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间将爆“星球大战”？

“中国太空威胁论”

2013年新年伊始，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爆料称：美国国防与情报界几个月前获知消息，中国可能会在1月11日进行一次高空轨道反卫星实验，若获得成功，中国将成为惟一可以威胁到美国全球卫星定位系统（GPS）的国家。美国军队的地面感知能力90%来源于GPS系统，而民用GPS的市场占用率更是高达95%，因此这条消息一出，便倍受各国关注。虽然事实证明这不过是谣言而已，但一时间，“中国太空威胁论”甚嚣尘上，中美两国有可能爆发新的“星球大战”被借机炒作，成为笼罩在中美关系上新的阴霾。

过去一年，中国在太空探索方面喜讯连连。“神舟九号”与“天宫一号”手控对接，标志着中国继突破天地往返、出舱活动等项技术之后，已经掌握了载人航天三大基础技术中的最后一项——空间交会对接技术，中国离2020年建成国际空间站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第16颗“北斗”导航卫星成功发射，标志着“北斗”导航系统升级完成，已经具备了覆盖亚太区域的服务能力，精度与GPS相当，使得中国成为继美国（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俄罗斯（GLONASS，全球卫星导航系统）、欧盟（Galileo，伽利略全球卫星定位系统）之后，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四大供应商之一，到2020年，30余颗卫星组成的系统将实现全球覆盖，在功能上可以替代甚至超越目前美国的GPS系统。中国在太空领域取得的这一系列成就让西方国家羡慕不已。

2012年年底，美国空军麾下的X-37B空天飞机再次发射升空，在太空执行秘密任务，由于它与我国“天宫一号”运行轨迹相似，因此有学者推测它在“监视”中国的太空站项目。由于X-37B空天飞机具有“机动变轨卫星”功能，既能在外太空巡航，又能进入大气层执行任务，还能将少量有效荷载送入轨道，对目标实施打击，因此，一旦美军将太空定位为战场，它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太空战机”。然而，尽管X-37B威力无穷，西方媒体却对其动向“三缄其口”，将“太空威胁”聚焦在中国身上，颇有些“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太空：大国权力的“制高点”

太空是指大气层以外的空间。太空之于信息社会的重要性就如同石油和电力之于工业社会。1957年苏联第一颗人造卫星发射升空，开启了人类的太空时代，随后美国、苏联不断地将自己的卫星发射升空，宇宙飞船、空间站、航天飞机相继出现，人类登上了月球，深空探测持续为人们带来惊喜。与此同时，航天技术的发展也深刻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通信卫星将世界各地的人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全球定位系统使远洋运输更加便捷安全，气象卫星可以预警自然灾害，为我们提供天气预报，电子地图可以帮我们规划线路……所有这一切都是由太空中的数百颗卫星实现的。

太空项目是一个国家最高科技水平与综合国力的体现，对太空的控制和利用，是一国权力的重要来源和保障。

太空项目对提升军事实力的作用不言而喻。在冷战时代，太空力量在导弹预警、指挥、通信和侦查等方面提升了核大国的反应能力，强化了核威慑效果。冷战之后，在海湾战争中，美国航天司令部统一指挥70颗卫星，形成了空间侦查监视、空间通信保障、空间导航定位和空间气象保障四大系统，给地面部队以巨大的信息支援，对多国部队迅速赢得战争胜利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海湾战争也因此被誉为“第一次空间战”。在科索沃战争中，北约至少动用了50多颗不同卫星参与协同、情报和空袭行动。如今，太空军事化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迄今为止，全球共发射了超过5000颗卫星，其中70%被用作军事目的。在未来信息化战争中，太空系统凭借搜集、处理和传递信息的独特能力，已经成为信息战的关键和实施远程精确打击的必要手段，许多国家在军事建设中都考虑到了加强太空力量的必要性，如美国组建“太空部队”，俄罗斯组建“战略火箭部队”，印度组建航天司令部等。

太空项目对国民经济的发展也有重要的促进作用。经过40多年的空间开发，由其催生出的通信广播、对地遥感、导航定位等产业已相对成熟，而生物工程、材料加工等新型的空间产业也方兴未艾，太空商业化前景广阔。除此之外，太空项目还是国家软实力的展示，它不仅需要国家有实力和意愿，更需要有良好的组织、管理和协调能力；不仅体现着国家的声望，更体现着国家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因此不难理解，当初美苏之间的和平对抗为何主要发生在太空领域。

执教于美国麦克斯韦尔空军基地的教授多曼，在陆权论、海权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天权论”：“谁控制了近地轨道谁就控制了近地空间，进而控制了大地和人类命运。”简单地讲，就是：谁拥有了太空技术的制高点，谁就拥有了军事战略的制高点，拥有了在陆地上的军事优势，进而拥有了政治权力。虽然各国对多曼“天权理论”的权威性莫衷一是，但对制天权的重要性却有着集体认同。目前，能够独立研制出运载火箭的国家或行为体已经扩展到了10个，有超过47个国家先后向太空发射过卫星，太空机构的数量不断增多，且遍及五大洲。从冷战期间的美苏两强竞赛到目前的“美—俄、欧、中、印”一超多强格局，越来越多的新兴国家加入到了太空科技探索的领域中，不难发现，分享太空资源的脉络与国际关系格局演变几乎是同步的。

美国为何担忧“中国太空威胁”

美国对“中国太空威胁”的担忧，一方面，是“冷战思维”和“中国威胁论”在太空领域的延伸。美苏冷战已经结束20余年了，但冷战的思维仍然在美国大量存在。由于美苏太空对抗持续多年，美国很容易会比葫芦画瓢，臆想出中美太空对抗的情景。而持“中国威胁论”者习惯以“后发国家对守成国家构成权力威胁”的现实主义逻辑思考问题，认为中国崛起必然会削弱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中国在太空领域的迅速崛起已经对美国太空领导地位构成实质挑战。从宏观视角看，也无法否认，当前中美实力对比缩小，民众心态失衡，两国战略互信缺失，战略基础松动，在亚太的博弈增强，在全球问题上合作面萎缩而竞争面加强，这些都加深了美国的忧虑。

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美国对自身太空绝对优势地位丧失的恐惧和对国家实力不自信的夸张表现。美国拥有数量庞大的太空资产，太空900多颗在轨卫星，美国占了400多颗。这是美国追求太空绝对优势的动力之源，反过来讲，这些资产也成为美国安全的“软肋”和心理负担，追求安全的同时反而陷入了更不安全的心理怪圈。例如，美国执意单方面退出“反导条约”，积极研发部署各种微卫星、动能、定向反卫星武器、天基反导武器、军用空天飞行器等尖端太空武器。而其他国家鉴于此，为了维护自身的安全和利益，也投入到了太空武器的研发中，反而使美国在太空面临的潜在威胁增多。事实上，任何国家都没有能力通过陆基和天基武器使美国数量庞大的卫星系统完全瘫痪，以中美为例，美国的太空武器计划比中国早了几十年，在反卫星武器方面遥遥领先，而中国反卫星能力重在威慑而非实战，美国没有必要夸大中国能力，自己吓唬自己。

中美太空军备竞赛不会发生

那么，未来随着中国实力的增长，中美差距的进一步缩小，中美有可能在太空开展军备竞赛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中国太空科技发展迅速，但起步较晚，整体实力相对于俄罗斯、欧盟而言仍然较弱，不具备同美国进行军备竞赛的资本。中国只是太空多极力量中的一极。中国谋求太空多极化，在多元化的太空力量中，俄罗斯、欧盟、印度等国对中国太空力量的发展各怀心思，各大国彼此之间的牵制与博弈纷繁复杂，即使“美国眼中只有中国”，中国也做不到“眼里只有美国”。

中国发展太空科技的目的是和平利用太空。中国崛起的成就是走和平发展道路所取得的，中国始终坚持以和平目的探索、开发和利用太空，一直主张太空非军事化。中国空间技术的发展归根结底是为了服务国家的产业发展与经济建设，没有进行军备竞赛的战略需求。中国早已吸取了“星球大战”拖垮苏联经济的教训，军备竞赛不仅会使自身的太空安全环境恶化、国家形象受损，还会影响国家发展大局，百害而无一利。

太空属于“全球公地”，需要中美协调与合作以实现共赢。当前，困扰各国的问题是太空这片公地正变得越来越拥挤：太空运转的卫星越来越多，轨道资源紧张，太空轨道的碎片和垃圾容易造成相撞事故，轨道之间的间隔越来越小，频谱资源紧张，卫星之间出现无线电频率干扰的概率越来越大，太空军事化给卫星的安全环境带来严峻挑战。这些问题的解决都需要多边合作，作为世界举足轻重的两个大国，中美都会选择参与全球公地的治理，在合作中实现双赢、多赢。

笔者认为，中美在太空领域的竞争与合作可以成为“新型大国关系”的试验田。中美双方都有意超越过去大国对抗的老路，构建“前无古人、后启来者”的新型大国关系。这一政策框架有助于双方拨云见日，消除冷战思维，以全新的视角审视中美关系，也有助于引导中美合作，将太空竞争规范化。反之，中美太空领域的良性互动也必然会为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注入一分全新的正能量。