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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忠的一台“攻心术”

2014-01-27戴志悦

恋爱婚姻家庭·养生版 2014年2期
关键词:补丁主动脉外科

戴志悦

他解开了一个魔咒

作为一位行医30年的心血管外科医生,孙立忠与患者的心头肉打交道的故事,讲起来有一大箩筐,尤其是他与主动脉疾病的故事。

主动脉,是人体中最大最重要的血管,与心脏相连,由主动脉发出各个分支负责给全身所有脏器输送血液,因此,她就像人体内的“长江、黄河”,一旦生病,不是惊心动魄就是瞬间毙命,爱因斯坦、美国总统林肯、排球名将海曼、中国地质学家李四光等都是死于这个部位的疾病。

在人类的各种疾病中,心脑血管疾病是威胁最大的。其中的主动脉疾病又被视为危险中的危险,被所有外科医生视为畏途——“没有一种疾病如主动脉瘤那样令外科医师蒙羞。”这是一百多年前,一位美国医生的感叹。

10年前,孙立忠开创了一种手术,如同解开了心血管领域的一个魔咒——曾经因涉及脏器多、死亡率高,心血管医生都不愿意轻易去触碰的那个部位,自从有了这种手术,变得简单而安全多了——他将中国的主动脉外科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现在这个手术以孙立忠的名字命名——“孙氏手术”,闻名于国内外的心血管外科界,成为了中国大血管外科发展的里程碑,并被收入正在编写的《中国医学百科全书》中。这种开创性的手术和其关键技术,使A型主动脉夹层总体死亡率由20%降低到4.34%。

孙立忠教授也是我国心血管外科完成手术例数最多、病种最全的专家之一。

12岁女孩心脏的“阀门”坏了

手术台上12岁的小患者,是一名基因遗传性疾病——马方综合征患者,她的主动脉的根部发生了病变,也就是接近心脏的这一端,与心脏交接处有一个“阀门”,叫主动脉瓣,心脏把血泵入主动脉后,这个门就得自动关上,防止血液逆流回去。如今,她的“阀门”坏了,同时坏掉的还有从左心房到左心室的“阀门”,即二尖瓣,也是防止血液逆流的。这一次,孙立忠要把这两个“阀门”换成两个“人工门”。

不乘电梯走着去手术室,这是孙立忠教授多年的习惯了,也许是手术前的一次心情整理——对于在这个部位动刀子的医生来说,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而是要成为一个抗压力、扛疲劳极强的“超人”,主动脉手术曾被称为“血战、夜战、苦战、死战”。

上午9:30,孙立忠换上无菌衣,投入了战斗。

要动心头肉,心脏是要停止的,这就需要建立一个体外循环,用一个机器暂时代替心脏给全身泵血,这个机器也将起着维持患者生命的重要作用,所以操作这个机器的体外循环师们,要时刻关注着患者各种生命指数,精力高度集中。

患者被打开的胸腔,很快被连上了一根根的管子,体外循环建立后,心脏停跳了。同时,孙立忠让人把室内温度调低,把患者体温降下来,使基础代谢变慢变缓,可以更好地保护患者。

在手术过程中,孙立忠还把一小袋冰屑直接倒进胸腔,盖在心脏上。医生解释说,这是为了保护心肌——看来“心寒”未必是件坏事,至少能保护心肌细胞功能。

人体的二尖瓣和主动脉瓣是两个薄薄的膜,而人工的瓣膜看起来更像两扇门,装在圆型的“门框”上,医生们要把原装的“门”剪下来,再把“人工门框”用针线缝上去,让两扇门守紧大门,防止血液倒流。

这两扇门是有方向的,安装时一不小心,还可能装反了。所以,装好之后,医生需要拨拉一下“门”,试试方向对不对、“合页”是否灵活。

替换主动脉瓣与二尖瓣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还带着一截人造血管,这个人造血管需要与患者的自体主动脉血管接上,整个血路通道才算重建完毕。

血路重建完,医生们还需要重建给心脏本身供血的通道,即要把冠状动脉与主动脉连接上。冠状动脉的直径只是4~5毫米,缝合时对医生的眼神和技术是巨大的考验。

他剪掉了一块心头肉

手术的最后,孙立忠要把打开的心包缝上。由于人工的瓣膜比人体原装的大,装上之后,心脏外面的“布”不够用了,需要打一块“补丁”。这块补丁用的是人造血管。把血管剪开,展开后再剪下需要的补丁大小和形状,同样一针一针缝合在心包上。

在我们外行看来,道理仍然很简单,就像给破衣服打个补丁一样。然而,这是在缝合心脏,可不是在缝衣服。

在打补丁之前,医生们让停跳了90分钟的心脏复跳了。小患者的心脏跳动得很有力,这也给正在打“补丁”的孙立忠增加了难度。

一颗小心脏在你眼前真实地跳动起来,而且还是一颗被曾经切开了的心脏……主动脉手术很久以来,一直被称为“血战”就是因为它惊人的出血量。但自从孙立忠1998年把“血泵法自体血液回收回输技术”引入国内并运用在心脏外科手术中,这种“血战”的局面就彻底改观了。简单来说,这种技术就是把手术中患者出的血回收处理后再输给他(她)自己。有了这项技术,哪怕是一台大血管手术,顺利的话也几乎可以不额外输血,或者只输很少量的血。

在缝合心包时,切口上有一块残留的多余的心肌组织,孙立忠果断剪下,幽默地说了一句:这可是一块心头肉啊。

心血管外科医生的最大考验

随着“补丁”的四周被一针针均匀地缝合在跳动心脏的心包上,渐渐地,血止住了。

孙立忠最后检查一遍所有的缝合口,对一两处微微有渗血的缝合口进行了处理,补针或是电烧。然后离开了手术台,此时已是下午1点半。接下来的止血和关胸,将由其他医生完成。

出血是大血管手术的“万恶之源”,在主动脉外科大夫中流传着“患者血压一低,大夫血压就高,患者一出血,大夫就冒汗”的说法。

孙立忠说,让修补后的心脏马上恢复跳动,让重建的血管即刻有血流,是对心血管外科医生最大的考验,也是与其他外科医生最大的不同。心外科医生不仅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心脏血管的解剖结构,还需要即刻恢复它的生理功能。这种非生即死的手术,对心外科医生来说,也需要有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这个孩子的心脏跳动得有力而平稳,血液被封闭在缝合好的心脏和重建的主动脉血管中,重新成为身体中的一条暗河。两个刚刚新换的瓣膜和重建的主动脉根部,马上投入工作,并将陪伴这个12岁的孩子今后漫长的岁月。

摘编自腾讯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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