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受美学看《色,戒》的人性观
2014-01-13高景龙
高景龙
摘 要:文学界评《色,戒》一向有两种声音,一种是认为它是歌颂汉奸的文学,一种认为它是探讨了人性中的本能真爱。本文对此均持不同意见,首先张爱玲绝不是为了歌颂汉奸,其次《色,戒》的意义也不仅仅停留在对人性本能的探讨上,而是应该依据接受美学的观点,立足当下,深入分析其曲衷,寻找更现实更有深度的当下意义。
关键词:人性 接受美学 当下意义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2-0-01
《色,戒》首发于1977年12月的《皇冠杂志》,据张爱玲1988年在皇冠出版的《续集》自序中表示,《色·戒》是从1953年开始构思的,也就是说,从酝酿到问世经历了24年的发酵。这篇历经二十多年反复修改的小说,正如她所说:“这三个小故事都曾经使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修改这么些年,甚至于想起来只想到最初获得材料的惊喜,与改写的历程,一点都不觉得这其间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这也就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了,因此结集时题名《惘然记》。”
《色,戒》题材极其敏感,张爱玲有意的放纵女主角的感性诉求,任其逾越道德的边界。所以一经问世就收到诸多攻讦,被人痛批为“歌颂汉奸的文学,即使是非常暧昧的歌颂”,甚至于有人联想到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情,将其理解为张爱玲的自传,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当革命和政治不再成为时代的主流,批评界开始从新的角度审视《色,戒》,认为它是对人的本能欲望,爱的表现,展示的是人性中的东西。但非常遗憾的是,大多数人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人性是一个具有生成性,建构性的概念,并不是从来就有的,也不是亘古不变的。
在读者的阅读过程中,若是作品完全落在了读者的期待视野之内,就显得毫无新意,读起来也没什么兴致。如是作品有一部分超出读者的期待视野,则会激发读者的求知欲,给他带来新的审美体验感受。然而一旦作品的题材或者价值观写法等完全超越了读者的期待视野,那么就非常难以被读者所接受,《色,戒》就是这样一部作品,任何一个受过主流价值观熏陶的人都不会允许看到革命者最后的背叛和汉奸的胜利。但是在当下历史语境中,想寻找到一部反主流反高潮题材的作品是相当困难的,因此这种“否定性经验文学作品”的意义就显得弥足珍贵,它可以填补文学干预社会的空白,可以展示阳光照不到的黑暗。文学作品一般展示给读者的都是光明,是希望,是正义最终战胜邪恶,人们可以从中汲取智慧,勇气,力量。但现实往往不是这样,例如王佳芝最后的背叛并非作者虚构也并非偶然现象,1939年“刺丁案”,女间谍郑苹如的“放曹”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于是就产生一个问题,生活中的黑暗能否如实的还原进文学作品中,作者又应该对此做怎么样的感情投射?毋庸置疑,无论是正面的教育还是反面的告诫都可以起到价值导向的作用;《色,戒》当中也没有歌颂汉奸歌颂卖国的感情倾向,至多有对汉奸可悲可怜心理活动的描写,而且这段描写也开启了一段新的历程:坏人并非都是脸谱化的,不是天生就坏的,也不是彻彻底底坏透了的,他们的心理活动同样也应该得到重视,文学是人学,关注的是人而不是公式或者符号。对于易先生胜利后的文字描写更像是一曲写给佳芝的挽歌,以平淡尤显得苍凉。因此,《色,戒》并不是一部歌颂汉奸的文学。
本文认为,王佳芝的背叛当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在张爱玲的辩解当中,她自己提到了一層原因,第一次企图行刺不成,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是为了乔装已婚妇女,失身于同伙的一个同学。对于她失去童贞的事,这些同学的态度相当恶劣——至少予她的印象是这样——连她比较最有好感的邝裕民都未能免俗,让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她甚至于疑心她是上了当,有苦说不出,有点心理变态。不然也不至于在首饰店里一时动心,铸成大错。另外在于她身上的女人性,女性较男性更容易受到本能生理欲望的支配,也更具有依赖性和对爱的渴望。正如张爱玲说的“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在易先生那里,她感受到了女性生理方面的快感:一坐定下来,他就抱着胳膊,一只肘弯正抵在她乳房最肥满的南半球外缘。这是他的惯技,表面上端坐,暗中却在蚀骨销魂,一阵阵麻上来;知道他在看,更软洋洋地凹着腰,腰细,婉若游龙游进玻璃门。另一方面易先生有金钱有权势,又是欢场老手,非常会体贴年轻女子,心底空虚无着落的佳芝把这当做一种真爱,当做可以依赖的感情,一念之间,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
对于背叛的解读不能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居高零下的发号施令,而是要深入其中了解其曲衷。若是佳芝的战友们能以一个更亲密更合作的态度关心她,关注她的心理变化,无论如何易先生是不能乘虚而入的。当道德只剩下道德本身,事实上它也就不在了。
参考文献:
[1]姚斯,周宁、金元浦译,《文学史作为向文学理论的挑战》,辽宁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2]张爱玲,《自己的文章》,台湾皇冠出版社1984年版
[3]张爱玲,《羊毛出在羊身上——谈(色,戒>》,中国时报·人间,1978年11月27日
[4]张系国,《不吃辣的怎么胡得出辣子?——评(色·戒)》,中国时报·人间,1978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