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经济体:在脆弱中寻求发展
2013-12-29田丰
田 丰
经济学博士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经济发展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员
当前,新兴经济体面临着经济增长放缓和全球金融条件收紧的双重挑战。
据IMF2013年10月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2013年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预计经济增长4.5%,为201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并且相对于2012年,新兴经济体增长率下降幅度超过预期。IMF报告认为,“在从大衰退复苏以来经历了一轮超出潜能的产出猛涨以后,亚洲、拉美新兴经济体以及独联体国家增长已经降温了”,而与此同时“主要发达经济体的活动开始从低迷加速”。
美国货币政策调整是全球金融条件收紧的主要根源。随着美国经济增长和就业形势的好转,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今年6月释放了将退出量化宽松政策的信号。“量宽”曾使大量资本流入新兴市场,极大地缓解了这些国家所面临的外部融资环境压力。因此,在美国“量宽”即将退出之际市场普遍担心的就是廉价资金时代结束,美元回流,过去依靠境外资金流入支撑国内资产价格的市场受到冲击,下调风险骤增;同时,过度依赖外资流入增加国内消费和投资的国家,其实体经济也会受到负面影响。
新的挑战凸显了新兴经济体经济发展中的脆弱性。这些国家要寻求未来发展,必须双管齐下:以经济结构调整应对经济增长放缓,以金融危机的综合防范应对全球金融条件收紧。
对主要新兴经济体而言,经济结构调整的方向各有侧重。巴西在促进消费增长的同时,需要努力提高投资水平。近年来,巴西政府通过促进服务业发展、增加居民收入、刺激消费信贷等方式,促使消费需求不断扩大,消费成为巴西经济增长的稳定力量。但经过多年发展,巴西居民收入水平提高的空间已经十分有限,同时利率已经降至历史低点并将转入上行通道,消费信贷的促进作用大大压缩。巴西消费发展面临后劲不足的困境,需要寻求新的经济增长支撑。
印度需要进一步推进市场化改革。印度经济增长显著放缓始于2011年。《经济学人》杂志评论说长期悬而未决的国内问题是印度经济增长放缓主要原因。2009年连任以来,辛格政府几乎未能出台任何重大经济改革措施,拟议中的外国投资法案、国内税制等数项改革计划屡遭搁浅,无法推行。其根源在于政府内部对于经济上任何重大改革都存在显著分歧。
俄罗斯需要实现经济更加均衡的增长。俄罗斯经济发展长期依赖自然资源和初级产品出口而产生的缺陷是多方面的:首先,世界市场能源和原材料价格的频繁波动会造成其经济大起大落。其次,容易陷入贫困化增长的陷阱。即,随着初级产品出口规模的不断扩张,出口的收入由于贸易条件恶化反而出现减少趋势,并且由于缺乏创新和竞争等推动经济增长的持续推动力而致使经济增长变得难以持续。最后,经济增长严重依赖能源出口会造成其他工业部门生产要素向能源部门转移,引发其他工业部门产出供给减少,实际汇率升值,进口大量增加,进一步打击本国非能源工业部门的发展,加剧产业结构失衡。
全球金融条件收紧加大了新兴经济体爆发金融危机的风险。纵观历史,新兴市场国家发生金融危机的基本规律是:一旦国际货币发行国的货币政策收紧,资金流动马上会出现逆转,大量的资金从新兴市场国家流回发达国家。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1994年的墨西哥金融危机都是例证。这回,美联储宣布退出“量宽”的时间表后,资金流动方向也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不过,新兴市场已吸取过去的教训,显著提升了抵御风险的能力。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时,新兴经济体公共和私人部门的资产负债表比10年前要稳健得多,金融市场的审慎监管机制也有所改进,避免了严重的金融混乱局面,并在危机后率先实现了经济复苏。未来资本流动逆转的趋势将更多沿着2008年而不是1994年金融危机的演变路径发展。
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在目前不确定性较高的形势下,推动资本流动的往往是投资者情绪,这意味着,哪怕是宏观经济形势较好的国家也不会完全处于安全的“避风港”。相形之下,最脆弱的是那些没有国际货币发行权而且宏观基本面又不佳的新兴市场国家。而对于英国、日本、欧洲这些拥有国际货币发行权的经济体而言,美国退出“量宽”对其影响相对有限,他们有可能通过进一步放松本国货币政策的方式来应对。
对新兴市场而言,未来有效防范与应对类似局面的措施主要有三条:一是推动国际金融和货币体系的根本性改革;二是推动国内要素市场的改革,实现内部融资与外部融资的动态平衡;三是正确认识与发挥资本管制措施减轻跨境资本流动对国内经济干扰的作用,审慎对待资本账户自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