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天在看，胎儿“指认”杀母真凶

在沉冤江底4个月后，上海黄浦江畔浮现一具年轻的无名女尸，且怀有9个月的身孕。当地警方几乎穷尽一切侦察手段都无法确定死者身份。最后，专案组以胎儿为线索，在全国亿万男性中进行DNA对比，如同大海捞针，历经17个月艰苦卓绝的奋战，竟奇迹般地找到了千里之外的胎儿父亲。

母亲沉江数月：

胎儿“开口”说话

2010年5月17日，上海黄浦江畔晴空万里，江水中船只来往穿梭，络绎不绝。当天下午5时许，在旅游码头一号泊位工作的清洁工突然发现江面浮起一个包袱，以为是邮轮上的旅客不慎掉下的贵重物品。当打捞上岸解开包袱的一瞬间，在场人员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里面赫然惊现一具女尸！

接到报警后，上海市公安局水上分局刑警大队立即派人员赶到现场。经法医解剖，死者是一位年轻女性，且怀有9个月身孕。该局立即定性为凶杀案，迅速成立专案组展开侦破工作。

通过进一步尸检，确定受害人死亡时间在4个月前。年龄在25岁左右，身高1.60米左右。

现场勘查没有发现死者的身份证件，死者身份成为一个谜团。专案组颇感纳闷：受害女子的抛尸时间为寒冬，但包袱里却有夏装，从而推断这位女子在上海有固定住处。女尸身着时尚、名牌服装及内衣，专案组推断她生前应该是一位白领丽人。

为了尽快查明死者的身份，专案组在失踪人口库对全国女性进行排查，结果一无所获。紧接着，侦查员把希望转移到医院妇产科。专案组认为，都市女性怀孕后肯定会到医院做孕检，如果孕检后而又没有分娩记录，那么黄浦江畔的女尸就应出现在这个名单中。然而，专案组调查走访了沿江两岸14家大型医院，做孕检与分娩人数完全吻合。而在走访一些小型医院和私人诊所时，侦查人员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孕检记录的孕妇信息不够完整，黄浦江畔的冤魂妈妈成了一具真正的无名女尸！

就在案情陷入僵局时，侦查员突发奇想，提出了一个大胆、崭新的侦查思路：“让胎儿开口说话”，给胎儿做DNA鉴定，只要能找到他的父亲，就能揭开其母亲的神秘面纱。

这一侦查思路让所有参战的侦查人员瞠目结舌！因为，全国有数亿男性，如果一个个与胎儿比对基因，无异于大海捞针。此外，如果凶手没有在警方的资料数据中留下基因信息，就算凶手此刻站在警察面前，也没法认出他。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不妨一试。”副大队长魏建忠最终还是决定碰碰运气。于是，通过DNA鉴定得知：女尸的基因座位点是16、17，胎儿的座位点是14、16。“16”是母亲遗传给胎儿的，“14”是父亲留给胎儿的生物信息。只要找出基因座位“14”的成年男性，孩子的父亲就可能藏在其中。

从这一天开始，专案组把破案的一半希望寄托给了“上苍”，对全国男性的基因进行逐一比对。在屏声静气、度日如年的漫长比对中，奇迹出现了。2011年10月18日，胎儿的父亲被找到了——他是一个名叫杨洱君的男人，户籍所在地为江苏淮安。

“天啊，真是不可思议！”消息传出后，专案组所有成员PLOSz7IKKur8ZEvTsP/z3g==都沸腾了。在大家欢呼雀跃中，一位警员调侃道：“这个胎儿不简单，没出生就懂得为冤死的母亲复仇。”

此前，专案组已经推测出孕妇的死因：她可能做了他人的情妇或“二奶”，在怀孕后用肚子里的孩子作利器对男方进行纠缠、威胁或逼婚，从而导致杀身之祸，胎儿的爸爸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令警方大为惊讶的是，孩子的父亲怎么会在千里之外的江苏淮安呢？

当上海警方日夜兼程赶往江苏找到杨洱君时，事件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现年36岁的杨洱君是个无恶不作的瘾君子，曾因敲诈勒索、非法拘禁和吸毒而“三进宫”，目前又因赌博被苏州公安机关拘留。见到来自上海的警察后，杨洱君颇为惊讶：“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啥时搞大过女人肚子？”

专案组通过调查得知，杨洱君风流成性，与许多女人有染。不过，这位瘾君子在泡妞时唯恐染上性病或艾滋病，每次性事都戴安全套。杨洱君所住的新城花园小区居民也证实：从未见过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找过他。

满怀希望的侦查员们全部傻了！杨洱君没有作案动机，一直被关押着更没有作案时间。眼看离揭开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不料胎儿父亲行凶的嫌疑被排除，令参战民警的心顿时跌进冰窟窿。

就在案情陷入死胡同时，另一条线索的出现，再次给专案组注射了一剂强心针。

案情跌宕起伏：

厅官浮出水面

由于杨洱君社会关系复杂，到底跟多少女人有染，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专案组另辟蹊径，决定从杨洱君身边的朋友入手，帮助他回忆风流韵事。工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名叫“阿柄”的男子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2009年4月，阿柄和杨洱君到上海“溜冰”（吸毒），一个名叫“红姐”的女子接待了他俩。阿柄还依稀回忆起红姐当时怀有身孕。

得到这条线索后，办案人员顿时兴奋异常，杨洱君的嫌疑再次上升。专案组推测，“红姐”很可能就是沉尸江底的受害女子。然后，当侦查员打道回府回到上海后，案情再次出现戏剧性的变化：“红姐”活得好好的，而且已结婚生女，此时她正和丈夫在上海昆山一家企业上班。

就在侦查人员准备撤兵时，红姐突然回忆起了一个细节。那次杨洱君曾当面向她炫耀自己在上海的离奇艳遇，吹嘘说上海一家知名外资企业的一个名叫范春敏的白领丽人为其慷慨献身，还绘声绘色讲述一夜情的来龙去脉。这条线索令侦查员为之一振。

当办案人员赶到外资公司调查时，被告之范春敏早在2010年1月便辞职回老家生孩子了。侦查员们不禁心里咯噔一声，联想到黄浦江畔的女尸抛尸也是这个时段，一种不祥之兆涌向办案人员的心头。

侦查员立即赶往范春敏的老家河南新郑市进行调查。其父母说，自从女儿2010年1月跟家人通过最后一次电话后，便失去了联系。经过亲子鉴定，黄浦江畔的女尸正是范春敏。

侦查员通过范春敏生前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发现她与一个名叫郁凡荣的上海男子联系频繁。这个40岁的郁凡荣不是普通人物，他是一家全国大型保险公司驻沪分支机构的高级管理人员。调查显示，郁凡荣的经济实力雄厚，拥有香车豪宅。侦查员还获悉，郁凡荣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其妻子和他在同一家金融机构工作，儿子正读初中。

“郁凡荣与范春敏究竟是什么关系？”专案组通过技术侦查手段获悉，郁凡荣平时频繁地给范春敏打电话、发短信，自从2010年1月范春敏神秘失踪后，他再也没跟范春敏联系过。

“难道此人对范春敏的失踪有先见之明？”种种迹象表明，郁凡荣有重大作案嫌疑。2011年11月16日，专案组依法拘传郁凡荣。起初，郁凡荣承认和范春敏是情人关系，但却矢口否认与范春敏遇害有关，不停地喊冤呜屈。侦查员诙谐地说：“你的确很冤，因为范春敏肚子里的胎儿不是你的骨肉。”审讯人员还告诉郁凡荣：“孩子的父亲远在千里之外的江苏淮安。”

“不可能！”惊闻红颜知己还有情夫，而且还是一个身陷牢狱的瘾君子，郁凡荣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当侦查员将亲子鉴定递到郁凡荣手中时，他脸色惨白、目瞪口呆！

“天啊！我居然做了一回顶缸父亲，而且误杀了情妇，真是做孽啊！”真相被揭开后的一瞬间，郁凡荣捶胸顿足。

原来郁凡荣是江苏徐州人，从上海一所知名大学毕业后，加盟中央直属企业驻沪金融机构。他从一名保险业务员做起，靠着勤奋上进，一步步走上了中层领导干部岗位。2008年春，37岁的郁凡荣登上了权力顶峰，跃入公司高级管理层。就在春风得意之际，一个漂亮女孩的出现改变了郁凡荣的人生轨迹——她就是沉尸黄浦江畔的范春敏。

范春敏2008年5月毕业于上海知名大学，她到保险公司应聘时，主考官正是郁凡荣。通过交谈得知，两人居然是校友，郁凡荣大喜，当即拍板录用了这位小师妹。

郁凡荣如此豪爽，不仅因为校友之情，他心中还掺杂有私念。

原来，范春敏容貌出众，身材玲珑有致，令郁凡荣怦然心动。范春敏上班后，郁凡荣不仅帮助小师妹承揽了大笔业务，还利用职权提升范春敏的职位。在郁凡荣的凌厉攻势下，范春敏渐渐招架不住，半推半就地倒在了有妇之夫的怀抱……

一夜情后，为了避人耳目，做贼心虚的郁凡荣动用人脉关系，将情妇安排到上海一家外资企业上班。就在他规划着地下情的蓝图时，后院骤然起火，围城内外烽火狼烟，将金融高管逼上了“绝路”。

肉体销毁孽债：

枉做顶缸父亲

“我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只要你不违反游戏规则，我会对你一往情深。”郁凡荣给情人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并陆续添置了齐备的家具。为了让心上人不寂寞，他还为范春敏购买了笔记本电脑、音响设备以及健身器材。

“郁大哥请放心，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决不破坏你的家庭。”范春敏早已揣摩透情夫的心思，她做小鸟依人状，打消了郁凡荣的顾虑。从此，郁凡荣忘情地投入，他不仅在物质上保障小情人过上富贵生活，还带着小情人游山玩水、双宿双飞，令范春敏大饱眼福。

就在郁凡荣纵情享受婚外恋时，范春敏提出了强烈抗议。

原来，郁凡荣虽然花心，但他一直是老婆孩子心目中的好丈夫、好父亲。每次跟小情人翻云覆雨后，哪怕再晚也要回家。有一次，范春敏半夜感冒发烧，恳求情夫陪她一的夜。但是，她一觉醒来，枕边空空如也，范春敏禁不住泪湿枕巾。

2009年4月29日是范春敏25岁生日。郁凡荣很给情人面子，提前订了一个KTV包厢，邀请范春敏的一帮闺蜜狂欢。正当大家K歌兴致正浓时，郁凡荣突然接到妻子的手机短信，赶忙半途溜走。范春敏非常生气，她草草结束了生日派对，独自到酒吧买醉，不可思议的艳遇陡然上演，男主角便是来上海“溜冰”的瘾君子杨洱君。

那晚，见一位漂亮女孩在酒吧郁郁寡欢喝闷酒，情场老手杨洱君便凑上前搭讪：于是范春敏频频跟这位陌生男子干杯，并且酒后吐露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单位和住址。更令杨洱君惊喜的是，当他提出送范春敏回家时，范春敏居然满口答应，还称赞他说：“这位大哥真够细心、体贴的”。

打的送范春敏回家进屋后，见美女独居，杨洱君顿时喜出望外。此时的范春敏醉如滥泥，任凭瘾君子剥光了她的衣服……

事后，莫明其妙捡了劫色便宜的杨洱君，既沾沾自喜，又一脸困惑。他将自己离奇遇艳讲给“红姐”听，红姐听后哈哈大笑：“你小子走桃花运，这个白领丽人太逗了”。杨洱君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上海一夜情竟为一桩凶杀案留下了胎儿“人证”。

失身陌生男子后，范春敏早将此事忘掉。2009年5月，她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便将喜讯告诉了情夫。郁凡荣以为是自己播下的龙种，顿时紧张起来。就在他劝说情妇堕胎时，金融高管的后院起火了。

原来，郁凡荣妻子发现了丈夫包二奶的蛛丝马迹，不仅提出离婚，还气势汹汹地来到范春敏单位，当众辱骂并狂扇情敌耳光。蒙羞受辱的范春敏咽不下这口气，她撕破脸皮，也跑到郁凡荣夫妇的公司大闹天宫，令金融高管颜面尽失。

情妇的闹腾粉碎了金融高管的鸳鸯蝴蝶梦。面对围城风雨飘摇，郁凡荣选择站在妻子一边。他一边冷落情妇，一边逼迫小情人堕胎，这彻底激怒了范春敏。她反戈一击，不仅坚持要求生下私生子，而且威逼金融高管离婚，甚至看中了一套价值380万元的豪宅，勒令郁凡荣一次性付款帮其买下，否则将到纪委告他。双方为此争吵不断，剑拔弓张，令郁凡荣心力憔悴。

焦头滥额的郁凡荣无计可施，眼看着小情人肚子里的胎儿一天天长大，一个罪恶的念头陡然萌生：从肉体上销毁孽债，剑走偏锋力保家庭和头顶上的乌纱帽。

2010年1月上旬，郁凡荣假意答应情妇的所有条件，让范春敏辞职回娘家生孩子，承诺婴儿满月后，他立即将情妇母子接到上海，马上离婚娶她。不知是计的范春敏于2010年1月11日打点行李准备启程回河南老家，当晚被郁凡荣杀害。

作案后的郁凡荣将情妇尸体连同衣物捆绑，抛尸黄浦江中，不料4个月后女尸浮出水面。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逼得他走头无路的情妇腹中的胎儿，竟然是陌生男子播种。2012年2月上旬，随着上海检察机关对此案审查起诉，等待“顶缸父亲”的命运将是法律的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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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彭艺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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