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慕尼黑“抬头吧”

寸金

初识“抬头吧”

前年初，我和未婚妻小娟一同到德国考察巿场拓展。小娟与我同在一家公司工作，只不过她的目标在柏林，而我在慕尼黑。公司这样安排，也有意让我们公私兼顾。

3月的一天，我飞到了慕尼黑，到机场接待我的是一个叫奎恩的中年白人男子。奎恩所在的公司与我们公司合作多年，所以这次考察也想借他们之力，摸清行情，事半功倍挺进欧洲市场。

两个月后，一切进展顺利，我和小娟都分别把写好的考察报告传回国内总部，留在慕尼黑的时间最多恐怕还有半个月。一天，奎恩代表公司请我吃饭，他期望我的报告获批后会有更大合作。席间，奎恩问我对慕尼黑的印象，我惘然地摇摇头，说实话，这段时间因为忙于工作，我对这边的世界并不了解，晚上如果有时间，我一般都是宅在房间和小娟视频，偶尔也去一趟对方的城市。

奎恩见状，有些半真半假夸我负责，旋即话峰一转，借着酒力问我要不要去逛逛夜场。我还未及表态，奎恩又说其实在德国，成年男人逛逛夜场是很正常的事，他希望我在回国之前随他开开眼界。

饭后奎恩带我出门，华灯初上的慕尼黑街头行人不多，招人眼球的是各种形形色色的酒吧，炫目的霓虹和站在门边的招客女郎。奎恩轻车熟路带我进了一家装潢华丽的酒吧，侍者也是旧熟，径直把我们带到VIP贵宾休闲区，粉红色的光线下，一色的舞女在大厅里搔首弄姿跳着一种不知名的舞蹈。不时有身着超短裙的女招待浅笑低语迎上来，递给我们每人一张面具。后来我才知道，戴面具一是增加神秘感，二是避免尴尬。

就在这时，响着轻柔音乐的大厅头顶忽然缓缓移动，刚才没注意的天花板顿时流光溢彩，先前还很安静的客人全都站了起来，躁动不宁地向上仰望，好像会有什么奇迹出现。连我身边的奎恩都兴奋得满脸通红，眸子里闪烁出焦灼难耐的渴望。

炫目的色彩突然消失，头顶一下变得如白昼般通透明亮，仔细一看，原来天花板是用一层透明的玻璃做的，上面房间里的一切都清晰得宛如眼前。我还在猜测这样安排的动机，面具后的客人已经一片哗然，头顶上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走进来几位同样戴着面具，身着超短裙的女子。再四下一看，这些身段一流的女子，超短裙下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穿，就算你有800度的近视，裙下的风光也是一览无余。

端着饮料的客人不时对着某处比比划划，言辞与眼神间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奎恩更是指着两处裙下风光颇为老到地说：“稍加对比就不难发现，她们是有区别的，颜色浅的一定刚出道，颜色深的则已然多年。换言之，即使戴着面具，也能猜出谁更资深！”

晚上我脑子很乱，回到家翻来覆去。老实说，先前所见玻璃里面那一幅幅旖旎的春光，让我久未释放的荷尔蒙越发膨胀。那些东西隔着一层玻璃，似乎比直接得到更加激发想象。

第二天晚上我独自去了那家酒吧，我宁愿把这种诱惑，更多地看成是一种好奇。因为不是VIP客人，我差一点被拒绝进入贵宾休闲区。好在贵宾区经理似乎记住了我和奎恩昨晚出现过，笑眯眯走上来，以带我参观为由当起了我的向导。

经理介绍说，这种经营模式在德国甚至欧洲很普遍，特别在有“性欲之都”称号的慕尼黑大为盛行，说到底，这是一种名曰“抬头吧”的软色情酒吧，吧台的头顶是一层玻璃，玻璃上面有一群看不清相貌、也不知道年龄的女人，这些女人一律超短裙，不穿内裤，她们在玻璃上面或走或站，让下面的看客看个究竟。

经理指着墙上的一幅油画告诉我，这幅作品叫《康康舞》，是法国新印象主义画派的代表人物乔治·修拉的作品。康康舞是19世纪欧洲最流行的舞蹈，表演者都是身材火辣的妙龄女郎。舞蹈本身并没有什么华丽之处，它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观众的视线吸引到裙子下面。当舞女们排成队形，提着裙摆上下左右不停晃动之时，那高踢大腿而故意露出来的裙下风光，即便是惊鸿一瞥，也足以令观看者心醉神迷。酒吧的经营者从《康康舞》惟妙惟肖表现出的意境中得到启发，开设了这种软色情酒吧，以更大程度满足人们的幻想和偷窥欲。

经理知道我已经入戏，话峰一转说：“当然，来观看‘抬头吧风景的，都是我们的VIP客人，只需充值至少1万欧元，在免费观赏之余，每周可以享受一次‘点心，你只要看上了谁，并记住她裙下的编号，这个‘ 点心就属于你！”

我正在犹豫，经理上前拍了拍我肩膀说：“先生放心，奎恩先生知道你可能会来，已提前为您充了值，您已经是这儿的VIP客人，先生可随便消遣！”

我很讶异，公司之间最怕这种经济纠缠。我的内心说，赶快离开这儿，前边的陷阱深不见底，但身体却没有挪动。我的心正在迷失。

谁是谁的点心

当我再一次出现在这家酒吧的时候，眉宇间已透着志得意满，骨子里早怀着偷吃“点心”的龌龊心理。

“抬头吧”里人头攒动，有多少张面具就有多少颗觊觎的心。望着玻璃上的满“园”春色，我也在寻找中意的目标。我也第一次发现，这些身着超短裙，外表大同小异的女子，其裙下风情却不尽相同。

我望得脖子有些发酸，这些风情万种的异域女子，都可以堪称精美的点心，个个都足以诱发我原始的欲望。虽然我和小娟近五年的情史，早已为我积累了丰富的性经验，但此刻我仍需要一点矜持，来平衡内心蓬勃的荷尔蒙。

一个身姿曼妙，扎着马尾长辫，每跳一步胸前都“波”光汹涌的年轻女郎出现在上方。她周身洋溢着一股别有的性感，白色超短裙包裹着浑圆的臀部，两条长腿匀称矫健，全身的优雅与魅力呼之欲出。

我点了她的挂牌，然后被领到楼上的房间小憩。不一会儿，一个优雅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光线很暗，加上戴着面具，人的野性在这一刻特别蓬勃。年轻女郎丰腴性感的曲线肆意张扬，诱人的胴体在若明若暗的灯光下分外眩目。这一场计划之外，又在计划之中的刺激，让我没来由地感到一种兴奋，内心洋溢的都是女友身体之外的一分新鲜。

从此以后，我隔上几天便去一次“抬头吧”，慢慢地受到了酒吧的关注。有一天，贵宾区经理找到我，说许多“女客”对来自东方的我印象极佳，希望我也给她们当当“点心”。

经理一说，才知道“抬头吧”的服务是双向的，既有划定时间内由男客在下边观赏，也另有时间划定女宾欣赏。通常情况下那些“表现”较好的男客，会被会所加以挽留，如果能出场成为供女宾挑选的“点心”，会所会支付比较高的报酬。

这对我是一个新的蛊惑。老实说一开始我没想到靠这个赚钱，但如果有高额报酬，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再说，彼此都戴着面具，出了门谁也不认识谁。

其实那段时间我已经疏远了小娟，不管是视频亲近还是去柏林见她，我都变得格外懒惰。人一旦有了背叛，就不可能装出热情。

我又一次来到酒吧，第一次以“点心”的身份，只保留了一条窄小的裤衩，置身在玻璃地板之上。我知道下面有一双双眼睛，像商品一样在打量着一切，阳刚的阴柔的，包括肤色各一的“点心”全都一目了然。

很快有人点了我的牌，一个服务生递给我一片蓝色的药丸，称经理嘱咐，女人是老虎，一会吃不消了，就把这片伟哥吃下。

一走进房间，我马上就知道经理未雨绸缪的安排太有预见性。房间里站着一个富态的女人，臃肿的身体像座大山一样横立在我的面前。我想选择逃跑，但一刹那却突然觉得，我不是来酒吧消遣的，拿了酒吧的钱，就得遵守这儿的规矩。

春光里没有春天

我的腰包很快鼓胀，为了留在慕尼黑，我找了很多需要进一步细化考察报告的借口。我甚至请求奎恩帮忙，让他帮我完善方案，对此奎恩都满口答应。乐不思蜀的我甚至觉得，只要在这儿多待一个月，完全可以为今后的婚礼挣一笔不菲的财富。

这一天，我又一次去酒吧充当“点心”。当我走进房间时，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身材娇好，凹凸有致的曲线张扬毕现。当我主动上前撩拨她时，这个女子本能地往后边躲闪，对我的亲热也有些排斥。

当我不顾女子的挣扎，奋力掀开她的超短裙时，我一下怔住了，在她的大腿旁边，一颗绿豆大的黑痣非常醒目。而具有这种典型标志的女子今生我只遇到一个，那就是小娟。

我不敢设想了，因为女子脸上的泪水，渗过面具流了下来。当我战战兢兢掀开她脸上的面具，不错，那个我以为还在柏林的女子，此时此地，竟以这么一种尴尬的方式与我对峙。

我终于知道，小娟早就察觉出了我的异样。我疏于和她视频亲热，不热衷于去柏林找她，更要命的是，我不断找借口拒绝回国，终于让她有了警觉。但小娟还是抱着侥幸，希望亲自到慕尼黑证明她的判断。她这次悄悄来到我这儿，仍希望带给我惊喜。小娟最终跟踪了我，并在酒吧的墙上，看到了酒吧专为招徕生意，而专门在墙头为我配置的照片，大段的文字解说让小娟很容易就发现了我做“点心”的秘密。为了揭穿我，小娟不惜亲自点了我的牌，让我的丑行无以遮掩。

小娟没有答应和我结婚，即便我万般忏悔认错，最终也没得到她的原谅。而不久后，我也收到公司的劝辞信，信中说他们收到了那份主要由奎恩修改的考察报告，从中发现整个报告书几乎都站在外资方的立场上。当公司提出质询时，奎恩为了挽回这次合作，把他擅自篡改的考察报告硬栽到我头上，那笔1万欧元的VIP贵宾费成了我接受性贿赂的证据。

我最终回国辞了职。而我早应该明白，人生如戏但不能儿戏，艳丽诱人的康康舞容易让人迷失，因为，“抬头吧”的春光里永远没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