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对梦的生理研究

池孟修，李 静，陈家旭

(北京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中医诊断学系，北京 100029)

梦是睡眠中特有的主观体验，是一种人的意识的外显现象。梦具有多样的不同表现形式与性质，这主要源于个体的差异性以及机体的复杂性。睡梦自古就引起人们极大的好奇、关注和研究，对于梦境中所出现的感官感觉、自身思考、影像及声音的描述，我们称之为梦象，而梦象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人体的健康状况。因此，梦象是对病人病变部位及病变性质进行的一种重要依据，还可以预示出疾病的发展演变方向。为求奠定此后临床研究的重要参考基准，本文总结了过往医家的宝贵经验，从文献的角度去探寻梦象的生理机制，让梦这种普遍的睡眠现象能够有益地运用到人类健康发展中去。

中医对于睡眠的研究，主要是结合治疗睡眠障碍的临床案例，围绕着中医理论中神、魂魄、营卫、阴阳、脏腑等几个学说而展开的。想当然尔，对睡眠-觉醒的研究基础都建立在上述几个学说中。中医梦学的研究，因为阴阳、脏腑学说主要体现在机体盈亏盛衰(病理)上，因此以下主要从神、魂魄、营卫学说的角度来论述。

1 睡眠的产生

1.1 睡眠与神、魂、魄

根据禄颖[1]对于睡眠的认识，人类的睡眠-觉醒是神、魂、魄在不同状态之下发挥不同生理功能的体现，因此探讨睡眠问题离不开对觉醒的认识。大致来说，人之将寐，心神先收敛，魂便随之入内，这就是睡眠状态。

1.2 睡眠与营卫运行

《灵枢·口问》云：“卫气昼日行于阳，夜半则行于阴，阴者主夜，夜者卧。阳者主上，阴者主下。故阴气积于下，阳气未尽，阳引而上，阴引而下，阴阳相引，故数欠。阳气尽，阴气盛，则目瞑；阴气尽而阳气盛，则寤矣。”

《灵枢· 营卫生会》云：“卫气行于阴二十五度，行于阳二十五度，分为昼夜，故气至阳而起，至阴而止。故曰日中而阳陇为重阳，夜半而阴陇为重阴。故太阴主内，太阳主外，各行二十五度，分为昼夜。夜半为阴陇，夜半后而为阴衰，平旦阴尽而阳受气矣。日中而阳陇，日西而阳衰，日入阳尽而阴受气矣……夜半而大会，万民皆卧，命曰合阴，平旦阴尽而阳受气，如是无已，与天地同纪。”

随着卫气运行的阴阳出入，睡眠形成了目瞑目张的寤寐规律。一般健康人的状况下，卫气由阳入阴即为寐(睡眠)，卫气由阴出阳则为寤(醒觉)，由此可见，寐寤的规律与卫气运行的节律是共时同步的。在年龄、性别、体质、作息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下，卫气运行的阴阳出入节律会产生变化，因此寐寤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1.3 小结

结合阴阳、营卫、神、魂、魄来讨论，白昼时卫气运行阳经之外25周，人处于觉醒状态之下和正常的生理活动之中，主要是以心神的自觉为主导来统御意识，并以魂、魄的感知为基础来维持活动。在这个时候神处于活跃、激活、开放的状态。“随神往来谓之魂”，在神的控制之下驱动魂、去开启、激发魄，使魄处于活动的状态，并随时接收机体来自内外的刺激；人之将寐，卫气在夜间运行于阴经及五脏25周，首先心神率先收敛、蛰藏，魂就随着神入内收敛，魄无魂的激发，亦处于被动、未激活的状态，这一系列状态的产生就是所谓的睡眠现象。因卫气日夜规律的运行，使机体产生寐与寤的现象。营气和卫气相对而运行，营属阴、主内运行于脉中，卫属阳、主外运行于脉外。营卫二气通达周身，内外相连、循环无端，以维持机体的寤寐生理现象。

2 梦的产生

2.1 梦与神、魂魄

心神属于自主意识，主导神志活动的运行；魂属非自主意识，主要联系人内在的自主意识与外来的感知刺激，并转化成潜意识进而来影响心神的自主意识，是心神的基础；魄属于动物生存既有的生命本能，与魂一阴一阳、阴阳合一、动静相成，并在心神的自主意识主导下产生一系列精神活动。当心神失去其主导意识后则梦就相应产生。即是当机体受到内外正邪气的刺激时，刺激的量在心神动摇的阈值之下，虽心神未受到影响但却能扰动魂、魄。但这些少量的刺激，将会透过魄的感知能力传递影响魂的休眠，最终刺激扰动魂，使魂魄飞扬；或者因神之蛰藏，心神收敛导致自主意识降低，而无从抑制魂魄扰动，进而使魂魄飞扬，此谓之梦。

2.2 梦与营卫运行

在之前睡眠与营卫的运行中，已解释营卫的规律与睡眠的关系，而《灵枢·淫邪发梦》主要以营卫运行为基础进而阐述梦的形成，其他如《素问·方盛衰论》、《素问·脉要精微论》虽有提及梦境，但其主要是以梦境来揭示气血、五脏盛衰，惟有《灵枢·淫邪发梦》清楚地说明了梦的形成规律。

《灵枢·淫邪发梦》云：“黄帝曰：愿闻淫邪泮衍，奈何？岐伯曰：正邪从外袭内，而未有定舍，反淫于脏，不得定处，与营卫俱行，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而喜梦；气淫于腑。” 结合傅文录[2]认为梦形成的过程主要分为3个阶段。

2.2.1 “正邪从外袭内而未有定舍” 主要是说人在睡眠中或者在觉醒的状态下，受到“正邪”的刺激，这些因素在外界环境中可能是正常的，也可能是不正常的，但都是从外界侵入至机体，所以说“ 从外袭内”抑或是在睡眠当中机体防卫机制下降致侵犯或刺激机体，而后“未有定舍”，即表示这些刺激并非人体所需要的或刺激未达阈值，这些刺激的正邪在人体内被调和代谢，因此无法得知是否会出现反应与结果。

2.2.2 “反淫于脏不得定处，与营卫俱行” 是指上述外界的正邪刺激由表入内影响脏腑，或刺激量超越营卫的阈值而进入营卫运行中影响脏腑，“不得定处”随着营卫运行于周身，没有固定的作用点，最终可因营卫的运行代谢调和，无法得知会出现何种反应与结果。

2.2.3 “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而喜梦” 最终外界的正邪刺激量超过了阈值及营卫代谢的过程，导致魂魄扰动，甚者魂魄飞扬，让人卧不得安，出现了不同的梦象。笔者认为此时梦象乃是魂魄的扰动飞扬，是一种脏腑阴阳调和的过程，或机体释放正邪过程中出现的产物，一旦阴阳脏腑调和或正邪释放排除完毕，即回归正常无梦;但超过身体机能的代谢，魂魄飞扬不止，最终导致时常寐梦、善梦，就是容易做梦，是为“喜梦”，而这些梦则具有一定的梦象出现。

2.3 小结

结合神、魂魄、营卫、阴阳来讨论来自外界不同程度的正邪刺激，对于魂魄扰动的飞扬、透过营卫运行的变化进而导致梦的产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亦解释了梦的机制是如何在睡眠-觉醒的过程中产生，“因此我们可得知阴阳、营卫学说来解释梦的形成机制，神、魂魄学说来解释梦的核心规律”。

3 讨论

笔者认为，健康状态下人们犹如古人所云：圣人无梦;《列子·周穆王》云：“古之真人，其觉自忘，其寝不梦。”但真正无梦者少之又少，故生病之人怎可无梦。本文透过神、魂魄、营卫运行等方面来解释寐寤的变化规律，以及在其变化规律基础上寻找梦产生的机制。

文中论述可得知，梦的产生源于生活中与睡眠中不同种类的刺激。根据不同种类及强弱的刺激一步步地超越机体所承受的阈值，最终导致寐梦。一般来说，正常的梦是一种阴阳、脏腑、营卫等多方面调和过程所释放出来的“象”，且寐寤后情绪稳定，精神饱满，元气充足，对梦无记忆抑或知有寐梦但记不清，此为阴阳脏腑调和或正邪释放排除完毕的临床表现，亦是正常梦的生理特点，反之正邪的刺激超过身体机能的代谢，魂魄飞扬不止，反复寐梦，甚而影响到白天精神情绪的稳定，此为病梦也。

中医对于梦的认识，迄今已有大量文献探讨，但并没有对于梦的生理及病理、常梦及病梦去加以区分及定义，本文希冀为中医梦学提供基础及依据。中医梦学标准规范化工作任重而道远，非一蹴可就，本文愿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促进中医梦学的发展研究。

[1] 傅文录.《黄帝内经》中的梦学成就[J]. 中医文献杂志， 2002(1)．

[2] 禄颖.《内经》睡眠机理及其系统理论的研究[D]. 北京中医药大学， 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