让这些真善美的个体都得到合理的生存权利,有机会展示其生命应有的自由和活力。这便是沈从文人道主义关怀的终极体现。
① 杨义:《中国敘事学》,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② 叶晓青:《时间形式蕴含的两重叙事——从〈萧萧〉〈一个女人〉叙事时间看沈从文矛盾的女性观》,《韩山师范学院学报》2008年第5期。
③ 向亿平:《沈从文男权意识下的女性观》,《三峡论坛》2011年第6期。
④ 任葆华:《灵魂最深处的悲哀与无奈——沈从文小说〈丈夫〉解读》,《现代语文》(文学研究)2007年第2期。
⑤ 郭海宁:《沈从文小说中的女性意识》,《许昌学院学报》2003年第6期。
⑥ 沈从文:《沈从文自传》,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
⑦ 刘洪涛:《沈从文与张兆和》,《新文学史料》2003年第4期。
⑧ 包晓玲:《论沈从文的悲悯情怀》,《求索》2002年第5期。
⑨ 李锐:《另一种纪念》,《读写月报》1998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