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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爱与死》中的生死观

2014-01-21

关键词:武者中略小路

邵 尚

(湖南女子学院 外语系,湖南 长沙 410004)

解读《爱与死》中的生死观

邵 尚

(湖南女子学院 外语系,湖南 长沙 410004)

武者小路实笃是日本白桦派的代表作家,他不赞成自然主义文学中的消极悲观情绪,而提倡自尊自爱、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爱与死》作为武者小路实笃恋爱题材的代表作,充分体现了他尊重个性的人道主义恋爱观。通过解读《爱与死》中作者对死亡的认识和分析,探究其人本主义精神,以期更加深入了解其文学创作中所蕴含的人道主义思想。

武者小路实笃;纯爱;死亡

《爱与死》是1939年7月武者小路实笃于54岁发表在《日本评论》上的作品。并且青年书房在同年9月,还有角川文库在1942年12月分别刊发了其单行本。此后这篇最初名为《生者死者》在发表时又被作者本人亲手改名为《爱与死》的作品更被再版发行百次以上。这一事实也说明作者在最初着手创作时就已经构思了夏子的死。

一、思考死亡的因由

(一)对战乱时代的对抗

1939年《日本评论》从2月刊开始连载了小路实笃的《继摩尼随笔》。武者小路实笃个人展也举办了3次之多,正如本多秋五所言小路实笃迎来了他创作的第二春。[1]1939年从世界局势来看正是二战爆发的这一年,中日战争也已持续了两年。继1937年公布了《国家总动员法》,1939年更是强制实施了《电影法公告》,《米粮配给统治法公告》等。对于民众来说,这是一个自由言论被封杀,生活穷苦的令人窒息的时代。

但是尽管是这样一个时代诞生的作品,《爱与死》中却丝毫没有让人闻到一点战乱的味道。关于这一点,小田切近分析:“《爱与死》是作者表达对压制文学的军国主义全力反抗的作品[2]”。《爱与死》于1946年1月20日被作为养德丛书发行,同年5月5日再次被发行。3个多月以内,被养德丛书两次出版发行,以出版界的常识来看这不得不说是很特别的事情。通过对这两次的出版的调查,确定其中进行了极其重要的删除。删除的部分如下:

白人啊,放下你的傲慢吧!

我蔑视以傲慢眼光对待我们黄色人种的白人。特别是对东洋各国没有受教育的人们的无知所表现出的轻视。(中略)我们在精神上从不曾输给他们。

当时正是考虑到日本在太平洋战争中输给了美国这一事实才做了那样的删除。1946年战败后时期的作品在第26节又重新提出了东洋人在存在意义以及能力各方面都不逊色于白人的主张。作者除此以外为了避免删除内容而改变其措辞,采取委婉的表达方式等等这些都可以窥探出其对战争批判的态度。在新潮社版全集再版发行之际,揭露了被补充的关于最初没写的内容如下:

我作为一个东洋人来到欧洲,不免有各种感触。(中略)那就是东洋和西洋的关系。我们要从西方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我们也相信东洋可以教给西洋的东西也有很多。[3]

作者以《爱与死》为题,讨论了东洋和西洋的关系,强调东洋人并不逊色于西洋人。这里可以感受到作者最关心的人人平等的哲学意识,以及无法容忍对不同人种的差别对待。即在举国上下对战争一片礼赞的形势下,作者在作品中没有对战争相关的任何描写,这应当理解为作者对军国主义强烈抵抗的暗示。并且,“东洋人也有许多东西教给西洋人”这样的话应该可以说是小路实笃本身不愿向西洋人示弱的一种矜持。

另一方面,可以称之为纯粹的爱这一点也评判了推动战争的人的愚蠢以及战争的无意义。小田切近想说的是,通过描写死亡的悲哀,来控诉以“战死”这样的形式无情地夺去人们生命以致家庭分崩离析的这一现实。

(二)对死亡的切身感受

《爱与死》并不是一部单纯描写恋爱的小说,死亡是其重要的一个主题。除了经过特殊年代洗礼后的领悟之外,武者小路实笃的切身体会也是他对于死亡这一主题一直保持思考热情的重要原因。

实笃在少年时代就经历过家族中4个人的死亡。这样发生在身边至亲的变故给了实笃初次对于死亡的思考的经验,也成为了一个契机。其自己承认处女作短篇小说《芳子》(1911年)就是以哥哥的孩子芳子为原型创作的,3年后又以嫂子的死为题材写了《死亡》。这个作品被夏目漱石推荐连载发表在《东京朝日新闻》,其他还有大量的文章写了关于他姐姐的死以及对死亡的思索。例如:其随笔《生与死》摘抄如下:

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死亡。但是最神圣的也莫过于死亡。生与死并不是对立的。两者配合才能感受生之美好。有生即有死,有美好的生才有美好的死亡。

可以推测正是由于实笃几度经历了亲人的死亡,对于生才能更加冷静地思考死亡的真意。在此前后他的作品有《人生论》(1938),《人生问答》(1943)等,文中从各种角度论述了对死亡的见解。如果追溯其作品的系谱来看,恐怕可以说从其青年到壮年的30年间都是缠绕于爱情与生死的问题。

二、向死亡“复仇”的生死观

《爱与死》是采用主人公追忆自己过去的叙事手法。文章由36个章节组成,分成4个段落:男女主人公成为朋友;相恋;滞留海外的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的书信往来;最后的死别。第一个段落从第一节到第九节描述了两人从陌生人如何发展到互生好感的阶段,主人公村冈与友人的妹妹夏子成为知己恋人。直到第21节也就是第二个段落开始,描述了两人彼此相爱的过程:

人生会有各种各样的喜悦。其中最大的一个喜悦是我成为了爱情的俘虏。夏子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夏子对我百依百顺,我对她也是有求必应。我在哪,夏子就会在哪,夏子在的地方也一定有我。(中略)我达到了幸福的巅峰。

作品中这种恋人之间幸福得飘飘然的心情写照随处可见,甚至连争吵的场面也没有。但是因为描写了人们理想中的恋人相处状态,以致持续地渲染这种美好氛围也没太让读者感到厌烦。第三个段落是男主人公长达半年的巴黎旅行,从22节到27节记录了两人以书信往来为手段的交往。其中极其真实地表现了两人远隔两地的寂寞,焦急地等待相聚的心情以及彼此间互诉衷肠的浓浓爱意。此处引用夏子的书信如下:

直到现在我也无法想象别离是让人如此寂寞的东西。(中略)我日日都在掐指算着你的归期。我把你回来之前的日子画了138个圆圈,每过一天划掉一个。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圆圈划掉。

通过这样的叙述,夏子不胜离别之苦,度日如年地等待恋人归来的形象鲜明地浮现出来。但是夏子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这138个圈还没划掉自己就死了。

之前已经提到,《爱与死》发表后,本多显彰,河上彻太郎,原子朗均称赞其是一篇真正的恋爱小说。其起承转合的中心在于,从占全篇四分之三的纯爱描写到第四段一下子变成了悲剧。如果这篇小说在第三段就以大团圆结局恐怕得不到以上的评价了。所以,第四段是整篇小说中最重要的部分。

村冈与夏子的恋爱,从最初一直到夏子的死都是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进行。但是,围绕恋爱中的烦恼,性格的不和,金钱观,人生观等阻碍恋爱成功的问题一概没有描述。而且,假设夏子是个美丽的女人,自然会有其他男人来亲近,而这样又势必会引起男主人公的妒忌,可是文中这样的迹象完全没有。故事似乎是照着这个世界只有这两个人的存在来进行的。 这种可以称之为梦想中的男女之间的爱,与《天真的人》,《友情》中描写的单相思相比,字里行间都传达着幸福满溢的陶醉气氛。男主人公一心想着留学归来后与夏子幸福地结合。这一点如本多显彰所述,是“天上的爱”也可以说是空想的爱。

再有两三天就可以到达香港时,村冈在船上收到了一份电报。他甚至还在如往常一样一边想象着夏子正在殷切的期盼他的归来,一边拆开信封。电报只有寥寥数语:“今早三时,夏子去世。”突如其来的噩耗将男主人公彻底击垮。

加藤一夫评价小路实笃:“他知道爱神与残忍之神总是共存的。[4]”,这里所说的残忍之神或者可以说就是死神。与家人和朋友的死亡相比,最爱的人死去才是最让人痛苦难耐的。但是作者把这个不幸特意放在结尾让其颇具深意。从这里开始描述主人公由于恋人的死而悲痛不已的状态。回国的村冈难以接受夏子已死的事实。从满心都被恋爱的幸福包围转变到不得不接受残酷死亡的现实,被命运愚弄的主人公成就了整篇文章的高潮。以下我们来详细考察一下第四个段落。

这个段落被认为有以下几个特征:第一,文章中出现了14处以上关于哭泣的词,如:「忍」、「咽び泣く」、「泣」、「泣」等。作者曾在后记中提到第四个段落是“边哭边写”的。“哭泣”这样的词语最直接的表达了人沉痛悲伤的心情,也拥有打动人心的力量。从作者的字里行间似乎都可以听到主人公哭泣的声音。第二,回国后的村冈第二天去到夏子墓前的场景又一次迫使他亲眼证实了这一残酷的现实。“新墓碑上写着的仍然是野村夏子而不是村冈夏子,这一事实使我悲从中来。”还没有成为自己妻子的夏子不能以村冈夏子而只能以野村夏子的身份永远地葬在那里。这对于主人公来说,是自从得到死讯以来更加难以承受的另一打击,想到夏子最后在信里署名为“妻”,村冈难以自持地痛哭起来。第三,在第二次打击之后,主人公遭遇了更大的考验。那是村冈在夏子的房间所看到的场景:“一百八十多个圆圈画在日历上,除了剩下的十八个都划完了。”

如果剩下的十八天夏子还活着,无论二人是否还能相见,她也不会毫无征兆地在最后关头带着遗憾离世。这些划着圆圈的纸片如实的描绘了夏子单纯可怜的人物形象,与遗书相比赋予了读者更强的想象力。通过这些生动的纸片成功地展示了夏子生与死的境况,作为夏子死亡的分身而留下来的这些纸片给村冈的心带来了更大的震撼。

按理,作者不会以被残酷死亡所打击到的主人公的形象描述作为结尾。而作品在结尾前的第35章中却设置了以表达主人公要与死神对抗的最后心情的重要转折点。并企图以指出这一转折点的演说风格的场面设置作为作品最后的特征。这个场面是在夏子家举行的回国欢迎会上,村冈的一番演说词:“这次我是真正了解到了人的生命无常。(中略)而活下来的我要做什么呢。活着的人作为人只能活下去。我在想如何向这残酷的命运报复。(中略)不认输,绝不认输,振作起来以期报答夏子的爱和她的在天之灵。”正是村冈这一番堪称宣誓的长演说词,一方面自然地接受了死亡对于人是一样无常的东西,另一方面更表达了对这一无常东西坚定的复仇决心。经历了恋人死亡的主人公,以和死亡对抗为新的起点再次出发。而文中“复仇”这一词也颇引人注目,在文章开头,中间,结尾处,“这虽然是21年的事,但直到现在我也无法忘怀”这样的重复一再强调可见其中真意。也就是说,主人公21年以来都是为了复仇而活下来,并从一个爱哭的单纯青年成长为参悟了人生无常的振作起来的成年人。

而为什么作者要注明“21”这样一个数字呢?21年前的1918年正是实笃创设《新村》,其人生中最充实最辉煌的时期。这很难去猜测只是个偶然的巧合。想到“新村”的理念:与直面现实相比,更尊重个性,重视生命,作者的意图便一目了然了。即表达了哪怕是面对痛失挚爱的现实,甚至其他任何逆境下都不被挫败的信念。这便是作者明确地强调“新村”一贯的信念。通过对《爱与死》的写作,暗示了“新村”迂回曲折的历史,并把其最后克服死亡“作为活着的人只有活下去”的信念寄托于文中的主人公。夏子虽死,其灵魂却永远不灭。死亡并非结束,而是新的觉醒及再次前进的起点。可以说这正是作者的写作意图,所要表达的核心思想。

文中的“无常”不能被理解为一般的“虚无”,“看破”等,而应该是与“生”相对的“死”。主人公摆出与死亡为敌的姿态。从全文看,最后一个段落才写到夏子的死,正是为了渲染死亡的沉重,作者才花了前3个段落来描述恋爱的甜蜜和纯粹。正因如此,全文的重点始终在第四个段落,如果没有死亡的结局,故事也不会成立,会显得过于单纯而欠现实性。对死亡的正确认识,不仅拯救了欲死的村冈的灵魂,也丰富了爱的内涵,进而也成为这个作品大获成功的重要因素。作者通过《爱与死》这个作品,表达了爱这一美好的主题,并通过思考“死”而意识到“生”之意义。

三、对纯爱与死亡的评判

文学界评价《爱与死》因其纯粹性可以说是代表昭和时期恋爱小说的一大杰作,这个基本已成定论。例如:河上彻太郎评价:“《爱与死》是武者小路实笃最好的作品,并且恐怕是昭和时期最棒的恋爱小说[5]”;本多显彰也在新潮文库的《爱与死》解说词最后写了感言:“《爱与死》为我们所呈现的夏子是在这世间难以想象的单纯少女的形象。“我”对于她的爱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极致的赞美。(中略)在现代,对于这种美能够设想恐怕也只有武者小路了。我曾被这种美感动得几度落泪。在现代能够感人落泪的美已是罕见。[6]”;原子郎对这样的评价也表示赞同,他指出:“听说作者在眼看故事发展到高潮部分让女主人公死去,自己真的是边哭边完成后半部分的写作的。[7])”总的来说,这些评价的共同点都是着眼于对于美好的恋爱,纯爱的赞美。

但是,另一方面也有一些完全不同的看法。山室静批判作品仅以纯爱的视点为限而有所欠缺,她指出:“作品倾向于拯救恋爱婚姻这样明朗的部分,对于其立体形象中的黑暗低俗的部分欠缺探讨的热情和耐性。[8]”,还有联系到作者本人生活方式转变而提出另一说法的宫川尚子得出结论:“可以这样认为,最后让逝者多少在宗教意义上“犹如神一样地对待”,是慰藉自己的无力感,使自己从激情燃烧的时代回归成为个人乐观主义者,并酝酿出他自身的悲哀和脆弱。[9]”。作品的36节已指出,如作者所述针对这种可以说是观念批判论的说法是绝不认同的。因为可以认定这种结论只是片面的抓住了死亡的含义。但是实笃在作品中采用生与死的两种极端对比这还是值得注目的。

鬼井胜一郎指出:“《爱与死》与《友情》相比,其不同之处在于描写在欧洲的美术巡游时思考了死亡的问题,接受了作者因为《友情》而散播的种子现在来收获的印象。其收获就是“死亡”的意义,正是由于“死亡”才更加迫切的需要爱的存在。通观武者小路的全部作品,从初期持续到现在贯通其中的一个特征就是对死亡的思考。(中略)如武者小路这样持久地思考“死亡”的人已经很少了。[10]”。

四、结语

实笃的恋爱小说多以失恋或是死别的内容告终。但是与夏目漱石的《心》,有岛武郎的《死之前后》,崛辰雄的《起风了》中对死亡的现实过程描述不同的是,实笃没有对生死纠葛的描述,而是单刀直入的切入死亡的结果,思考其带来的正负两面的影响,刻画面对死亡的人们本来的形象。他所描绘的悲剧从意义上来说并不算彻底的悲剧,他的作品往往是恋爱→挫折→再起的过程,而《爱与死》中的挫折便是死亡。通过对死亡的描写,文章并没有在此以村冈和夏子之间“天上的爱”以告终结,而是返回到地上的现实作为结果。应该可以说作者成功地塑造了主人公不逃避死亡直面苦难的形象。夏子的死没有白费,它赋予了痛失挚爱的村冈面对残酷人生的力量和勇气。实笃在文中通过旁白使读者每当读到夏子与村冈的爱就会想到死亡的意义。作者最初以《生者死者》为题,可综合考虑后,他本意要描述的并非爱情而是如何克服死亡这一中心思想。生老病死是人类肉体无法超越的界限,但是人们却可

以学会将消极的转换为积极的方法。如文章中的主人公村冈一样,他对死亡的复仇就是更好地生活下去“工作”。应该可以说描述这一积极思考的方向便是作者的写作意图,在当时的战争背景下,作者对于死亡的意义,本质,即通过死亡给人们带来的思考也就非常自然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爱与死》可以说是对当时战争时代的一种抵抗而产生的作品,是超越了死亡而存在的确信永远的“生”的作品。

[1] (日)本多秋五.白桦派的文学[M].讲谈社.1954.7

[2] (日)武者小路实笃·友情[M].新潮文库.1947.12:150.

[3] (日)武者小路实笃.武者小路实笃全集第五巻[M].新潮出版社.187.

[4] (日)加藤一夫.武者小路実篤特集[J].新潮.1916.10:29页

[5] (日)河上彻太郎解说.武者小路实笃集「日本文学全集」13卷[M].河出书房.1965.10.

[6] (日)武者小路实笃.《爱与死》(M).新潮文库.1952.9:107.

[7] (日)原子朗.文体论的诸问题—文体及文体论的基本问题点[J].国文学解释与教材的研究.学灯社.1978.11:61-64.

[8] (日)山室静译.友情·爱与死(M).角川文库.1966.11:236-238.

[9] (日)宫川尚子.爱与死(特集 武者小路实笃的世界)[J].国文学解释与鉴赏.至文堂,1999.2:115-118.

[10] (日)龟井胜一郎.龟井胜一郎全集第5巻[M].讲谈社,1972,9:368-492.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View of Life-and-death in Love and Death

SHAO Shang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 Hunan Women’s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04, Hunan, China )

As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s of Shirakabaha School in Japan, Mushanokōji Saneatsu disapproved of the pessimism in the works of naturalism, but advocated the self-esteem and motivated attitude of life. The author tries to analyze the view of life-and-death in Love and Death to reveal the humanistic perspective in it.

Mushanokōji Saneatsu; pure love; death

I313

A

1673-9272(2014)04-0091-04

2014-05-15

邵 尚(1980-),女,湖南望城人,湖南女子大学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日本文化、日本教育。

[本文编校:罗 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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