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蚂蚁（组诗）

王琦

你怎样看一座孤立的山

与陆地隔绝，浮在大海深处

怎样看一个人，在山脚下

成为这孤立世界唯一的幸存？

那个人，必须拿出正确的判断

才能找到神秘的路径，登临山顶

得到神的帮助，回到群居的远方

但是，那个人，举目四望

他如何越过亲情、疾病、道德

到达山顶——那种超出自然的境界？

那个人，背向大海

像渺小的蚂蚁向上攀登

天高万丈，悠闲的白云

是天上的智叟，在一座大山的峰顶

为这可怜的努力冷冷发笑

时间只是成功者的冲动

在它看来，那个人，将是死亡的化身

于是，这只蚂蚁，又失去时间的梯子

一边是大海，一边是绝壁

它刚刚爬到草叶的高度

它渴望群居的生活，渴望井然有序

工蚁去劳作，蚁后是国王

人们彬彬有礼，在婚宴上推杯换盏

围一堆篝火，把幸福唱到鸡叫

每个人都有称心如意的爱人

不再有勾引，不再有狡辩，不再有公诉

疾病不敢冒犯，道德不必重申

人们吃桃花，饮山泉，仙风道骨

三尺长髯，歌声处处

那个人，刚刚爬到草叶的高度

石家庄，人比蚂蚁还多

但它已经从喧闹中出走

成为孤立世界唯一的幸存

它要越过亲情的高山、疾病的高山

道德的高山

最难越过的，是它自己的姓氏

它无法找到那条途径

把自己踩在脚下，腾出一个纯净的大门

你怎样看这孤立的山呢

议论与舆论，一茬又一茬韭菜

被无知收割

蚂蚁是孤独的，它把自己与尘世隔绝

让自己处于绝境，让每一条路偏瘫

那个人，企图到达思维的极限

和神毗邻，彻底离开这些哑语

在山顶，阳光的翅膀金光闪闪

那么美丽，蚁后被众神拥戴

轻轻谈论起你

众神都在点头，脸色开始晴朗

一只蚂蚁，手脚并用

在汉字的高山上放弃群居

它把一些简化的字体叠加

年复一年，向山顶靠近

但它无法找到神秘的路径

城市成为废墟，乡村依然原始……

你怎样看待这虚构的结尾呢？

怎样看待，在这短暂的过程中

这只失踪的蚂蚁？

给你，或者自言自语

1

我总站在心中最高的山峰上

举起目光 在你

必将经过的大海

沉入时间的底部

等你搭救的手，托举我

让我重新回到现实

2

广阔的世界

道路纷纷展开，在一只孔雀的翎羽里

寻找一个人，多么幸福

寻找一个相爱的人

寻找远去的初恋，纯洁的青春

——离开我自己

感受柔韧的力量

在大海的深处

我看见那美丽的

战栗，怕我黑夜中消亡

3

在我的沿途

鲜花开放，我是她们结出的果实

但我是青涩的

需要一个怀抱才能成熟

莲花座上的光芒

穿过莲花

一种痛，出自一本经书

我隐隐看见了仓央嘉措的无奈

4

爱是什么？

多么无力的反问

爱就是爱，像沉默的大山

洗尽铅华，岩石裸露的地方

可以看见树根

爱还是蛛网，捕捉住我到处乱飞的心

多么精致的一张网啊

我只挣扎一下

小小的心灵，就破了一个洞

5

我最喜爱的植物

在内心发芽，曾经年轻的过去

一点点成长。

——而你没有及时收割

它们还在摇曳

竹子，内外兼修的植物

6

如果我们手挽着手

走向高山流水，那么

我们将为纯洁重新命名

如果还有闲暇的时间

就让孩子们

温习我们的往事

我们

要停留一会，也可能停住

7

响起音乐，我们习惯的插曲

总在耳边回响

那支流泪的红蜡烛

一点一滴矮下去——

燃烧吧，我喃喃自语着：

在一个现实的空间

彼此燃烧，为对方煮熟食物

然后加上

——柴米油盐

8

我们走进自己的围城

坚守到野渡无人

静静地看着一条小船

离开洪荒之外的岛屿

拴在岸边

9

被月光疼爱的夜晚啊

一只手，为我的梦境掖好被角

而我坐在灯火之中

天色微亮，穿过心口的光线

带着一生的体温

10

高低错落着，三十年的背景

由远及近，累积到无法回首的高度

我们都从山脚爬上来

走走停停，尽管已经歇息几次

我们离山顶很近，无法到达

有一些人，永远在山下徘徊

在犹豫，指着我们的背影

大声描述着

能够看见的错误

11

一场大雪经过人间

我们搓着手，看着一对新夫妇

缓慢前行，从新娘的表情来看

自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无疑，她在陶醉

一朵鲜花将要结果

莲花座上的光芒罩在她脸上

12

想到了几种不同的爱

如果我还能够自由地选择

我只想把这些诗句

轻轻地读给你

如果你还在记忆中——还可以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