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为什么青睐斯托雷平

近两年，一个原本名声不佳的历史人物——斯托雷平，成了俄罗斯领导人和学术界极为关注的对象，俄罗斯出现了一个由国家领导人鼓动起的“斯托雷平热”。在“俄罗斯第一频道”2008年所做的“俄罗斯名人”调查中，斯托雷平仅次于13世纪俄罗斯领袖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位居第二；2012年4月14日是斯托雷平诞辰150周年纪念日，普京盛赞此人并建议大规模庆祝他的诞辰纪念日。

2011年7月13日，身为总理的普京在政府成员的会议上说：“在漫长的以数十年计的岁月中，斯托雷平的活动和他毋庸置疑的功绩被不公正地遗忘了，同时代的人和后来者对此评价不足。”当时，普京建议为纪念斯托雷平的诞辰，在政府大厦附近的莫斯科河旁建造一座斯托雷平纪念碑，并动员政府要员捐钱。他说：“这是每个人的责任，我不强迫，但我希望，每个政府成员都要拿出自己的钱来建造这座纪念碑。”

此后，俄罗斯斯托雷平遗产基金会主席波日加伊洛发表文告，呼吁“所有对俄罗斯的命运和斯托雷平本人不是漠不关心的人”捐钱建造纪念碑。斯托雷平地区发展中心负责人、斯托雷平的重外孙斯卢切夫斯基也为纪念碑的建造奔走呼吁。纪念碑在斯托雷平150岁生日那天奠基，普京参加了奠基典礼，纪念碑的基石上镌刻着：“这里将建造起俄国杰出的国务活动家彼得·阿尔卡季耶维奇·斯托雷平的纪念碑，以纪念他的生辰。”2012年12月27日，斯托雷平纪念碑建成，普京总统和梅德韦杰夫总理参加了盛大的揭幕仪式。

俄罗斯国家博物博物馆举办了主题为“彼得·斯托雷平，帝国最后的勇士”的展览。在圣彼得堡的政治历史博物馆举办了“关于斯托雷平我们了解多少？”的展览。在俄罗斯的各个地区也纷纷举办展览和研讨会纪念斯托雷平。2012年4月17日，俄罗斯科学院召开纪念斯托雷平的国际学术报告会。著名的电影导演尼基塔·米哈尔科夫拍摄了斯托雷平生平传记片。

斯托雷平是谁

斯托雷平，俄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重臣，一个试图以“改革”手段挽救俄罗斯帝国于危亡的国务活动家。

1862年他出身于贵族之家，23岁时毕业于彼得堡大学物理数学系。著名化学家门捷列夫主持了他的毕业考试，给他的成绩是“优秀”，称他“博学和聪慧”。大学毕业后他担任政府公职，40岁时被任命为俄罗斯帝国最年轻的省督，先后在格罗德诺和萨拉托夫任省督。五年后的1906年高升为内政大臣，同年7月，被沙皇诏令任总理大臣。斯托雷平的改革从此时起，一直延续到他被谋杀。

斯托雷平是在俄日战争之后俄国处于最危急的状态下掌管国务的。保持政府的绝对权威和强势是斯托雷平最关心的施政问题，他对破坏安定的反对君主政体的人和恐怖主义者（革命党人、社会主义者）进行最严厉甚至最残酷的镇压，从而保证政府权威和强势的重大手段。无论是对反对者的镇压，还是改革的实施，斯托雷平都寄希望于底层的民众，他反复强调：“一系列任务中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强化底层群众。国家的全部力量就在于他们身上。”

斯托雷平的一生是矛盾和双面的：为了维护君主政体，使衰落的帝国重新崛起，他既寄希望于民众，但又残酷镇压反对派。他在这个矛盾之途上得不到解脱，结果是他的改革贯彻不下去，而对反对派的镇压又使他招致灭顶之灾。斯托雷平一生遭到11次谋杀。他镇压了1905年～1906年的革命后，遭到一次重大谋杀，死22人，伤30人，而他安然无恙。但他未能逃过又一次谋杀。1911年9月1日，他在基辅剧院陪同沙皇尼古拉二世看戏时，社会革命党人（现在被俄罗斯称为“恐怖主义分子”）波戈罗夫走到他面前，连发两枪。斯托雷平临死时仍然表示对尼古拉二世的效忠：“为沙皇而死是幸福的。”他在遗嘱中写道：“我希望把我葬在我被杀的地方。”如其所愿，斯托雷平被葬在基辅著名的山洞修道院。

斯托雷平的改革未能如他所愿，但他残酷镇压反对派、维护君主政体的恶名却流传至今。他执政时绞索遍及全国，被称做“斯托雷平的领带”，十月革命后这几乎成了他惟一的政治标签，而他的改革纲领和实践却被遗弃在喧嚣的政治斗争中。

普京盛赞斯托雷平

“给我20年的时间，我将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普京这句在媒体上盛传的话其实改版自斯托雷平：“给国家20年的安定——国内的和国际的，现今的俄国会变得你们辨认不出来。”

斯托雷平是在1909年10月1日对《伏尔加报》发表的讲话中说这番话的。普京在重复了这段话后补充说：“这些话里包含着对俄罗斯本身和对她的人民的深刻信任。”所不同的是斯托雷平强调的是“给国家20年的安定”，而普京则强调“给我20年的时间”。

普京经常引用斯托雷平的话，不过常常根据自己的需要加以改变。比如，斯托雷平1907年5月10日在杜马的讲话中曾说：“国家制度的反对者想要选择激进主义的道路，背离俄国历史过去的道路，背离文化传统的道路。他们需要重大的震荡，而我们需要伟大的俄罗斯！”而普京把它们改成了：“我们不需要重大的震荡，我们需要伟大的俄罗斯。”

普京盛赞斯托雷平在危难时期将对国家的重担全部承担于己肩的不屈不挠的意志、勇敢的精神和不顾一切的优秀品质。他还特别强调：“在斯托雷平治理时期，俄国展示出了世界上经济增长的最快速度。”

普京的执政方式和追求的改革之路与斯托雷平的纲领和实践有许多相似之处。2012年9月17日，普京在“斯托雷平改革：历史与现实”科学会议的致词中称：“斯托雷平所制定的改革和改造的经验在那些需要解决经济现代化、完善社会生活、提高人们福利任务的地方都可借用。”他强调了斯托雷平经验的现实意义，并作出评价：“这个卓越的天才人物、杰出的历史活动家的意义和价值已经超越一个世纪的范围。今天，我们对他在强化国家和发展社会所作出的贡献，对他的高度公民责任感和对祖国命运真诚的关注给予最崇高的敬意。”

俄罗斯需要“斯托雷平改革”？

简言之，当今俄罗斯的“斯托雷平热”渊源于普京的治国方略和对俄罗斯前途命运的关注与百年前的斯托雷平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并交织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其中有几个极为明显的交织点，第一，大动荡之后的俄罗斯，需要强权政府和强权治理；第二，强权政府必须采取一切手段求得国家的稳定和安定；第三，国家的全部力量在于底层民众，尤其是农村基层民众，国家的力量必须帮助居民中最弱势的阶层，而发挥民众力量的根本途径有两条：提高他们的物质福利，使他们成为受教育和有文化的人；第四，俄罗斯必须成为一个强国，而强大舰队和海军的建设是刻不容缓的任务；第五，在俄罗斯，激进主义、恐怖主义和一切反政府分子都不应有存在的机遇，对任何背离和分裂倾向都必须严加控制，进行坚决斗争。

对俄罗斯国家的重新崛起、奋进和光辉未来，普京和斯托雷平有着同样的感情以及表述和实践方式。斯托雷平在1907年曾对杜马代表说：“我认为，俄国在其第二个千年的生活中是不会垮掉的。我认为，它将复兴，将使自己的制度更美好！”他还说过：“国家在其处于危急之时，可以而且有责任采取最严厉的和最极端的法制，来使国家免于崩溃。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永远是这样，不可变动。”

对于当今俄罗斯的国家独立、主权完整以及反对激进主义、分裂主义和恐怖主义的斗争，普京几乎持完全相同的观点。

普京已经在俄罗斯的象征——双头鹰下做了很多事。对于这个双头鹰，1908年，斯托雷平在坚持修筑阿穆尔铁路时，对杜马的一段话似乎是留给后来者的遗嘱：“我们的鹰，拜占庭的遗产，是一个双头鹰。当然，单头鹰也是有力的和强大的，但是，如果你们将我们俄国鹰砍去面向东方的一个头，是不会把它变成单头鹰的，而只能使它流血而亡……”

如今俄罗斯的国策正在逐渐向东方转移，从这种变化中，人们不难发现斯托雷平的那只双头鹰的影响，但是，“斯托雷平改革”会在俄罗斯的现代化进程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取得哪些效果，现在还很难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