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生书写兵团人的故事
2013-12-29王遐
2012年10月24日,第十二届长江韬奋奖评选揭晓,我获得了我从事新闻职业以来最渴望的奖项、最渴望的荣誉——长江韬奋奖(长江系列)。
激动、欣喜之后,我回转身去,想看看自己27年来走过的新闻之路,但是我却看到了许多我曾经采访报道过的兵团人,那些平凡而又伟大的人,像一座座丰碑耸立在我的面前,我凝视着他们、仰望着他们,眼里又一次涌满了热泪……我知道,从业以来,我的追寻源自他们,我的坚持源自他们,我所有的激情和力量也源自他们。
我出生在兵团,我的父母是20世纪50年代初听从党的召唤到西部屯垦戍边的。在我幼年时的记忆里,我的父母以及父母的同事们,和我出生地新疆南部小城的许多汉族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总喜欢穿黄军装,却又没有领章帽徽,行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里,会引来诸多好奇的目光,就像一群异类。我问母亲:“你们不是军人,为什么总穿黄军装?”母亲说:“因为我们是兵团人。”上中学的时候,我从父亲那里听到了一些让我非常震撼的故事:1962年冬天,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在喀喇昆仑山打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父亲的同事驾驶着卡车,昼夜不停地穿行在喀喇昆仑山的冰天雪地和炮火硝烟中,把一箱箱弹药送到前线,送到激战中的阵地上……我问父亲:“你们不是军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父亲说:“因为我们是兵团人。”
以我那时对事物的认识能力和理解能力,还不能够懂得父母所说的兵团人,但我隐隐地感觉出,兵团人是一群特殊的人,是背负着特殊使命的。
一
1998年,我跟随“中国百名记者志愿扶贫团”到兵团边境团场采访,第一次听到了发生在边境团场的戍边故事。
20世纪60年代初,在国外敌对势力的煽动、诱骗下,新疆伊犁、塔城、阿勒泰等边境地区10多个县的6万多名边民,抛弃了世代栖居的家园逃往苏联。狂躁的边民赶着牛羊,潮水一般涌过边界,边境地区的城镇萧疏了,田园荒芜了,地方县、乡政府机关也因为大量人员外逃而陷入瘫痪状态。与此同时,在新疆西、北部中苏边境,苏联单方面划定了一条分界线,将大片中国领土变为“争议领土”,强行实施军事控制。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伊塔事件”。
事件发生后,中央紧急命令兵团立即组织一支高素质的队伍,奔赴边境地区,对边民外逃遗留下来的农牧业生产和边境事务进行代耕、代牧、代管;并沿中苏边境建立国营团场带,以此作为国防屏障,捍卫祖国的领土完整。
于是,从阿尔泰山到帕米尔高原,在2000多公里长的中苏边境,兵团58个边境团场迅速组建起来,像长城一样拱卫着共和国的西北边陲。许许多多到边境地区执行“三代”任务的干部职工,没有能够返回他们熟悉的城市和垦区,而是奉命编入边境团场,永远地留在了远离城市、远离文明、远离繁华的荒僻、冷寂的边地。为了让那些被强行分割的领土重新回到祖国的版图,几十年来,兵团边境团场的职工群众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把这些故事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
2002年是“伊塔事件”发生40周年,也是兵团58个边境团场组建40周年,我开始采访那些鲜为人知的戍边故事。从阿尔泰山、萨吾尔山、阿拉套山、塔尔巴哈台山、巴尔鲁克山到乌孙山,我沿着一座座横亘在中哈边境线上的界山,一路走着,一路采访着,和50多位戍边人及历史事件的亲历者深谈。在边防部队的帮助下,我还有幸走进了曾被对方实际控制了40年的一片片“争议领土”,清晰地看到了兵团戍边人的斗争印迹,看到了真实的历史。
记得在巴尔鲁克山寂静的山坳里,我采访了一直居住在这里的老职工左吉安。他是“伊塔事件”后从吐鲁番化工厂来到巴尔鲁克山执行“三代”任务的,之后就留下来和战友们一起组建了兵团农九师一六一团,背负起了党中央赋予的使命:在争议领土上放牧、生产,以此来证明这片土地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拥有主权。
左吉安告诉我,来到巴尔鲁克山以后,他们就像世世代代以牧羊为生的哈萨克族牧民一样,开始了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
一个受农耕文化滋养的汉族人,接受并且习惯游牧生活需要超常的勇气和毅力。一年四季,左吉安和牧工们都在草原上奔波。特别是冬天,转场到冬牧场放牧,两三个人守护着一群羊,在空寂、荒凉、人迹罕至的山谷里度过漫长的6个月,历经的艰辛和困苦难以言状。冬牧场离连队很远,那时马匹又很少,左吉安每次回连队办事,都要在白雪茫茫的草原上徒步行走4天。
左吉安说,最艰难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转场时在苏联军人的枪口下通过争议领土上的加卯路和克孜勒黑雅路。这是两条古老的转场牧道,游牧在巴尔鲁克山的我国哈萨克族牧民走了很多很多年。苏联军队控制了争议领土后,就阻止我方牧民使用这两条牧道。
经加卯路和克孜勒黑雅路转场,是我国公民在争议领土上活动的唯一方式,如果不再走这两条牧道,就意味着我方放弃了对这片领土所拥有的主权。中央决定,我们必须年复一年地从这两条牧道转场。
两条牧道都是蜿蜒在山谷中的小路,狭窄又崎岖。山谷中布满了对方的暗堡,转场队伍接近暗堡时,总会有荷枪实弹的苏联士兵冲出来,蛮横地阻止队伍行进。但是,左吉安和牧工们从未停止过前进的脚步。
左吉安和他周围的牧工们都是极普通、极平凡的人,可同时又是深明大义、对共和国无限忠诚的人,他们知道,他们作出的牺牲是一个戍边人必须作出的牺牲,只有这么走着,脚下的这片土地有一天才不会站着异国的军人。
2003年7月29日,中哈两国共同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政府关于中哈国界勘定协议书》正式生效,兵团边境团场两代戍边人用生命守护的我国1000多平方公里领土,彻底结束了由苏联引起的争议状况,重新划归我国行使主权和管辖,左吉安和兵团边境团场40多万名职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历时两年的采访,带给我的艰辛、劳顿、震撼都是刻骨铭心的。边境团场大都距离乌鲁木齐近千公里,每到一处,我都要坐长途班车颠簸八九个小时;边境团场的条件大都十分艰苦,晚上采访完毕回到简陋的招待所,连洗漱的热水都没有。有一次我患了急性痢疾,整整一夜都喝不上一口开水,一把药就硬吞了下去……风沙、饥渴、病痛、孤单,都没能让我停下脚步,因为远方的边境线上,挺立着兵团40万戍边人,他们用半个世纪的坚守和牺牲书写的气吞山河的史诗震撼着我,值得我豁出一切去追寻和报道。
站在边境线上,眺望着最终回归祖国版图的雄峻的山峦、苍翠的森林、碧绿的草原和澄净的湖泊,我泪流满面……我用长篇通讯《历史的回声》《不夜的边关》,表达出了一个新闻记者对这些平凡、普通的戍边人,对这些共和国忠诚的卫士深深的敬意。我终于做完了一件我最想做、最应该做的事,否则我将愧对《兵团日报》记者的称谓,愧对兵团边境团场两代戍边人。
二
2001年,我在兵团农七师奎屯垦区听到了奎屯河流域管理处职工在天山深处打冰引水的故事,农七师的一位领导对我说:“从1963年开始,已经有71人为开发治理奎屯河献出了生命,你们当记者的,应该去奎屯河看看,肯定会有收获的,因为没有人能够平静地走过奎屯河。”
我很激动,我觉得自己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鼓涨着冲动,每一条血管都涌动着激情,于是我背上旅行包,去了奎屯河。
那个初春十分寒冷,皑皑白雪覆盖着寂静的河谷,清冽的河水在厚厚的冰层下急速奔流。站在寒气逼人的河道旁,我一点也没觉得冷,因为我见到了一位又一位时刻准备着牺牲的打冰人,听到了已经牺牲的英雄们撼人心魄的故事。
奎屯河是新疆少有的需要在冬季打冰的河。打冰的方法很原始,一个人站在河床边挥动十字镐击打冰块,两个人在岸上对他实施保护。保护的方法同样很原始,一根绳索一头系在打冰者的腰上,一头攥在保护者的手上。打冰的职工们心里都很明白,这根绳索事实上并不能够为他们提供真正有效的保护,因为水的流速太快,那巨大的冲击力是人的体能和意志无法抗衡的,一旦滑落水中,生还的希望几乎为零。
听着职工们絮絮念出的一长串牺牲者的名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我问奎管处的领导:“必须要打冰吗?必须要牺牲吗?”他们平静地回答我:“是的,必须要这样做。因为奎屯河不是一条大河,它的年径流量只有5.96亿立方米,可是却要担负农七师、乌苏、独山子三地200多万亩农田的灌溉用水、几十家企业的生产用水和60万人口的生活用水,因此必须要在冬季打冰引水,保证下游水库全年有足够的蓄水量。”
我采访了牺牲了弟弟的李志华。李志华告诉我,她的弟弟李志朋打冰牺牲的时候,母亲刚刚从奎屯河谷搬到奎屯市住在她家里。担心80多岁的老母亲承受不了,她一直没敢把弟弟牺牲的事告诉母亲。看见女儿频繁地往河谷跑,老母亲立刻有了预感,因为母亲知道儿子志朋每天都在河道上打冰。母亲平静地说:“你们不要再瞒我了,我知道出了啥事情。”白发苍苍的母亲颤巍巍地赶到河谷为黑发儿子送行,追悼会上,老母亲一滴眼泪都没流,她在奎屯河谷里住了几十年,目睹的牺牲太多太多了。
我采访了牺牲了丈夫的林红卫。采访林红卫时,我从新闻记者的角色中脱离出来,以一个同龄女友的身份走近她、理解她,终使她毫无顾忌地打开了封存的记忆,她噙着热泪,给我讲述了她生命中最铭心刻骨的爱恋和哀痛……
林红卫清楚地记得,她带着4岁的女儿来到奎屯河谷看望当助理工程师的丈夫蔡玉龙。早上天刚亮,就有人来报急:龙口泄洪渠被洪水冲垮了!蔡玉龙急忙穿上衣服,拉开门就向泄洪渠奔去。林红卫的心里突然感到了莫明的担忧,蔡玉龙在奎屯河谷工作的这些年里,她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多次劝丈夫改行调回奎屯市,可丈夫说他是学水利的,他舍不得离开奎屯河,舍不得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一个小时后,噩耗传来,她亲爱的丈夫蔡玉龙和几个在泄洪渠边抢险的人被坍塌的沙石掩埋了。
我采访了牺牲了妻子的彭宽平。已经70多岁的彭宽平头发和胡须都花白了,他是从陕西来到新疆支边的。他操着浓重的陕西口音告诉我,他的妻子白银花是奎屯河上第一个因为打冰而牺牲的人,她牺牲时只有26岁。白银花已经走了30年,彭宽平一直在心里记挂着,每逢清明节,他都要到白银花的坟前看看,给白银花送些纸钱和好吃的。老人说他总觉得自己对不住白银花,因为他后来又重新成了家,白银花留给他的3个孩子太小,他一个人拉扯太难了……老人把头转到一边,许久许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我紧紧地握住了老人的手,我非常理解他内心的眷爱和痛楚。在奎屯河谷,几乎每一个牺牲者的身后都留下了一个残缺的家,逝去的人永远逝去了,活着的人还必须活下去。
我采访王德华的时候,她正和母亲一起打冰。父亲牺牲后,为了帮助母亲抚养年幼的弟弟妹妹,王德华初中毕业就扛起十字镐到河道上打冰。大家把她和母亲分在一个组,刚开始,母亲总是让王德华站在岸上拉绳,她自己下到河里打冰,她怕女儿万一有什么闪失,九泉之下的丈夫会无法安息。但是王德华又怎么忍心让母亲去面对牺牲?她说她年轻,头脑反应快,动作敏捷,坚持让母亲在岸上拉绳。王德华每次下到河里打冰,母亲都把系在她身上的绳索紧了又紧。
一代又一代水利职工在奎屯河谷前仆后继地干着平凡、普通但却充满艰险的工作,那些常年在河道上打冰的职工心里都很清楚,在牺牲者的名单上,第71位绝不是最后一位,但是他们都不会因此而放弃责任。
我在奎屯河谷采访了4天,每时每刻都被这些故事震撼着。当我含着热泪写完了通讯《七十一位英雄与一条河》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我终于把这些故事呈现给了读者,也终于能够告慰在奎屯河的清波里漂流的英魂。
三
2008年夏天,发生了三鹿婴幼儿奶粉事件,中国遭遇了当年最大的一次信誉危机。兵团日报社党委书记、社长王运华说,在危机面前,党报必须站出来正确引导舆论,为坚固我们民族的传统道德大厦担负起应有的责任。我接受了任务,采访报道9年间历尽艰辛,用拾荒这种艰难的方式还清债务、履行诚信诺言的普通老人吴兰玉。
去采访吴兰玉时我特地穿了一件旧外套,而且没有做任何修饰。我知道吴兰玉是一个生活在贫困状态中的老人,我必须在着装上尽可能地接近她,这样,在采访的过程中我们彼此之间才没有距离感,才能够深度交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赶到了位于乌鲁木齐市郊区的兵团建工师达丰社区,在社区办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我来到吴兰玉老人的家。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第一眼看到的情形依然让我吃惊。
吴兰玉老人的家太贫寒了,两间小平房不到20平方米,外加一个自己搭建的小院。小院里堆满了杂物,还养着几只兔子几只鸡,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狭小的屋子里也同样堆满了捡拾来的杂物,阴暗又潮湿,几件家具破旧得看不出原始颜色,仅有的一面窗户被塑料布封得严严实实,院子里兔子和鸡的粪便味飘进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紧挨着老人在床边坐下来,拉家常一样跟她聊。通过交谈,我了解到了这个平凡的老妇人多难的人生,了解到了这个平凡的母亲慈爱的情怀,更了解到了这个平凡的小人物内心所持有的高尚的大境界。
20世纪60年代初,吴兰玉从四川来到新疆谋生,和那个年代许许多多到新疆讨生活的女人一样,她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个大她很多但可以养活她的男人。她一直没有正式的工作,全家人的基本生活完全依靠当工人的丈夫微薄的工资支撑。所以,当刚刚转为正式工人、可以帮助丈夫撑起这个家的大儿子李培川患了尿毒症之后,她是多么痛苦、多么绝望。对大多数生活还不富足的普通人家来说,尿毒症是一个灾难,是一个可以把一个家庭耗得残破、耗得一贫如洗的恶魔。吴兰玉完全清楚这一点,当有些好心人劝说她放弃对儿子的治疗时,她毅然决然地说:“我儿子这么年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救他。我是他母亲,我不能放弃!”在丈夫积劳成疾去世之后,吴兰玉独自担当起了救治儿子的责任,千方百计借钱、筹款给儿子做了肾移植手术;在儿子病情恶化最终也离她而去的时候,她又独自担当起了偿还5.5万元债务的责任……对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没有文化、没有技能、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吴兰玉而言,5.5万元欠款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位老人没有被苦难击倒、压垮,她用自己唯一能够使用、唯一有力量使用的方式——捡废品担当并且完成了在别人看来她不可能担当、不可能完成的责任。她对我说,她没有文化,但是也懂一些道理,这些道理是中国人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就是借钱还债,天经地义!
我第一次采访老人之后,把她领到一家川菜馆,点了几个她最喜欢吃的家乡菜。老人开心极了,她说这9年来还没有谁牵着她这个捡破烂的老太太的手到饭馆吃饭。我第二次去老人家里采访时,老人一定要给我包饺子吃,她说我和采访过她的记者不一样,让她觉着亲,就像她的女儿。说实话,是不是要在她家里吃饺子,我起初心里是很犹豫的,她家里的卫生状况很不好,到处堆放着捡来的破烂,到处飘散着兔子尿和鸡屎的味道,黑乎乎的小饭桌上,连一副干净的碗筷都没有。但是我还是决定在她家里吃饺子,我从她笨拙的动作和擀得极不合格的饺子皮看出,她不大会包饺子,也很少吃饺子,她这样忙活儿,就是想给我做一顿好吃的饭。她如此真诚,我不能够拒绝,不能够让她失望、伤心。
我挽起衣袖给她帮忙,此时,我和老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很近了。自闭、缄默的老人完全向我敞开了心扉,她给我讲了很多事情,讲到领导和周围的人对她的关心,她高兴、感激得流泪;讲到一些人对她的歧视,她伤心、委屈得哭,像孩子似的。我也由此深刻地透视到了她的艰辛、酸苦,她的坚忍、豁达。没有文化、没有技能、靠捡破烂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吴兰玉老人掷地有声地对我说:“我吴兰玉虽然很穷,但也要明事理、讲良心,我要做一个诚信的人!”就是这句话震动了我,让我看到了这个瘦弱、贫穷的老人内心的强大和高贵,让我坚信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大厦永远不会倾倒。
我很快写出了通讯《“我要做一个诚信的人”》,全国几十家知名门户网站迅速转载,吴兰玉的故事感动、鼓舞了千千万万人。这篇通讯也为兵团新闻界收获了第一个中国新闻奖一等奖。
我很庆幸我从事了新闻记者这个职业,是这个职业让我有机会结识了这些淳朴、善良、正直、高尚的人,他们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有温暖、有真诚、有信仰,他们让我的内心变得安宁而踏实。
我很庆幸我从事了新闻记者这个职业,是这个职业让我有机会看见、感受、亲历了许多人都无法看见、无法感受、无法亲历的新闻场景、新闻事件,这一切丰富了我的人生和阅历,滋养了我的情感和思想,让我的生命过得有意义。
在边境线上采访时,我曾经有幸进入1969年发生过激烈的边境战事的铁列克提地区,登上了我边防军人与苏联入侵者浴血奋战了9个小时的无名高地。在那座冷峻的、浸润着20多名英烈鲜血的高地上,我寻找到了十几枚子弹壳,我把它们带回来珍放在了我的书柜里。这些见证了历史、见证了牺牲的子弹壳时常提醒我,我是兵团的女儿,我承袭着父辈们留下的屯垦戍边的使命。因此,我会一直写下去,用我的一生书写兵团人的故事。
(作者为兵团日报社专刊编辑部主任,高级记者)
编校:赵 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