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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一个“乌托邦”梦碎之人

2014-01-09顾玥

人物 2014年12期
关键词:宋庄乌托邦当代艺术

顾玥

人物 = P

栗宪庭 = L

P:2014年最让你欢喜的场景是什么?

L:截至2014年11月26日上午,我在回复《人物》杂志的提问时,我搜肠刮肚地回忆2014年“最让我欢喜的场面”,但是,2014年对于我,除了一个梦魇接着一个梦魇,我连与“欢喜的场面”有关的蛛丝马迹都回忆不起来了,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忧郁症。所以,我只能对《人物》的编辑说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所有让我欢喜的场面都是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场景,如早起给女儿做早饭,看着她吃饭,听她说一声“好吃”;做完女儿的早饭,给老伴做早饭,看她边吃边拍照,然后放到微信上显摆;独自一人在阳光洒满的客厅,自己给自己泡茶,慢慢品味……可所有这些让人欢喜的场景,都不单独属于2014年,更谈不上“最”,这是一种自己能够把握的日常生活。

P:如果你是记者,想问自己什么问题?

L:“自2006年创办独立影像展以来,不断遭到各种阻挠和压力,你为什么还坚持举办独立影像展?”近几年,我除了多次回答过记者这样的提问,我也无数次地自问自答过这个问题。最简单回答就是:如果承认电影是一种艺术,每一个艺术的创作者还需要得到批准才能进行创作吗?毫无疑问,每个国家的政府都有关于电影放映的法律,中国没有这样的法律,即使制定相关法律,那也只能是电影放映的法律,它与艺术家的创作无关。作为导演的艺术家,其最基本的创作权力,必须享有和一个画家、一个音乐家等艺术家一样的创作权。我不能想象一个国家没有基本的创作自由,还侈谈什么文化的创造性。

P:2014年,你做过哪些原本认为“我绝对不会这么干”的事情?

L:主动宣布“第十一届北京独立影像展”停办的通知。

P:描述你在过去的一年中,最近一次经历以下情况的场景:“生活在这个国家真是太好了”或“如果没生在这个国家就好了”的感觉。什么时候?为什么?

L:对于我,这就不是一个问题,因为生在这个国家是一个人活着的基本前提。或者这本就是一个问题的两个面,如上我所经历的“第十一届北京独立影像展”停办及其相关事情,给我和家人、朋友带来的麻烦和痛苦,我自然偶有“如果没生在这个国家就好了”的想法,但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得到家人和无数相识和不相识朋友的支持,乃至指责,都让我觉得我并不孤立。对于指责,我以为也会促使我思考很多自己没有想到过的问题。就此感谢所有支持甚至指责我的那些朋友。

P:2014年,你觉得被媒体报道过的最重要的故事是什么?为什么?

L:我家没有电视,我也几乎不看网络新闻。微信朋友圈自媒体报道除外,但这个在这里不容易说,应一句老话:人在做,天在看。

P:如果让你选一个2014年度人物,你会选谁?

L:那些维权的律师和法学家,他们作为一批人成为我最敬重的“人物”。

P:你曾说过要用自己的语言梳理自己和艺术的关系,这个计划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

L:从2000年始,由于宋庄艺术区的建设和独立影像平台两项不期而遇的“现实境遇”,让我这个晚年计划一再搁置。

P:作为90年代第一批到宋庄的艺术家,你与这块地方有20年的相处,怎么看待宋庄的未来?

L:起码目前宋庄乃至全国艺术区的现实,让我早期的“乌托邦”理想破碎,而变成政府“变相地产”等功利主义的牺牲品。

P:无论说你是“教父”也好,“宋江”也好,强调的都是你的江湖属性,你怎么定义自己的身份?觉得自己是个有江湖气的人吗?

L:“教父”、“宋江”都是别人给我的称号,媒体尤其网络媒体时代,公众人物是被消费的对象,我把这个“我”看做是另一个“东西”。我一向不喜欢用《水浒》结局的“招安”来形容给政府提意见,包括参加一些官方展览和组织的说法,你使用“招安”这个词汇,那就意味着你承认当代艺术是梁山聚义?这个比喻有种自甘被“江湖化”的感觉,当做一种幽默比喻,当然好玩,拿它来说当代艺术的社会角色不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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